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短篇】 惊云殁 文/ 阿彻
@北港不暖_>1
父亲已经让我跪在秦家的嗣堂前已经两个时辰了,面前就是秦祖宗的灵牌,上面刻着:秦氏祖先秦敖之位。
我是秦敖的第十三代子孙秦惊云。
祖宗秦敖的牌位供奉在祠堂最中间,被擦的一尘不染。族人们以此警示自己。
秦敖的一切,都是一段尘封的往事。秦敖骁勇善战,燕朝第二代皇帝怕秦敖功高盖主,便给秦敖安置了一个谋逆的罪名,曾经一个名字就能使边疆小国吓破胆的秦大将军死在了刽子手下。
然而秦敖却留下了这座最初皇帝赐予他的繁华的惊云城,秦氏子孙世代居住在这里。我至今忘不了秦家老人说起秦敖之死时的愤恨和气恼,那是怎样一种冤屈,垒砌了秦族人世代的仇恨。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直到父亲这一辈,复仇的事终于算有了个眉目。
父亲在秦祖宗的灵牌前鞠了三躬为他上香,双眼中满是对祖先的虔诚。秦氏的子孙都无比地崇敬秦敖,在他们的心中秦敖就是不灭的神话。
想到这我不禁感到有点可笑,如此伟大的神人最后还不是死在了皇帝的一念之间。更何况我并不崇拜秦敖,心中也从没有过仇恨。
“惊云!”父亲似是看到了我嘴角嘲讽的笑,语气带着点恼怒。我略略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就看见父亲恨不得紧皱成一团的眉毛。“给我记住你的名字你的姓!”
“还有,后天便是年尾,惊云城一年一度的庆典就在那天举行,切莫忘记。”
说完便一甩长袍,大跨步走出了嗣堂。只剩我在原地幽幽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我看了眼秦敖牌前慢慢燃烧的香,敛了敛双眸。浓郁的檀香充斥鼻间,让人不禁皱起了眉。
我知道。
我一直都没忘。
>2
我幼年时并不叫秦惊云。
秦氏子孙个个为人谦和,待人处事极为礼貌,在百姓的心中拥有极高的地位。而每一代的家主也是优中选优。作为女子的我起个名字也是草草了事。
直到我五岁。
我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当时父亲的小妾冯姨娘诞下父亲的第二个儿子,父亲甚为开心,极宠冯姨娘。冯姨娘便恃宠而骄,在城主府里除了父亲的正妻,哪个姨娘都不在乎。
那日冯姨娘路过我母亲的院子,我母亲对她微微福了福身,她便大发雷霆,一巴掌将我母亲扇倒在地上。我母亲身子本就羸弱,偏又极不受宠,自生下我五年来一直住在院子里几乎不走动。冯姨娘用尖细的嗓子辱骂我的母亲,言语极为不堪。然而母亲虽眸中含泪银牙紧咬,却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
我自小便和母亲生活在这个院子,从不踏足院子之外的地方,自然不清楚府中的规矩,尊卑有别从未体会过。看到母亲受辱气愤不已,几步上前就推到了冯姨娘。
冯姨娘和她的婢女都愣住了,冯姨娘脸色一青,言辞更加刻薄地辱骂我的母亲:“你个贱人!就连孩子都是个没教养野孩子!”母亲眼中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掉落。
冯姨娘被婢女扶起,气愤的情绪使她的面孔有些扭曲,毫无形象可言,拽着我的头发顺着劲就将我摔在了地上。母亲一见我摔在地上,连忙开口求饶,言行是我从未见过的卑微。
母亲在我的心中永远都是优雅温婉的女子,然而看到面对冯姨娘时卑微的母亲,我竟头脑一热冲上前去扑到了冯姨娘,拔下冯姨娘头上精致的簪子,紧紧地攥在手中威胁着冯姨娘。
许是被我的凶狠样子吓到了,冯姨娘呆愣愣的,她的婢女尖叫一声便跑开。我和冯姨娘就一直僵持到父亲走进这个寒酸的样子。
听到陌生的脚步声,我一眼便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间不怒自威的男子。冯姨娘趁我疏忽的时候赶忙脱离我的掌控,跪在男子面前泪如雨下,哭诉着。
院中的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被扭曲的事实。
“说够了吗?”男子突然发声,声音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冯姨娘一愣,呆在原地。男子目光一转,看向仍旧站着的我:“你就是我的三女儿?”
我才清楚这就是我五年未曾见过一面的父亲。
或许是看到了我小兽般的眼神,父亲开始让我和兄长一起去私塾。我学得极快,天赋展现,父亲渐渐对我重视起来。甚至在九岁之时不顾众长老的反对,把我的名字改为秦惊云。
他对我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惊云城的秦惊云。”
渐渐的我才明白这个名字所担负的重任,然而当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