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回到家里，将穆抱上抱下的换成了林甄这个体贴的哥哥，又在他的要求下来到了后院，连左少琦也挺着大肚子跟众人一起往后院跑。赫里森拿来一堆垫子，将休闲椅铺得软软的，林甄这才将穆放下，又给他盖上被子。穆已经好多天没在家过夜了，尤其想念睡在阳台上闻着草香的夜晚，所以才坚持要到后院来。

安顿好以后，几个人都陪着穆聊天，直到他困意再次上来。人们怕打扰他休息，回到了客厅说话，留下赫里森陪着，赫里森也很乖，坐在一旁安静地玩手机游戏。

这一觉倒没有睡多久，不速之客一靠近，就惊醒了穆。他睁开眼睛看去，正前方是本来该在巴黎出席新装秀的卡妙，旁边还坐着米罗、左少彬和林甄夫妇，他不由得一愣：“卡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卡妙一改往日的沉稳，着急地抓过他的手：“穆，你怎么样了？”

穆撑起身子，向他笑了笑：“没事了。是米罗告诉你的？”卡妙道：“除了他还能有谁！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你受了重伤。沙加呢？那混帐东西怎么没来陪你？”连视优雅为原则的卡妙都爆粗口了，穆只得苦笑：“不是他的错，你们别怪他了。再说，伤也不是很重，只是输了血，有点头晕，老是想睡觉，但身体已经没什么了。”

左少琦叹口气：“幸亏我没有去当警察，真是全天下最危险的职业！”米罗撇撇嘴：“你当警察？”左少琦回头瞪他一眼，满脸威胁状：“不要挑战我的耐心。”米罗装模作样地问：“穆，我们警署需要花瓶吗？”穆看着咬牙切齿的左少琦，很配合地道：“应该不要吧，不过失物招领处也许会考虑。”米罗顿时大笑出声。

左少琦差点晕倒，眼泪汪汪地道：“穆，你的毒舌可不可以不要用在我身上？”穆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我哪里说错了？”左少琦道：“就算我是花瓶，也是实用型的。”米罗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那还是花瓶。” 左少琦一副吃人的凶相：“米罗，如果你还想竖着走出穆家的话，马上认错！”米罗故作害怕地向穆身后挪了挪：“穆Sir，有人要在你眼皮下行凶了，你管不管？”

穆像懒猫一样蜷缩在长长的躺椅上，有气无力地回答：“不是我不想管，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让你家卡妙救你吧。”米罗哭笑不得。卡妙也道：“好了，说正事，穆，你到底伤得有多严重？我要听你自己的说法！”穆眼光扫过四人：“也没有多严重，但是，我差一点……就不能再看见你们了。”

卡妙倒抽一口凉气，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到底是怎么回事？”穆轻叹一声，将一切娓娓道来：他的直觉——或者说第六感一向很准，在刚刚认识安琪的时候，他就有种奇怪的不安，仿佛预料到将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他身上，这也是他吃这个小女孩的醋的原因，而苏克斯对安琪的重视和苏凛的失言更让他加深了这种不安。沙加醉后呓语念叨的只有夏寞和安琪，却始终没有他的名字，他想到的是那次酒会上沙加的那句“除非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跟你共进退”。收到照片后，他也知道是有人故意设计的，但就是止不住心里的慌乱，再加上沙加提出分手，直接将他的理智打散。后来被谢启潇灌下毒药，他想到连跟沙加的最后一面也见不上，顿时心如死灰，索性听天由命甚至消极抵抗救援。

听穆讲完，几个人都有把谢启潇和沙加抓来凌迟的想法，卡妙更是不满：“这种男人还要来干什么？穆，别再理他了，我帮你找个更好的！”穆摇摇头：“如果没有他，你们现在恐怕真的看不到我了。”五个人很整齐地问：“为什么？”

还没开动，穆的手机就响了，他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的，赶紧接了起来：“沙加？”沙加柔声问：“好点没有？”穆道：“好多了，你回去有没有休息？”沙加道：“你让我休息，我当然要听。跟苏叔叔谈过后我就回了爷爷这边，洗完澡又跟爷爷聊了一下，然后就一觉睡到现在。”穆问道：“苏Sir跟你说了些什么？”沙加叹口气：“说了很多，还给我讲他的过去，要我好好珍惜。”

穆突然发现满桌的人都竖起耳朵在听，于是往后靠了靠，偏过头低声问：“你还在自责？”沙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短短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先失去Monica，又差点失去你，我到现在都还没有缓过气，我亏欠你们的真的太多了。”

穆见人们还不肯挪开眼光，索性站起身向旁边走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七嘴八舌地叫了出来：“穆，快坐下！”“小心你的伤！”左少彬赶紧上前扶着他。那头的沙加听见也紧张起来：“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乱动？”穆无奈地叹口气：“好多人在听，我当然只有走远一点。”沙加问道：“你家里来了很多人？”穆道：“少彬，师兄，还有卡妙，都来了。”说话间，左少彬已经扶他在一旁的休闲椅上坐下，然后坐在他身边。

沙加又道：“你们现在在吃饭吧？你快坐回去，等下我再给你打。”穆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沙加，你还记不记得Monica的遗言？”沙加愣了一下：“你指哪一句？”穆道：“她说，为了不让她最重要的两个人受束缚，值得她用一切去换，你还记得吗？”沙加一阵揪心：“这是她最大的心愿，我怎么会忘记！”穆道：“你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继续陷在自责里？这不是Monica希望看到的。而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你这样让我该怎么面对你？”

沙加沉默了几秒钟，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道：“穆，我爱你。”穆扬起一个微笑：“我也爱你。”沙加仿佛能感应到他的笑，终于也露出了笑容：“对了，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穆问道：“去哪里？”沙加道：“爷爷听我说了案子的事，很生气，说明天去找谢启潇谈谈，他已经跟监狱那边联系好了，还叫你也一起去。”穆有些意外，迟疑着没回答。

沙加又道：“听爷爷的口气，好像对我们的事有所松动，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可以苦尽甘来了。”穆也笑了：“明天早上几点？”沙加想了想：“你多睡一会儿，我们十点再来接你。”穆道：“你知道我一向起得早的，十点……我要等好久。”

一旁的左少彬突然抓过穆的手机宣布：“小子，我会帮你监督他休息，不过你迟到的话，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沙加怔怔，笑答：“那就暂时拜托你，明天早上我准时来验收。”左少彬笑笑，把手机还给了穆。

穆本来打算继续跟沙加煲电话粥，但左少彬一副“你不去吃饭我就陪着你”的样子，米罗也忍不住大步走过来：“你准备当神仙是不是？”穆看着他，小声笑道：“米罗正瞪着我。”沙加一愣：“怎么了？”话音刚落，就听见了米罗的大嗓门：“沙加，你先让穆把饭吃完行不行？”沙加一拍额头：“我都忘了！你先去吃饭吧。”穆笑道：“好，晚一点我给你打过来。”道过再见，他才挂掉电话，回到了饭桌。

晚餐过后，众人帮着三位老人家收拾好，就围坐在后院闲聊。直到入夜，而这群客人还没睡意，看样子都不打算回家了，穆借口休息，回到卧室里又开始跟沙加聊天，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直到敲门声响起，两人才互道晚安收了线。

穆应了声，推门走进来的是陈青云，他并不感到意外：“师兄，你找我有事？”陈青云笑嘻嘻地道：“不先请我坐下？”穆看了看旁边的椅子：“如果你更愿意站着，我当然不会勉强你。”

九十一

休息一夜后，穆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很多，还是在他一贯的起床时间醒来。想到沙加的叮嘱，他又躺着闭目养神很久，这才穿衣下楼。还没到一楼，就看见所有人都在客厅里，几个死党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其他人也坐在沙发上聊天。

看见穆下楼，左少彬赶紧迎前：“怎么不多睡一下？沙加等下可是要来验收的。”穆微笑以答：“放心，我没事了。”说完看也不看几个窃窃私语的家伙，向洗手间走去。

这下那几个人倒是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了，等他洗漱完毕出来，卡妙忍不住问道：“穆，你怎么不问我们在商量什么？”穆坐下开始吃早餐，顺口回答：“商量整沙加。”米罗惊讶地反问：“你怎么猜到的？”穆看他一眼：“你也说是猜了，不过谢谢你帮我证实。”米罗顿时语塞。

左少琦见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牛奶，也好奇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你应该马上去通知你的维格先生啊。”穆不慌不忙地道：“不让你们得意几分钟，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鬼点子。”米罗哼了一声：“现在倒是口气大，我看你等下还怎么嚣张！”一群人继续低声嘀咕。

还没吃完早餐，门铃声就响了。几个人如临大敌，米罗动作最快，立即冲出门去，其余人则留守门口。沙加站在铁门外，见米罗跑过来却不开门，再看门口的一堆人，也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他笑了笑：“米罗，给你个机会，开了门，算我欠你的情。”

米罗得意地一哼：“不需要。”话音刚落，就看见沙加变魔术一样拿出钥匙开了门。他一愣，以最快速度跑回客厅门口，气得冲里面大喊：“穆，你居然连家里的钥匙都给他了！”穆还在享用最后一点早餐：“昨天我忘了告诉你，不只是手铐钥匙，我所有的钥匙都在沙加那里。”米罗恨得连牙齿都痒痒的。

这时，沙加已经走到门外，他打量着几个同仇敌忾的家伙：“怎么？想阻止穆跟我见面？”卡妙优雅地一笑：“维格先生，我的任务只是阻止你进去而已。”沙加一愣，再看林甄和左少彬也走到门边，气得一咬牙：“你们两个还是不是兄弟？”左少彬笑道：“当然是，所以我们只负责拦住穆，绝对不为难你。”

穆没想到他们也会参与恶搞，推开餐盘走了过来，米罗却张开双臂拦住了他：“当然还有我！没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陪你玩，这场戏就不好看了！”沙加被拒之门外，又是站在台阶下，连看都看不到穆，急得团团转。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抗起卡妙扔出去，但又考虑到米罗，还是不好意思下手。穆的眼光也在林甄和左少彬的脸上转来转去，看得两人差点自动弃械投降。而陈青云和左少琦还陪着三位长辈聊天，仿佛完全没看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监狱，赫里森跟司机留在车上，其余三人则在狱警带领下来到了会客室。很快，谢启潇在一名狱警的带领下来到了会客室，他一见屋里的几个人，一下站住了脚。穆也看向他，面前这个人已没了往日的神采，虽然说不上狼狈，但眼光已变成了一潭死水。狱警见他站在门口不动，拍了他一下，他这才继续迈动脚步，进了会客室，在三人对面坐下，视线却一直落在自己的手铐上。

苏克斯这个时候反而看不出来有生气的迹象，只是很平静地问谢启潇：“你父亲死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谢启潇看也不看他，冷冷地反问：“你觉得他还来得及跟我说些什么？”苏克斯轻叹一声：“也难怪，我跟他一起打天下的时候还没有你，所以你对很多事都一无所知。”

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其他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安静地听苏克斯说下去：“当年一起出来做生意的那些老朋友，就数你父亲胆子最大，眼光也最好，所以他也是最先发迹的。后来，我们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同时追求他……沙加，他就是你的奶奶。”沙加似乎对接下来将知道的真相也预料到了几分，他顿了顿，小声道：“听老爸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好像是车祸。”苏克斯摇摇头：“那不是意外的车祸。”

谢启潇刷地站起身来，眼睛有些泛红：“听你的意思，那车祸是我父亲制造的？”狱警忙走上前来按着他坐下，苏克斯还是平静地看着他：“是你父亲后来跟我起争执时说漏了嘴，他约我妻子出去，他们在车上争吵拉扯，结果因此翻车。你父亲伤了头部，我妻子却被撞断了肋骨，断骨又插入她肺里，但只要及时抢救，是可以保住命的。可是，你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她窒息而死，才报了警，却对赶来的警察说他当时昏了，什么都不知道。”

谢启潇双拳慢慢握紧：“所以你就用卑鄙的手段整死他？”苏克斯道：“你所谓的卑鄙，不过是指我从他手上抢走了那笔价值两亿的生意。你自己也是商人，应该很清楚，这种手段谈不上卑鄙，只是不应该用在朋友身上。我承认我是想报复，但我没有想到他会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老实说，我根本不想他死，我还曾经想过要一直跟他斗下去，直到他认输道歉为止。”

谢启潇多年来一直被一股复仇的意念支撑着，现在猛然听到截然相反的真相，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他双手颤抖着，拼命摇头：“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你编出来的！事到如今，你还在为自己开脱！”

苏克斯加重了语气：“你现在已经这个样子，我有必要骗你吗？我来告诉你这些，是念着跟你父亲的最后一点朋友之情，也是因为他的死的确跟我有关，他大概也不愿意你进了监狱还仍然在仇恨里生活。再说，你想报复的都已经做到了，你一再伤害我们维格家的人，这次几乎还断送一条命，难道这样的结果还不能让你满意？”他这句话一出口，无疑是已经默认了穆的身份，沙加和穆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将彼此的手握得更紧。

苏克斯见谢启潇失神地不再说话，又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管你信不信，最好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说完站起身来，向旁边的狱警一点头：“谢谢你警官，我们走了。”狱警正要上前，穆连忙喊住：“等等，师兄，我还有些事想问谢先生。”狱警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九十二

总算是功夫不负苦心人，过了一个多星期，吴家卓终于露面了，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警察们围在孤儿院里，却死都不肯放下手里的枪。米罗阻止了想强攻的警员们，将夏寞留下来的光碟复制了一张扔进屋里，吴家卓再三犹豫，还是看了。知道事情真相的他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边咆哮一边乱打乱砸，警察们这才冲进屋将他制服，然后很轻松地问出了谢梓雯的下落。

这一切进展，连穆都蒙在鼓里。本来他自认已经康复到可以上班了，沙加死活不同意，干脆又扔下工作在家里看着他。穆没办法，只好乖乖在家呆着，偶尔跟沙加一起逛街购物，或者约朋友聚会，除了还没得到苏克斯正式的亲口承认，已经是小俩口了。抓到吴家卓的时候，两人已经吃过饭，正在后院晒太阳。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正是睡觉的好天气，穆慵懒地靠在沙加臂弯里，两人刚一睡着，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沙加看也不看就抓过手机，接起了电话，穆突然觉得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突然收紧，于是等他一挂掉电话就问道：“出什么事了？”

沙加皱了皱眉：“穆，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穆问道：“出差？”沙加答得有些勉强：“算是吧。而且很急，马上就要走。”穆轻声道：“我去帮你收东西。”沙加一把拉住他，也站起身来：“不用了，现在收拾来不及了。”穆顿了顿：“那我送你。”沙加答应一声，两人携手进了屋。

拿上公文包和钥匙，出了门，沙加转身面对着穆：“好了，就送到这里吧。”穆看着他有些不同寻常的笑容，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抽动了，他迟疑着问：“沙加，你是不是想瞒我什么事？”沙加微笑着轻抚他的脸：“你乖乖在家休息，我回来再告诉你，好不好？”穆点点头：“我等你。”沙加摇摇头：“不要等我，好好照顾自己。”穆一愣，沙加又笑着补充：“我是说，我大概回来得很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吃过饭早点休息，记得吃药，睡觉盖好被子，最好是……回伯母那边去住。”穆又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沙加吻了吻他，走向自己的车，刚打开车门，他突然又跑回门口，吻住了穆。异样的热情让穆都愣住了，只能不假思考地回应着他。长吻过后，沙加没再说话，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穆望着他的车影远去，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圈圈扩大。愣了好久，一个念头像惊雷一样在他脑子里炸响，他马上跑回屋里拨通了米罗的电话。
米罗刚一接起，穆就急切地问：“米罗，抓到人没有？”米罗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抓到人了？”穆追问道：“都抓到了？安琪也没事了？”米罗道：“那倒不是，今天中午抓到了吴家卓，我把夏寞留下的光碟给他看了，他就说了谢梓雯的藏身地点。这丫头带着程安琪，手里还有枪，我们没敢贸然攻上去。”穆心都揪成了一团：“快告诉我地点！”米罗刚说出地址，穆扔下电话就跑去拿车钥匙。他的车钥匙一向都跟沙加的车钥匙一起放在床头抽屉里，现在却没了踪影，他知道是沙加故意拿走了，转身就跑出了门。

米罗一边奇怪穆话音里前所未有的惊慌，一边看向面前的老式公寓——谢梓雯就挟持着程安琪躲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里，是吴家卓临时租的落脚地。

谢梓雯一想到连身边最后的人也出卖了自己，情绪非常激动，刚开始还隔着门大骂，后来两枪打穿了门板，威胁所有警察走开。米罗只好带着下属们退了下来，又找来谈判专家跟他沟通，结果仍然没得到谢梓雯只言片语的回答。为安全起见，公寓里的所有住户都被撤出，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大圈，还有不少记者想朝警戒线里钻。

正僵持不下，沙加赶到了。米罗看见他走过来，愣住了：“沙加，你不在家陪穆，跑这里来干什么？”沙加道：“让我跟谢梓雯谈。”米罗意识到刚才穆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了：“你居然瞒着穆来这里？不准去！”沙加不理会他的命令：“如果我有什么事，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他。”

米罗气道：“你少来！自己的人……喂，站住！前面的拦住他！”他见沙加冲上前，急得大叫起来。楼梯口只有一个警员守着，沙加敏捷得像只猎豹，快速而轻巧地闪开他，跑上了楼，警员们纷纷拔枪，跟着米罗追上去。

谢梓雯这时正在屋里走来走去，程安琪被捆在椅子上，嘴里塞了毛巾，既不能动又不能说，怯怯地看着一脸火气的谢梓雯。突然楼道里传来由远及近的喊声：“安琪，你在哪里？Salina，你放安琪出来，我有话跟你说！”程安琪一听是沙加的声音，激动得想跳起来，却忘了自己已经失去自由，这一下重心不稳，连人带椅子摔在了地上。谢梓雯一把提起她，低吼道：“你再乱动，我一枪打爆你的头！”

沙加听见响动从背后传来，转过身就开始敲门：“Salina，你是不是在里面？把门打开，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我说，不要为难安琪！”谢梓雯吼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不想跟你说话！”沙加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安琪是无辜的，你把她放了，我留下，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冲着我来。”

谢梓雯被他这句话触动了，猛地拉开门，枪口直指着他额头：“如果，我要你死呢？”沙加平静地看着她：“可以，但是请你先放了安琪。”谢梓雯刚要说话，却见米罗带着一群人跑了上来，立即退回程安琪身后，用枪指着她的头，歇斯底里地吼道：“警察都滚下去！”沙加回头给米罗递了个眼色，然后关上了房门。无奈之下，米罗留了两名机灵的警员守在门边听动静，然后带着其他人下去了。

沙加关好门，又看向谢梓雯：“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谢梓雯仍然大吼：“不用你假好心！警察要杀就让他们杀好了，我还能拖两个垫背的！”沙加道：“你看看安琪，她和你一样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你们都还有好长的路要走，难道你忍心就这样掐断你们两个人的命运？”

谢梓雯眼眶一红：“妈咪很早就去世了，现在爹地又要坐一辈子的牢，我连一点希望一点目标都没有，你说，我要怎么活下去？”沙加道：“谁说你没有目标？你父亲虽然坐牢，可他毕竟还活着，他需要你的照顾。而且，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想你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去！”

谢梓雯看着他，强忍着泪：“还有你，你用那么刻薄的话拒绝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爱你有错吗？”沙加看着激动的谢梓雯，语调尽量温柔：“Salina，那封回信不是我写的，我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过你的信。”

谢梓雯一愣，声音又高起来：“你骗我！上面有你的印章，除了你还能是谁？”沙加道：“是Monica写的回信，她留下一张光碟说明了这件事，她不知道你是认真的，怕你会伤害我，就以我的名义给你写了回信。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助理，我的印章通常都在她那里。你想想，如果是我自己写的，签个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用印章？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跟我去看那张光碟。”谢梓雯突然想通了很多一直不明白的事，终于潸然泪下：“是她……居然是她……原来，她跟我一样傻！”

沙加看见她握枪的手垂下，松了一口气：“Salina，先把安琪放开，我们再慢慢谈，好不好？”谢梓雯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问道：“既然回信不是你写的，那你对我……”沙加赶紧打断她的幻想：“Salina，我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说清楚一些事。我爱的人，永远只有穆一个。”

谢梓雯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那夏寞呢？她为了你连命都丢了，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沙加缓缓地道：“不只是一点点，我欠Monica的实在太多了，而且已经无法弥补。但是你要明白，感情不是因为愧疚而产生的，即使Monica在世，我也只能竭尽全力补偿她，而不是把对穆的爱转移到她身上。”谢梓雯哭泣着，没有接话。

沙加又道：“Salina，我知道你本性并不坏，你父亲做的事你都没有参与，赫里森也一直说你人很好。之前用毒品陷害我，只是被那封信气到了，一时任性，对不对？”谢梓雯凄然一笑：“我不坏吗？我设计把你们两个迷晕，然后拍成暧昧的照片送给你男朋友，你知道吗？”

沙加心里一痛：“我知道，穆这次又落到你父亲手里，幸好穆命大，逃过这一劫。”谢梓雯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所以，你们一定很恨我和爹地，是不是？”沙加点头：“对，我的确恨透了你父亲，他不该为了报复维格家而把气出在穆身上。你不知道，穆被救出来的时候全身是血，已经奄奄一息，那个时候，我连跟你父亲同归于尽的心都有。”

谢梓雯无言地垂下了头。沙加又继续说下去：“但是穆后来对我说，他已经死过一次，如果这样能化解我们两家的仇怨，比追究更有意义，所以他不想再追究你们对他的伤害。这样的事我们都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谢梓雯手中的枪终于落地，她捂着脸好半天，才慢慢抬头：“我想，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爱他了。这样的话，世界上大概没有多少人说得出来，我怎么比得上他！”沙加知道她已经解开了心头的死结，也露出一个微笑：“不要这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存在的价值，你也一样。”

谢梓雯迟疑了一下，上前解开了捆住程安琪的绳子。程安琪一得自由，赶紧扯掉嘴里的毛巾，跑过去抱住了沙加，哽咽道：“沙加哥哥，吓死我了！”沙加见她安然无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别哭了，已经没事了。”说完又看向谢梓雯：“Salina，我们一起下去吧。”谢梓雯抹去眼泪，拾起掉落的枪，默默地走到沙加身边。

门一开，守侯在两侧的警员立即夺下谢梓雯的枪，铐住了她。沙加跟着警员们一起下楼，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站在米罗身边的穆。他心里一紧，快步跑过去：“穆，你怎么来了？”穆没理他，米罗却白他一眼：“你以为你瞒得过这个人精？要不是我怕刺激到谢梓雯，拼命拉住他，他早就冲上楼了！”沙加小心地看着穆：“你在生气？”穆咬着嘴唇不答话。

米罗倒是有个问题一直没想通：“沙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我连穆都没说！”沙加看了看穆，小声回答：“我找si家侦探跟着你们组里的人。毕竟安琪的失踪我有责任，对谢梓雯，我也要向他说清楚一切。”米罗气得脸都红了：“你，你居然找si家侦探！穆，你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

这时，谢梓雯被带到了穆面前，一旁的警员道：“穆Sir，他有话想跟你说。”穆抬头看着谢梓雯，谢梓雯也看着他：“对不起，我搞了这么多事，带给你这么大的伤害……我也代表爹地跟你说声抱歉，虽然我知道这不足以弥补什么，但我也希望我们两家的仇怨就到此结束了。”

穆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愣了愣，意味深长地道：“如果你不搞这么多事，我和沙加到现在还是陌生人。”谢梓雯第一次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谢谢你。我想去看看爹地，可以吗？”穆道：“你先跟他们去警署，之后会安排你们见面的。”谢梓雯点点头，跟着两名警员上了车。

米罗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沙加，你给这丫头灌了什么迷汤？”沙加没听见他的话，只顾着看生闷气的人：“穆，你说句话好不好？”米罗叹口气：“你们两个，要吵要闹要亲热就快点，完事了来警署做笔录。安琪，我们先走。”

沙加也顾不得围观的人还没散去，抱过穆，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不该悄悄跑来这么危险的场合。”穆忍不住推开他：“你让我照顾自己是什么意思？丢下我自己跑来当英雄，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沙加见他眼里隐隐泛起泪光，再次心疼地抱过他：“是是是，我不对，我糊涂，以后绝对不会了，我保证！”穆偏过头，还是不理他，急得他手足无措。

殊不知，两人出色的外貌气质已经吸引了围观人群的注意，加上又是这种亲昵镜头，虽然隔太远听不见，也看得津津有味。而现场却有不少记者认识两人，都为这意外的发现兴奋起来，嘴快的已经叫了出来：“维格先生，你们是这次绑架案的当事人吗？”另一个声音更高：“你们是在吵架吗？”沙加转过头，气道：“谁在吵架？我们感情好得不得了，马上就要结婚了！”穆看着他着急的孩子气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下沙加才安心。

但这个颇具震撼力的消息令记者群顿时哗然，由于警方的警戒线还没撤，他们也冲不进来，只好隔得老远采访：“什么时候？可以透露一下吗？”沙加看向穆，笑着问：“什么时候？”穆存心刁难：“我答应娶你了吗？”

“是嫁给我！”沙加将他的腰揽得更紧，“那就现在答应！”

“不答应。”穆继续面无表情，“老爷子都还没同意。”

“爷爷那里已经差不多了。”

“差不多也是差，等他点头再说。”

沙加猴急地拉起穆：“现在就去找他！”穆一把拉住了他：“等等，沙加，我想去看一个人。”沙加问道：“看谁？”穆道：“我想去看看Monica。”沙加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去。”后面的记者见两人只顾窃窃私语，又高声问道：“维格先生，能告诉大家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吗？”沙加扬声回答了两个字：“很快。”然后拉着穆上了车，跟着警车离开现场。

到警署做完笔录后，沙加和穆一起来到了墓园，找到夏寞的墓碑，放下了两束花。夏寞的后事都是沙加处理的，墓碑上的称呼是挚友。

穆蹲在墓碑前，凝视着那张美丽的脸，在心里自言自语：“Monica，如果我们能早点成为朋友，或许你就不会死。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和对我们的祝福，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他、照顾他，为你，也为我们自己。”

沙加也在他身边蹲下，看着夏寞的照片：“Monica，案子已经结束了，谢启潇终身监禁，你弟弟也知道了一切，他答应为你好好活下去，你可以瞑目了。”他见穆还出神地看着墓碑，轻声问道：“穆，在想什么？”穆微微一笑：“在和Monica说悄悄话。”沙加更好奇了：“说什么？”穆笑道：“秘密。”沙加也笑了：“OK，允许你们之间有小秘密。”两人再次看了看墓碑，牵着手离开了墓园。

整个下午，两人都在街上闲逛，晚餐后才回到家。

才坐几分钟，苏克斯就打来了电话，说是台湾的分公司出了问题，要沙加马上过去看看。沙加一皱眉：“不去，我要陪穆。”苏克斯气道：“混小子，你这段时间把工作丢到九霄云外，还要我们这些老骨头帮你撑着，你自己好好想想！”沙加哑口无言。苏克斯突然想到什么：“他是不是在旁边？让他听电话。”沙加心里一紧：“爷爷，你想说什么？”苏克斯气道：“不用你管，把电话给他。”

沙加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穆：“爷爷要跟你说话。”穆从容接过，沙加见他不停地答应着，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等电话一挂断，他就迫不及待地问：“爷爷跟你说什么？”穆玩着他的手机：“他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让我劝你把工作放在心上。去台湾看看吧，不然我都觉得自己是祸水了。”沙加狠狠吻了吻他：“不准胡说八道！你让我去我就去，不过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不准到处乱跑，知不知道？”穆点点头：“知道了。”

航班是第二天早上的，穆帮沙加收拾好东西，早早地将他拎上床休息。

九十三

凌晨时分，沙加轻手轻脚地起床，还是惊醒了穆，他坐起身，也开始穿衣服。沙加按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有司机送我，你睡吧。”穆有些不甘心：“我想去送你。”沙加吻了吻他：“乖，现在太早了，好好睡觉。”穆只好听话：“那你到了记得通知我。”沙加笑道：“遵命，亲爱的穆Sir。”两人又依依不舍地吻别，沙加这才出了门。

穆钻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一直睡到他的起床时间。吃过早餐，他正在后院看书，一旁的手机响了。他一边计算香港和台湾之间的航线，一边接起了电话，结果是林甄打来的，叫他回去吃饭。穆心里奇怪林甄为什么只叫自己不叫沙加，满口答应下来。

11点左右，穆回到了家。米罗一家三口已经搬了回去，不过客厅里又多出两个人，穆一进门就愣了一下：“伯父伯母，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席琳笑嘻嘻地回答：“早上到的，过来跟未来的亲家聊聊天。”穆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们知道沙加走了？”席琳笑道：“知道啊，回去放行李的时候听爸说的。过来坐，有事跟你说。”穆在他身边坐下，见所有人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不停猜测可能发生的事。

席琳拍拍他的肩，轻声道：“我们都听说了，为了维格家，让你受这么大的苦！”杰奎恩也道：“这个混小子，居然这么糊涂！”穆望向两人：“伯父伯母，沙加也是想保护我，你们别责备他了。”杰奎恩道：“不说他了。我们来是通知你，今天晚上有个慈善舞会，老爸也会去，我们商量好了，打算借这个机会让他亲口答应你们的事。”

穆顿了顿：“那我该怎么做？”席琳笑道：“你不是会弹钢琴吗？上次那个酒会我们虽然没在场，但是听老爷子的口气，他好像听得不是很过瘾，所以今天晚上你就让他听个够，其他的事有我们。”穆点点头：“谢谢伯父伯母，为我们的事这么操心，还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席琳笑道：“谁说只是你们的事？这可是关系到维格家将来的大事！说好了，你就在这边等我们，晚上六点我和老公来接你。”穆应道：“好。”

吃过午饭，送走了杰奎恩和席琳，穆就呆在家里，跟家人聊了一下午，几个人还兴致勃勃地给左少琦未来的宝宝想名字。傍晚时候，杰奎恩和席琳依约而至，接走了穆。

舞会仍然是在世纪华庭酒店举行，最大的宴会厅已经被维格家包下了。穆跟着杰奎恩夫妇找到了苏克斯，打过招呼，苏克斯看他一眼：“你先去走走吧，我跟杰奎恩他们谈点事。”穆没办法，一个人往阳台走去，想去透透气。这次来的人大多都是见过的，但还是有些陌生面孔，一路都有认识不认识的人在跟他打招呼，他也礼貌地问好。

没走几步，突然有人从背后拉住了他：“穆！找你半天了！”穆回头一看，是米罗和卡妙，他有些意外：“你们怎么来了？”卡妙笑道：“听说你家老公出差了，大概维格家的人怕你没人陪，才把我们请来的，想得好周到啊。”穆笑笑：“去旁边聊吧，这里人太多了。”

三人刚走到一旁，大记者Michael出现了：“嗨，穆，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没看到维格先生啊？”穆答道：“他有工作要忙。”Michael又一本正经地道谢：“谢谢你们上次对我的提醒。”穆微微一笑：“应该做的，不客气。”Michael正想问什么，眼光突然捕捉到一旁的帅哥：“我的天！卡妙先生？！你们是朋友？”卡妙道：“是啊，我们可是二十年的死党了。”Michael看着面前的几个帅哥，忍不住感叹：“真是大饱眼福啊，我的眼睛都要看花了。”

几个人正热闹地有说有笑，一个侍者走到穆身边轻声道：“老爷子请你过去一下。”穆向Michael等人道声失陪，跟着侍者找到了正坐在一架巨大的钢琴前的苏克斯，看样子是要他跟苏克斯一起弹奏。席琳笑道：“准备好了吗？”穆点了点头，也在钢琴前坐下。苏克斯向乐队示意，一支欢快的舞曲响起，杰奎恩和席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随后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穆手指在琴键上，思绪却飘向了远方。直到现在，沙加也没打来电话，只发了一条“已到目的地，一切平安”的消息过来，穆想也许是分公司的问题严重，他无暇打电话，但心思就是不听使唤地乱跑。他身边的苏克斯突然头也不抬地道：“弹钢琴是要有感情，但是不能心不在焉，要把感情投注在当前的旋律里。”穆回过神，轻声道：“Sorry。”两人不再说话，专心地弹着。

一曲过后，趁着休息的间隔，苏克斯问他：“你跟你父亲学的琴？”穆答道：“是。”苏克斯道：“但他很早就离开香港了，没有十几年的苦功，你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穆顿了一下才回答：“我自己一直都在练习。”

苏克斯叹口气：“我理解，虽然感情上的伤害很难愈合，但毕竟血浓于水。不过，当沙加告诉我你们一家原谅了海伦时，我都觉得自己佩服你们，换成是我，恐怕很难接受，难怪那个混小子会迷恋你迷成这样！我要是再阻止你们，估计他要带着你私奔了……算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再管了，免得惹人讨厌。”

穆微微一笑：“谢谢你，老爷子。”苏克斯又叹口气：“唉，人老了，耳朵也不好用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我听听。”穆一愣，马上改口：“谢谢爷爷。”苏克斯这才笑了，示意一旁的女孩子：“安琪，去跟穆哥哥去跳支舞吧，再过些日子就没机会了。”

“我来吧。”穆知道苏克斯是想为以前的事道歉，也让自己对安琪放心，微笑着向安琪伸出了手。

安琪向来就很粘两个大哥哥，兴奋地把手交给他，跟他进了舞池，乐队的音乐声也跟着响起，人们的目光在一瞬间集中到他们身上。得到大家长的亲口承认，穆心里再无牵挂，连笑容也更加愉悦飞扬，就连米罗这些跟他一起长大的死党也未曾见过他这样轻松灿烂的笑容，客人们似乎都被他的心情感染了，纷纷携手走进舞池。

这支舞曲刚结束，整个宴会厅的灯突然全部熄灭，客人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叫声，杰奎恩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了出来：“请大家暂时停下一切动作，我们有事要宣布。”人们都安静下来，从黑暗中看向台上——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一片寂静里，另一个声音开口了：“谢谢大家的光临。”

沙加？！穆吃了一惊，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沙加继续说着：“我和穆相识相爱走到今天，在场的亲人和朋友都看在眼里，今天请大家来，是要为我们做个见证。”他话音一落，大厅里的灯刷地再次亮起，台上的背景却已经换了，雪白的天鹅绒背景上用玫瑰点缀出一排字：Marry me。席琳把穆推上了高台，笑吟吟地看着儿子。

沙加拉着穆走到背景前，凝视着他的眼睛：“穆，我向你预约的未来，可以给我了吗？”台下鸦雀无声，都在等着另一人的反应，而穆却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沙加从怒放的玫瑰花丛里取出那枚独一无二的海誓，再次开口：“穆，这枚戒指曾经因为我的错误被你取下，我请求你，允许我再次为你戴上，并且相伴终生，可以吗？”

穆突然笑了，轻声问：“沙加，你是在向我求婚吗？”沙加握住他的手，也给他一个深情的笑容：“是的。我不知道求婚是不是一定要跪在地上，但你说过男人不可以下跪，所以我只好这样站在你面前，希望可以在未来的日子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最坚强的依靠。”

穆也直视着他的眼睛：“沙加，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没有办法给你任何保证，除非有一天我不能再当警察。很多时候，生命都不属于我自己，甚至连身边的人也……”沙加握着他的手一紧：“你的生命当然不只属于你自己，还属于所有爱你的人！所以，在几乎失去你的日子里我才明白，从我爱上你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全部，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穆眼眶有些湿润了，轻抚着他的脸问：“如果，你又想一个人去冒险呢？”沙加凑到他面前：“不会一个人的，看你有没有本事把我从你身边赶走。”穆缓缓勾起一缕摄人心魄的微笑，将被他握着的右手举到两人之间：“戒指，亲爱的。”沙加按捺住狂喜的心，小心地把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然后迅速拥住他，给了他一个最热烈的吻。

看客们没人听见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都一头雾水地在心里猜测，到这时才如梦初醒，尖叫和掌声顿时淹没了两人，气氛高涨到了顶点。沙加笑着向台下挥挥手：“谢谢大家，请继续跳舞吧。”然后牵着穆的手走向了苏克斯。

Wendy、米罗等一大帮人也都围了过来，凡是穆能想到的亲人、朋友、同事全都奇迹般地出现，很明显维格家是早有预谋的。

那群八卦下属一起欢呼道：“恭喜恭喜！维格先生，维格太太。”赫里森也笑道：“哥，你不是出差了吗？”沙加笑道：“开始我也以为真的有事，结果是爷爷的计划。正好我也在想该怎么向穆求婚，爷爷，谢谢你！”苏克斯哈哈大笑：“真想谢我的话，赶快把维格集团这个大包袱接过去，我也该退休了。”

穆笑着偎在沙加身边，修成正果的幸福感已经重重包围了他，一群人纷纷向两人道贺，然后各自跳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