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缘起】相思莫如雪，千里循月归 （风中续文，偏九月）

第一章 梦境
依稀中，又回到那片大漠……
漫天黄沙，无边无际，天空湛蓝，阳光灸烈得有些刺目。莘月闭上眼，耳边风声呼啸，脸颊上隐隐有被风扬起的细沙轻拂而过，一种熟悉的痒痒的感觉。戈壁，绿地，鸣沙山……眼前的一切风景都早已镌刻于心，而自已，可还是当年那个莘月？那个天为被，地为席，放声大笑，任意驰骋，随心所欲的莘月？
瞬间过去那个狼女又回来了，她扬手一擦脸上的沙尘，甩甩头上凌乱的发辫，低头瞅了一眼自已身上那件似与黄沙融为一体的深褐色脏旧衣裙，如果它还能称之为衣裙的话，破烂的袖襟和下摆凌乱宽大，活动自如，全无汉家衣裙的束缚，忽然有一种久违的自由感。隐于西域边城三年来为人妻、为人母，那是另一种喜乐，平淡安宁，只是……从未再有过如此的无拘无束，随性、快乐。她脸上露出一个振奋的笑容，仰头发出“呜——”一声狼啸，飞身跳上木滑板，顺着流沙起伏轻快而下，几个起跃腾转，眼前映出那一弯静卧在沙山之中的滢滢碧泉……
莘月一怔，蓦地纤足一顿，生生收住力道，定在原地。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她默默望着那一汪明净的泉水。原以为已经模糊的一些片段，一些声音，一些人影……如流水般一一清晰掠过，又似水中的倒影，根本无法捕捉。原来，不过是一涧小小的清泉，便可以轻易地拨乱她的心弦。
千百年来，黄沙滚滚不能吞噬这弯形如月牙的泉水，而这泉水，可又吞噬淹没了多少不可诉于人知的隐秘与——心事？
一阵马嘶从身后传来，夹杂着轻脆的驼铃。莘月扭头，远处一个小商队正蜿蜒行近。
她猛然一震……
只遥遥一眼，她便在人群中发现了那个身影。一袭白衣，素雅干净，犹如天山明月，清冷的山水也因他而平添了几分温和。他静静坐在马上，安然执缰，微微侧头欣赏着沙山环抱碧泉的景致，阳光自他身后洒下，为他周身染上一层淡薄如金的光晕。他策马缓步而行，白色衣襟随风轻轻舞起，身姿俊逸，飘然出尘。
这画面如此熟悉，竟好像时光流转，她有一瞬的恍惚。
月白色布巾覆面，看不到他的容貌，但，那双眼睛就已足够，漆黑明亮，幽深如潭，亲切温暖，奕奕生辉，回眸间，脸上似乎带着那个暖若朝阳的笑，直触人心底。
此生她都不会忘记的那样一双眼睛，和，那个人……
他，是他！
九爷……九爷，她喃喃低语，心中一阵狂喜。九爷，我心心念念苦寻了你三年，牵挂了你三年，却始终杳无音讯的——
“九爷！”她终于叫出声。
商队行经身畔，他在马上侧过头来，静静看她。
“九爷……别来无恙？”她轻声开口，“你究竟去了哪里，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怦怦的急乱心跳，眼中的泪却悄无声息，迅即疯狂地坠落。
他目光中有一丝疑惑，还带了几分淡淡的疏离，竟似不识得她了。他微欠身，浅浅笑了一下，便微微侧过身去和另一匹马上的人说话。莘月这才发现，他身旁那匹马上——坐了一名女子，轻纱覆脸，流苏摇曳，一身精致的楼兰衣裙……却是那一抹熟悉的，明艳轻盈，梦幻般的蓝！
她立即定在当地，脸色骤然一白，身子轻轻一颤。
她默然看着他，他温和的目光带着暖意望向身边的女子，两人相视而语，两匹马相伴飘然向前行去，那样专注的神情刺得她心中隐隐一痛。
终于，他不会再以那样藏着关切与眷恋的眼眸凝视自已了。原来——真到了这一刻，她竟然还是会如此难过，满心怅然，酸楚莫名……
半晌，她轻轻对自已笑着，莘月，这是你要的，是你自已选择的，你现在不是很幸福吗，又何来怅然，何来失落？那个人，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属于他的幸福，你应该开心的，不是吗？那个原本上下碾磨逼得你痛苦万分的两块石头终于卸掉了一块，你应该轻松的……为什么，心尖却象是被人大力地扯去了一块，生生抽痛……
蓦地流云蔽日，狂风大作，沙尘暴骤起，一片昏天暗地中，莘月抬手挡住扑面的风沙，勉强睁眼四顾，那队商旅经已消失不见……倏地，半空劈头盖脸袭来的沙尘，竟又变成冰凉晶莹的雪白。漠漠黄沙，转瞬化为漫天飞雪，脚下绵延无边的沙漠也开始下沉，崩塌幻灭……
正心惊间，却发现自已遽然已立于寒湖之上，前方一人戴着宽檐青苙，身披灰色蓑衣，正坐在冰面上钓鱼。刹那间眼中浮了泪意，说不出话，她只是呆呆的望着他。
雪花飘洒坠落，世界静寂到无声，他抬头对她一笑，眼神温和，暖意融融。
她不敢动，亦或……是不愿动，害怕一动，他就消失了。这一刻，她竟希望时光凝驻，她宁愿就如这般，定定地望着他也是好的，至少——他在那里，就在那里，近在咫尺，浅笑安然，而非天涯茫茫，踪迹莫循。
突然冰面一声脆响，迅速碎裂而开，未及有任何反应之前，她已落入冰冷湖水之中。无法呼吸，也无力动弹，只觉一片彻骨的冰寒，浑身仿佛轻飘飘的，渐渐地神志已不清楚。是……我快要死了吗，九爷……九爷，今生我是欠了你了，来世，如有来世……她心中模模糊糊想着……忽地手被紧紧拽住，一个人用力地拉着她，奋力向冰窟窿口移去。她勉力睁开眼，九爷漆黑的眼睛在水中清辉奕奕，他的脸已经被冻得惨白，动作也越来越缓慢，而眼神却坚定地回视着她，那眼里的意思是，要么同生，要么同死……要么同生，要么同死……她又惊又惧，却是心头一暖，不要，不要……九爷，我宁愿自已有事，也不要你有事，又悲又怒，却没有丝毫力气挣扎，只能眼睁睁看到他的手臂不断地涌出血来，涌出血来，鱼线一寸寸勒进他的胳膊……身旁浮起一团团嫣红轻雾……
蓦地，那团血雾又化作将要燃尽的摇曳烛火……那个夜晚，她落水诈死，待大军离开后匆匆策马赶回营地，冲入屋内的夜晚，半明微光间，九爷坐在无忌榻前的那个背影。她最后一声轻唤“九爷”，他微一震，缓缓回过头来，静静凝望着她。他的脸隐在黑暗之中，她从未见过他那般苍白的面色，憔悴得让人心惊，也从未见过那般沉痛悲凉的目光，那目光宛如清幽深潭，里面竟似天裂地陷，藏着惊涛骇浪，千言万语，几许煎熬，几许痛楚，几许眷恋，几许决绝……眼看那张熟悉的面容逐渐幻化成沙，消散远去……
心中伤痛忧惧哀恸，无法出声，只能拼命摇头，九爷，不要……
“九爷！”莘月大叫一声，猛地从榻上坐起。
心中一凛，立时清醒过来，微惊自已如此失态，若是无忌听到——望向身侧，榻上已空，显是无忌早已起身，这才松了口气。一摸面颊，竟犹有泪痕，她呆坐榻上，神思恍惚，心绪低沉。

为什么，她希望能忘了他，却仍一次次梦见他。那是她最后一次与相望，她永远记得他隐在黑暗之中的那个回眸……九爷，你到底去了哪里，小月找不到你，三年了，相见无期，相见无期！心中一痛。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童稚的呼喊。
“娘亲，娘亲！”
五岁的逸儿出现在门口，身旁一个两鬓斑白，着银灰色素裙，面容慈祥的老妇人跟着轻唤：“逸少爷，慢些！下雪了，可别滑倒……”
莘月一惊，迅速转头拭了拭眼角，笑着迎向孩子，抬眼与老妇人目光相接间，却仍暼见她望向自己时脸上浮现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微微掩饰下慌乱的心神，她稳住声音，转头浅笑道：“梅姨，和您说了多少次，别叫少爷，就唤他逸儿好了。”
“这可不成，”梅姨摇着头，一面仔细扶着逸儿跨过门槛，一面笑道，“虽然这孩子和我亲厚，但毕竟尊卑有别，这礼数还是要讲的。再说，我们以前唤莫循少爷‘九少爷’也是唤惯了……”她忽地意识到失言，顿时噤了声，化作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梅姨，”莘月鼻中酸涩，强笑道，“你我之间哪有什么尊卑之分？莘月从小便无娘疼，对如何哺育照顾孩子更是一窍不通。逸儿本是早产，身子弱于常人，这三年来，多亏您悉心照料和调教，不然，他哪能长得这么结实，比草原上的小羊还壮，将来定是高过他爹。何况……您原是九爷府中的乳母，若论起来，也算是我们的长辈。莘月如今举目无亲，早已把您当作自家人。您一向叫我月姑娘，就叫这孩子逸儿吧，否则，便是生分了呢。”
“嗐，带孩子哪有什么稀奇，看着看着就会了，”梅姨一脸和煦，“倒是月姑娘你聪慧过人，没多久便全然掌握，这娘当得有模有样，现在照料逸儿更是得心应手，不需要我老婆子喽，我还想着，是时候该回厚墨去了……”
“不，” 莘月摇头道，“您别急着回去，逸儿还离不开您，也舍不得您……”自已也不明白语气为何如此之急。分不清——舍不得梅姨离去的，是逸儿，还是自已。她只觉，有梅姨在这儿陪着，便似多了一分和那个人的牵系，唯一仅存的牵系……偶尔，能听她说起他，聊到他，即使只言片语，她心中也是欢喜的。哪怕，这份欢喜只能沉默地埋在心底，哪怕，欢喜过后又是一片黯然。
三年前，无忌死里逃生，醒后只发现留书，九爷、谨言和小风均不见踪影，二人前往厚墨去接逸儿时，还一路苦恼万分。厚墨虽比不上建安，却也是当地最大城池，人海茫茫，毫无线索，何处去寻？莘月亦不解，为何九爷说她一进城自会找到他？
这份疑虑在进入厚墨城的那刻便烟消云散，目光穿过喧哗市集，她一眼便看到前方那座医馆的招牌，金色为沙漠，碧色为泉水的月牙形状，和当年她戴的一模一样……心头轻轻一颤，不觉泪盈于睫，那对耳坠——已在当日负气出走建安之时，与红叶一道置于锦盒中还给了他。那黄金镶玉，精巧雅致的小件，是他费了多少心血时间打造？她却毫不顾惜，弃如无物……
而他，竟给她留下了这个别具一格的暗号，终究还是伤他如此之深么，这宛如耳洞般一生镌刻隐痛的伤痕，是他的，又何尝不是她的？
呆了片刻，想到即将与儿子相见，又抑制不住地欣喜，她转头朝无忌一笑，“我知道九爷在哪，我们去前面那家医馆接逸儿！”便策马先冲了出去，全然没注意一旁的他那个疑窦丛生，微带不悦的表情。
医馆内人满为患，一众胡服长袍的男女老幼围候在前厅。是的，她怔怔地想，他是西域人眼中的释难天，慕名前来求医的人定是不计其数，他说过，一直想做个纯粹的大夫，也只有他，能有这样的本事。她忽然想起那天他高烧神智不清时在病榻前和她说过的话，心中一阵复杂酸涩难言。
虽厅内拥挤，一切却是井井有条，共分成三拨，一拨，管事的正告知大家释难天不在，指挥着众人排队依次到里间找一名年轻大夫诊治，另一拨，一名小厮正在给熟识的老病人按方子抓配药材，还有一拨貌似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的人，两名小厮正张罗着给他们布施热气腾腾的粥、饼和一些药草。
眼尖的管事迎上前来，莘月一礼，欲说明来意，那人却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沉吟地问道：“可是……莘月姑娘么？”她有一丝惊异，却见管事的转身入内，从柜台后拿出一幅画像来。
画中女子一身绿色镶浅蓝边的束腰衣裙，身姿轻盈，巧笑嫣然，眉目间竟与她十分神似，她微微一震，他何时……竟画了这样一幅画？只见身边的卫无忌扫了一眼画像，再看了看她，表情也滞怔了一瞬。收起心中诸般情绪，她望向管事，轻点了点头。
管事的欠身一礼，“如此便好，幸有这幅画像可让我等辨认出姑娘。九爷约在十日前赶往朔方城救人去了，说会很快回来，却至今未返，谨言大哥和小风也陪同前去了，倒是一起过来的石伯多留了几日，可三天前也已离开，不然，他必是认识姑娘的。”他缓缓道，“之前九爷曾交待过医馆上下，有位叫莘月的姑娘会来接孩子，一切均已安排妥当——”他扬手一个请的姿势，带二人步入后庭。
后庭院中一架低矮的葡萄藤，青翠绿荫下，一岁半的小人儿正蹒跚学步，粉嫩的脸蛋柔软绯红，一双清亮的眼睛灵动闪烁，说不出的活泼可爱。看到孩子的一刻，两双眼睛便已湿润了。
“逸儿……”莘月一股冲动，立时奔了过去，想要抱起儿子，孩子却似有些认生，怯怯退着直往一旁的梅姨身后躲。
“没法子，”管事笑着摇摇头，“从天山到厚墨，这孩子，也算和我们混熟了，可他却只认九爷和梅姨，别人想抱都是理都不理呢。”他向莘月介绍，“梅姨原是石府中的乳母，也是看着九爷长大的，一年前九爷派人将她接到天山，除了九爷，便一直是她贴身陪伴照料逸儿。”
果然，孩子无论如何哄劝都不愿随二人离开，只是哇哇大哭，拼命拉着梅姨衣襟，非要躲在她怀中。莘月无奈，见孩子如此伤心啼哭，实是不忍强行抱走，又想到夫妇二人若在西域找一处容身之地安顿，诸多事宜也总需有人帮忙打点，便转头看了看无忌，无忌一点头，她又将目光征询地投向梅姨，梅姨犹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出了医馆，两辆马车已备在门口，其中一辆满载置办好的一些基本吃穿用度等物什，管事上前递给莘月一个包裹，抱拳一揖：“这是九爷交待给两位准备的一些银两，九爷知二位必不会缺钱，只不过眼下境况特殊，手边有一些以备急用总是好的，莘月姑娘，一路保重！”
莘月心中翻滚，默然不语，那个人……他总是思虑周详，将一切安排得如此周到妥贴。卫无忌也拱手一揖，道谢告辞。抬眼间，她发现卫无忌脸上也是神色复杂，有感激，钦佩，欣慰，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名的情绪。不敢再多想，她只轻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
梅姨抱着孩子乘上另一辆车，夫妇二人也掀帘而进，马车向西飞驰而去，一路直到龟兹以东的轮台，方才落脚。
转眼三年，凭着莘月的机智和生意头脑，加上卫无忌的一身武艺，二人倒在此地扎下根来。起初只开了一间小小的绣坊，莘月在红姑处也学了几分手艺，教本地的胡女绣一些中原的花样子和香囊、锦帕之类，在这西域小城，竟是稀罕之物，十分受女儿家欢迎。羯族人虽战败远循漠北，仍有一些散兵残士，沦为盗匪，在大漠中横行，抢劫为生。过往商旅常会请一些好手协助护卫，抗击沙盗，卫无忌的功夫倒是有了用武之地，虽然对一个堂堂将军而言难免有些大材小用，但他倒也乐得自在，还选了几名当地的憨厚汉子，教练他们习武。渐渐地，随商旅跑得多了，也慢慢搭上一些线，将西域的葡萄酒、银器、香料等物运到中原，又从中原带回丝绸和首饰在绣坊售卖，生意愈来愈好。
之后，按照莘月的筹划，又从江南等地运来一些茶叶和瓷器，开了一间茶艺坊，雇了几名乐师演奏中原的琴笛乐曲，茶香幽然，乐韵别致，吸引了一些喜好汉家风雅的本地官商，倒也客似云来。因骠骑大将军名号在西域实是太过响亮，为掩人耳目，卫无忌化名卫无琤，取其与世无争之义，而莘月名倒未改。二人行事低调，又无野心，安稳守着一方生意，日子过的安乐、宁静。这三年来幸有梅姨协助，料理琐事，照顾逸儿，闲时亦能陪伴莘月说笑谈天，在她心中俨然已是半个亲人，等同第二个红姑了。
“娘亲——”活泼机灵的逸儿打破了沉默，跳上榻来，小手抚上她的脸，“咦，娘亲，你怎么哭了？”
“娘亲没哭，”莘月微笑着，柔声道，“是风太大了，刚刚窗外猛刮进来一阵，好象有沙子迷了眼。”
“那我帮你吹吹……”孩子凑到面前，嘟起小嘴轻吹了吹她的眼睛，兴奋地嚷着，“娘亲，下雪了！好大的雪啊，满天满地都是白的！快，你快出来，爹说今天给娘亲过生辰，做了好吃的呢。”
生辰？莘月一怔，望向窗外，果然雪花纷飞，白茫茫一片。又是正月初一了吗？身处西域，清冷苦寒之地，民风习俗亦与中原不同，新年时节也不似中原大地那般红火热闹，欢乐喜庆。流水一般的日子里，自已都已忘却历法年月，无忌竟记得，她心中一股暖意，转瞬又化作一丝黯然，而他却不知，这生辰……是那个人为她定下的，那一年的今日，他和她，在建安重逢，今昔何昔，恍若隔世。
“娘亲？”孩子唤。
莘月回过神，“知道了！”她笑着应，轻捏一把他的小脸蛋，转头道，“梅姨，你先带逸儿出去，我换件衣服就来。”
“好，逸儿，我们先出去帮你阿爹打打下手，让你娘先梳洗一下。”梅姨抱孩子下榻，牵他走向门口，出门那一刻，又回过头，细细打量着她，好一会儿后，她压着声音忽道，“月姑娘，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可藏于心底，却不可为之所困，否则，便是徒增烦恼，伤人伤已。对身体不好，对身边人……亦不好。若……九爷在，他必也是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着，如果你不开心，他做的一切便是白费了。”
莘月闻言，定定瞅着梅姨，沉默了一瞬，长长吸了一口气，她嘴角轻扬，脸上绽放出一个微笑，眼中却仍有几分迷离。

第一章中的梦境画面，给大家一些截图，大家自行串联脑补吧。。。

心爱的九爷

坐等楼主更文

@金豆子的家 @空谷幽兰之涵香 @cnzdhjf @枫若来曦 @Suilan89
大家新年好，羊年吉祥，一切顺利哦！
开坑了，有空来看看。。。

@城市柠檬 一出手就了不得啊 文笔真细腻啊 文风与桐华一脉相承啊。。。坐等更新 你不要偷懒哦

柠檬新年快乐啊，我来顶了

看了LZ的那些图

吃完饭了，来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