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初#当平安夜教堂里唱诗班空灵的童声再次响起时,纷纷了数日的大雪也再一次开始它的哀歌,呼啸过这光明所照拂的世界。
它漫过将满十岁的乞人的脖颈,将他所有对明年的企望卷带拾起, 掠过爬满枯藤的钟塔上昔年工人精心打造的银制塔尖,扑在百年不曾滞怠过的时针的空心雕痕间,伴着恰好十二声的肃穆的钟鸣,永无停息地向前。
雪渐渐积在一扇木制窗框间,一点点填上它的缝隙,也挤进窗内。
冰花也在其上漫延开,水雾迷蒙得将窗花的大红也洇染褪色。窗外是极寒的雪地,窗内却是温热。
壁炉里的炭火不时“呲呲”作响几声,旁边五六个身着新衣的女孩的欢笑声却是不断。她们终于是跳累唱累而停了下来,围坐在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身侧。
摇椅上的老妇人始终带着笑做着她手中的针线活计,腿上盖着一条并不算新的红色毛毯,上面还放着女孩们手工新做的些小玩意儿。最中央那个汉堡挂件是那个唯一有着一头秀丽的黑色头发的女孩做的,先前因为针脚不密左右拉扯破了个小口,此刻已然完好如初,或者是比当初更精致。
女孩中年龄最小那个有着一双十分纯净的蓝色眼睛,像雪后的蓝天,像老妇人年轻时最喜欢的那条蓝色薄纱巾。她靠在椅边,央求着老妇人讲故事。
老妇人抚了抚还未织成的厚围巾,将线理了理,推了推她的老花眼镜,“那就讲牧羊女和王子的故事……”
“这个故事讲过了。“那个似乎是记忆最好的戴着圆框眼镜的清瘦女孩忙道。
老妇人点点头,“那就说说……从前,有一个住在坛子里的老人。”
但女孩很快拽着她的新围巾摇了摇头,“这个也讲过了。”
“讲个新故事吧。”其他的女孩们也齐声要求,虽然她们并不如那个女孩记得那般清楚。
老妇人搁下她手中的针线,扶了扶眼镜,如同死水般的眼眸似乎泛起了丝涟漪。她大概想到了一个新故事,于是悠悠开口。 故事的最开头仍是如常老套。
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说不上有多久。
老妇人讲完后,女孩们的眼里都带了薄薄的睡意,而蓝色眼睛的女孩头已缓缓垂下,脸埋在绒绒的毯子里睡熟了。
女孩满溢着笑,推了推她那有些滑稽的圆框眼镜,抱起身边蜷成猫一般,正啧嘴梦呓的黑发女孩。姑娘们就这样前推后拥地跑上楼,挤到狭小的洗漱间里,轮流拿起脸盆挂上毛巾,接着欢欢笑笑地推搡到房间里,在彼此的床上打过滚,等到清瘦女孩熄了房间的灯,她们才慢吞吞地摸黑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女孩们总是不适应突然的黑暗,便常常要为谁撞了谁,谁扯到谁的头发再闹上一阵。最后,等到管灯的清瘦女孩代替年老的妇人,一一吻过女孩的额道过晚安,拉上窗边那层厚厚的欧式窗帘后,才会安静下来。
接着整间小屋也安静下来。
老妇人一个人坐在摇椅上,继续着手里的针线活。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还是不打算出来吗?”
老妇人口中的“人”正蜷在壁炉边上的角落里,只稍稍挨近些,便可以发现她正近乎痉挛一般地颤抖着。露出的皮肤仅仅反射着屋内微弱的光,却格外刺眼。像生出的璀璨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