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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藏万卷】冥冥万劫 无有出期——原创(龙兵屿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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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腐向
古一古二均有涉及,偏古二
古一有部分人物出场
故事设定基本尊重原著
年代问题:
看到有人对甘泉村NPC对话进行分析
认为古剑OL发生年代比古一早数十年
所以本文古一古二相隔百年左右。


1楼2015-02-20 18:12回复
    序章
    万闳八年,延州。
    龙门、孟门两山,大禹治水之始。
    世人普遍相信,此处直通天界之门,大禹治水受阻,天帝伏羲曾由这通天之门到人间,赐下可丈量山川海湖的神界天尺。
    还有一则传说,相对于上面那一版本,它流传并不广泛,内容也差得很远。
    大禹的肱股重臣伯益正在观察地势,偶然发现阻挡河水的石壁之上,隐隐透出一股晦暗黑气,他才反应过来,石下所压绝非善类,贸然开山恐有大祸。
    这一发现使大禹的治水工程陷入停滞,他唯有日夜祈祷,请求上苍指点。
    也许是为其诚意所感,天帝伏羲还真的赐予他一件宝物,帮助他镇住了石下的妖物,大禹终于得以凿开巨石,疏通孟门淤塞。
    历时弥久、工程浩大的治水大业便由此开始。
    究竟天帝伏羲赐予大禹的是神界天尺还是别的什么至宝,自古以来从无定论,甚至伏羲是否真的降临过也无从考证。
    这些传说也就成了人们传来传去的轶事,闲来无事的时候消拿来哄孩子而已。
    龙门山,十来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正四下找寻着什么,而不远处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年轻男子望着光秃秃的山石,说话的语气有点颓丧,
    “老师,龙门地脉真的始于此处吗?为何找了这么久也不见洞穴石窟一类的入口?”
    年轻男子身旁的那个老人,皓首苍髯,身着靛蓝丝袍,掐指捻须默想了片刻才道:
    “郡王稍安勿躁,所谓地脉,不过是天地阴阳之气流动不息,积年累月在地幽深处所形成的天然通道,世上地脉成千上万,并非每一条都直通山体之外,更何况……”
    老人说了半截,突然打住话头,直到那年轻男子面露焦色,才继续说道:
    “更何况,有老朽在,又何须那实实在在的入口?”
    话音未落,已见其结印念决,紧接着。二人身影虚闪一下便消失在原地。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侍卫看到这一幕立刻大叫道:
    “妖……妖道用妖法绑走了殿下!”
    其他人听到赶忙围了过来,一个首领模样的大汉一巴掌呼在那侍卫头上,呵斥道:
    “什么妖道?殿下都称他为老师,你怎可这般放肆?殿下从小就看人奇准,先生要是有问题,殿下能重用他吗?”
    那侍卫毫无准备,被首领扇了个趔趄,他缩着脖子捂住脑袋立即改口,
    “是是是,先生是殿下请回来的活神仙,绝不会是妖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首领看他那副畏畏缩缩的德性,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侍卫如蒙大赦般立即退到众人身后,再不敢多言半句。
    沉默了片刻,众人又发起愁来,
    “殿下就这么消失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其他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忽听老道的声音凭空响起:
    “都闭嘴,地脉已经找到,都在原地老实等着。”
    侍卫们这才各自忙碌起来,埋锅造饭等着他们归来。
    可谁知,这一等就是整整十天。
    这天正午刚过,一只灰白鹭鸟从南边飞来,在这些百无聊赖东倒西歪的侍卫头顶盘旋不去。
    其中一人见它久久不去,料想这鹭鸟真是天赐美餐,举弓搭箭就向其射去。哪知那鹭鸟中箭后并未坠下,而是倏地化作一阵白雾。
    雾气消散,一条丝帛从空中飘落,上书两行字:
    “郡王至封邑,诸位可自行折返。”
    首领看到丝帛上还盖有郡王的印鉴,料想应是不假。
    苦等了十天的众侍卫这才收拾一番往衡州而去。


    2楼2015-02-20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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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字卷 第四章
      当沈夜和华月的魂魄闪着微光,被溯昔引向额间时,凤阳君讶然发现,谢衣体内的溯昔却在迅速消失,很快就流散无踪。
      凤阳君立刻悬掌覆于谢衣额间探查溯昔所在,确定他体内已没有丝毫溯昔的灵力,凤阳君凝眸暗忖,
      “溯昔是上古灵物,谢衣肉骨凡胎,如何能驱除溯昔之力?”
      女娲将溯昔交给凤阳君时,曾经告诉过他,溯昔原本是个本不该存在的异数。这件事要从上古之时说起……
      那时,天神还住在洪涯境,天地之间清气充盈,高山峻岭常有半人半神的地只出现。
      地只只是天地清气孕育而生,力量和寿数当然不能与盘古清气所化的一众天神相比拟,但比起当时的凡人却要强大许多。
      和山之神泰逢就是地只之一,他生得人身虎尾,身形壮硕,一直在和山居住,从未离开过。
      泰逢极善变幻,喜欢在穿行于群峰深谷之间,每每现身,常伴风雨。
      某天,泰逢山间游曳时,于山脚下偶遇一只生了两对角的幼鹿,泰逢见它毛色雪白,样貌特别,且可爱温顺,颇具灵性,便赐予它万载寿命,并为其取名敷诸。
      此后的近千年时光中,这一神一鹿,每天都是结伴而出,形影不离。
      敷诸跟随泰逢在和山住了千年,日复一日地在这不算广阔的山间转悠,这种生活太过寂寞,敷诸实在向往更广阔的天地,终于悄然离开。
      敷诸走后,这座寂静的高山又只剩下泰逢一个人了。他独自在山间转了无数遍,还是忍不住走出和山去寻找敷诸。走遍了世间所有的高山大川,泰逢也没有找到它。
      泰逢在寻找的过程中遇到很多人和事,这其中就包括神将贰负杀死地只猰貐。
      猰貐死状凄惨,身体几乎被斩断。泰逢一时不忍,便将猰貐的尸体送到洪崖,希望天帝伏羲能想想办法。
      猰貐本性憨厚纯良,负贰听信危的谗言将其残杀,伏羲顾念猰貐枉死很是无辜,便让昆仑山西王母座下的一众觋巫,用昆仑山不死之药对其施救。
      对于天帝伏羲之请,觋巫们只能答应尽力一试,因不死之药从未试过用在死人身上,所以能不能救活猰貐,谁也不能保证。
      觋巫们给猰貐喂下不死之药,又取了百株不死草,捣碎成泥,敷在猰貐伤处,然后他们每天轮流看守,为他喂药换药。
      不死之药是由百株不死草取其精华凝炼成油,再和以少室山所出的玉膏而成,服之可以长生不老。加之不死草化腐生肌之效,猰貐终于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复活。
      复活后的猰貐没有魂魄,性情完全不似以前,而是变得非常凶恶暴躁。觋巫制他不住,只能任由他跳进弱水,一去不返。
      最终,猰貐成了嗜血食人为祸一方的邪兽,多年后为神将后羿所除。
      泰逢知道这一切时,心情很是复杂。而帮助猰貐复活的伏羲和西王母又何尝不是一样?
      猰貐被杀虽是可怜,但此乃天意,泰逢他们因一时之仁,强行违逆天定之数,扭转生死,结果不仅没救回猰貐,还累得许多无辜凡人成了猰貐的腹中食物。
      从此伏羲定下天规,众神对世间一切生死皆须听天由命,不可随意干预。而西王母也将不死之药封于悬天倾宫,并将座下觋巫尽数遣离昆仑山,只留下三青使者跟随左右。
      邪兽猰貐葬身之处,百年之后化生出一株紫茎玉草。女娲暗中将此草收走,炼成了有转魂移魄之效的溯昔。不过溯昔只能将人自身的魂魄进行转换,对于三魂七魄不多不少的普通人来说,根本不具任何价值。
      溯昔本是源自逆天异数,便注定了它只能用于世间异数。
      凤阳君见溯昔在谢衣身上并未生效便消失无踪,心中倍感困惑,是谢衣对抗溯昔还是溯昔离开谢衣?唯有入梦一探了。
      “瞳,我打算将元神引入他们神识看看他们的梦境,不过他们正在移魂换魄,我以元神入梦,只能以一炷香为限,否则我的灵力就对他们会造成伤害。如果到时限我还没退出来,你必须用万煞冲阴符将我的元神从他们体内打出来。”
      “可是,你的元神会被打散……”
      “这你不用管,照我说的做便是,有女娲神力为我守元,元神散了也不等于再无转圜。他们不同,凡人魂魄根本承受不住仙家元神,如果我停留太久,灵力就会与他们魂魄相冲,后果不堪设想。你要记住,你的责任是务必保他们安然无恙。”
      凤阳君说完,扬手化出数道定关符,将酒肆门窗封住,随后便施法令元神离体,分别进入沈夜、华月和谢衣的梦境。
      一支渡神香悬于凤阳君身前,嗤一声自动燃起,冒出一缕淡蓝色烟雾。与此同时,三道暗符也在瞳手中泛出幽幽白光,瞳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呵,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却好像很了解我……”
      一炷香行将燃尽,瞳忽然生出几分紧张感,如果到了时限凤阳君未能元神归位……他将手中暗符捏紧,眼睛死死盯着渡神香,只等香灭,便出手打出凤阳君的元神。
      瞳的手刚要挥出,就见凤阳君在渡神香熄灭的同时睁开了双眼。
      他随手便将万煞冲阴符撇到地上,问道:
      “如何?”
      凤阳君神色凝重,答道:
      “瞳……谢衣他……他的梦境……很特别。”
      “何意?”
      凤阳君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谢衣身边的兵刃,问道:
      “依你之见,他方才显露了多少谢衣当年的痕迹?”
      “谢衣惯用横刀,这兵刃自是其一。第二就是护住相望的瞬华之胄,他很可能就是谢衣本人。”
      “此外,相望是妖,谢衣不问缘由便出手维护,在危急时刻现身相救似乎已成本能。五源镇山清水秀,附近常有修道之人隐居,相望一个道行浅薄法力低微的小妖,混迹此间谈何容易?应是谢衣收留了他,并且一直保护他不受人捕杀。”
      “谢衣对每一条性命都很看重。无论是谁,他一向都尽力相护。”
      “另外,本君记得谢衣叫相望快逃时,曾说过‘此事与你无关',谢衣知道你是冲他来的?”
      “嗯,他还没看见我的样子,就知道是我,又是为何?”
      “是你身上的灵力,他与你相识已久,能感知也不出奇。”
      “难道……算了,究竟谢衣的梦境有何不妥?”
      “你看看他们的梦境,就明白了。”
      随着凤阳君左手一挥,沈夜他们的梦境渐渐呈现在墙上。
      第一个是华月的梦,流月城神殿中,十几岁的她正在陪沈夜练习法术。第二个是沈夜,他正在夜雨中抱着沈曦拼了命的奔逃。谢衣则是独自坐在酒肆门前,伴着落花轻雨,独酌月下。
      瞳看着这些幻象,眉头渐渐簇起,问道:
      “谢衣并未陷入往世回忆?”
      凤阳君挥袖将幻象抹去,
      “谢衣的梦不是过去而是现在,他的往世魂魄可能已经与命魂结合,溯昔无法作用,所以才会自行散去。”
      “怎么会这样……”
      “人的记忆在死后便随二魂七魄一同飞散,只余命魂进入轮回之井。自流月城一役至今已有百年,再想寻回旧时记忆几乎是不可能了。阎罗只得以神力附于你们命魂之上一同轮回,神力也许可将已经流散的往世魂魄渐渐聚回。此法虽能助已消散的二魂七魄凝聚,但经过再度轮回之后,理应由今生魂魄占主导。溯昔的作用就是找到往世魂魄,将两世魂魄互换。”
      “寻回记忆,用三生石不就行了?”
      “不,三生石只能让人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而溯昔不同,它能让你们逆时光而行,灵魂回到昔日。如果顺利,你们都会恢复当年的灵力、性格甚至情感。”
      “原来如此,但为何我与谢衣都不需要溯昔?”
      “你与常人不同,任凭二魂七魄散去,也不影响你带着过往七情轮回。而谢衣,本君还不知其奥妙所在。天地造化本就无有定理,并非事事都必然或必不然,你们四人本就是异数,谢衣不过是异中之异罢了。”
      “异中……之异……呵……有意思……既然溯昔已是无用,不如叫醒他,当面说话。”
      瞳见凤阳君点头,便取出一粒丹药放入谢衣口中,又向其施以灵力,催动药力发作,谢衣很快醒了过来。
      刚刚醒转,谢衣就四下张望,没见相望的身影,以为它被已收去,温润面容上顿时升起一股怒气。
      谢衣起身取刀横于身前,冲凤阳君冷道:
      “请你立刻将相望放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瞳见谢衣已经摆出攻击的架势,连忙一手扶住谢衣的肩膀,另一手掀去兜帽,轻声说:
      “谢衣,相望无事。”
      当看到兜帽下那张瘦削苍白的脸时,谢衣握刀的手一僵,颤声问道:
      “真的是你……你为何会与他一道?”
      “这个一句两句说不清,你看这人,还记不记得?”
      谢衣顺着瞳所指看向增遣子,目光渐渐迷茫,
      “他?他……他又是来……抓我回去的吗?不对……他……我怎么……记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衣语无伦次,右臂却忽然被凤阳君拽住,原来横刀不知何时已经被谢衣举起,直指增遣子咽喉。
      眼见谢衣见到增遣子之后,神智开始混乱,甚至行为也变得怪异,凤阳君只得施术令谢衣再次沉睡。
      “看来谢衣确实不需要溯昔了,可他的记忆还真有点缺损,至于是否让他记起往事,瞳,你来决定吧。”
      “他被沈夜逼得自爆偃甲以求解脱,之后又被我制成活傀儡,这……如果告诉他,是否太过残忍?”
      “谢衣如今神志不清,你却不帮他清醒过来,就不叫残忍?”
      “但有些事,只会令所有人都痛苦,而谢衣将是其中最痛苦的那个。”
      “唉,这样温柔善良的人,却注定要清醒着活在痛苦里,天意,诚是没有道理可言。”
      “但是沈夜那边,如何交待?”
      “他并不知道是你所为啊。”
      “你是打算趁沈夜未醒,借我之口告诉谢衣一切,你可真是……累人不浅!”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话怎么也不如你的话可信啊。再说我也不知谢衣会是这样,都是命,都是命啊!”
      “呵,是吗?可我不想做那个让谢衣清醒过来的人。”
      “唉,你怕他为活傀儡的事情怨你?要不我勉为其难替你告诉他?”
      “呵,他那些事,你又不知道。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就是。”


      6楼2015-02-20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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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字卷 第六章
        凤阳君怎么也想不到,沈夜睡了整整三天两夜,仍没有要醒转的意思。
        实在放心不下,凤阳君趁夜深人静之时用引魂术探查了沈夜的魂魄,发现无论溯昔怎样试图将沈夜往世的魂魄与命魂相连,都会遭到排斥。而他今生的二魂七魄也已脱离命魂,暗淡游离,即将散去。
        凤阳君见状暗道不妙,
        “糟糕,他今世二魂七魄将要消散!不行,先保住这二魂七魄再说!”
        “华月今世魂魄并未散去,仍存于她的体内。沈夜为何会是这般?遭了,他岂不是谁也做不成?”
        沈夜今世魂魄脱离肉身的那一瞬间,凤阳君以五色丝线配上沈夜的头发,绕成九条拘魂绶,分别将沈夜今世的二魂七魄收入其中。
        “总算来得及,接下来就是如何消除命魂的排斥效力了。”
        沈夜的命魂与其他的魂魄不能相合,很快也会消散。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果溯昔还不能完成转魂移魄,沈夜就会永远沉睡。正当凤阳君无计可施时,溯昔再次试图带着沈夜往世魂魄向命魂靠拢。
        这一回凤阳君清楚看到,他的命魂外有一道金色光壁亮起,将溯昔和二魂七魄挡住。凤阳君屡次试图以法力破除光壁,始终未能成功。他又尝试激发溯昔的力量,但始终未能成功。
        “最后一个办法了,沈夜,能否成功,全看你自己了。”
        凤阳君念叨着聚起大量灵力催动沈夜的二魂七魄,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沈夜的魂魄之力终于被牵出。随后,凤阳君再次引着它们靠向命魂,九道萦绕着紫气的彩色流光相互缠绕,渐渐将命魂裹住,生生将命魂外的金色光壁挤出数道裂纹。
        “还好,还好。”凤阳君看着那九道流光穿过裂缝往沈夜的命魂缠去,他胡乱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长舒一口气,
        “最多十二个时辰,三魂七魄便可归位,很快就可以见面了,沈夜。”
        隐隐晨光透过窗棂,凤阳君打开门刚要离开,就见华月端了盆水往这走,知道她又要为沈夜擦脸了,凤阳君侧身让开路,迈出门时,他收腿转身,对脸色憔悴的华月说道:
        “他最迟明天晚上就会醒来,你放心吧。”
        凤阳君走后,华月用力将布巾按在盆中,一动不动。许久以后,一滴水珠落下,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水面涟漪阵阵,再难恢复平静。
        华月在沈夜塌前守了整整一天,她不止一次真切地看见沈夜眼皮跳动,似乎将要抬起,但最终还是空欢喜一场。
        天色渐暗,数天来一直没正经睡过的华月实在支持不住,伏在床边倦极而眠。
        迷蒙中,她隐约听见一声叹息:
        “月儿,是你吗?”沈夜站在矩木旁,看着落于手心,喃喃自语。
        “这里是……流月城?阿夜?是我,是我……阿夜……”
        华月在梦中叫着,就如同当初求死之时,绝望、任性,宣泄着自己持续了一百多年的无望痴恋。
        “月儿…… ”
        随着那叹息声一次又一次重复,华月心头泛起阵阵钝痛。
        人在梦中总是比清醒时要真实、放肆得多,谨慎隐忍如华月,在梦境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她紧紧搂住独自伫立在矩木之下的沈夜,将脸埋在他卷曲的长发间,任由泪水奔涌而出。
        “阿夜,快回来吧……”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抹去华月腮边的泪痕,叹息声再度响起:
        “月儿,对不起……”
        华月因这轻微触碰悠悠转醒,睁眼却只看到一片模糊景象。她垂下头将泪水抹去,再抬头时,她的目光一下就跌进沈夜盈满悲哀的双眸中。
        愣了几息,华月才起身后退数步,单膝跪地行礼。
        双腿因久未挪动而酸麻难忍,她极力稳住身形,才不致失态。
        “属下华月,参见紫微尊上。”
        华月肃然念出这句她早已烂熟于胸的觐见之辞,声音微颤。
        沈夜一见华月举止恭敬至斯,才猛然清醒,这次,忘记身份的反倒是他了。
        沈夜直起上身,看向跪于数步开外的华月,目光渐渐变得沉肃,他漠然开口,
        “起来吧,除了你,还有谁在?”
        “瞳和谢衣都已重回人世。”
        “嗯,那便让他们过来吧。”
        “是。”
        遍寻整个照君都不见谢衣和凤阳君的身影,华月只好率先和瞳一起过来。
        “真不习惯,以前都是走甬道的。”
        “你要是愿意可以自己建,瞳。”
        “属下又不是谢衣,走到哪都盖房子……”
        “哼,狡兔三窟,不过是怕死罢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凤阳君和谢衣踩着沈夜的话音来到沈夜门前。
        看到沈夜醒来就开始针对他,谢衣只觉喉头发涩,他停在门口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瞳和华月正想着找些话打破沉默,凤阳君却是先向众人说起另一件事来。


        8楼2015-02-20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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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字卷 第三章
          沈夜复归司位以后,凤阳君便辞别众人,来到蒲州再度起卦,得坎之大有,“左右为难无处转,陷中顺命得出渊,五阳一阴盈即缺,凡事不可强所难。”他之所求并非测人,何以是陷困之象?其后大火于天,本应该是盛级之兆,但盛中藏衰,未必是福。凤阳君正百思不得其解,哪知地阴忽然上冲,其势汹汹,慑人心魄。
          凤阳君冷汗涔涔而下,卦象已属不吉,又逢地阴冲煞,此兆竟是难料吉凶。
          “唉,麻烦,麻烦哪!”
          凤阳君感慨着来到河东府打探蒲州一带二十六年前是否发生过怪事,走遍了宝鼎、河东、虞乡、桑泉诸县,所获尽是“狗生蛋、鸡游水,母猪下崽儿六条腿”之类无关痛痒的小事。
          凤阳君正准备再到解县以北碰碰运气,却陆续见到有数十个苍顶道尊门下的弟子现身于市井。苍顶道尊门下素来深居孤山绝处,极少在江湖露面,这时候派出这么多弟子,所为何事?
          疑惑之下凤阳君悄悄跟随,才知他们是要到龙兵屿“诛杀邪道”,他立时反应过来这是冲着沈夜他们去的,可关于沈夜归来之事,这时候应该还无人知晓,苍顶道尊是如何获知?难道是龙兵屿自己传出的?
          以烈山部如今的战力,恐怕难敌外侵,凤阳君御风至灵源洞,欲请青崖先生出山相助,不料却扑了个空。
          青崖先生的弟子说他受邀去了泰山,凤阳君不敢耽搁,转而往东岳而去,终于在泰山寻到青崖先生。
          “无上天尊!仙君不远万里来寻小仙,所为何事?”
          “在下唐突,青崖仙尊莫怪。曾闻仙尊精于结界封印之道,此中神通可谓举世无双,今日特来请仙尊相助。”
          “哈哈,所谓举世无双,不过是虚名累人罢了。仙君风骨不俗、器宇不凡,往来万里竟在顷刻之间,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却不知仙君欲请小仙往何处相助何人?”
          “东海龙兵屿。”
          “抱歉,请恕小仙无能为力。”
          “还请仙尊不吝施予援手。”
          “吾辈有幸修得先师高法,自当扶助世人、道济天下。然龙兵屿之事,小仙实在不便插手。莫说小仙,便是大名鼎鼎的太和宫、丹霞派等修道名门,亦决意不偏帮任何一方。小仙还有事要赶赴岱顶伏羲古台,仙君请便罢。”
          “仙尊执意不肯,在下也不强求,却不知伏羲古台发生何事?”
          “不久前,古台台基无故开裂,致使皇帝封祀大礼中断,小仙受邀前去一探究竟。”
          “由工匠将开裂处加固便是,何以惊动仙尊大驾?难道此事另有隐情?”
          “不错,古台内藏有石碑,上有铭文,字形古怪,无人能识。”
          “哦?看来在下倒是来得巧,可否同去?”
          “古台非小仙之物,仙君想看,自无不可,请。”
          “多谢仙尊,请。”
          其实凤阳君本意是借同行之机再试试能否劝动青崖先生,但当看到古碑铭文时,他不由愣在当场,
          “这是……”
          青崖先生见凤阳君表情凝重,似是看得懂铭文所写,
          “仙君可是看出什么了?”
          “哦,这铭文是古体文篆,从数千年前就不再流传,本君尚可辨识其中少数几个文字,推测古碑所记似为禹王鼎铸之事。”
          青崖先生听了,捋须摇首道:
          “哦?如若确是禹王铸鼎的典故,那称此处为伏羲古台倒是不妥,这分明是禹王台呐。”
          负责看守古台的官员笑道:
          “自始皇帝以来,封禅大典便为历代圣主祭祀天地之礼,意为:‘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这处祭台年代久远,始于何时如今谁也说不清,民间讹传此处是天帝伏羲所造,故称之为伏羲古台。”
          一旁又有人接着那官员的话说道:
          “伏羲古台之说由来已久,民间如此相传,自有其原因,只可惜,年代久远,其源难寻。”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热闹,可凤阳君的心思早不在这了,他随便寻了个借口便匆匆离开。
          台中石碑铭文所记并非禹王铸鼎,而是轩辕黄帝所持之天界至宝——驭神令。
          碑文言此令上可驱策妖鬼精灵,下可役使飞禽走兽。轩辕黄帝在飞升之前,亲自将此物封藏。直到大禹治水时,此令才又再度现世,大禹便是用它来驱使应龙为其划地开河的。直到大禹于会稽山升仙之前,才又将驭神令藏于龙门。
          二十六年前,衡阳王请龙门山术士为其寻宝之事天下尽知,坊间流传着不少龙门山术士的话本传奇。恰在同年,蒲州又有“地仙显灵”的市井传闻。再联系铭文所载……凤阳君恍然大悟——蒲州当年异象绝对与衡阳王有关!


          15楼2015-02-20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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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字卷 第八章
            谢衣点头同意布设天乾结界之时,布置在龙兵屿东岸一带水下机关也已被几艘海船以自毁的方式全部触发,其余船只终于得以安然靠岸。。
              登岸之后,龙兵屿外围布下的大量偃甲连弩、偃甲巨兽和偃甲猎鹰倾巢而出,当即便拦截住大部分入侵者。
            偃甲弩以灵力为箭,灵力不尽则箭矢不竭。而且瞳还在其中加入蛊毒,使之杀伤力倍增。但偃甲弩构造简单,用料普通,只要寻机靠近它们,以刀剑砍击连结部位,很快就能彻底将其拆毁。偃甲巨兽外有玄铁护甲,身躯庞大,一身蛮力,在人群中冲击踩踏,凶悍异常。但其劲猛有余敏捷不足,很容易被身法较快者寻隙偷袭腿足,一旦兽腿折断,巨兽便轰然而倒,再无战力。而偃甲猎鹰则是专攻高空敌人之用。御剑飞行时需以法力令长剑腾空,一旦遭遇偃甲飞鹰攻击,便不得不分神抵御。数百只偃甲飞鹰忽而竦翮而升,忽而敛翅而冲,御剑之人很难保持平衡,纷纷跌落于地。
            及至此处防线被攻破时,修仙门派一方死伤已达三成。
              余下众人长驱直入,攻到平民屋舍区域时,仍没见到半个烈山部族人,而偃甲兵卫倒有上百具。
            便是这些由上等铁梨木和星辉陨铁精密结合外涂四层连金泥的偃甲兵卫构成了龙兵屿最后的防线。它们不仅刀枪不入、行动敏捷,最特别之处在于,他们像是经过严格训练一样可以相互配合,十二个一组结成阵法围困敌人。
            一旦陷入它们的包围,任你武功再高,刀锋再快,也断不能突围而出,必然死于这些金木精兵之手。
            除却身法敏捷和轻功造诣极高的修道之人,其余近六百人都没能冲过前面的层层防守,非死即伤。
            正在领主宫宇之内躲避的那些族人尚不知道,他们的家园,如今已经是积血成渊、聚尸成山的修罗战场。
              最后剩下的这一百几十人经过一番整顿,再来到主殿前时,面对的却是一群手持农具木棍,眼中流露出强烈恨意的普通百姓,刚刚还群情激奋的道家子弟,忽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双方对峙了一会,有人大声叫骂起来,
            “恶贼沈夜,你让这些平民充作肉盾,自己却避而不出,其心歹毒,令人发指!”
              “一派胡言!本座何曾避过?”
              烈山部平民身后传来沈夜冷峻如冰的声音,只见他从那些百姓身后缓步而出,停在两方人马之间。
            沈夜一甩袍袖,转身面对族人,沉声道:
              “传本座令,所有人立即退入领主主殿和祭司殿内。”
              烈山部族人当然不肯退去,他们当中,不少人的亲友被这些修道之人害得或死或残,现在仇敌就在眼前,不杀他几个怎能甘心?
              沈夜见他们不肯动,一道凌厉眼风扫了过去,略提高音量沉声道:
              “本座的谕令,对尔等不起作用了?”
              族人这才无奈退去,只余沈夜一人面对敌众。
              天山派一个弟子见沈夜背对这边,打算趁机擒住他,便施法念诀,意欲偷袭。却不防沈夜钢鞭一扫,强大气劲呈扇形横扫过来,瞬时将那人击退数丈。
            沈夜的黑龙赤金鞭乃以赤焰金与乌玄铁以合炼而成,鞭长四尺六寸三分,重二十八斤七两九钱,下宽上窄,有锐尖。鞭身分为九节,鞭节相连处由机关控制,可近搏可远攻,刚柔并济,软硬兼备,纵显直穿九霄之威,横成万夫莫当之势。
              沈夜以鞭当剑指向那天山派弟子面门,眸光阴寒彻骨,
              “堂堂修道之人,竟然背后暗算,小人行径,无耻之尤!”
              被击退的天山派弟子看样子已是身受重伤,他捂着胸口,摇摇欲坠,但仍是勉力撑着身子道:
              “你……你……涂毒……苍生,有什么……什么资格……说教……于我?我要你……为……死于……矩木之……之祸的……人……偿命!”
              沈夜牵了下嘴角,轻蔑浅笑:
              “偿命?你们不远千里,大兴问罪之师,看在你们死伤无数尚未能与本座交手的份上,本座现在就赐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可以推举一个最强的人出来,只要他胜过本座,你们今日便可将本座这条命拿去。当然,你们一起上也无不可,本座大不了多杀些人就是。”
            对方一路上损兵折将,到此已是强弩之末,方才又被沈夜轻松一挥所发出的的强横劲力震住,不少人已是两股战战,面露怯色。
            沈夜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执鞭,强大灵力充盈在身体周围,微曲发丝无风而动,远远望去就像一个来自地府的修罗鬼煞,强大而可怖。
            百余人无一人人应战,只有那么几个并不甘心就此放过龙兵屿的人还在呈口舌之快,
              “沈夜,你一条命怎能抵得过被你害死的那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刚才退走的那些人,每一个都身带魔气,都该死!”
            沈夜闻言,左手一扬负于身后,神色极其淡然地缓声道:
              “你们人界经典有言,‘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切都是本座所为,你杀不了本座,就屠戮平民吗?”
              “什么平民?他们都是半魔,都是怪物!”
              “何谓半魔?何谓怪物?烈山部迁至下界近百年,未行任何不义之举,尔等以医治魔气为名,行杀虐之实,对我烈山部族来说,你们才是妖魔!”
              沈夜说罢也懒得再听这些废物多说,冷哼一声,继续道:
            “你们慢慢考虑由谁应战,本座就在主殿等着。不过,若是选不出来,就自己滚出龙兵屿,别等本座送你们走!”
            此时,天乾结界已接近完成,覆盖了整个中部殿宇和大部分平民生活区域。
            凤阳君担心沈夜行事太狠辣,恐难以收场,特意跟出来看看情况。他看着沈夜压下周身的灵力,转身穿过结界气墙,一步步向领主主殿走去。
            凤阳君站在原地没再挪步,望着不远处的“修仙正道”们,面色十分凝重——严格来说对方这次是师出无名,落得惨败收场也与人无尤,可是他请三长老布设天乾结界本意是为了保得烈山部与修仙门派皆无损伤,没成想不止偃甲防线大显神威,现在连沈夜也动过手了,很难说修仙门派以后会如何对待龙兵屿。
            万幸沈夜还算理智,那个背后偷袭的天山派弟子还不至丢了性命,躺个一年半载也就没事了。
            凤阳君回去之前,最后看了天山派弟子一眼,无奈长叹:
            “唉,为何那些自诩正道门派的家伙总喜欢自取其辱呢?”
            留在结界外的那些修道之人人哪里知道,沈夜玩了一手攻心之计。方才有了背后偷袭一事,他们已经理亏,还真不好在做出以多欺少的丑事。至于推举一个代表与沈夜决斗,又没人愿意自告奋勇站出来。更不可能主动推举别人显得自己软弱。人心是最复杂最矛盾的东西,也是最容易摆布和算计的,只要你足够了解一个人或一种人的恐惧和欲念。
            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云池宿海的人开始默默往回走,其他人便都开始动摇。意志不坚的人就是这样,怯懦且盲目,一人离去,就会有十个跟随,然后是二十个、三十个,最终一个人的退缩变成群体行为,半个时辰不到,这些在来时信誓旦旦要除魔卫道的“正义之师”已经退得干干净净。
            沈夜回到殿内没多久,结界便告完成。隐隐流动的灵力形成巨大气墙,泛着温润柔光,笼罩在平民居所和中部殿宇之上。
            距离龙兵屿东岸数里的高空中,一架云中飞舟上,一人衣饰华贵、手执牙骨折扇,正倚着船舷,敛目低笑:
              “嗯,今日也算不虚此行。驭神令这等天赐神物,自该物尽其用……”


            20楼2015-02-20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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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字卷 第十二章
              次日,天山派使者被沈夜和谢衣等人押送出岛,看着他们的船驶离东岸港口,谢衣问沈夜:
              “为何不用飞鸢?以法阵送他出结界岂不是虚耗灵力?”
              “他是修仙之人,就算蒙上双目,在飞鸢冲出结界时,难保他不会以秘术窥得缺口所在。他们这些人,百年来想方设法毒害我烈山部,明知龙兵屿有天乾结界护佑,都敢来要人,你知道我烈山部面对的是怎样一群饿虎凶狼了吗?”
              “一切皆因矩木之祸,不是吗?”
              “呵,他们不死于矩木枝,也会死于征战、奴役、权势、名利。矩木之祸,借口罢了。”
              “大祭司此言,谢某不敢苟同。还请大祭司放谢某离岛,如之前那种杀伐之事,谢某不想再参与。”
              沈夜站在海岸巨岩上,静静看了谢衣一会,才道:
              “你一定要走本座不拦你,但那百具偃甲人的磁极需得改造,你走后无法驱动可不行。”
              谢衣一听沈夜松了口,不敢置信之余,多少也有点失望,虽然偃甲之道为他所钟爱,可他的作用就是为龙兵屿摆弄那些偃甲人?
              当初谢衣在五源镇就决定,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设计出一种偃甲,帮族人抵御凡间浊气。然后再请凤阳君帮忙消除族人身上的魔气,族人便可不必为了活命而受魔气之累。
              然而他面临的最根本问题就无法解决——偃甲之中容纳的只能是五行灵力,而凡间浊气本是天地初开之时产生的太古元阴之精,根本不能归入五行之列。除非将太古元阳之精存入偃甲,不然抵御凡间浊气无从谈起。
              太古元阳之精是浮在九天之外的至清之气,连天界诸神居处都不存一丝一毫,他身为凡人,如何取得?
              谢衣实在无法,又逢龙兵屿诸事不断,便暂时放下了这桩事。现在他提出要走,一方面是不愿再看到沈夜夺人性命,另一方面也是想出去找找有没有可以代替太古元阳之精的东西。
              谢衣当天便着手和沈夜一起改造那些偃甲兵卫,谢衣小心取出磁极,去掉磁极上的磁力屏障,让沈夜以自身灵力注入磁极之内,这样一来磁力屏障就不会阻隔沈夜的指令。一直忙到明月初升,这百具偃甲兵卫才改造完成。
              与沈谢二人一样忙活着的是瞳。但瞳却是忙着掘坟,十二的坟。
                瞳今天才打听到,本来十二是回不来的,天山派认为治疗尚未试遍所有方法,所以当时并未打算送他返回龙兵屿。
                说来也巧,适逢太华山清和真人至天山办事,机缘巧合下知道了十二的事,便极力劝说他们送十二回岛。
                据说清和真人还受十二所托,专程将他落在被擒之地的一些物品送了回来。族人将这些物品与十二的法杖和衣物一同埋下。瞳听到这连招呼都不打就跑来掘开坟墓,他也说不清为何如此,只是很想看一看,十二究竟留下了什么。
                当十二的坟墓掘开时,一个普通木箱和一支木制饰金祭司法杖静静置于其中。
                瞳一跃跳进墓底,轻抚了下已经不带一丝光彩的法杖,便将它支在一边。
                随后他撬开木箱,翻开十二的衣服,抽出一个被上等檀色绸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
                瞳抱着包袱跳上地面,倚着十二的墓碑坐下,这才打开它。随着绸布一层层揭开,里面的东西呈现在瞳面前。
                这些算什么呢?曾经是纸张吧?瞳一层层剥离着它们,它们已经因受潮而相互粘连,瞳猜测这些应该是画作,可惜晕染严重,怎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终于,在最底层,瞳发现了帛布的一角,他小心翼翼地将上面的那堆“纸”捧起放在旁边,又小心翼翼地拿起帛布,轻轻展开,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主人,十二观扬州瘦西湖之纤秀,甚美。夜即画之。
              这印证了心中猜测的十五个字,像是十五枚钢针,扎得瞳胸口倏然紧缩、剧痛不已。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睁开眼睛时,血泪又一次蜿蜒而下。
                不知不觉已至黄昏,瞳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点点血花和着暮日红光,在那方帛布上汇成一幅染尽哀伤的画。
                沈夜与谢衣返回流月宫后找不见瞳,他们问过仆从后,再找到瞳时,已经入夜了。
                谢衣看到他手中捧着的帛布,下意识问了句:
              “这是什么?”
                沈夜忙按了下谢衣的肩膀,柔声道:
              “秋风寒凉,先回七星殿再说,好吗?”
                谢衣被沈夜一拍立马反应过来,也跟着劝。
                瞳这才扶着十二的墓碑缓缓站起来,将帛布塞进怀中,又慢慢包好了那些”画”放回木箱,再扣上箱盖,爬上来、填土。
                沈夜和谢衣看着他默默做着这一切,谁也没有动。他们心知瞳必不想别人帮忙,这些,瞳要一件件亲自去做。
                回去的路上,瞳看着谢衣突然说了一句:
              “那个,是瘦西湖。”


              24楼2015-02-20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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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字卷 第十四章
                沈夜回到元微殿,甫一踏入殿中,就见华月正在等他。
                  见沈夜回来,华月含胸施了一礼:
                  “属下华月,见过尊上。”
                  沈夜越过她,走到甬道尽头,旋身坐定,才说:
                  “说吧。”
                  “启禀尊上,属下见七杀祭司近日精神很差,相信是因梦中难安。恳请尊上允许属下为他抚琴镇梦。”
                  “你不是讨厌他吗?如此,是因为可怜他,对吗?”
                  “属下见七杀祭司难过至极,心下很是不忍。”
                  “呵,你们一个两个全是这样,同情、怜悯、不忍,而这些又有何用?”
                  “属下惶恐。”
                华月完全懵住了,这又是闹哪一出?
                  “本座去七星殿看看,你先回去吧。”
                  “属下告退。”
                  华月再度施了一礼,满脑袋不明所以地走出元微殿。
                  沈夜来到瞳的七星殿,由瞳的仆从引着走到内寝室门外,推门走进屋内。
                  房中仆从一见沈夜,刚要行礼,沈夜一摆手,仆从便噤声退下,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
                  沈夜寻了个椅子坐下,说:
                  “可愿陪我喝一杯?”
                  瞳正坐在床沿,见沈夜来也没动弹,直到听他说喝酒这才起身,在沈夜对面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
                  “酒呢,拿来。”
                  沈夜冲屋扬外声下令:
                  “搬进来。”
                  看见三大坛酒被抬至桌上,瞳瞟了沈夜一眼,这是想醉死吗?
                  沈夜却笑道:
                  “尝闻他们说,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本座今日就试试得道升天的滋味。”
                  两人也不再说话,赌气似的不停往嘴里灌酒。
                一坛酒见底,沈夜才再度开口:
                  “瞳,他又认我这个师尊了,就在我忘掉他是爱徒谢衣,是忠仆初七以后,我甚至都不怎么想起他曾经背叛之事了。他却在这个时候回头,你说可笑不可笑?”
                  “尊上,这算什么可笑?论可笑,十二才是最可笑,做出他时,正值多事之秋,哪有心情弄什么世上最明亮的眼睛?他却为此落得个投海自尽的下场。为一句敷衍,他命都不要,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两人说着又是一坛下肚,沈夜仍未觉有多少醉意,便问:
                  “这是什么酒?怎么不醉人?”
                  “外边的酒,不也知叫什么名字,看,这酒是绿色的。”
                  “果然,喝了这许多,都没留意,其翠涛涛,宛如碧波。叫它翠涛如何?”
                  “甚好。”
                  “瞳,一个凤阳君,一个衡阳王,一个神神秘秘的女子,重重迷雾,都笼在龙兵屿四周。外有修仙门派不依不饶,内有谢氏伺机复起,我很累,比对付砺罂还累。”
                “尊上一向强悍,定能一一化解。属下耽于过往,深感惭愧。”
                  “什么话,我和你说这些,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没有别处可以说一说。罢了,明日是天机祭司交差的期限,你早些过来吧。”
                告别了瞳,沈夜乘着微醺酒意来到涟溱河畔。走在通往溱岸琴台的青石路上,远远就看见华月手捧箜篌,倚台而坐。
                此时已值深秋,霜风透衣而入,丝丝寒意侵体。沈夜敛了敛袍袖走到华月身边,柔声道:
                “放眼整个龙兵屿,就属你这涟溱殿山水俱全,令人满目骋怀。”
                “水确实有,不知大祭司所说的山,又在何处?”
                “水从何来,山,便在何处。”
                “西岸茂山远在几十里外,何时算我涟溱殿一景了?”
                “临水观山,为何不能算?”
                “好,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尚无倦意,随意走走。你不是也没睡?”
                “我也睡不着……阿夜,你与谢衣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么问?”
                “方才碰到他,看他情绪有点不对,而你今天也似有心事,我以为你们又有争执。”
                “月儿,你在担心,是吗?”
                “我……你们两个……都太倔强,认定了就不肯回头。阿夜,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你还会不会……”
                沈夜垂眸,接着华月的话道:
                “你是想问,我还会不会还把他变成初七?哼,你说呢?”
                “你对他有太多不甘,我能明白。但是如果早知道初七就是谢衣,我……我就不会告诉你乐无异寻找谢衣的事。至少,这人世间,也许还能留下个念想。”
                “月儿,我当初问过你,若有一天,我做下了你绝对不可谅解之事,你会如何?”
                “原来那时候你指的就是谢衣。阿夜,这个问题,我现在也无法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我很难过,为谢衣,更为你。”
                “谢谢你,月儿。令你难过非我所愿,可惜,你太了解我,想不伤心,很难。”
                华月纤指微动,轻拨琴弦,一曲《青歌》,幽远婉然。
                阿夜,你说的对,我若不了解你,又怎会爱你?我若不爱你,又怎会难过?错就错在,我太了解你……


                26楼2015-02-20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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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字卷 第十六章
                  瞳别过沈夜便返回七星殿,叫了仆从取偃甲鸟来。
                    仆从依言自偃甲室取来一只通体呈浅黄色的枫木鸟,置于书案之上,便退后半步,侍立在侧。
                    瞳刚取出凝音石放入鸟身,犹疑了一阵又将凝音石取出,改用明矾水,在一细窄小笺上提笔写下两行字,吹干水迹,又施下咒语,之后才塞入偃甲鸟胸部空腔,又以灵力催动它体内磁场运转,一个“去”字刚刚出口,偃甲鸟振翅飞出窗外,很快便不见踪影。
                    天乾结界的缺口在高处,此鸟一路向上斜飞,由缺口冲出结界直往中原而去。
                    放飞偃甲鸟后,瞳临窗而立,望着窗外远山,他右手置于窗沿,有规律地敲着,在心中反复咀嚼沈夜的话。忽然,他那只敲击的手握拳重重捶向墙壁,一旁的仆从吓得身子一缩,头压得更低了。瞳将拳头收回来时,数道裂纹从他落拳之处向外延伸开来,直至两尺多长才止住。
                    仆从战战兢兢地问:
                    “主人的手可有受伤?需不需要属下取些伤药来?”
                    “不必。”瞳右手握了握,复又垂下,心中叹息:
                  “又到抉择的时候了,真快啊,上一次,我为族人的存活大计而选了你,那么这一次呢?”
                  瞳的偃甲鸟归来之时,其本人正在设法平息一场“战争”。交战双方,又是沈夜和谢衣。
                    事情的起因是瞳无意中告诉谢衣,他放了偃甲鸟出岛。谢衣才知道沈夜并未对结界缺口设置任何防御,就那么大刺刺地敞着。
                    沈夜的解释很明确,听说过千日做贼的没听过千日防贼的。沈夜还声称已将缺口掩饰得与结界本身毫无差别,外人绝对找不到。
                    接下来,沈夜也表达了对谢衣的不满,认为谢衣还没有想出使普通族人进出结界的便捷方法,总让他们依靠飞鸢出入,太不方便并且有一定安全风险。
                    两人为正常生产生活与防御安全问题熟轻熟重吵得都快开骂了。瞳一见这番情景,只得左边劝一句右边劝一句,至于作用,显然基本为零。
                    就在沈夜第十三次叫瞳闭嘴之后,瞳忍无可忍之下,趁他们因争吵而心神纷乱无法对抗自己的法力时,催动自身灵力,止住了时光流动,然后,他悠然端起杯子,呷了一口清茶,才对那二人说:
                    “真该将你们两人的样子画下来,让你们自己也欣赏欣赏,堂堂烈山部大祭司与龙兵屿领主,吵闹不休的样子。”
                    又耗了一盏茶的功夫,瞳估计他们也冷静下来了,才让中止的时间继续向前。而沈谢二人虽不再说什么,脸色却均是难看得紧。
                    瞳刚要再劝,隐隐感觉到偃甲鸟的灵力正在接近,他白了那二人一眼,匆匆告退。
                    沈夜不再搭理谢衣,对着瞳的背影说:
                    “瞳,本座与你一起走。”
                    谢衣见沈夜要走,手臂一伸,抬了抬下巴,道:
                    “紫微祭司且慢,结界之事今天也说不出结果,可以暂且不论,但谢某只怕,若不设防,外人太容易潜入。”
                    沈夜走到谢衣面前,到两人身躯相距不足三寸时,沈夜缓缓抬手,用力压下谢衣的胳膊,也不看他,继续往前。
                  就在越过谢衣的同时,沈夜吐出四个字:
                    “求之不得。”
                    谢衣回到领主主殿,独自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陷入沉思——沈夜言外之意,是否已经计划好要反击了?
                    凤阳君、衡阳王、天山派等修仙门派,都可能是沈夜的目标。难道他又要大开杀戒?
                  还有不知隐于何处的列显同,他是否也会纠集人马反攻回来?
                    沈夜身边除了自己、瞳和华月以外,再无其他真正可信之人,现训练活傀儡根本来不及,沈夜究竟怎么想的?谢衣越琢磨脑子越乱,便到涟溱殿去寻华月,想听听她的看法。
                    七星殿内,瞳匆匆将偃甲鸟胸腔内的字条取出来扫了一眼,便施灵火将其烧掉。
                    沈夜追来时,瞳刚刚再次将偃甲鸟放飞。
                  沈夜拧眉问道:
                    “瞳,你是否有什么心事?”
                    “属下已经想通了,逝者已矣,还是放下的好。”
                    “不对,你是另有心事。今日谢衣突然向本座发难,是你诱导所致,本座可有猜错?”
                    “尊上目光如炬,属下佩服。”
                    “你为何引谢衣寻本座的麻烦?”
                  “谢衣素来喜欢胡思乱想,属下给他找点事情做,免得他对一些旁的事情瞎琢磨,再比如,乐无异。”
                    “所以你想让谢衣查本座?”
                    “尊上一向博闻强识,难道没听过,对一个人瞒住一件事的最好方法,就是给他另一个真相?”
                    沈夜眉头一沉,惊道:
                    “你打算告诉他什么?”
                    瞳抚了下墙上裂痕,轻笑道:
                    “尊上莫慌,属下也不打算说什么,只是留下一点线索,待领主和华月自己去查,至于能查出什么,就看尊上如何掌控了。”
                    “七杀祭司!你的计谋,当真不错!”
                    “尊上谬赞,属下愧不敢当。”
                    不料沈夜突然口风一转,提了个与话题不挨边的问题:
                    “有没有一种蛊毒,是任何人都诊断不出来的?”
                    这问题把瞳问愣了,他以为沈夜下一句会是“本座今日就杀了你!”或者“你究竟想如何?”这种话,哪知他却莫名问起蛊毒来!
                    “有是没有?”
                    沈夜不耐,声音明显冷硬了起来。
                    “尊上所说之物,属下正在研制,不知尊上何时要用?”
                    “待有‘客人’来到龙兵屿便需要用了,快些制出一批。”
                    说完沈夜甩袖离去,瞳却有些郁闷——一拳打在棉花上,不郁闷才怪。
                    沈夜出了七星殿,脸上冷意渐浓,心道:
                    “为迫使本座让步竟如此相逼,是为了凤阳君吧,本座今后还能信任你吗?瞳?”


                  28楼2015-02-20 1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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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字卷 第十九章
                    通过凤阳君透露的信息,沈夜想明白很多,这其中也包括瞳为何要诱使谢衣找他吵闹——那几天瞳是在和凤阳君通信,定然是想让自己无暇分身,不动声色地将信息传递出去。至于引起谢衣怀疑,反而是次要的了。
                      “瞳,你可……当真,不错!”沈夜气得太阳穴如遭凿击般一阵阵地疼,眯着双眼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后,一掌击向面前石案。
                      尺余厚的案面一下被轰出个大窟窿。沈夜自己都惊住了,他只用了两分力道,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
                    沈夜思索了好半天,终于想起凤阳君曾说过,他和瞳体内来自地界之主阁罗的神力并未完全耗尽,刚才那莫不就是,神力之威?
                      想到这,沈夜登时冲出了寝室往七星殿飞奔而去。
                      沈夜有太多疑问需要凤阳君亲自解答,而现在只有瞳能找到他的踪迹。
                      瞳在书房刚刚看过偃甲鸟送回的字条,他正考虑是否需要亲自去找凤阳君一趟。
                      沈夜直闯瞳的书房,将仆从赶出房去,大步跨到瞳面前,拎起他的衣领问道:
                      “你报信给凤阳君,呵,可他却将你卖了,你知道吗?”
                      “尊上,属下知道。”
                      “知道你还帮他?”
                      “属下并未帮他,只是劝他不要与尊上为敌。”
                      沈夜将瞳又拉近几分,似笑非笑地说:
                      “如此说来本座倒该感谢七杀祭司的一番好意了?”
                      瞳看着沈夜,以一种冷静得出奇的口气回道:
                      “凤阳君信上说,要属下相信尊上是顾大局知分寸之人。”
                      瞳边说边掰开沈夜的手,捋平被弄皱的衣领,才道:
                      “古语有云,谋成于秘而败于泄,尊上若真有心对凤阳君不利,也不会将那些话透露给属下,不是吗?”
                    沈夜踱到窗前,叹气道:
                      “事到如今,本座就算想对他不利,恐已难寻其踪。罢了,谢衣查出什么了?”
                      瞳暗暗吃惊,沈夜竟然知道他一直在监视谢衣?
                      “谢衣并未仔细查探,只是与华月谈过一次,看来他还在静观其变。”
                       瞳对谢衣真是失望透顶,被华月随便几句话就牵着鼻子走。华月无论做什么,一心只为沈夜一人。她早已看出沈夜对凤阳君怀有戒心,此番定是要令谢衣也站在沈夜一边。
                      “哼,谢衣倒是,学得沉稳了。凤阳君现在何处?本座要见他。”
                      “其实凤阳君一直都在青龙镇,属下这就传信给他,请尊上少待片刻。”
                    看着瞳放飞偃甲鸟以后,沈夜又轻声道:
                    “你可还记得,初回龙兵屿时,我说过,等事态稳定,我就去找小曦。以你的沉稳冷静,做大祭司很合适,谢衣亦是褪去当年冲动,但他终究还是过分心慈,族中仍需靠你修弊补罅,维持平衡。至于华月的去留,看她意愿就是……”
                    “现在,你想这些不觉早了太多?”
                    “我还没说完,原本我是想在司制恢复后便传位于你,但现在这个计划,怕是要拖上一拖。自从李仁广这个人出现,我烈山部已不可能安居事外。修仙门派说到底不过是江湖,还不难对抗,而李仁广是皇族,虽不知他有何计划,但可以肯定的事,李仁广盯上龙兵屿已非一日,其中还夹着那不知其名的诡异女子。宇文令已经查明,凤阳君正在协助他积极筹备。我便将计就计,若借李仁广之手得到无名之剑,至少可保天乾结界安然无虞。届时那些修仙门派再看不惯我烈山部,也无法轻易来犯。为此,付出些许代价也是值得的。”
                    “你……你就不怕弄巧反拙?”
                    “不会,放心,而且,凤阳君这人虽有疑点,但是你既然相信他,我便信你。不过,我今日所言只能你知我知,不许再透露给凤阳君!”
                    “可是你……既是你决定之事,我遵从就是。谢衣和华月那边,我会帮你遮掩,至于凤阳君,我知道怎么做,你放心吧。”
                    “嗯。还有,乐安是如何结识凤阳君的?凤阳君似乎很关心他。”
                    “这个嘛,好像是在青龙镇,乐安和一伙海寇有点过节,凤阳君想救人于危难,又没那么大面子,青龙镇有个姓向的替他保下乐安,他们就认识了。”
                    “真乱,乐安这孩子……算了,你着人留意着,护他周全即可。”
                    沈夜眉头攒起,乐安这么能惹祸?
                    瞳轻笑道:
                    “明白。”
                    沈夜走后,瞳来到囚禁犯人的地牢。
                    最里边一间牢房关押着谢氏的一个长老,瞳以风影蛊在他身上试验了数次,今日终于成功。
                    风影蛊顾名思义,如风的影子一般。风本身已是无形无状,而风的影子更是无可觉察。这种蛊雌雄成对,雄蛊为风、雌蛊为影,两相感应,生死同命。对人种下雌蛊,便可凭雄蛊得知雌蛊所见所闻。宿主不痛不痒,且一言一行全无不妥,哪怕用蛊高手,也绝难看出任何不妥。


                    31楼2015-02-20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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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字卷 第一章
                      凤阳君空手而来,走时倒是茶叶、鱼干、虾米、水果的扛了一大包。出结界时原本能勉强塞下三人的飞鸢只能坐下两人了。
                        鉴于沈夜打心眼儿里烦凤阳君,瞳就成了陪凤阳君乘飞鸢的唯一人选。
                        飞鸢刚出结界,凤阳君大声对瞳喊道:
                        “让这木头大鸟撞山!快!”
                        瞳惊问:
                        “为何?”
                        “没时间解释,快!”
                        瞳见凤阳君扑上来要拉控制杆,只好依言控制飞鸢冲西山撞去。
                        就在飞鸢即将撞上山岩的瞬间,瞳被一股拉巨大拉力揪了起来。直到他再次踩在地面上,才发现,凤阳君居然没忘了将包袱带上。
                        瞳刚要问他为何故意撞毁飞鸢,凤阳君急切道:
                        “把隐蛊用在你我身上!”
                        看凤阳君确实是认真的,瞳只好布下隐蛊,才问:
                        “你是为了给咱们一段合理的失踪时间吧?”
                        凤阳君抖开包袱,边用力将里面所有食物撒向山下,便带着瞳往相反方向掠去。
                        很快沈夜得知飞鸢坠毁,立即派人来搜寻他们,有人发现凤阳君的散落那些食物后大声呼喊,大批人马就往那边山腰聚拢过去。
                        凤阳君见人走远,才压着声音对瞳说:
                        “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但沈夜即已怀疑你可能与我勾结,我唯有制造这次事故,一来伪造咱们翻脸假象,让沈夜能够信任你,二来有一件重要之事我不能对沈夜说,而你得事先有个准备。”
                        凤阳君附在瞳耳边以几不可闻的音量说道:
                        “衡阳王曾一时口快,称那女人为,城主。听说她是百年前出现在人界,而她所做所为俱是针对龙兵屿,本君大胆猜测,她可能是…….”
                        “沧、溟?”瞳不敢置信,又问,“沈夜说过,沧溟早已形神俱灭、完全消失了啊!”
                        “哎呀,你看见了?沈夜看见了?至少,用于困住砺罂的冥蝶没有消失呀,我的七杀祭司!”
                        “不错,而砺罂有往来之镜,并曾企图通过往来之镜逃去魔域。”
                        “哦……原来她是这么变成魔族一员的。瞳,你试想一下,如果,有几只冥蝶在那时无意间通过往来之镜到达魔域,以魔君的能力,怎就不能从冥蝶体内将沧溟残魂弄出来,然后再以这点残魂塑造一个魔女沧溟为其所用?”
                        瞳还是不明白,这样麻烦搞出个沧溟有必要吗?
                        凤阳君见瞳半信半疑,接着说:
                        ”哎哟喂!你想啊,魔君若得到沧溟残魂,会如何使用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瞳沉思半晌,猛然狭眸一暗,
                        “龙兵屿上的烈山部族人全是受魔气熏染过的半魔神裔,魔君岂有放过之理?要是在烈山部族人受尽困苦孤立无援之际,前城主沧溟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指给充满恨意的族人一条成魔之路,那时整个烈山部将成为魔族的一支军队!可魔族千算万算没算到沈夜能回来,而且又有天乾结界护佑。魔君不得已只好命沧溟返回魔域,难怪连你也找不她的踪迹了。”
                        凤阳君紧了紧抓着瞳胳膊的手,喜道:
                        “孺子可教也!”
                        瞳又问:
                        “你对我说这些,是有了对付沧溟的计划了?“
                        “计划就是你的妖瞳。你以妖瞳将沧溟彻底干掉之后,我保证让你再不受妖瞳之苦。”
                        “你就算不帮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嘿嘿,本君向来与人明码交易,踏实!”
                      二人说完话,佯装滚落山下,受伤昏迷,等那些人在山那边搜寻不到他们,自会来这里寻找。
                        搜寻之人回报沈夜,经过诊治,他们都受了一些擦伤,未伤及要害,待醒来就会没事了。此外,他们两人衣衫多处破损,很是狼狈。而发现他们的位置在一处山坳,往山坡上搜寻发现滚落痕迹。
                        事后,沈夜以传送法阵送凤阳君出了结界,然后问起飞鸢为何撞山,瞳对此的解释只是两个字:
                        “反目。”
                        沈夜问他们为何反目,瞳将过往许多小事一一翻出,历数凤阳君如何言语无状,如何态度散漫。而引起他们争执的导火索却是,凤阳君认为沈夜总是缩在岛上守株待兔,根本就没有意义。既然龙兵屿内部已经安稳下来,不如出去查探。凤阳君自知沈夜不会听他的,便极力劝瞳自己先离开龙兵屿,去中原查衡阳王的消息。
                        瞳说完以后沈夜凝眸道:
                        “他所说也不是全无道理。”
                      “有道理归有道理,但他说的话很是惹人厌烦。什么叫‘先离开’?当初一个谢衣外逃还不够?如今又要重来一次吗?”
                      “七杀祭司明理。但考虑到你与凤阳君交情匪浅,本座难免要多问一句,若有一天凤阳君站在与本座相对立的一方,七杀祭司又待如何?”
                        “属下自然是作出最有利于烈山部的选择。”
                        “嗯,很好。但愿七杀祭司言而有信。”


                      33楼2015-02-20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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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字卷 第二章
                        飞鸢被毁,谢衣暂且在结界内外同时布下传送偃甲阵,以供人出入。谢衣本想再制造几架飞鸢,然后撤掉偃甲阵。而沈夜见偃甲阵比飞鸢省时便捷许多,遂不顾谢衣反对,坚持每日定时开启偃甲阵,以便族人进出。
                          由于沈夜态度坚决,谢衣即便非常担忧外人混入,却也拗不过一贯强悍的大祭司,最终只得妥协,派座下祭司轮流看守偃甲阵,以为折中之法。
                        不想传送偃甲阵启用没多久,龙兵屿便遭遇了刺客。
                        谢衣对纪太一事终归不能心安,于是每月他都会去看看移居后殿的“纪太”,这天他刚从纪太居住的盈太楼出来,只见沈夜站在一丛绿竹前,那道深褐色身影在一片青纱映衬下,犹如一截败朽腐木,了无生机。
                          谢衣来到沈夜身边,问道:
                        “大祭司是来看望纪老领主?为何不进去?”
                        沈夜无声一笑:
                        “本座走到这里才想起,他自是安好,不必亲见。”
                        “事到如今,权柄尽由你掌握,为何,要一直留一具行尸?”
                        未等沈夜回答,谢衣突然一手拉住沈夜衣袖向身后一扯,另一手祭出瞬华之胄将其护住,
                        “谢衣,小心身后!”
                        只见无数暗器掷向他们,沈夜催动灵力,以黑龙赤金鞭划出数道光刃,将暗器尽数击落。
                        不等暗器落地,沈夜又以灵力化作弧形剑气,扫向暗器发出的方向。
                        随着几声闷响,来者已有数人倒下,而其他人却并无退缩之意,反而一起围了上来。
                        沈夜独自迎上去与来者缠斗,只叫谢衣速去通知瞳,谢衣看沈夜未发全力也足以应付余下的刺客,心知这是要让瞳以蛊术生擒他们,便依言掠出盈太楼院墙,直奔七星殿而去。
                        瞳跟着谢衣赶来时,剩下的刺客又死了不少,就在沈夜叫瞳动手的当口,又有三人见沈夜修为深厚,趁着沈夜出招间隙,转身欲逃,却被沈夜反手一道光刃斩杀当场。
                        见沈夜像是杀红了眼一样不留余地,瞳胸口一阵憋闷,他怎么突然如此嗜杀?
                        “阿夜,别再杀了,都死了还有何用?”
                        打斗停下时,沈夜只给瞳留了一个活口。
                        经过审问,这人本是衡阳王的训养的死士,交给凤阳君调遣,他们此来是奉凤阳君之命为衡阳王带走谢衣。
                        沈夜得知后,面带得色:
                        “七杀祭司还有何话说?”
                        尽管瞳仍有疑虑,但证据确凿,他已无可辩驳。
                        “属下无话可说。不过,看这些人的身手,其中的暗示的意味远超劫人意图。”
                        “不错,所以我们也该做事了。”
                        沈夜让瞳在刺客身上施下风影蛊,并以幻术编造了一段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是趁其他人拖住沈夜谢衣时寻机逃脱。
                        不幸的是,此人刚刚回到衡阳王身边,就被衡阳王的亲信杀死了。费尽周折也没能查出凤阳君和衡阳王究竟有何计划,委实令人不甘。
                        不过,倒也不是一无所获,以那刺客所见,衡阳王手中所持之剑,正是重铸的神剑昭明。
                        从七星殿离开,沈夜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李仁广蠢蠢欲动,凤阳君从旁推波助澜,似乎所有人都在催促他,该开始了。
                        沈夜最初只是打算将龙兵屿保护起来,但李仁广凤阳君偏要逼迫他卷入纷争。而那个神秘莫测的女子,在龙兵屿、在中原,竟然一点线索都摸不到。
                        现在,凤阳君已经做得如此明显,要么等待对方进一步行动,要么主动入局去干预事态发展,二选其一,别无他法。
                        快走到元微殿外时,心神不宁的沈夜远远就看到谢衣在那来回踱步。
                        沈夜停下稳了稳神,才继续举步前行。
                        谢衣见沈夜回来了,迎上来询问审讯结果,沈夜只道除了查明他们都是来自中原的杀手,有人以厚酬请他们来龙兵屿行刺纪太。至于幕后主使,他会让瞳离岛追查。
                        对于沈夜这番话,谢衣半个字也不相信,沈夜明显是有很重要的事不愿让自己知道。
                        “大祭司,谢某愿与七杀祭司大人一同前往。”
                        “你是领主,怎能为这等小事随意离岛?何况暗查最忌张扬,人多反而累事。”
                        “可尚不知对方底细,七杀祭司大人怎能独自涉险?”
                        “不行就是不行,此事不必再议。”
                        “大祭司,我……”
                        “你不是说过不需再有纪太此人?正好这次遇刺是个绝佳的机会,你负责处理此事吧。”
                        翌日,一纸领主诏书将纪太死迅传遍龙兵屿,死因是刺客跟踪谢衣至太盈楼,见此地守卫松懈下手时,误中副车,纪太枉死,刺客无路可逃,服毒自尽。
                        七杀祭司瞳奉大祭司沈夜之令,当晚便离岛追捕幕后主使。
                        谢衣在奉神丘神坛上为纪太举行了极为隆重的葬礼,葬礼的最后,领主谢衣和大祭司沈夜共同释出灵力,覆于纪太遗体之上。倾刻间,纪太便化为一片斑斓华光,消散于世。
                          此时此刻,瞳乘着海船,静静望着龙兵屿的方向,他说不清看到的是结界的灵力波动还是纪太化成的光芒在闪耀,只觉仿佛整个龙兵屿忽地亮了一下,虽一瞬即逝,但那短暂的绚烂流光,已经令他终生难忘。
                        如此绚烂,是未来的颜色吧?今时今日,他、沈夜、谢衣、华月,正在尽力让族人向这样的未来靠近,不知他们能否有幸亲眼得见,那时的烈山部又是什么模样。


                        34楼2015-02-20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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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字卷 第三章
                          瞳走后的几天,谢衣思前想后,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盈太楼守备最为松懈,杀手只需静待时机,必能一击即中。而纪太已经退位,不可能成为暗杀目标。沈夜的出现是临时起意,只有他自己是固定在每月这一天都会去盈太楼,难道刺客是冲着他来的?
                          以瞳的能力,查出刺客来历和目的易如反掌,但沈夜却含糊其辞,并匆忙将瞳遣派出岛,连纪太葬礼都不参加,内里绝对另有隐情。
                          瞳已经离开,谢衣便只有去找华月打探,
                          “华月,你可知大祭司是否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华月乍闻谢衣这么问,第一反应就是瞳多次嘱咐,不能与谢衣提起过往。她愣了一下才回道:
                          “你怎么又疑神疑鬼了?尊上近来可是做过什么?”
                          谢衣将盈太楼遇刺和瞳离岛的事告诉华月,华月听了也是如坠雾里,
                          “果然……但是……大祭司竟然派瞳离岛?我以为他会让我去呢。”
                          “为何?”
                          “毕竟他曾派我前往中原调查乐无异和龙兵屿的关系,我刚查明他确实来过此地,但很多事还来不及验证,就已得到修仙门派联手围攻龙兵屿的消息。因急于赶回来通知尊上,此事也就搁置了,之后发生了很多事,尊上也没再让我继续查。瞳离开时不曾向我询问,他的任务应能排除是与乐无异有关。”
                          “如此说来,可以断定刺客与乐无异无关吗?”
                          “这个我不好妄下定论,也许是吧。可那刺客会是谁派来的呢?”
                          谢衣偏过头琢磨起来,
                          “乐安的船是乐无异所造,而且是凤阳君交给他的。乐无异来过龙兵屿并且与海寇有涉,海寇和凤阳君有关,凤阳君和李仁广关系密切……莫非,凤阳君甚至李仁广曾经见过乐无异?而沈夜究竟让瞳去追查谁?李仁广?还是凤阳君?”
                          华月见谢衣眸色暗沉,唯恐他想起与乐无异的关系,试探道:
                          “谢衣,你怎么了?”
                          谢衣转回来冲华月挤了个笑容,示意自己无事,便又继续陷入沉思。华月不知道谢衣在想什么,未免说错话,她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能静静等着谢衣主动开口。
                          “华月,大祭司明知刺客是何人所派却不肯说,他会不会又打算与什么人合作?”
                          华月诧异,
                          “大祭司如果计划与他人合作,此人必是对龙兵屿有极大助力,但就目前哪一方都不能给龙兵屿带来切实利益。”
                          “会不会瞳的任务是要去杀死幕后主使?”
                          “列显同的同谋虽已伏诛,但城主一脉不可能完全归顺沈夜。尤其是你谢衣竟然取代城主血脉,成了统辖全族的领主,他们更是不甘。还有谢氏当中,也有人多年来怨恨于你。龙兵屿内部看似平静,根本就是危如累卵,禁不住任何外界的冲击。大祭司若打算派瞳去消除外界威胁,也是情理之中。”
                          “华月,大祭司不许我去找瞳,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他?”
                          “你又……你这个性子,总是如此难缠,阿夜决定的事,你偏要和他拧着。”
                          “我也是不放心瞳嘛,对了,记得你曾说过,大祭司在五源镇昏迷多日,凤阳君单独看过他之后,他很快就醒来了,大祭司醒来时可有不妥?”
                          华月眼皮一跳,断然道:
                          “没有,一点问题都没有。”
                          “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是不是原来的沈夜,你还看不出来?”
                          “你不觉得他变了很多?”
                          “不,不是他变了,而是……你根本就不曾真正了解他的痛苦。”
                          “我不了解?怎么可能?”
                          “算了,总之,他是沈夜,千真万确!”
                          谢衣看华月说得不容置疑,似乎明白了什么,
                          “华月……你是不是和他……”
                          华月不等谢衣问出后面的话,就厉声打断他,
                          “不是!我和他永远只是廉贞祭司与紫微尊上的关系,不会改变!”
                          也许是华月的语气太过凌厉,谢衣站在那愣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见谢衣面色很是尴尬,华月轻叹一声,放柔了声调,说道:
                          “谢衣,我从来不曾求过你,但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别恨阿夜,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恨他。”
                          这个要求很正常,华月一向不希望自己和沈夜之间有嫌隙。
                          而他,对恨这种情感,也是完全陌生。
                          “哦,好,我答应你,永远不会恨他。”
                          谢衣怎么也想象不到,未等他再寻机请求沈夜放他出岛,瞳的偃甲鸟忽然于当天中夜时分落到他的遥岫殿内,偃甲鸟带来的既非信笺也非凝音石,而是瞳的骨笛。
                          原本灰白色的骨笛因沾染大量血迹而变得通体暗红,谢衣拿着它奔向元微殿。
                          “瞳一定是出事了!他的骨笛从不离身!”
                          沈夜一见骨笛染血,也是神色大变,这血别是瞳自己的就好。
                          “你和华月带瞳的偃甲鸟和骨笛去中原,务必把瞳安全带回!”
                          “嗯,知道。”
                          谢衣半刻不敢耽搁,叫了华月便立即出发。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身影,“多加小心”四字,沈夜也只能说给自己。


                          35楼2015-02-20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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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cc,收藏,哈哈,没少写呢,勤奋的恶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44楼2015-02-20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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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写!


                              来自Android客户端45楼2015-02-23 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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