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生气起来非常可怕的,李飞花早在她在天策府度过的12年人生中切身地记住了这一点。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是身体比脑子更先行动,乖乖地出来跪在了李双岭面前。
素问也跪在了李飞花旁边。两人跪得笔直。
清虚子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他们俩。清虚子不说话李双岭自然也不会说话。素问沉默。李飞花抬头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李双岭严厉的眼神压住了。
这种气氛最是难熬。可能只过了不过须臾,对李飞花和素问来说却仿佛过了有一个时辰。终于清虚子开口了,“素问,谁给你的胆子带着飞花私自下山?”
李飞花在一边分辩:“师娘,是我带素问下山的!”
清虚子看也没看她,继续道:“你可是觉得凭着你们两人这等三脚猫功夫遇上了险情能够安然脱身?”
素问低头诺诺不语。
李飞花在一边不安地动来动去,刚张开嘴被李双岭斥道:“闭嘴!”
这句“闭嘴”可不是平时那种说着玩的,李飞花不敢造次,只能跪在一边焦急地动来动去。
清虚子又说:“就算要下山,为何不带了飞花先来禀告为师?”
素问答:“是,弟子知错。”
清虚子点头:“既如此,罚你在这院中跪一晚,好好反省。”
素问道:“弟子领罚。”
李飞花一听急了:“师娘,是我怂恿素问偷偷下山的!我替他跪!”
“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么!”李双岭一声冷哼,“你怂恿素问你还有理了?我平时教你不跟师父说一声就偷偷溜出门了?”
“我知道错了师父,我自己跪就行了嘛你们别罚素问啦他……”
李飞花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素问伸手在她身后拽了拽她的衣服。
清虚子一甩袍袖:“就算是你怂恿,也是他意志不坚。”他拂袖而去。
李双岭站在原地抱臂看着他们,重重叹口气,对李飞花道:“冷就去拿件衣服披着,莫着凉了。”说完他转身追清虚子去了。
李飞花跟素问原地跪着,默默无语。
“素、素问……”李飞花跪了一会鼓起勇气道,“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无事,”素问看着她认真地说,“师父说得对,责任该在我。贸然把你领下山万一遇上险情,我……真的护不了你。”
李飞花看着他盈满了认真和愧疚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点啥了。她想了半天,想说我也很厉害的想说山下没那么危险想说都是我不好,可是都败在了素问那双眼睛下。最后她只能说:“那、那我陪着你一起跪。”
素问摇头:“李将军说过你从小身体底子就不好。你还小,挺不住,去休息吧。”
李飞花噘着嘴岿然不动。
素问见她执意,便也不劝了,只想着回头过阵子再哄她回去睡了。不过静下来了却觉得……心里居然有点高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高兴。高兴的同时他又有点后怕,清虚子的话确实对,近年来附近都不安宁,若是遇上什么歹人,就自己这点功夫,护得住李飞花吗?万一李飞花被掳去……素问心里一揪,马上断了这个想法。
他想了很久,转头对李飞花承诺:“等我能护你,我带你去外面玩。”
李飞花也转头看他,一笑:“好啊!”
懵懂的承诺总是作在少年时期,当时李飞花不过当是一句戏言,素问却就此记在了心里。
雪夜。
纯阳大雪终年不化的原因不仅是因为海拔高,还因为它终年下雪。无论春夏秋冬,说不准雪什么时候就下来了。就比如今晚,片刻之前还是晴夜,就像是要给素问李飞花落井下石一般,大雪顷刻间就洒了满院。
李飞花跪在雪地上不住地发抖,尽管她努力要抑制住自己身体抖动的频率和动作,还是被素问发现了。
素问伸手拉了她的手试了试温度,又抬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严肃道:“快去屋里呆着,升盘火驱寒,不然你要得风寒。”
李飞花摇摇头,纹丝不动。
“快去!”素问皱了眉头低声喝道,“听话!”
李飞花在这件事上意外地固执,摇摇头就是不走。
“李飞花!”素问生气了,“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那、那你呢?”李飞花冻得牙齿打架,“你也一起进去!”
“我不能起来,”素问说,“我在纯阳生活了14年不怕这点风雪,你进去。”
李飞花看看素问满头的细雪,还是摇头。
但就在素问看着她无可奈何的时候她突然蹭地一下跳起来,跪久了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可是李飞花脚下没停,踉跄着往自己的屋里去了。不过一会又从屋里出来,身上穿了一件衣服,手里还抱着着两件衣服。
素问眼睁睁看着她过来,把一件厚道袍兜头罩在自己身上,把衣襟那里绑好了;然后跪下来,抖开手里另一件衣服,在两人头上撑开。
“师娘只说要你跪,没说不让你添衣,”李飞花龇牙一笑,“我刚才没找到伞,只能这样了。”
李飞花的眼睛又大又亮黑白分明,素问突然发现在夜里看来竟像是星辰都映入了她眼里一般,璀璨生辉。
他默许了李飞花,转过头安静地跪着。
一刻钟以后他抬手接过李飞花手里的衣服举着:“我来吧。你太矮。”
……
直到天光乍破,李双岭带着哄了一夜终于消气的清虚子来到后院,看见的却是李飞花跪坐在自己腿上,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是睡过去了。素问跪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直着身子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绕过她的身子举着一件衣服给她挡雪。
清虚子转身就走。
李双岭还不明就里呢被清虚子转身折回来一把拖走:“宁虚说,打扰别人二人世界要被七星永远地定在原地。”
“至、至少先让他俩起来啊!”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