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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花开的真美，火树银辉下，以往的梅枝不再那么清冷，那些红艳艳里多了以往没有的热情，放在胆瓶里的都丢了出去。我要与人去赏梅，看枝头上的，活着的梅。若是幸运，还能看到枝头上的雪。
若是在京城的家里，此刻应该还是猫在炕上捧一盏奶茶烤着火。可苏杭的天气终究是温暖的，冬天这么快就走了，此刻就算是夜，站在窗外，也能感到脚下的土地透着隐隐的温度，春来的时候总是悄悄，教人猜不透也摸不着。而再一晃神，她已经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年节里头，看到哪儿都是红灯笼，不过那些福字儿叫人想家，想那个早已没了的家。有些事儿永远藏在心里头，总是沉甸甸的。丢也丢不掉，莫名其妙就爬上眉梢。
站在忆仙坊她门口，也不去她坊里，就在门口等着她。告诉她，要去看流云渡里一枝梅，她，会不会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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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隙里瞧着屋外，有青山翠色，寒天覆泠。忽来了疾风叩窗，止了推窗动作。拨了拨火炉子，一缕熏风袭面，暖暖的让自己眯了眼儿。“吱呀”一声，若官推了房门。
“主子，白兰姑娘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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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火的手一顿，垂下眼帘。难得还有人记得自己，难得呢。略一点头，取了斗篷出门。近了白兰身，才回首，眉弯笑弧，柔声吩咐：
“你在家，妾身和白兰走走。”
“嗳，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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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的一瞬，眼角眉梢带了笑，听了她问话，帮人紧了紧斗篷，重新将领子打了结。
“快入夜了，又是年节，可妾突然想家了，想看流云渡上露桥坊里的一树梅。”
没来由的，就这么拉着她走，仿佛她才是能陪着自己的那个人：
“今儿初【二】，个个都在忙着庆祝的事儿，露桥坊那儿想必是安静着呢。姊姊你看，桃夭的夜是最美的，妾那会就知道那有梅树了，就着最美的夜，那梅花也是最美的。”
仰着头看看天空，深吸一口冰凉凉的空气，握紧她的玉手，带着三分得意：
“最美的花，就要和最美的人一起赏，是不是？冬天很快就走了，到时候赏梅就要来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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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伊人牵着，笑意不改温和，单深深望着，忽觉那个牵念甚深的人儿，也牵念着自己。轻抿唇压下那抹无来由的欣喜，含首称是。
细风撩起衣袂，火树银辉里的人儿很美。瑟缩了脖子，偏首在衣襟上蹭去寒凉。远处不知是那家姑娘燃起的烟火，照彻了整片天际。微皱鼻尖，香气浮动，意尽温柔：
“苏杭的梅，妾也未见过呢。不知可与我们渝洲城的一样，是腊黄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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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烟火仿佛给我们做了绝美的背景，在我们之间，再美的景也都只能是背景。因为这一路，几经波折，至今仍是牵着手，不仅是难得。曾想过给人弹奏一首高山流水，在琴斋里，偷偷的练。也曾想过给人写一笔字，在书斋里，也一样练过。总觉得刻意里少了些天成的境遇，而今才是自己更喜欢的。
一路上不觉远，与人走走停停。直到远远望见那树梅花。谁给我贪杯一般的念想，深嗅这梅树下的清香，似有若无。对她仿佛也对树言：
“妾的娘说过，妾小时候最喜欢梅花，总不找奶娘，但是只要她穿了梅花的衣服，妾就粘到人身上去。所以此刻妾始终相信，梅树有灵，妾与梅也有缘。而今正新年，妾愿梅花前为姊姊许下最好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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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侧首看着，想探手摸一摸伊人脑袋，只是这般想着，也就这般做了。青丝很软，带着暖暖的温度。眉弯如月，眼揉笑韵，吴侬语软：
“许最好的愿。愿情谊长存，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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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吹落了几瓣梅花，堪堪自鼻尖划过，诱得思绪朦胧。曾经，我许下青葙同生共死，不过一番际遇变幻，便旧景不复。细细看着白兰，缓缓紧了紧手中玉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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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境遇，无非得失。此刻却不去想着那些错综复杂的境遇。只是知道眼前的这树梅花，若在无人赏，怕是要待来年了。年年花复生，可是当时的那朵？
说到底不过是二人携手，放弃心里些许琐碎念头，来这儿在清幽的小院夜晚，共享一霎美好，可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此刻仿佛仪式一般庄重。人儿的手握紧了我的，一霎好似突然明白人在想什么，也重复她的话：
“嗯，长存。”
起心动念之间，又一瓣梅花落，俯身拾起，搁在手掌间，给她看。
“妾顶顶是个没愿望的，不过因为姊姊还有这瓣花魂，才许下的这个愿望。但愿花神听得见。”
侧了螓首，离她粉面正近，不自觉轻啄了她小脸一口，仿佛缠绵的酒，引着人，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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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时光倒回，陪我姑嫂塔下的那个人或许便在眼前。此刻还剩下些什么呢——我不能让自己有遗憾。
谁放的烟火，这么恰是时候，我没听到她的话。只看到她红唇噏合，满天的焰火，晃得她脸上明媚极了。
风儿来了，吹散了梅瓣，也吹散了我的发。瑟瑟躲入她怀里，将身上的大氅罩着二人，共取一份暖。
我不记得她往昔的模样儿了，此刻的她还是含羞娇娥，天生就应该清越在枝头的。
“我手好冷——”
要说是撒娇，也不是撒娇。柔夷往人袄里钻，又怕带进风去，偷走她的香。待指尖触到玉一般圆润的肌肤，她惊一般逃，风未偷走她的香，偷走的是我们的笑，还有追逐打闹的身影，两只蝶儿一般绕来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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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绚烂，迷乱了自己。眼前人有些模糊不清，依稀是自己记忆深处的美好模样，一如初见时那袭绿萝衣。
怔愣间，被人拥得心尖儿一软，缓缓绽开一抹柔软的笑，偏首去蹭了蹭近在咫尺的脸颊，自鼻腔里软出一声：
“嗯，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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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手撇去伊人发上细雪，在大髦之下，轻轻握了那双手，冰凉凉的。不知怎的自己却觉得温暖。小小早已掌好了灯，流云一渡，露桥房下，红烛帐暖。牵了人进屋，身后风雪消掩了一室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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