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河土话》序
袁学骏
汉语是我们民族的母语。她像一位长生不老的母亲一样,五千多年来一直在哺育着我们这个东方民族和国家。她是声音的、无形的,是没有体积和重量的,然而她又是极端重要的。因为我们的语言承载着我们的历史信息,承载着我们的民族情感,更承载着我们的思想和思维方式。正如斯大林曾经说过的,思想是通过语言来实现的。有思想的民族,就必须先有语言和文字。
我面前就摆着蔡水生著的《胜芳话》、李田光编著的《望都土语汇集》、李永祥编著的《无极方言土语》。为给靳志华新完成的《清河土话》作序,又翻出了《河北省志?方言志》。这些方言著作都是民族文化之宝。然而,也可能有些实用主义者对它们不屑一顾,会说在当今社会研究方言土话还有什么意义,不是浪费时间吗?差矣。君不见有些殖民主义者就曾经得意地说过:要消灭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就有先消灭他们的语言文字,让他们忘掉自己的历史,不再知道我是谁。当前,西方强国的文化战略便是如此。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就在努力保护各国各民族的文化,包括各民族的语言、文字。我国呢,不但要保护古老的中华语言文明,而且正在通过孔子学院等形式向全世界传播我们的汉语言文字,已经形成了世界性的“汉语热”,从而打破了某些西方人的文化霸权梦想。所以,保护、记录地方语言是我国文化强国建设中不可缺少的重要工程,是我们保护中华民族地域文化多样性的重要行动。现在,随着经济的发展,方言不断受到冲击,有些语汇几乎濒危,再不记录将会永远消失,一消失便是人类文明进程中的损失。抢救性地记载下来、传承下去才是一种现代文明。所以保护方言的意义就非常重大。可以说,收集研究方言土话是一件功在当今、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大实事。
关注和研究方言是我国的文化传统。早在秦朝以前,每年八月,政府就派遣“輶轩使者”(乘坐轻车的使者)到各地搜集方言并记录整理,这些材料由于战乱而散失了。西汉时期,文学家扬雄就编著了一本《輶轩使者绝代语释别国方言》,简称《方言》,是中国也是世界第一部方言比较词汇集,共13卷,总汇了从先秦到汉代的方言。那时,他的老师严君平收集了1000多字,扬雄对此感了兴趣,自己便继续搜集了很长时间,经过27年才写成了这部9000字的书(今本为12000字,为后人增补)。当时有人赞叹说,《方言》是“悬诸日月不刊之书”。
如前所述,近些年来,专家、学者和作家们发掘研究方言土语者已不在少数,一些成型的作品、著述时有出现。靳志华是一位有心人。作为一名信访干部,每天接触许多群众,他便在工作之余,将清河所特有的语言记录下来,在几年中搜集的方言土语竟有五本之多。今天,他又将这些方言土话辑印成册,并分为词汇、俗话、歇后语、农谚等几大部分,图文并茂地进行介绍,真是难能可贵。
清河方言属于官方话,也就是北方话,它接近普通话,既是普通话的“坯”,又有地方语言的“型”,独具特色,有着浓厚的民俗文化风味,值得学习和研究。
据了解,早在靳志华之前,就有学者研究清河方言。而这本《清河土话》与其他研究专著相比,具有自己的特色。该书尽量较全面地收录清河本乡本土的常用语,分门别类地进行编排,又进行了通俗易懂的的解说,具有地方性、科学性和实用性。这将是清河人欣赏自己母语的工具书,也是外来客人了解清河语言特点、方便相互沟通的方言词典。
在当今这个浮躁的市场化社会里,拿笔杆的人们常常是为了个人名利,为了某些头衔或称号,写作也是只图短平快,以讨巧、省力而自得。难有靳志华这样的青年才俊,以其对家乡的热爱和发自内心的文化自觉与自信,默默地长时期地进行当地语言的考察记录和研究。也难有靳志华这样既有文学才华又有学者钻研问题的学识和耐力,做出他们同龄人不肯做、不敢做或做不了的事情。与霸州蔡水生、望都李田光等相比,靳志华最年轻。青年关心地方语言,志华是一个榜样。
我赞扬靳志华的文化精神,佩服他在文化艺术上执着前行的昂扬姿态,祝贺他有这样一部看似简单又十分复杂的著作问世。我想,如果扬雄在世,也会称赞他的。
2015年1月30日于石家庄
(作者系河北省民俗文化协会会长、河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顾问、河北省文化交流协会常务副会长、河北省散文学会副会长,《燕赵文库?风物卷》主编,一级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