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克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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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黑林山上深夜长啸的孤狼,可它流着肮脏涎水的獠牙,却不及斯科特的干净整洁。房间里四方拥来的白烛光打在上面,便似每至圣诞节时,祖母从地窖取出的精美的东方瓷器;我见过祖父铁盒子中珍藏的鼻烟壶,上面清透细腻的笔触描了一个又一个金发女郎,或撩人,或美艳,却不及斯科特这般,冷清而倨傲;我见过月光下的多瑙河,在浓绿的森林中穿梭流淌,潺潺律动的河水划过光滑的鹅卵石表面,弹奏出一篇篇优美的乐章,可泛着淡蓝色水花的多瑙河,也不及斯科特此刻眼底的死寂,让我这般触动。
于是手不经思索,粗糙的指腹已经稳定扣上他精致而苍白的脸。
“交易么?”
缓缓问出这三个字,下一瞬间已压制性悬在他身上,手里依旧握着那把银制的匕首。与其说斯科特未料,不如说是根本不将这血肉铸成的人类放在眼里。
利索一划,殷红的血马上沿着手纹渗出来,蜿蜒成一条河。我满不在乎递给斯科特,扶着他的嘴,小心喂了进去,血的深红星星点点挂在他的薄唇,叫人莫名的狂热躁动
“不要再用你的獠牙去获取食物,或是残害同类。”
上一秒,我似乎想起了入军来自己嗜血的残暴,每日只重复着一件事情——杀生。震耳欲聋的冲锋枪鸣,看着炮火、弹壳在敌军身上爆炸,让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类在无情战争的屠刀下悲嗥痛呼,直到炙热的一腔血液浇灌了原本种植着小麦的土壤,直到战火弥漫遍原本与世无争的小山村。
我一字一字的吐出来这句话,掷地有声,眼睛里再没有对他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怜悯,又或是别的情感,只是我并不知道罢了
“斯科特,你只不过比人类多了一个不死之躯,但这并不是你沦为猛兽畜生的借口,也不是你丧失人性的托辞。”,我放下匕首,抓紧他冰冷的手按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尽管那里弹痕满布,不堪入目:“你和我一样,或是比我更能慢慢体会这人世间的美好珍贵。”
大量失血已经造成隐约的眩晕,我慢吞吞从他身上爬下来,额头上已经满布豆大的汗珠,却丝毫不在乎,随手扯了一块浴巾草草包裹上,嘴里咬着系扣,含糊不清的郑重告诉他
“我们不必交易,我心甘情愿给你血为食物,只希望你能在永恒的岁月里,能懂哪怕一点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