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那日玛法只是说说而已，不成想未及一月，入国子监的事就定下来了。心里叫苦，日后可如何上街游玩，怕是整日要被栓死在书堆里了。不想给玛法阿玛丢人，每日早早到了国子监，听博士助教讲学，初初几天，只觉云里雾里不知所谓，日子久了，倒也适应，偶尔浅谈见解还能得博士助教一声赞许】
【是日仍早早去到国子监，尚未到开讲的时辰，只一人坐在回廊下，拿着本大学读的认真】
@萨尔珠特纽伦

【走到国子监，曾经的我也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今日正好有事去国子监找国子监司业，刚踏进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之前只是在叶赫那拉府见过几面，也听人说过他要入国子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那么早就到了！想当年我也没有那么勤奋过。

【冷不丁被人拍了肩膀，以为是同窗开玩笑，也没打算起身，仰脸就要回话。看清来人，一怔】
三姑父。
【话一出口，又觉不对，此时入得国子监，岂能再用家里的称呼，连忙起身，正正经经行了一礼】
学生见过理事官大人。
【然后亮了亮手里的书本，说道】
早上安静，学生怕给家里丢人，就在这儿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呢。悟了半天，也只看明白皮毛，再深的还没悟出来。

【来得早自然会比他人多一些时间独处，独处的时候反而更加容易悟到一些过去没有悟透的道理。过去我没能比别人早到，但是我习惯迟一点再走，把一天下来学到的再温习一遍。】
也没旁人，放轻松一点。
你能够想到这些，也是极好的。来，说说哪没完全悟出来？

【这会儿博士助教皆不在，见三姑父乐意解答，忙将书卷翻到方才那页，指着书本上的话一字一句念给三姑父听】
单就致知在格物这一句，已经想了半天。
【又把书本收进怀里，继续说道】
前些日子读四书注集，朱夫子有云：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字面意思都懂，再往深了想总是转不出那个圈子。

【一下子就提出一个大难题，朱夫子的学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悟透，当初听过别人解释之后自己也悟了好久才好像悟到一点，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所说的那一段话，顿一顿，道】
你方才说悟到一点皮毛，先说说你自己怎么理解这一段话？

【从前家塾先生大约是讲过的，只是那时一门心思都在蛐蛐上，哪还顾得上听济世先生讲学。如今入了国子监，博士授课方知从前浅薄，连这大学一篇里便满是道理。想了想，方把前些日子所思所想告诉三姑父，一边说还一边观察三姑父的表情】
学生以为，天地万物人性生灵皆有其理，欲知万物知人性，便要先究其理，明白其道理便也能知人性知天下知万物。但是，这个理字，学生始终参不透。人性有理可以明白，但万物呢，又是什么理？

【听他所言，问的浅显，甚至比不得萨家家塾中好学的子弟。一捋长须，答他。】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海之潮涨潮落，月之阴晴圆缺。这不是万物之理，又是什么？
【我平生不学无术，年轻时也未走科举，而是国子监一途。为官数载，方明了这学识之用——有用，却无大用。正如这朱子理学，格物致知，格什么，怎么格，不过坐而清谈，又怎配为官。】
【他问的浅，一看就知道，在家里不曾好好读书，可是这个问法，却是走偏了路子。毕竟是妻家子侄，拍拍他的肩，不能不指点几句。】
承你一句姑父，我说句实话。你进了国子监，日后前程也基本有了。书还是要读的，别懈怠，但也要和自家长辈多学学，别读到书本子里，出不来了。

那桌椅板凳是否算是万物，若算是，桌椅板凳的理又是如何？
【姑父到底不同于旁人，这会也不同他说那些虚的，倒是把实话合盘说出】
不瞒您，若不是我玛法，我才不来这国子监里读什么劳什子的书，您看我阿玛，当年不过是捐了官罢了，如今在朝堂上还不是风生水起。
【观察着姑父的表情，又拍了拍手里的大学，说道】
不过如今既然进来了，还是把书读好，若是读不出个明堂，旁人议论叶赫那拉，学生可担待不起。

【书上的知识也不过是一些古人总结得来的，并没有人确定这些理论正确无误。做了那么多年的官，也算是总结出一些经验教训，书上说得再多，也比不上自己亲身经历来得更有用一些。瞅了一眼他手上的那书，从前也像他这样死磕，但是当到了实践的时候，发现这些并没有实用之处。】
哈哈，万物之理，怎能大过人之理。
我奉业三年得了机会入国子监，四年业满科考。十年了，跟你说句大实话，在这国子监里把教学内容学好就好，出去之后也未必用得上，靠的全是自己能力，而不是那些个前人写下的话。
叶赫那拉大人能够风生水起，靠的也不过是他自个的能力。

【觉得三姑父所言颇有道理，经史子集教育世人，不过在一个理字，而为人处世朝堂做官，光有这些道理又如何，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能力】
姑父说的在理。读本啃透了又如何，倒背如流又如何，朝堂办差又不是考学问，能忠君爱民，就是好官。
【朝着姑父一拱手】
多谢姑父解惑。我虽明白了，但这书还是得读，不然等到回家的时候肯定得挨鞭子。

【书本上所说的我也未必能够全部悟透，但是为官十几年，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经验可谈。现在或许他可能不能够明白这些道理，这些自己亲身经历之后便会有所体会。盼着他以后能够少走弯路便好。】
你现在也不过是听着明白，等你有过实践之后，你就会真真正正明白我今天所说的话。我还有事要找司业，你去继续学习，我先行离开。
【后，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