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的人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
“您是处女吗？”
这段对话进行了很多次，地点是在同样的咖啡馆同样的座位，就是对面的女人不一样。
我叫于伟文，是个机械工程师，听上去土气且无聊，一如我本人。我觉得自己长得还挺帅的，估计也是个错觉。我已经28岁了，依然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
“你老子我二十八的时候，你都已经出生了！”我爹咆哮。
“是是是，我知道了，您都说八百遍了！”
“嫌烦就赶紧给我结婚！”

我知道，我爹很想拿擀面杖打我，就像我小时候犯了什么错一样。可是他不能，一个五十几的大爷去打他那二十八岁的儿子？我当然是任他打，可是这也未免过于滑稽。我妈也很啰嗦，天天说别人的孩子现在结婚了，媳妇何等漂亮贤惠，别人的孩子都生娃了，特别精神一个小子……别人的孩子到今天依然是我的阴影！
我还是回去自己那里吧，要不然问起今天的相亲……
“今天那姑娘还不错吧，”我妈还是问了，“李阿姨说了，人特温柔，你看照片上也漂亮，聊得怎么样，没约下次见面？”
“您还是自己去问李阿姨吧！”我匆忙逃出。
我爱我的父母，我就是因为爱他们所以不想结婚，可是他们拼命地把我往外推，好像巴不得他们的儿子马上去别人家里做免费劳工及长期饭票。要是每次可以不涉及结婚的话题，我还是很乐意在家呆着的。
不过对于相亲我不拒绝，只要有相亲我都去，就一个条件，地点我定。于是每次都在那家叫“Charaチャラ”的咖啡馆，原因，因为后面那几个字我不认识，我觉得帮我安排相亲的阿姨们一定也不认识，她们应该连前面的也不认识。有时候光是想象她们要怎么转达就觉得好玩：“那个叫什么，前面是英语，后面不认识，可能是日语的咖啡馆……人民路那个……”我还真是恶趣味。

我打算点一杯就去别的地方，一看都没座了，我就只能坐在吧台这边，顺便拿过留言本看。我知道这类地方的留言，一般写的都很矫情，果其不然：
“今天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上一次的时候，还有他陪着我，这一次只有我一人。听着窗外的雨声，又想起了他……”
“为你熄灭为你熄灭一起坠入黑暗。”
“你离开的那一天，忧伤浸透我的脸……”
我拿起笔写下：0017号服务生卡斯凯德，笑声过大，扰乱环境！
那次相亲之后，好像那女人愤怒的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李阿姨，李阿姨又告诉我妈，于是我又挨批了。我妈除了愤怒还有惊讶，她不能相信她那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儿子居然做出这么……的事情。
“从小到大都白教你了！”我妈手里好像缺点什么，要是有根擀面杖握着会更自然，“先不管喜不喜欢人家，礼仪风度你是全吃了吗！”她拿起水杯就要往我身上砸。
我赶紧拦住：“妈，您千万别砸。这一砸，您的礼仪风度不也就没有了吗。”
“脸都被你丢尽了，还要什么礼仪风度！”
看看，就连我妈，也免不了女人的暴躁易怒不讲理，我还有什么可能和别的女人一起过。
可能我做的是不对，没办法，就这样吧。相亲总算是告一段落，不过我还是经常往Chara咖啡馆里跑。不管什么时候，卡斯凯德永远在擦杯子。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说，“你们老板就不开除你？”
“当然不啊。”
“为什么！”
“那你猜猜~”
我不理她，结果她理我：“说好的小费呢？”
我还真忘了这么一出：“十块够不？”
“下班请我喝咖啡。”她擅自决定了。
事实上，我并不讨厌女人，我也愿意和女性交往。如果不能和异性交往，那么人生将要失去很多乐趣。如果我愿意，我可以轻松让任何一个女人开心，但是我现在不愿意。
“我要走了。”我把咖啡喝干，留下双份的钱，“剩下的钱自己买杯喝吧。”
她低头擦杯子，就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走到门口我又看了她一眼，还是低着头。我突然想回去告诉她这是个玩笑，我可以等她下班。
但是我没有。
我在想，如果她是我的相亲对象，我问了那个找抽的问题后，她会怎么回答呢。
“那你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