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的 @鱼骨小哀
跪着的人
她住在一个偏远的山村。
每当碧绿的草叶上还挂着露珠时,她就会去别家的田里捡秸杆。然后在家门前一块不大的地方,把这些秸秆编成一条一条,像辫子一样,当地人叫这活儿为“掐辫子”。在一条一条的“辫子”铺了满地后,她会把这些“辫子”编织成各种各样的东西,大都是草帽一类村里人用得上的东西。蹲久了会头晕,于是她总是跪着地上掐辫子,一股,两股,三股……不厌其烦。村里的老太太们没事的时候也会唠着家常掐几条辫子,但和她的比,总是有些粗枝大叶。她编的草帽好看又耐用,村里人都喜欢用她做的草帽。她呢,也总是靠这些草帽得到村里人一点眷顾,换得一点口粮。父亲早逝,母亲多病,弟弟年幼,她是个女孩子,干不动农活儿。以前,村里的壮汉们看着这可怜的一家,常常盯着她看好一会儿,摇摇头,轻轻叹口气:“可惜是个女娃娃,不然好歹能耕个几亩田。”她是能听到的。但她总是不说话,眯起眼睛看向老远的地方,不知道想着些什么,却没有什么悲伤的神色。
她早已经习惯了:这家今天送来一碗麦子粥,那家昨天送来一盘子南瓜饼,明天又一家送来点煮红薯……她是离不开村里人的。可是,村里人何尝离得开她?当狂风卷走一个又一个草帽的时候,当自家编的草帽扎得皮肤掉皮时,他们总会想起她,捎上一点吃的,去求得一个草帽。
她呢,还是在阳光下,跪着,掐着辫子。远远地望去,是一个跪着的人的剪影,却又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