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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汉书》李陵书写的深层意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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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尸一生 吧主,我这次要叫你来加精!这是一篇对《李陵传》的解读。尽管吧友们对《汉书》的看法和我很不一样,不过,我个人相信,《李陵传》的作者就是班固,不会是别人。班固和司马迁,在灵魂中一定有相同之处。


1楼2015-03-05 14:42回复

    李陵降敌以后的虬曲郁结心理,班固继续借《苏武传》描绘,首先是李陵劝苏武投降时所流露的心曲:
    陵始降时,忽忽如狂,自痛负汉,加以老母系保宫,子卿不欲降,何以过陵?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复谁为乎?
    值得注意的是,这段文字不仅显示李陵对自身降敌行为的惭愧、痛苦;也显示了李陵对汉法苛虐的愤恨。而当苏武誓死不降时,班固写李陵的反应是:
    喟然叹曰:“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
    李陵终究是永远在羞愧的罪愆自觉中无从救赎,其喟然之叹不啻是一声长长的昊天罔极之叹!李陵的自惭还反映在这样的一个“行动”——“恶自赐武,使其妻赐武牛羊数十头。”最后,苏武荣归,李陵置酒相贺,班固“叙录”李陵的话语是:
    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陵虽驽怯,令汉且贳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庶几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
    再次表明李陵“不见天日”、不为人知的宿昔之志。“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是一种绝然的绝望之中又极度企盼知己的悲凄之音;而班固意犹不足,乃继续描写道:
    陵起舞,歌曰:“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颓。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陵泣下数行,因与武决。
    至此,不唯李陵虬曲郁结的心理有了更完整、具体、深入、清晰的刻画呈现,李陵悲剧英雄的色彩也更增添一份茕独寂寥的气质;而李陵在后世史家与文士心中的形象从此“定格”。
    然而《苏武传》中的李陵书写,其值得玩味之处尚不仅如前述。首先,这部分的文字风格与前节所言,皆近似司马迁——观上文所引四例可知。其次,班固对苏武的推崇揄扬是毋庸置疑的,论赞有云:“孔子称‘志士仁人,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使于四方,不辱君命’,苏武有之矣。”可以为证——而这也完全符应班固本然的体制思维、儒道价值。但有趣的是,我们反复读这篇传,苏武的人物形象是固定不变的,班固对他几乎没有任何的“心理描写”——应验了王靖宇的观点——直言之,苏武是个扁平型人物。尤其一开始苏武出场的两次自杀,宛如“机械反应”的行为模式,一点也不动人[6],即使至第三次生命受威胁的场景,卫律作势欲剑杀之,武不为所动,相应于前文的叙写,也由于一切是如此的“理所当然”,遂很难让读者有什么“心感”[7]。从而其下苏武骂卫律的“大义”之言,我们也就不特别觉其“凛然”。事实上,《苏武传》中的苏武开始“有血有肉”,是从李陵上场以后才使人有所感觉的。当李陵以“悲愤”之情语劝降时,苏武“武父子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常愿肝脑涂地。今得杀身自效,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亡所恨。愿勿复再言”,也才具有肺腑由衷的情致;而当相饮数日后李陵续劝时,苏武“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欢,效死于前”,也才充分显示其忠义之坚定;由是,当武帝死,武闻之,“南乡号哭,欧血,旦夕临”,我们才终能体会苏武深刻的悲伤。明明苏武是传主,可是副角的李陵,反而成为聚焦所在,其形象之鲜明巨大,几乎完全把苏武掩盖掉了。班固这样的书写意味着什么呢?我想,还是和司马迁有关:因为司马迁,所以班固对李陵有特别的关怀、感怀,乃至有特别的同情、理解、诠释;因为司马迁写人物本有副角神貌超越主角者,如《管晏列传》中之鲍叔牙、越石父、御者之妻,《孟尝君列传》中之冯驩等,所以《苏武传》中的苏武、李陵,其角色轻重隐显为之
    翻转,亦无非史迁笔法之承继与发扬而已——而这些都使班固在有意识无意识中超越其既有思维与作法,展现迥然异趣的另一种叙事风貌。


    3楼2015-03-05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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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述班固对李陵的同情与理解,其实正鲜明而深刻地反映了他对司马迁的同情与理解。败降匈奴一事改变了李陵的一生,使他从此在孤寂痛苦的渊薮中终其一生;而因着为李陵言致下腐刑一事,也改变了司马迁的一生;我们相信,虽然司马迁发愤完成了《史记》,但他也仍然孤寂痛苦地苟度其余生——与李陵同然。班固的李陵书写呈现目前所见的面貌,绝然与他对司马迁具有一份特殊的情怀有关——对此,汉书《司马迁传》中引录《报任安书》可为一旁证[8]。《司马迁传》基本上全录《史记·太史公自序》,从内容、结构来看,《报任安书》并无绝对的必要需予引录,它置于有关《史记》一书体例、内容之叙明与论赞之间,分明可见是刻意添入的。《报任安书》是司马迁满腔悲愤的自明之辞,信中对自己与李陵的关系、自己对李陵的观感、李陵以寡敌众的奋战情况,以及对李陵内心别有庄严企图的推论,都有动人的陈述。这是目前可见有关李陵形象最早的书写,它当然是《汉书》李陵书写的重要源头与基础。更重要的是,《汉书》的李陵书写完全继承了司马迁所勾勒的李陵形象,并加以细细描绘、刻画,使之圆满、完足。司马迁《报任安书》的李陵书写,可以说是为自己忌讳写《李陵传》的一点“弥补”,而班固特别引录于《汉书·司马迁传》中,便理应是了解、体贴司马迁“憾恨”的一种心意、一种作法;这种心意、作法,便在《李陵传》与《苏武传》中加以淋漓尽致的彰显、发挥。从常理来看,班固写的既是《汉书》,则当然有绝对的理由写李陵,但如果我们考虑到他的体制化性格——其中包括了道德思维、政治态度、儒家价值观等等,则他也就有可能不写李陵,至少不会写成目前所见的李陵。所以我们毋宁相信,班固的李陵书写是为司马迁写的[9],是完全站在司马迁的认知观点去写的——它是班固对司马迁同情与理解最深刻的展现。


      4楼2015-03-05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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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03-03 文章来源:《文学遗产》 2010年第1期 作品作者:何寄澎


        7楼2015-03-05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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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汉书》别的篇章如何,至少《李陵传》让我看到了班固的另一面。我非常感谢他。这出悲剧,希望今后不要重演,希望那些被迫离开的人能够早点回来,希望那千年的冰雪可以化开。
          在历史的风尘中,司马迁和班固都在看着我们。我能感受到那种反抗和悲悯。一个对天,一个对地,两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人。


          8楼2015-03-05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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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陵传》其实是班固人格中的另一面——敢作敢当的一面。我对《汉书》的偏见,因为《李陵传》而消失了。司马迁没错,班固也没有错,错的是后代某些解读者。班固没有经历过司马迁的血泪,却写下了这么一篇血泪文章。我祈祷,今后不要再发生这种真实的悲剧,因为太多了


            9楼2015-03-05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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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卤煮点赞O0O/!!!!!!!文章分析的好~


              IP属地:山东10楼2015-03-07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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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5-03-15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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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班固没少抄史记


                  IP属地:山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2-08-15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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