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以你的才智,你的胆识,做个守城之主都是勉强,何来资格与我并肩看这天地浩大。
所以,我要成为西妖国背后的王,站在巅峰俯瞰一切的另一个圣主,哪怕是躲在炼狱的狭缝,我也要用尽一切手段,铁石心肠将他踩在脚下。
他说,即便是有着绝色的容颜,但你我都是雄性,终究无法诞育后嗣,既如此,我为何还要与你长相厮守。
所以,我要天狐族不辨雌雄都有着倾国之貌,给还要他的女儿亲手杀了他。
他说,是你自己蠢,参不透其中玄机,数十年心甘情愿一步一步走下去,如今沦陷,何能怪我?
所以,我要还他一个局,一个也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更是比之更真实更长久的局。
他说,本就是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何曾许诺要一直留在你身边,只为你痴情不改。
所以,我要他曾经在意的一切离他远去,他所珍视的,我全都抛弃,他所厌恶的,我全都给予。我要让他体会我曾经的痛苦,我要让他的至亲都和他阴阳相隔。
他说,感情那种东西我不需要,只有残忍与决绝,才是坐拥江山的霸道。
所以,我要他尝尽世间百味,证明他曾经错的那么离谱。
他说,别傻了,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所以,我要爱他的为他而死,他爱的一心要他死。
他说,红狩夜,你不配。
所以,杀生丸,现在是你不配。
这一世,终于是我在上,是我掌控了他的命运。
杀生丸,告诉我,这一世,沦为小卒,跪在地上向着高台之上的俯首称臣的感觉,好不好?
告诉我,一遍又一遍地受伤,吐血,濒临死亡,关键时刻遭遇背叛的滋味,好不好受?
告诉我,当你发现自己的一生都不过是他人的棋子的时候,不甘和无奈的痛苦,会不会让你想要去死?
其亲爱的皇兄,当你看到王座上的圣主,长发如火双眼如炬时,会不会想到那曾经缠绕指尖的触感,那双曾经为你哭到失神的红眸?
当你的皇后踏入天狐族冰封的领土,唤醒沉睡的红莲时,你是否会记得那只声声唤你哥哥的火狐,瘦骨嶙峋的身上纹着满背莲花?
当你看到亲人挚友一个又一个死在你怀里的时候,你是否还能想起那个叫红狩夜的悲惨之人,浑身浴血,带着绝望的怨念,在熊熊烈火中孤独地死去?
想来,你什么都不会记得。
因为去地狱走了一遭又爬出来的人,不是你。
因为被炼狱狭缝领主选中的灵魂,是我。
归零之后,在我缔造的世界里重来一次,你只会知道,那个名叫尤斯塔斯·雅克斯的魔龙族圣主是如何将你玩弄致死的。
我真的很想笑,可是声音从嘴里发出,却是悲痛的呜咽,低沉的哭泣……
我以为,重来一次,我可以依仗高贵的血统,毫无顾忌地将我怨恨之人踩在脚下,就像他当年鄙夷我的那样……
我以为,重来一次,我可以阅尽这世间繁华,毫无顾忌地抛弃执念,就像他当年抛弃我那样……
我以为,重来一次,我可以凭借至高的权利,将他的命运死死攥在手中,就像他当年玩弄我那样……
我曾在地狱的尽头法师,若是能够重来一次,我定要让他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我要把他曾经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痛苦全都还给他……
若是能够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他……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泪水……
为什么,看他头颅高悬,还是会心如刀绞……
那是我亲手制成的蚀骨毒药,那是我亲自布下的重重迷局,那是我一手缔造的西妖帝国……
曾经,看着他沦为西妖国的小卒,看着他走入我的游戏,我是那样高兴……
而现在,只要想起他饮下含笑龙毒的样子,我就会害怕得浑身发抖。那种感觉,比第一次见到炼狱狭缝的领主还要压抑,比折断手足还要令人发狂,比他当年让我永远滚出他的视线还要令我胆寒……
明明已经报仇雪恨了,为什么心里一点都不痛快,反而更加难受了……
“别再抱着那颗头颅哭天抢地了。”全副武装的盔甲里,那沉闷的声音犹如穿过炼狱狭缝的寒风,令人不寒而栗,却又厌恶至极,“游戏暂时告一段落,本尊要回炼狱狭缝了。”
“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守卫西妖国的……”红狩夜揉了揉微红的眼睛,抬起头。
“呵,本尊不是这个意思。战后所有种族都元气大伤,掀不起什么浪来,有布利德梅菲斯特大公他们佐政,本王也不担心。龙族休眠沉睡也是常有的事,这一个世纪你大可以放出话去,圣主沉睡,胆敢生事打扰的,后果自负。”雅克斯的声音从盔甲里传出来,轻描淡写。
“哦,你不担心我就更不担心了。”红狩夜鬓眉微蹙,表情复杂,“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么,恸哭天使大人?”
“我可是来提醒你的,你看啊,这颗贪婪罪之枝还没完全熄灭呢……”雅克斯将金色的宝石在烛火下照了又照,那一点透彻的光点,仿佛混沌中的一颗明星。
红狩夜盯着宝石中折射出来的幻象,难以置信地地瞪大了双眼。
世界的某处,阴暗的角落,仿佛一朵爆炸开的冰花般转动着绚烂的光芒,犹如宝箭般的冰凌簇拥在一起,而冰面体里面,苍白的皮肤,挺拔的鼻梁,没有完全合上的嘴唇,仿佛述说着最后一句没有来得及出口的呼唤——仿佛安静沉睡着的,他的躯体。
“看来,豹王用最后一点力量给那个叫杀生丸的天犬镜面复制了一具身体……不过,看起来,更加年轻…嗯,只是藏匿地点不明。”现在回到恸哭天使身份的雅克斯看了看懒惰罪之枝,“恩,那只天犬的母上许的最后一个愿望也是正在达成的状态。一个给他留了一具驱壳,一个祈求保魂魄不散?没记错的话,黯月姬还比豹王先死吧。你说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的?不然尸身都没了还留着魂魄做什么,这一唱一和的,要是哪天被挖了出来,还不真逆了天了?”
雅克斯失魂落魄地跌做到骨质王座上,喃喃自语:“他们竟然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是啊,这才是真爱啊。不过呵,也许你的复仇游戏又有新的一轮了。怎样,要不要继续玩下去?”
“……哼,当然!”
“那好吧,上一世你是惨死的火狐皇子红狩夜,这一世你是不可一世的魔龙圣主尤斯塔斯·雅克斯,那么下一世呢,你想成为谁?哦对了,如果情报没错的话,杀生丸生前曾经用守魂石分割过灵魂,但是中途被打断了,不知道成功与否。”
“什么意思。”红狩夜问。
“豹王戴斯留下的是空荡荡的驱壳,如果被谁挖出来,那也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思维,如同新生儿一样什么都不懂的家伙,估计除了本能以外,什么都不会。但是如果找到了他生前分割的那一半灵魂,可就不一样了……”雅克斯阴惨惨地笑着,“按道理来说,守魂石分割灵魂的确有效,身体里留住的那一魄会因为守魂石的关系而格外久留,不容易死去,而被分割出去的部分只要好好保存,一旦魂魄主人死去,只要尸身没有灰飞烟灭,就都能起死回生。而且还有个好处就是,同一个本体的灵魂即使分割多份,分割的这时间不同,灵魂承载的记忆却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说,你就算一百年前分割的灵魂,一百年后死了,将守魂石里的灵魂灌进去,拥有的也是全部记忆,而不单单是分割前的补分,中间缺个一百年之类的。可是有一点,一旦使用者死去,但是没有及时找到分割的灵魂,那么那些分割出去的灵魂也是会渐渐削弱的。不管你分割了三个五个,只要有一个魂魄留在躯体里,就还和生死界有着一线之连,如果一个魂魄都不在体内,比如说是使用者魂飞魄散尸首都没了,或者灵魂碎片藏得太隐蔽找不到了,那么那些魂魄会依照守魂石内剩下的妖力而保持保持一定的时间。长则两三百年,短则一两个月。也就是说,当使用者体内那一个魂魄死去后,如果不及时找到剩下的灵魂安上,总有一天那些灵魂也会自行消散。不过杀生丸这种情况…除了你刚捧着的那颗脑袋,什么都没剩下,就算有人捧着他剩下的一半魂魄想要给他还魂,也没有容器能够承载他的魂魄了吧。不过,有了豹王留下的空壳,那就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单是豹王留下的驱壳的,是类似于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的行尸走肉,而黯月姬最后的能力用来强行保住了杀生丸剩下的那一半魂魄长久不灭,一旦那一半不灭的魂魄进入了那具豹王给他预留的躯体……他就会想起一切,对吗?”红狩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呵,是这样没错,怎么,你有什么大胆的想法了?”密不透风的盔甲里传出来的声音诡异至极。
沉默许久,红狩夜微微一笑:
“刚得到的消息,火狐族女皇,产下了婴孩,从容貌上看,是火狐族的特征。呵,刚修改了妖典除了个名字,现在又要添上一笔了……呵,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