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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笔墨/转载】《人生若只如初见》〔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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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奇甫已在狱外等了一阵,待中致走出大门,便笑着迎了上去:“齐大人,令公子可安好呀?”
中致一惊,眼见得那笑里似藏刀,令人瘆得慌,也不知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方才已下了决心意欲和解,便也不必针锋相对,于是走上前去笑道:“黄少爷想必也清楚,洛生带病入狱,现在的情况自是好不到哪儿去。不若黄少爷给行个方便,让犬子先归家休养,待身体康复了再来安心受审可好?”
“哈哈哈!我和洛生打小便是相识,按理自是盼着他好。可是——”奇甫背过身去,话锋一转,“——他犯的可是重罪啊,若我这会儿放他走了,众人岂不是眼巴巴地瞧着我黄奇甫徇私么。这事儿可不好办啊。”
官家的言辞历来虚伪,中致也不怒,只是冷笑:“是不是重罪可不是由您黄少爷说了算,朝堂自有律法,巡抚大人也不可能只手遮天吧。杜家小姐和洛生是好友,见其体弱带他去问诊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何来‘勾结疑犯’之说?这便是闹到御前,也是我们的理。再者,黄少爷明知洛生抱恙还逼迫他去看守狡猾的要犯,难道这不算是失策吗?难道黄少爷不该为此负责吗?”
“你……”奇甫气急,一时语塞。这齐中致果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然妄图反咬一口。不过尚好,既然他儿子在我手上,那一切都好办。这么想着,他便又露出了信心十足的笑容,“齐大人大可去告我的状,哪怕告到御前也没关系,在下自是有耐心等着。只是不知道令公子是否等得起呢?”奇甫转过脸来,凑近了中致的耳,低声说道:“方才大人也进过这牢房了,阴冷潮湿,食宿很差。勿说病人了,便是个身强体壮的来这儿住上十天半月也得成个病西施。大人可决定了,真的要用令公子的身体和咱耗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3楼2015-03-23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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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致抬起眼,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黄奇甫那张厚颜无耻的脸,虽面无表情,可心却在滴血。人在他们手上,自己还真硬气不起来。
    “哈哈哈,齐大人也别这么紧张嘛。我和洛生好兄弟一场,怎么舍得见死不救呢?”奇甫又笑了起来,可眼中却透出狡黠的光,“奇甫倒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大人是否愿意一听?”
    中致别无选择:“但说无妨。”
    “奇甫觉得光凭自己和洛生眼下的这层关系,为他脱罪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不过倘若能做了亲成为一家人,于理仍是不合适,可情面上便过得去了不是?既是一家人,网开一面让令公子回家去休养自不是什么难事,保不准还能奏请轻判个‘玩忽职守’,这大牢也再不必蹲了。”
    做了亲?一家人?中致的心猛地一沉:“你究竟想做什么?”
    “哈哈哈!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奇甫又一次走到了中致身边,佯装热意地勾着他的肩道,“对于齐家小姐的聪慧贤淑,奇甫早有耳闻。倘若大人不嫌弃肯收奇甫为婿,那小舅子那儿的什么要求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么?大人觉得如何呀?”
    “痴心妄想!”我的女儿岂是你等这无耻之徒可以觊觎的!中致甩开了奇甫的勾搭,拂袖走远。
    可边走却边听见身后那恼人的声音随风飘来:“若是做不成亲眷,那齐洛生的事儿我可就帮不上忙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4楼2015-03-23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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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后,齐中致沉思了整整三日,可却仍未想出有效的法子。本想瞒着夫人,以免她愁上添愁心神越发不宁,可谁料黄奇甫竟带着彩礼大摇大摆地上门提亲,差点儿没把仪清给气晕过去。好一顿鸡飞狗跳之后,人总算是赶走了,可末了他却留下一句狠话,“十日之后若娶得齐小姐,大牢那儿即刻放人;十日之后若娶不得齐小姐,那齐洛生的身子骨保不准就再承受不起了。”
      “他们怎可如此逼迫我们!”仪清早就哭成了泪人儿,“别说雅安现在病成这样,便是她好着,我也绝不可能把她嫁与那黄奇甫啊。”
      “谁说真的要让她嫁了。”中致嘴上虽是安抚着怀中的夫人,可心里和大家一样没底没辙。
      “可若是不嫁,那洛生就得遭罪了啊!那黄家心狠手辣,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我这不是正想着法子吗?”中致的眉头从未皱得如此之紧,“快别哭了,雅安还等着你去瞧呢。”
      而此刻,静妤正安静地立在一旁,无言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真是难以置信,只短短几日,原本安宁平和的府上竟变得如此萧条狼藉。少爷入狱,小姐病沉,夫人以泪洗面,老爷无能为力,家丁丫鬟全都惶惶不可终日,府中好似天塌下来一般死寂,甚至连草木池水都失去了生气,整日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5楼2015-03-23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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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妤刚从雅安小姐那儿回来,这会儿满脑只有绣枕上那张苍白的面庞。她眼见着这原本秀丽脸日复一日越发苍白,心中只有言不尽的疼惜。方才雅安还趁人不在时悄悄地问了自己“哥哥是不是不好了”。小姐很聪明,她知道自己哥哥的性子,平日里无论自己怎么推拒他都会来瞧上一瞧,可这几日非但没见洛生的影儿,甚至连他惯常的大嗓门也未闻一遭。可夫人只是说一切如常。小姐也不敢细问,生怕真有什么自己反倒是触了娘的伤心事,只得私下里偷偷问静妤这个平日里交好的丫头。
        “小姐,您多虑了。少爷他好得很呢。”静妤的声音轻轻的,似在压抑着自己的不忍。
        “那怎么这些日子全不见哥哥呢?而且连半分音讯也没有……”雅安在枕上侧着脑袋,盈盈的眸子里含着点点泪光,“平日里他在哪儿,哪儿便喧闹不断,可几日竟这般安静……静妤,你告诉我实话吧。”
        “小姐,您在想什么呀。昨日少爷临时被派出城去处理公务了,最近几日怕是回不来了,只是走的时候您正休息着所以没来辞别罢了。本也就没几日,所以也没当个要紧事儿知会小姐,夫人兴许也忘了说吧。”静妤终是撒了个谎,她面带欢颜,心却颤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小姐再伤心了。
        而少爷,你的境况究竟到了哪般田地?老爷从不说悲观的话,可他的眉头却一日皱过一日,那忧虑藏也藏不起。若不是稳操胜券,黄家怎敢这么信心满满地上门提亲?静妤不敢想也不愿往下想,只祈求着眼前的一切全是梦境一场,待明日醒来时家中仍会是旧日那般鸟语花香。
        只是,面颊上的泪传来了真真实实的凉意。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过往的繁华渐渐崩塌,却无力守护一砖一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6楼2015-03-23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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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齐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瑾夏都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敲开齐府的大门。听闻洛生入狱的消息后,她在椅子里蜷了半日,一句话都不曾说。全府上下几乎惊掉了下巴,毕竟从前谁都未曾见过自家小姐安静成这模样。倒是杜老爷和柳管家面上淡然,平静地瞧着瑾夏这不知是惊吓还是悲切的神色。
          “这全是我的错!我这就和巡抚大人说去!”沉默了半日,瑾夏忽地立起,声色尖利,眼看着便要冲出府去。
          “回来!”寅君一把拉住了那娇小的人儿,“你去便能换回那齐洛生吗?他是官吏,出了事儿自该有所担当。此刻你若是去府衙一闹,不是更加重他‘勾结疑犯’的罪名吗?”
          “可他的风寒那么严重,张神医说必须得好好休养,否则连他也无能为力。”瑾夏还清晰地记得那日去看病问诊的场景,一想到此刻洛生在那破败的牢房里受苦,她便不自觉地憋屈难受。
          在房里抱着枕头又呆坐了半日后,瑾夏终是决定出去走走。她想做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错和不安,最终,她来到了齐府门外。
          天色阴沉,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所有日光。空气潮湿而压抑。
          直到步入厅堂的那一刻,少女才想起来胆怯。先前她只在意着自己的不安,却未曾意识到齐府的长辈瞧见自己会有怎样的痛苦。她似想退却,不过终是坚定地走了进去,杜家人该是勇敢有担当的,不是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7楼2015-03-23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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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瑾夏惊讶的是,见到她后,齐老爷和齐夫人并未出离愤怒。她恳切地诉说着自己的歉意,诉说着希望能做些什么来有所弥补,可齐老爷始终面色冷淡,而夫人只是眼光无神。瑾夏自有些委屈,她甚至觉得此刻哪怕有人立起来冲着她吼一句也好,而这般不冷不热的沉默只会让自己更加憋屈不安。她便这么静静地立着,泪珠儿也渐渐地滚落下来。
            那银铃般动人的声音微微颤抖:“齐老爷,齐夫人,哪一日若洛生出狱,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可好?让我来照顾他可好?”瑾夏并不知这两日里齐府究竟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化,只是觉得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在洛生的爹娘面前都好像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闻此言,仪清忽抬起头来,细细凝视着眼前衣着简洁却面目俏丽的少女,眉心仿佛微微舒展了几分,良久,却仍是垂下了眼帘,神色复又黯然。最终还是中致开了口:“杜小姐,很多事情并非你想象得那般容易。请你先离开吧,小姐现在就算是留在这儿也使不上什么劲儿,况且这会儿府上也无暇分心来招待你。至于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老朽只能说,他日你若能再见到洛生……便是他的造化了。”
            瑾夏一时愣住了,她原以为自己只是害了洛生入狱受苦,却从未想到过更糟糕的境况。“洛生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再也见不到他?他在狱中不好,对不对?”凄切之声在安静的厅堂中四散开来。
            “对此我们也无能为力。”说出这样的话,中致自己也是揪心得很。他低下了头,只是抬起手挥着,眼中却几乎坠下泪来,“杜小姐,请你快些走吧。”
            阴沉了半日的天空终于飘起了绵绵细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8楼2015-03-23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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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瑾夏缓缓走出厅堂,怔怔地立在雨中,不一会儿便全身湿透。浸透面颊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几日前还活生生的人儿,他的笑脸,他的皱眉,他的欣喜,他的无奈,他的恳切,他的疲惫,倏忽间全部涌入脑海。若是无法再相见,这俊朗的面目便只能在回忆中出现,且早晚有一天会淡去,会再也念不起,这令人情何以堪!倘若这悲剧又是自己一手造成,那从今往后,自己又有何颜面安然栖身呢?
              她缓缓扬起手,颤颤地触到了发髻上的玉簪,在雨水的浇打下,冰凉得很。女子忽然就不敢松手了,仿佛自己松开了手那发髻便会散落,然后摔了簪子,自己便一无所有了。
              就这样,瑾夏也不知自己立了多久,只觉身子都僵了,思绪也仿佛停滞不动了。却忽见远处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女,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裙摆,快步向自己走来,不多久,一朵绘着茉莉的伞花便在自己的头顶绽开。
              “杜小姐这是何苦呢?这样淋雨,就算是作践坏了自己的身子也救不了少爷不是?”少女把手中的伞柄往瑾夏面前送了送,“不若早些回去休息吧。”
              瑾夏未语,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面目清丽,衣着不凡,言辞乖巧而机敏,眼神安定而温暖。“你可是静妤?”
              少女点头,却未见惊讶,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少爷说得没错,瑾夏小姐果然聪慧敏捷。”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9楼2015-03-23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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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生一直提起府上有个温柔伶俐的贴心丫鬟。”瑾夏本想留个微笑,可眉心却皱得紧紧的。她终是忍不住焦急,垂下了扶着玉簪的手,用力地拽着静妤纤细的腕,眼神中全是灼人的急切:“好姑娘,你告诉我罢,洛生他究竟是什么情况?真的会……再也见不着了吗?”
                静妤这才注意到那支晶莹剔透的簪子,虽被雨水打湿了,可那精致的粉玉却似雨后清荷般令人着迷,与佩戴之人的娇俏脸蛋儿亦甚是相称。一看便是贵重的饰物,少爷果真是有心呢。她又想起那条已被自己放入箱底的绿绸丝巾——若玉簪似花,那丝巾便如叶了吧。
                “静妤,且告诉我好不好?”
                直到自己的手被瑾夏急切地摇着,静妤方才回过神来。她未着急开口,却先凝神瞧着瑾夏的眼波流转,细细辨别着其中的恳切和不安,片刻后,好似暗暗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攥紧了拳,面上却笑得温暖:“少爷他吉人自有天相,杜小姐大可不必忧心。”
                瑾夏显然是不相信:“方才齐老爷和夫人如此伤心,想来洛生的情况必是不妙,你又何必用这般冠冕堂皇之语来宽慰我心?”
                “老爷和夫人是遇上了未解的难题才忧心如焚,面上也自是不会有好声气。”静妤的脸上竟似出现了几分卖着关子的俏皮,“待难题迎刃而解,一切自会回到常态,而少爷,也必定不会有事的。”
                瑾夏终是将信将疑地离去了。
                静妤快步躲到屋檐下,捋了捋发上的水珠,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瞧着缓步远去的那朵伞花,嘴角轻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尚未谢尽的茉莉花香。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安心和骄傲。那杜小姐果然是个值得疼爱的女子,孤身前来,泪目心焦,这般情深意切怎能不令人唏嘘。
                少爷,你可是有福之人啊。有她相携,便不再需要我挂心流连了罢。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0楼2015-03-23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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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坦白
                  三日后,京城赵府。
                  元城从案头堆积如山的文卷中抬起头来,放下了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最近的公案虽是不多,可件件棘手。就说那件私盐案吧,派下去迄今已近两月,可是送上来的报告却总说“已有线索,尚未寻得要证”。光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最新这份案卷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要证遗失,但已可锁定疑犯,只待其露出马脚便可获证。”之后是一段长长公堂实录,啰啰嗦嗦地叙述着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凭什么便推断出那杜记米行必定就是罪魁祸首了。元城读得几乎失去耐心,赘述半日,还不是空口无凭,妄自臆断?更好笑的是那句“疑犯杜氏常秋仍下落不明”,堂堂一城巡抚,寻个大活人已一月有余,竟至今还杳无音讯,难道这杜公子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没有一个得力的!”元城推开了面前的案卷,暗自叹息。若是手下的官员更能干些,自己便不必在这些繁琐的政务上花去如此多的时间,无暇分身不说,每日精疲力竭,还冷了家人的眼。这些年来,由于公务缠身,自己已失却了太多与家人相持相伴的机会,待自己心有余时,才发现身边人早便无话可说,而孩子们都已长大,渐行渐远。辛劳半生,却好似孤家寡人一个,唯有偶尔忆起年轻时东奔西走的意气岁月,才心生骄傲,暗自喜悦。
                  所以,画扇的出现让元城着实惊喜。这个孩子犹如一阵清风,吹走了十多年来日复一日的索然无味,自己见到她,就仿佛回到了当初有素颀相伴的日子。虽然她不如素颀活泼潇洒,可聪明灵巧完全是一脉相承,而且毕竟是自己的生身骨肉,怎么瞧都是亲切的,甚至见多了觉得那原本平常的模样也变美了。几日来,画扇每天都会来到府上,听自己聊天南海北、陈年往事,或是在自己翻阅文案时在一旁安静地研磨端茶、阅读写字,又或是在闲时奏些动人的曲,安定心神、放松思绪。也许是未曾有关乎前程的忧虑,于是比起其他孩子,自己与画扇的相处总是更自在些,虽说亲近不够,可却宽心得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1楼2015-03-23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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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内,元城和画扇相谈正欢。
                    “说起这茶,还是江南西子湖畔的龙井最佳,香气馥郁,滋味甘醇。”元城端起茶杯,轻嗅片刻,那沁人的茶香便充满了鼻腔,令人神清气爽,“早年四处游历时我曾去过江南,那可真是个值得回味的好地方。风光旖旎,细雨蒙蒙,吴侬软语,在那儿待久了,心都酥了。那时我还特意带了些茶回来,你娘那儿应该也留了一些吧。”
                    画扇点头:“是啊。小时候只有家中待客时,凌姨才舍得拿出这茶来。每次闻到那茶香,我们便会围着凌姨要茶喝,可她只愿意给我们一小杯,还老唠叨着这茶有多么多么珍贵。虽是多年的陈茶了,可饮起来依旧觉得清甜可口,连苦都苦得心满意足。”
                    “原来那龙井你们竟留了这么久。哈哈哈!”元城笑意爽朗,然后轻抿了一口清澈透绿的茶水,双眼微闭,甚是自得。
                    “是啊,在我们那样的小城里,茶算是一件珍贵的罕物吧。倒不是说它值多少两银子,只是人们见得少故觉得稀罕罢了,便是大户人家也未见得能喝到几次呢。”画扇端起几案上的小瓷杯,却不急着掀起杯盖,只是抱在手中暗暗暖着,许久才凑近了闻上一闻,那小心翼翼的劲儿颇似小孩子好不容易得了颗心爱的糖果却不舍得吃掉的模样。
                    见到女儿这般神态,元城禁不住心生怜意。这孩子自小必是受了不少苦,若是能留在自己身边让她安逸几日,未来再安排一门好亲事保其后半生幸福,自己也可略略减去几分愧疚,且告慰她娘亲的在天之灵。只是,这丫头眼下虽看起来是温温柔柔,可那倔强的脾气半分不输素颀。只怕自己想尽父亲的心,可女儿却不领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2楼2015-03-23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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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内,元城和画扇相谈正欢。
                      “说起这茶,还是江南西子湖畔的龙井最佳,香气馥郁,滋味甘醇。”元城端起茶杯,轻嗅片刻,那沁人的茶香便充满了鼻腔,令人神清气爽,“早年四处游历时我曾去过江南,那可真是个值得回味的好地方。风光旖旎,细雨蒙蒙,吴侬软语,在那儿待久了,心都酥了。那时我还特意带了些茶回来,你娘那儿应该也留了一些吧。”
                      画扇点头:“是啊。小时候只有家中待客时,凌姨才舍得拿出这茶来。每次闻到那茶香,我们便会围着凌姨要茶喝,可她只愿意给我们一小杯,还老唠叨着这茶有多么多么珍贵。虽是多年的陈茶了,可饮起来依旧觉得清甜可口,连苦都苦得心满意足。”
                      “原来那龙井你们竟留了这么久。哈哈哈!”元城笑意爽朗,然后轻抿了一口清澈透绿的茶水,双眼微闭,甚是自得。
                      “是啊,在我们那样的小城里,茶算是一件珍贵的罕物吧。倒不是说它值多少两银子,只是人们见得少故觉得稀罕罢了,便是大户人家也未见得能喝到几次呢。”画扇端起几案上的小瓷杯,却不急着掀起杯盖,只是抱在手中暗暗暖着,许久才凑近了闻上一闻,那小心翼翼的劲儿颇似小孩子好不容易得了颗心爱的糖果却不舍得吃掉的模样。
                      见到女儿这般神态,元城禁不住心生怜意。这孩子自小必是受了不少苦,若是能留在自己身边让她安逸几日,未来再安排一门好亲事保其后半生幸福,自己也可略略减去几分愧疚,且告慰她娘亲的在天之灵。只是,这丫头眼下虽看起来是温温柔柔,可那倔强的脾气半分不输素颀。只怕自己想尽父亲的心,可女儿却不领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3楼2015-03-23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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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坦白
                        三日后,京城赵府。
                        元城从案头堆积如山的文卷中抬起头来,放下了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最近的公案虽是不多,可件件棘手。就说那件私盐案吧,派下去迄今已近两月,可是送上来的报告却总说“已有线索,尚未寻得要证”。光是如此也就罢了,可最新这份案卷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要证遗失,但已可锁定疑犯,只待其露出马脚便可获证。”之后是一段长长公堂实录,啰啰嗦嗦地叙述着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凭什么便推断出那杜记米行必定就是罪魁祸首了。元城读得几乎失去耐心,赘述半日,还不是空口无凭,妄自臆断?更好笑的是那句“疑犯杜氏常秋仍下落不明”,堂堂一城巡抚,寻个大活人已一月有余,竟至今还杳无音讯,难道这杜公子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没有一个得力的!”元城推开了面前的案卷,暗自叹息。若是手下的官员更能干些,自己便不必在这些繁琐的政务上花去如此多的时间,无暇分身不说,每日精疲力竭,还冷了家人的眼。这些年来,由于公务缠身,自己已失却了太多与家人相持相伴的机会,待自己心有余时,才发现身边人早便无话可说,而孩子们都已长大,渐行渐远。辛劳半生,却好似孤家寡人一个,唯有偶尔忆起年轻时东奔西走的意气岁月,才心生骄傲,暗自喜悦。
                        所以,画扇的出现让元城着实惊喜。这个孩子犹如一阵清风,吹走了十多年来日复一日的索然无味,自己见到她,就仿佛回到了当初有素颀相伴的日子。虽然她不如素颀活泼潇洒,可聪明灵巧完全是一脉相承,而且毕竟是自己的生身骨肉,怎么瞧都是亲切的,甚至见多了觉得那原本平常的模样也变美了。几日来,画扇每天都会来到府上,听自己聊天南海北、陈年往事,或是在自己翻阅文案时在一旁安静地研磨端茶、阅读写字,又或是在闲时奏些动人的曲,安定心神、放松思绪。也许是未曾有关乎前程的忧虑,于是比起其他孩子,自己与画扇的相处总是更自在些,虽说亲近不够,可却宽心得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4楼2015-03-23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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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内,元城和画扇相谈正欢。
                          “说起这茶,还是江南西子湖畔的龙井最佳,香气馥郁,滋味甘醇。”元城端起茶杯,轻嗅片刻,那沁人的茶香便充满了鼻腔,令人神清气爽,“早年四处游历时我曾去过江南,那可真是个值得回味的好地方。风光旖旎,细雨蒙蒙,吴侬软语,在那儿待久了,心都酥了。那时我还特意带了些茶回来,你娘那儿应该也留了一些吧。”
                          画扇点头:“是啊。小时候只有家中待客时,凌姨才舍得拿出这茶来。每次闻到那茶香,我们便会围着凌姨要茶喝,可她只愿意给我们一小杯,还老唠叨着这茶有多么多么珍贵。虽是多年的陈茶了,可饮起来依旧觉得清甜可口,连苦都苦得心满意足。”
                          “原来那龙井你们竟留了这么久。哈哈哈!”元城笑意爽朗,然后轻抿了一口清澈透绿的茶水,双眼微闭,甚是自得。
                          “是啊,在我们那样的小城里,茶算是一件珍贵的罕物吧。倒不是说它值多少两银子,只是人们见得少故觉得稀罕罢了,便是大户人家也未见得能喝到几次呢。”画扇端起几案上的小瓷杯,却不急着掀起杯盖,只是抱在手中暗暗暖着,许久才凑近了闻上一闻,那小心翼翼的劲儿颇似小孩子好不容易得了颗心爱的糖果却不舍得吃掉的模样。
                          见到女儿这般神态,元城禁不住心生怜意。这孩子自小必是受了不少苦,若是能留在自己身边让她安逸几日,未来再安排一门好亲事保其后半生幸福,自己也可略略减去几分愧疚,且告慰她娘亲的在天之灵。只是,这丫头眼下虽看起来是温温柔柔,可那倔强的脾气半分不输素颀。只怕自己想尽父亲的心,可女儿却不领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5楼2015-03-28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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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和的日光在厅堂中四散,似弥补着两人沉默间短短长长的空白。
                            半刻后,元城忽想起什么,便又开口问道:“画扇,前几日好像听你说起,你可是从聊城来?”
                            画扇点头未语,只是安静地品着茶香。
                            “那你可知道杜记米行?”
                            “杜记在聊城颇有名声,安能不知?”画扇面上微笑,可私心有些疑惑,怎么父亲平白无故想起来问这个了?
                            “那……你可认识他家的大少爷杜常秋啊?”元城本也没想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随口一问,便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当听到“他家的大少爷”这几个字时,画扇已自顾摇起头来,可紧跟其后的“杜常秋”三字却如霹雳般击中了她的神思——摇头的动作虽未停下,可女子的脑海却在刹那间一团凌乱。
                            元城却未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兀自解释着,似欲化解这个问题带来的尴尬:“本以为那是个富家少爷,于是姑娘们多少会对他更注目些。哈哈,看来是我这老头儿过于轻浮了。”
                            画扇满心疑问,理不出线头,可不知为何,却也不想在这儿提起自己身边的“另一个”杜常秋,便只是陪着微笑打起哈哈:“爹说笑了。画扇是平民之女,哪有机会高攀这样的富家公子呢?不若安心营生,少探听流言蜚语的好。”
                            “是啊,是啊。”元城爱怜地瞧着自己的女儿,心想着这丫头果然是脱俗出众,只是过于妄自菲薄了些,便又开口笑道,“不过,我的女儿怎会是平民之女呢?日后爹必会为你觅个家世、样貌、人品俱全的如意郎君,画扇丫头非但不是‘高攀’,反而是他们打着灯笼排着队才寻来的罢。哈哈哈!”
                            画扇不语,只是垂头。看似一副羞怯模样,可心思却早飘去了九霄云外。元城方才念叨的句子都成了耳旁风,只有那个名字在脑海里不停打着转儿。难道他真是那杜记米行的大少爷不成?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6楼2015-03-28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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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爹,您怎么想起来问那聊城的杜家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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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扇确实未曾听说过这位公子的大名,想是自己闲散惯了,便对城里的此类消息都不太上心吧。”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从元城方才的一番话里,画扇听出了这位杜公子的处境怕是不妙,可眼下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唯有不动声色。另一边,元城显然是对那黄巡抚有所不满,于是女子便顺水推舟了一句:“不过女儿倒是听人提起过,那黄巡抚家中的排场不小,待人也有些跋扈,至于其他的,倒是少有闻之了。”
                              只听说过排场,却未听说过政绩。哼,占山为王不思进取,怨不得出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纰漏。元城想当然地认为画扇的言语都不存私心,却未曾料到,她垂下的眼帘后究竟藏着多少波澜起伏。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7楼2015-03-28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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