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风不急,天不高,猿……没有猿。
也不哀。
其实已经夏末了,日头依旧怀着恶心眼般地毒着。一行轻骑酷炫拽地路过,官道上就扬起了灰尘。
日头下空气浮动,光影扭曲,怪力乱神地把官道尽头两个人影扭曲成各种形状。
大夏天的。
看这些作死的烈日炎炎出门的热的像只狗的晒得像黑炭的路人垂死挣扎的样子,还真的有趣。
三十里唯一的茶摊,生意还算兴隆,伙计还算忙,钱挣得还算多。
仰头躺在躺椅上,一手拿着伙计刚拿来的茶壶,一手握着实在宽大风力足的扇子,目光尽头是半死不活的路人,老板表示,心里还算舒服,人生还算圆满。
这季节,这天气。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官道尽头的两人渐渐走进。
“师父。我渴。”
“师父也渴。”
“师父。我饿。”
“师父也饿。”
“师父,我想吃得意楼的鸭子。”
“……师父也想吃。”
“师父,我想吃雪颜坊红豆蜜沙馅的糯米团子。”
“太甜了,牙疼。”
梳着双髻的少女半垂着眼,躬着背,两条细胳膊随意垂着,摇摇晃晃。“师父,要不然你把我卖了吧。然后把钱分我一半,我们一拍两散,各自为安。”
草帽耷拉下来,遮住了男子半张脸,有着某种吸引铁钉能力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一拍两散是这么用的吗……你卖不了多少钱,连得意楼小厮打赏钱都不够。”
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背上,少女停了下来,撇着嘴,眼里有泪光浮动。
又被晒干了。
男子抬了抬草帽。
“呜呜呜,师父……”雷声响起,奈何没有雨水。少女兀自哭的凄凄惨惨戚戚,像是死了师父。她揉着眼睛,围着师父绕了一圈,然后抓住师父的衣角。“呜呜呜呜,济州城什么时候能到啊,我快死啦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乖。”师父顺了顺徒弟的毛,给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很快就到了。”
……
半晌,半死不活的师徒二人终于启程。
而事实上救命的茶摊离他们刚才徒弟停下来耍脾气的地方只有半里地。
……这天气。这季节。还真是折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