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都去同家人佳人一起欢度除夕，正巧我讨个安静。我便慢慢写字，徐徐道来。

【卷一•有女袖葵】
1
我叫独孤上葵。是孤独的“毒孤”独孤砚的独子。
其实，我们俩原本不姓独孤的，姓“柳”，一听就老实文气。我家祖上几辈儿都是江湖里出了名的神医，但都卒于试药。直到我爷爷生来便患了眼疾，认不清草药颜色和差别，才没有将家里这份神医劲儿传承下来。
爷爷因为写的一手好字好词道德高尚而受人尊敬，人们见他开口一个“独孤先生”闭口一个“独孤先生”的，让他颇有些骄傲自满，便把祖上留下的积攒多年的药理精华用毒秘术给藏起来了，自以为这玩意儿害人害己，不再用。
谁知一天我那神爹竟找到了书籍的藏身之处，私底下偷偷摸摸学了好久，全背到脑子里，直到一天试毒到全身发蓝才被爷爷发现。暴打了一顿。不，是两人对打了一顿。
我那时也是刚记事儿，就知道爹爹忍着剧痛，抱起我就往外冲去。因为雨下的大，我还感了冒。至此，我爹爹彻底从文绉绉的“柳家”脱离，还改了个阴仄仄的姓叫独孤。
唉。其实从我老爹那名就可以看出，我爷爷曾给予了他多大的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和他一样能够用笔墨纸砚援翰繁华，毕竟那时他以为最高尚的了。可爹爹终究是负了爷爷的希望，爷爷到死也没明白为何他祖上留下的那些难懂的药理会逼就一位用毒的妖孽。

2
我爹爹自江湖出道以来，便臭名远扬，连真正姓独孤的诸位都嫌弃此姓出了个这么歹毒这么带毒的人物。也是。凡是有人能掏的起钱，管他再凶险再难缠的恶鬼也要被爹爹毒死，管他再为人清廉清贫除恶扬善的大好人也得被爹爹毒死，只不过毒死的死法不同而已，要价不同而已。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蝎爹无虫女。当然蹩脚的第二句是我跟着自己实际情况胡编的。我爹爹从小便让我跟着他学武功，学用毒之法，学易容之术，学处世之道。我也在这么正常却又不正常的日子里度过了十六年。
十六年内，我没有什么玩伴。也是，没人能找到我，找到了也没人能认出我来。
我爹爹生的满面大须，全掩住了本长得还不错的五官，再加上多年的试毒，皮肤发青紫发淤乌，被外界传的丑的异常，可怕异常。燕阳城里都流行这么吓唬小孩儿的：“晚上你若再偷偷溜出去玩，便会被毒孤恶鬼取下舌头当他的配饰。”
其实我爹是绝不喜欢害小孩儿的，他本身也是当父亲的嘛。至于我呢，传闻中我长的很胖，长得横肉，脸上流着脓，身上似乎还有些毒疹子未退，反正一副恶心人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长得算什么模样，反正记得小时候路过我的一位老头子死死地看着我说，这小妮子日后定会是个祸水。管他什么祸水，药水，脓水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长得丑，这是从小给自己的定位。

3
我原本以为，自己便要这样一直一直过下去，直到被药毒死、被人打死、或者被无聊死——
但显然我一生过的没这么恬淡悠闲。并且结束的日子来得很快。
十七岁的前一夜。
“葵儿，你过来。”我爹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横了他一眼。只好掂起破破烂烂的小裙子过去。
“葵儿，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爹爹难得睁着浑浊的眼睛正眼看着我，眼皮上的皱纹叠起，显得格外沧桑。
我蓦地感觉一阵心酸，是不知为何的。
我不知该答什么。我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东西，甚至不知什么是喜欢。如果我愿意和某个东东待在一起就是喜欢，那我喜欢爹爹。
我想了想，还是垂眸了。
爹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葵儿啊……爹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甚至到现在还是得利用你……”
我早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立马抬起头瞪大眼睛，惊愕于“利用“二字为何意。
爹爹选择无视了我眼里的惊讶，单用斑驳的手掌摩擦着我的头，道：“我从前受人之托曾对一个小男孩下过毒。那时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孩子下毒，因为庄家开的太高了。却没想到，这就可以让我后悔后半辈子的。”
我默默地听着，毕竟在此之前我从未遇到爹爹也有这么庄重严肃的时候。
“我对那个孩子用了'淡骨散'，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会越来越'脆弱'……而到二十岁，他会彻底沦为一张皮……”
我猛地颤抖了一下，让一个男子在风华正茂时失去性命失去内在…这未免太狠毒了些吧。
我看到爹爹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喃喃道：“…那个孩子，你知道是谁吗?”

故事暂且说到这儿…我也就在这简陋安静的地方睡了。大年三十儿，愿诸位安好。

诸位，我自知文笔有诸多需改进之处，但也不望往浓艳的地方发展…毕竟我也就讲个故事。若是要找地儿欣赏中华文化的浓妆重抹，还是请移步去品“闺中艳词”去。

4
我没抬头。
“他…他是…你娘亲生前最疼爱的弟子……”
我猛地扬起脸，看到爹爹那苍老的面孔扭曲在一起。
是的，每个孩子出生都会有娘的。这是无论你愿不愿意，都无法改变的事。我极少听爹爹提起自己的娘，毕竟我娘在我尚不记事儿时就去了。其实有没有娘疼都一样，一来我自立，二来也没人嘲笑我。但此时听我爹这番话，她似乎是个教书的，而且还很有责任心，啧啧，疼爱弟子…
“葵儿，你不知你娘临终前如何说的…她说…希望能让他照顾你…将一生托付给彼此…”
我脑袋“嗡”一声。
我万万没想到这杆子乱伦的破事儿会敲在我头上。呼，这弟子死了也好，免得束缚我拖累我博爱的一生。
按理说，我娘去的时候我三岁，这当年能学能学字儿能写词儿少说也得八九岁，现在我逾十七，他也得二十有三，估计死的皮儿都没了。
想到这儿，我大度地拍了拍爹爹的肩，咧嘴一笑，“爹啊，人都死了，你还内疚个什么劲儿啊，走吧，我陪你去给他扫墓烧几张冥币，就当孝敬他老人家了。”
谁知爹爹伸手扣上了我的手，无神的双眼说不出什么奇怪的情感，说道：“葵儿，他…还没有去。他今年二十三，”顿了顿，又道，“能活到明年白山飘雪。”
我只觉得今晚的风有些凛冽地钻进衣襟。哆嗦了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5
烛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身姿摇曳，在我以为它快要熄灭时又直起。
久久的静谧。不，诡异的静谧。只有风鼓吹着窗纸的声音。
“上葵……爹爹因为自私把你的前途倾覆了……让你不能有同其他女子一样的青春。但爹爹至少养了你…爹爹这辈子没求过人…”
我伸手捂住爹爹的嘴，免得他说什么让我心痛又难以达到又惊讶的东西。
爹爹把我的手拉开，注视着我说：“但爹这次求你……能不能帮爹找到当年那个男孩……然后……竭尽全力救他。即使救不来，也要尽可能延续他的生命，让他短暂的一生尽可能快乐…好…吗？”爹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完了。
我就算再傻也明白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了，爹爹希望我能为他和我娘实现这个愿望，让我能找到那个弟子，帮他延续生命、或者…以身相许？照顾一生？
但是…且不说我何处去寻他，就算我找到了他，我如何抑制它？我只会用毒。我如何照顾他？我不喜欢他，他也可能会有自己的佳人，我掺和一下，不就成了小贱人？
所以，这令我甚是恼怒。
我嘴角扯开一个笑容，却也许比哭还难看吧。手里的破裙子几乎被抓破。

7
十七岁的那天，我爹替我收拾了些药材，不，毒药，给了我些盘缠，便让我上路了。临走前，他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天生下来百毒不侵的人，答应爹爹，为了我和你娘最后的愿望……日后不要再轻易以身试毒……还有，记住，出去以后莫说自己是姓独孤的，逢人问起记得说，自己名讳袖葵。”
我掂起行囊上头，应付地点了点头，却没再回头。
于是，我就在风华正茂的年华里，被硬安上了江湖救急托付终身的使命。现在想想，从昨晚到如今，还是仿佛一场梦似的，甚至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自己又怎么就扛着东西出来了。
最后望了一眼爹爹有些佝偻的背影，叹了口气。模糊的眼眸里大片大片绿色晕散开，一切都像幻影。
我甩了甩头，摇开眼里的泪花。
从今开始，世上少了个独孤上葵，多了个袖葵。

9
我装傻。没有抬头。
他那的昂贵的靴子动了动。
“这位小兄弟，刚刚多谢你把门卫给毒倒了，不然本公子又要费点银子来糊弄这俩了。”只听得磁性动听的男声从耳边传来，煞是醉人。
“啊……我我我……举手之劳哈……”我心知这非得认识认识他不可，于是只好挺起身子，点头哈腰地说道。
谁知这么一抬头，我也被惊了惊。早就听说何家七少何七聊虽然是家里富甲一方，妻妾众多，却还是老老少少风流成性爱弄些花里胡哨的服饰招蜂引蝶，今日一见着实知道了此言非虚。
他一袭罗绮锦绣华服，上面用金丝绣的图案似龙非龙，和龙也得有亲戚关系。一头青丝用碧玉镶铂簪绾也没绾彻底，留下来几缕飘散在肩头。面相白净，刀削般的鼻下唇轻轻勾起，弯起的长睫下星眸半睁——额，凑近一看似乎右眼下还有一颗黑色胎记，点的恰到好处，有了几分邪气儿。
嗯，看上去到挺让人舒服，不过以世人那种看我的审美观点，“祸水”嘛，他长得在别人看来应该不怎么样。想到这儿，我同情地望了他一眼。
他方才在摸兜，此时摸出点金子才正眼看我，皱了皱眉，手扇了两下，又退后了几步，将金子扔给了我，便欲扭头转身就走，似乎闻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望着几块金子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泽，却相当愤怒，心想人的自尊还是不能被人踩来踩去，还是猛地站起来，尽量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道：“何公子，这么个随手扔钱的习惯可不好啊？还好你的钱被我给捡到了不然要是让其他乞丐贼子给看着了拼了命也得让你的囊瘦瘦身。干啥用那种眼神看劳资？擦！没见过我这样的一表人才？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燕阳城里帮别人看病吗？就是为了挽救被庸医惯坏的你们这些公子啊！明知道自己恶习颇多还自视风流倜傥，手狂人狂的病为何放弃治疗？嗯？何弃疗？”
我这嘴巴上的功夫可是对着小王八们练出来的，之后我家再没出现过小王八，倒还真没实战过。
我用余光偷偷看到何七少的侍卫丫鬟们都吓呆了，连软轿都掉了下来。我真想提醒他一下轿子压着脚了不疼吗后来觉得气氛诡异还是没说出来。
等等——气氛诡异——我看着何七少此时已转过身来，脸上青紫交加，青筋突起，看上去心情是不大好的。

啧啧，已是深夜。小女子楼下的猫儿们似乎正在发情，凄厉诡异的很…睡不着了呢…

@墨笔丹婳 @吴汶桐 @浮夸无假 @陌熙雪轩 @姝姝姝姝姝姝LC 袖葵邀姑娘公子们继续来听。

既是说书，我便找个时间把文字说下，可好。@墨笔丹婳 @吴汶桐 @浮夸无假 @陌熙雪轩 @姝姝姝姝姝姝LC

呐…大半夜猫儿发春的声音忒大 实在睡不着呢…不如袖葵再讲讲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