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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走在城市边缘破败又喧闹的街巷，走的很慢却坚定，直视前方，仿佛周围一切浮嚣都入不了他的眼，直到他听到墙角阴影中传来隐隐的异声。竟很熟悉。
他微皱了眉，拐过这堵墙，于是那隐隐的声音蓦地清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声音清越，抑扬顿挫的声调仿佛金玉相击锵锵锒锒穿云裂石而来。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窝在墙角的人闭着眼睛微昂起头，吟诵时让冬日微暖的阳光抚在脸上。然后这人感到脸上温度的退却，睁眼来看到他逆光而立的身影，于是低头扫一眼自己身前摊开的绘了阴阳的红布，再抬眸，笑意盈盈朗声而问：“客人，看相？”
他犹疑一下，终于点头。
“敢问客人尊姓大名？”
“伍六一。”他声音沉哑却清晰，一字一顿，不容置疑。
那人眯眼打量半晌，而后轻道：“眉宇尽杀伐之气。前世杀孽深重，因果轮回，今生恐难有福报，不得善终。”
他微皱了眉，拐过这堵墙，于是那隐隐的声音蓦地清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声音清越，抑扬顿挫的声调仿佛金玉相击锵锵锒锒穿云裂石而来。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窝在墙角的人闭着眼睛微昂起头，吟诵时让冬日微暖的阳光抚在脸上。然后这人感到脸上温度的退却，睁眼来看到他逆光而立的身影，于是低头扫一眼自己身前摊开的绘了阴阳的红布，再抬眸，笑意盈盈朗声而问：“客人，看相？”
他犹疑一下，终于点头。
“敢问客人尊姓大名？”
“伍六一。”他声音沉哑却清晰，一字一顿，不容置疑。
那人眯眼打量半晌，而后轻道：“眉宇尽杀伐之气。前世杀孽深重，因果轮回，今生恐难有福报，不得善终。”
2.
龙文章曾放开了胆子调笑。
“师座您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明明富贵人家，偏得一生劳碌。”
说这话时虞啸卿正揽他入怀，感受到男人轮廓硬朗的腰线，于是心情颇好的出言反击：“好过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龙文章便“哼”的一声道了委屈，小媳妇样哀怨的眼神，明晃晃直勾勾去挑虞啸卿的欲火。
虞啸卿手上狠狠掐了一把，而后看着龙文章呲牙咧嘴痛不欲生的表情，声音也沉下来：“你这妖孽，又将我当做什么？你的战防炮吗？”
这“典故”已被虞啸卿用来笑话他很多次，龙文章涎笑的委屈又无赖，伸手去解虞啸卿的风纪扣；“卑职不敢。卑职就一要饭的，师座把今儿晚上这四个小时打赏给卑职吧。”
“不允。”虞啸卿说着这样的话，却毫无拒绝之意，“史都华都给你了，还要战防炮做什么？”
于是龙文章竟停了手，近乎认真的看着他，深黑眸中闪着些光芒：“师座是不一样的。”
虞啸卿因这不似龙文章风格的话怔了一下，然后抬手狠狠揉搓他的头发，声音中带些爽朗的笑容；“允了。”
龙文章便笑起来，轻轻的一声，占了便宜似的窃喜，他低头去解虞啸卿的武装带，手上发出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
龙文章曾放开了胆子调笑。
“师座您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明明富贵人家，偏得一生劳碌。”
说这话时虞啸卿正揽他入怀，感受到男人轮廓硬朗的腰线，于是心情颇好的出言反击：“好过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龙文章便“哼”的一声道了委屈，小媳妇样哀怨的眼神，明晃晃直勾勾去挑虞啸卿的欲火。
虞啸卿手上狠狠掐了一把，而后看着龙文章呲牙咧嘴痛不欲生的表情，声音也沉下来：“你这妖孽，又将我当做什么？你的战防炮吗？”
这“典故”已被虞啸卿用来笑话他很多次，龙文章涎笑的委屈又无赖，伸手去解虞啸卿的风纪扣；“卑职不敢。卑职就一要饭的，师座把今儿晚上这四个小时打赏给卑职吧。”
“不允。”虞啸卿说着这样的话，却毫无拒绝之意，“史都华都给你了，还要战防炮做什么？”
于是龙文章竟停了手，近乎认真的看着他，深黑眸中闪着些光芒：“师座是不一样的。”
虞啸卿因这不似龙文章风格的话怔了一下，然后抬手狠狠揉搓他的头发，声音中带些爽朗的笑容；“允了。”
龙文章便笑起来，轻轻的一声，占了便宜似的窃喜，他低头去解虞啸卿的武装带，手上发出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
４.
虞啸卿还是一贯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神中却没有温存或怒火，连轻蔑失望都不得见，只是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他开口，一样的平静：“我虞啸卿从戎，近二十载春秋，撂下的坟，总有上万，未曾料到你竟因那三千便失了魂。我居然还妄想你会好起来。”
然后他沉默许久，兀自低笑，“还是因为，我终究负了你？你这妖孽，都说了欠你的。可是，你喜欢的亮堂，在那三十八天便让我扔了，我再给不起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情’字，给得起的军衔功勋，你又不喜欢。这叫我如何还呢？”
又是半晌无语，再低声道；“还不了。你罚我吧，如何？我本愿马革裹尸，平素看不起逃避命数之人，就以此为罚，怎样？——对，你也逃了，我看不上你。”
看不上你，却爱上了你。本想只将你当做解乏的对象，却搭上了自己。
虞啸卿抬手抚去。墓碑的冰凉透过手套吞噬了指尖，再没有男人肌肤鲜活温暖的触感。
却蓦地想起，最后自己，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
那一瞬看到他倒下时只有无措慌乱，而现在年轻的将军眼中古井无波，站在坟前，自顾低声吟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仿佛此时，所有人顶天的狂欢喧闹，都入不了他的眼。
那是民国三十四年的九月，在举国上下的沸腾中，虞啸卿终于有时间去还自己的债。上万条人命和一份情。
他想着两年前的自己，将柯尔特抵上额头。这次没有人阻拦，他周遭只一座孤坟，从不卡膛的爱枪轰鸣出决绝的声响。
十几年把自己当个死人，偏活到现在。
妖孽，我欠你的，这便是命数，我终信了。就用命来还，但我本该死，若这命太轻，再加轮回来偿，你说如何？
——只是再不敢许承诺。
虞啸卿还是一贯居高临下的看着，眼神中却没有温存或怒火，连轻蔑失望都不得见，只是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他开口，一样的平静：“我虞啸卿从戎，近二十载春秋，撂下的坟，总有上万，未曾料到你竟因那三千便失了魂。我居然还妄想你会好起来。”
然后他沉默许久，兀自低笑，“还是因为，我终究负了你？你这妖孽，都说了欠你的。可是，你喜欢的亮堂，在那三十八天便让我扔了，我再给不起你一个干干净净的‘情’字，给得起的军衔功勋，你又不喜欢。这叫我如何还呢？”
又是半晌无语，再低声道；“还不了。你罚我吧，如何？我本愿马革裹尸，平素看不起逃避命数之人，就以此为罚，怎样？——对，你也逃了，我看不上你。”
看不上你，却爱上了你。本想只将你当做解乏的对象，却搭上了自己。
虞啸卿抬手抚去。墓碑的冰凉透过手套吞噬了指尖，再没有男人肌肤鲜活温暖的触感。
却蓦地想起，最后自己，还是给了他一个拥抱。
那一瞬看到他倒下时只有无措慌乱，而现在年轻的将军眼中古井无波，站在坟前，自顾低声吟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仿佛此时，所有人顶天的狂欢喧闹，都入不了他的眼。
那是民国三十四年的九月，在举国上下的沸腾中，虞啸卿终于有时间去还自己的债。上万条人命和一份情。
他想着两年前的自己，将柯尔特抵上额头。这次没有人阻拦，他周遭只一座孤坟，从不卡膛的爱枪轰鸣出决绝的声响。
十几年把自己当个死人，偏活到现在。
妖孽，我欠你的，这便是命数，我终信了。就用命来还，但我本该死，若这命太轻，再加轮回来偿，你说如何？
——只是再不敢许承诺。
5.
杀孽深重。
这不是什么好话，伍六一皱眉，随即就轻轻笑了，喑哑声音中带出云淡风轻；“我是党|员，唯物主义者。”
他信，又不信。
他自不会记得曾有上一世的自己以生平所有的卑微来乞求，愿将他一生杀孽，改加己身。
那三千座坟让他那么累，便代他背了吧，负了他的罪，换的他来世，一生静好。
腿上的旧疾在这温暖的天气里竟也开始隐隐作痛，伍六一还是那样慢慢却笔直地走，尽量让自己不显出那招人可怜的瘸态来。他略低着头，竭力压制自胸腔而出的恼人气流，却还是间或有一两声轻咳，带痛了五脏六腑，向他毫无遮拦的讽刺着年轻身体迅速而无可挽回的颓败。
难有福报，不得善终。伍六一想着这似乎应验了的话，突然记起很久以前，久的好像上辈子，腿伤痛彻骨髓，眼前不远处，第一缕晨曦照破密林岑寂，抚上特种兵队长的桀骜面庞，让坚毅的棱角柔和起来，那面庞上曾掠过半瞬动容，很快又复归冷峻。
自己看着他，因为太痛，轻易忽略了心里的悸动。
——END——
杀孽深重。
这不是什么好话，伍六一皱眉，随即就轻轻笑了，喑哑声音中带出云淡风轻；“我是党|员，唯物主义者。”
他信，又不信。
他自不会记得曾有上一世的自己以生平所有的卑微来乞求，愿将他一生杀孽，改加己身。
那三千座坟让他那么累，便代他背了吧，负了他的罪，换的他来世，一生静好。
腿上的旧疾在这温暖的天气里竟也开始隐隐作痛，伍六一还是那样慢慢却笔直地走，尽量让自己不显出那招人可怜的瘸态来。他略低着头，竭力压制自胸腔而出的恼人气流，却还是间或有一两声轻咳，带痛了五脏六腑，向他毫无遮拦的讽刺着年轻身体迅速而无可挽回的颓败。
难有福报，不得善终。伍六一想着这似乎应验了的话，突然记起很久以前，久的好像上辈子，腿伤痛彻骨髓，眼前不远处，第一缕晨曦照破密林岑寂，抚上特种兵队长的桀骜面庞，让坚毅的棱角柔和起来，那面庞上曾掠过半瞬动容，很快又复归冷峻。
自己看着他，因为太痛，轻易忽略了心里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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