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湛演情深】‖长篇‖《江畔风流事》民国丨霸道军阀X病弱少爷

高演一直挨到了深夜，他躺在床上，此时钟表已经指向了1点。高演仔细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打算下床。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手背上还挂着点滴，他深吸一口气便扯了下来，捂着手轻轻走到了门边。
透过门上的窗户他看了看外面的情况，只有元福一个人守在外面打盹。他胡乱穿好了衣服，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顺着走廊找出去的路。
深夜的灯光很暗，此时的高演孤身走在深长幽暗的走廊里，心中不免害怕，可是寻找阿湛的念头让他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坚强起来。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家把财物都集中起来。
刚绕过一个长廊，他猛然发现前面有灯光照过来，两个人的脚步声，是医院的巡逻人员吗？
这时，那两个人的聊天声让高演全身一颤，不是中国人，这个音调是……日本人？
这里是日本人的医院吗？强烈的恐惧感瞬间袭上高演的大脑，在他眼里，日本兵简直就是恶魔，他们占领了上海的大半，无恶不作，若是自己现在被发现了一定会被当做可疑人抓起来的。该怎么办？
高演着急后退之际突然踢倒了旁边的架子，他眼前一黑，心道：糟了！
前方的日本人被惊到，眼看就要跑过来了。突然，高演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带到了一间黑暗的病房里。门外手电筒的光亮和脚步声经过，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便往远处去了。
对方放开了手，霎时熟悉的气息刺激着高演的嗅觉，这种味道曾一度让他痴迷。高演的心跳瞬间加速，不会是他，怎么可能是？
高演带着复杂而又矛盾的心情转过头去，这时，一张冷峻而又挂着魅惑表情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副日思夜想的容颜，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此刻正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将自己搂在怀里。
“阿湛？你不是去……”高演正要说话，却被高湛的手指遮住了口，高湛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这时，外面又有人经过。
等到脚步声走远，高湛将他放开来，平静地道：“我是逃回来的，去的路上得到密报，日本人两天后就要大范围轰炸上海，到时候全上海都会进行封锁，想离开这里就会难比登天。我回来，是来送你走的。”
高演恍然，阿湛是来救自己逃离上海？
“送我走是……去哪？”
“大城市是不行了，我逃走了，他们一定会下通缉令，不光是日本人，现在连国军都在通缉我。所以，去福建。”高湛将这些话说得格外冷静，一点也没有身处险境时的慌张。
高演正要说什么，又被高湛打断道：“外面没人了，走吧，这里不能久留，很快他们就会发现你失踪了。”
“阿湛！”高演拉住高湛，欲言又止地道，“林公子怎么办？”
“嗯？”高湛似是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提起他？”
“林公子不是你喜欢的人么……”高演勉强地道。
“你听谁说的？”高湛皱眉道，“如果是他自己告诉你的，他就是在骗你；如果是你亲眼看到了什么，还是尽早忘了它吧。你听着！”他认真地看着高演，“除了你，任何人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
高演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高湛已经打开了房门，小心地观察着四周。他确定安全了之后，便拉着高演的手腕往医院门口奔去。

【第三十五页】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人到了火车站，这时车站里的人已经很多，看来日本人一封城，大家都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高湛将高演带到一处人流稍稍稀疏的角落，将箱子放下，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票。”
“我跟你一起去。”高演忙道。
“那边人太多，你会受伤的。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回来。”高湛柔声道。
高演只好轻轻点头，一点点看着高湛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他独自站在角落守着箱子，一种可怕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这种莫名的不安感是什么？担心阿湛抛下自己一去不回么？不，不会的，阿湛说他会回来的，他说要自己等他，他一定会回来。
高演强压制住心中的恐惧，目不转睛地望着刚刚高湛消失的那个方向，他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就应该坚决一些，这样子等一个人实在是辛苦。这时他才想到自己当初无故失踪的时候，阿湛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的心情，自己那时真的做错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人流在高演身旁来来往往，高湛还是没有回来，高演虽然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可他还是忍不住想，阿湛是不是……离开了？
高演提起箱子试着往前走走看，或许阿湛是有事耽搁了，阿湛从来没有骗过他，这次也不会的。
这时，远处的人流开始蜂拥过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叫道：“日本人杀人了，快逃啊！”
车站里乱作一团，人群更加拥挤，高演将箱子护在怀里，拉住一个人问道：“请问前面发生了什么？”
“刚才日本人来抓人了，还一连打死了好几个人，太可怕了，你也快跑吧！”
“在什么地方？”
“就在售票的窗口附近。”
高演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本能地问道：“那些人呢？”
“被拖走了。”
高演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倒，那人扶了一把，说道：“我得逃了，你也快上车吧，不然一会儿日本人搜过来就没命了！”
高演的视线刹那间失去了方向，他的目光四处寻找着，可除了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他再也找不到任何，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这种感觉……就算是上次出走一个人流落街头的时候也从未有过。
不会的，阿湛不会有事的，那不是阿湛，不是阿湛……高演一遍遍对自己说着，若是阿湛死了，自己……会怎么样？也会死吗？
阿湛死了我不能独活？阿湛死了我不能独活？阿湛死了我不能独活！
高演跌跌撞撞地迈着步子，疯魔一般地自言自语道：“我要去找阿湛，我要去找阿湛……”
高演一步步向前走着，一双眼睛弗如死水一般空洞。自从阿湛回来，他觉得自己的心就这样被一点点侵略着，撕扯着，到现在早已是伤痕累累。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还是在小心守护着自己这颗残破不堪的心，若是阿湛死了，自己心里的血也该流干了罢。
“阿湛……阿湛……”高演绝望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逆行在车站里。
阿湛，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找到你，把你带回去，我们回家好不好？
高演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双脚越来越轻，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眼看就要晕倒在地。这时，一双有力的臂膀绕过他的身体，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熟悉的气息让他全身一震。高演睁大了眼睛，望着地面，似是不敢相信。
“我一直想知道，如果我不见了，你会不会伤心。现在，我知道了……”
高演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静静倚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他生怕自己一出声那人就会消失。
“怎么在发抖？你看，我已经回来了。不过刚才日本人过来抓人还真把我吓了一跳，还好他们抓的不是我。”
熟悉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高演的耳旁，高演从来不知道，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好听，好像要将自己全身都融化掉。他很想说什么，可嘴唇刚一张开，几颗湿润的珠子就从眼角一直滑到了脸颊上。
“你怎么了？”高湛将高演的身子转向自己，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你哭了？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是……阿湛？”高演轻轻问了一声，脸上仍是一片茫然。
高湛将目光呆滞的的高演紧拥入怀，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这么吓你！”
这时，列车员已经开始催促乘客上车了。高湛拉着高演道：“走，我们上车吧。”
高演只是看着高湛，没有答话，高湛提起箱子，带着他往火车上奔去。

高湛找到了他们的位子，由于人实在太多，那位子早已被人占了去。高湛便冷声对那人说道：“这位子是你的吗？”
那人本想耍一番无赖，可他看到高湛那张冷厉的脸孔时便是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只支支吾吾地道：“就是老子的，你，你想怎么样？”
高湛冷声一笑，捏向那人的手腕，再次问道：“你确定？”
那人吃痛地跳了起来，求饶道：“这位爷，我错了，您坐！您坐！”
高湛让高演坐下，他的声音又立即变得温柔起来，“我就坐在你的身后，有什么事叫我。”
高湛刚松开手，高演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眼里满是惊恐地道：“不要！”
“好好，我坐在你旁边。”高湛跟人换了位子，挨着高演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火车便开了。一路上，高演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只是紧紧地抓着高湛的手不放，高湛看着他这副傻傻的样子，虽然担心，可在心里却是流淌着淡淡的喜悦，他反手也握紧了高演的手掌。
他不知道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几时，像这样被这个人握着，此生也该无憾了吧。
火车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两个人一天坐在车上也是乏的很，高湛倒觉得还好，只是高演此时已经感到身子稍稍不适，却一直忍耐到了下车。
高湛见高演脸色很不好，便问道：“很不舒服吧，我去给你找点热水。”
高湛正要放开手，高演仍紧紧抓着高湛的手不放，他摇了摇头。
高湛无奈只得说道：“你坚持一下，我们先出去。”
高湛扶着高演出了站，高湛四处环顾了一下便带着高演进了一家铺子，那店的伙计一见到高湛便将两人引入了内室。
店铺的周老板似是跟高湛很熟悉，他看了看高演，似是有所顾忌，高湛却道：“没关系，就这样说吧。”
“湛爷，前线的状况很糟糕，国军节节败退，日本人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这里，怕是南方大部分地区都会很危险了。”
高湛道：“我的事，日本人那边有动静没有？”
“确实有，现在城里的一些地方已经贴上了这个。”
周老板取出一张告示，上面画着要缉捕的人正是高湛。
高湛对高演说道：“看来福建也不能呆了。”他思索了片刻，才道，“我们去台湾。”
高演先是惊了一下，看着高湛认真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高湛又对那老板说道：“老周，麻烦你去安排一下，最好今晚就能动身。”
周老板离开了屋子，只剩下高湛和高演两个人。
高湛柔声说道：“对不起，拖累你跟着我这么背井离乡，你原本不用受这些苦的。”
高演摇了摇头，。
高湛又道：“你身体好些了么？坐下休息一会儿，今晚恐怕又要赶路，一定会很辛苦。”
高演还是摇了摇头。
高湛看了看两人的手，轻轻笑道：“你已经抓了我一天了，要不要活动一下筋骨？”
高演这次摇头各外急切，生怕高湛会立即消失。
高湛只得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早上自己那次的失踪对他刺激这么大，现在连话也竟不会讲了。罢了，既然他不愿说，自己也不会去强求，至少他现在是需要自己的。
不知怎的，高湛的心里潺潺流动着的是一种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想想就觉得开心，还会自己笑起来。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幸福”？想不到自己跟他竟会在这种落难的时候解开了那层心结的外壳。虽是这样，可高湛仍是清楚的很，高演内心对自己的不安和恐惧并没有彻底消失，只不过现在自己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唯一可以依靠……高湛陷入沉思。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么？可是，为什么一点也不会因此开心？而自己想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这辈子会有那种可能吗？

【第三十六页】
等天黑透的时候，周老板回来了，此时高演正靠着墙小睡，高湛仍是被他抓着，一边闭目眼神一边绷着一根警觉的神经。
高湛听到有人进来便睁开了眼睛，周老板小声道：“湛爷，现在码头都有人日夜把守，恐怕要委屈二位乘私船渡海了。”
高湛道：“没事，今晚可以走吗？”
“可以，我已经在那边安排了接应的人，不过船比较小，环境也不是很好，大概要坐到明天晚上，二位现在的情况……”
高湛看了看依然在熟睡的高演，说道：“我叫他吧。”
“阿演？……”高湛叫了一声，忽又改了口，“大哥？大哥！”
高演睡梦中听到了高湛的声音，他恍恍惚惚地醒来，看到高湛的脸时便是微微一笑。
“一会儿就要出发了，你身体怎么样，要不要我背你？”
高演摇摇头，高湛点了点头，两人准备出发。
他们上了车，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到了一个小码头，那里有一只小船靠在岸边。
高湛跟周老板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带着高演登船，就在这时，远处一声钝响，是枪声！
“湛爷，快上船！”周老板道。
高湛拉着高演跳上船，他让高演先进去，从腰间掏出手枪，上好了膛。
这时，几个日本兵举着枪向这边跑过来，其中一个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停下来那条船，让我们搜查！”
这时，一帮乔装者纷纷跳出来开始放枪，打死了几个日本兵。紧接着，远处又陆续跑来了许多士兵，眼看周老板的手下就要顶不住了。
“湛爷，快走！”周老板喊道。
船主开了船，高湛跟高演两人躲在木棚里面，高湛将高演护在身后，观察着岸上的情景。他瞄准岸上连放几枪，打死了几个士兵，这时，一些枪口忽然扫向了船上。
高演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他的神智并没有特别清楚，只是躲在高湛的身后静静地看着。直到有一颗子弹飞驰进船篷的时候，被高湛锋利的眼睛捕捉到。
“小心！”高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扑倒在坚硬的船板上，那颗子弹打在了两人附近的木板上。
高湛用整个身体护着高演，高湛望着篷顶，嗅着来自高湛肩头的气息，他感觉到了自己心脏强烈的律动，与身上之人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此时，船已经开出码头很远了，枪声也渐渐远去。高湛抬起头，看着高演问道：“没受伤吧？”
两人对视着，高湛撑在高演上面，高演愣愣地看着他，船篷里弥漫着暧昧的氛围。
高演轻轻摇了摇头，高湛这才放下心，他起了身，扶高演坐起来。然后，他掀开木门望了望外面，确保平安无事之后才在高演身旁坐下。
高演再次抓起了高湛的手，紧紧握着，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一般小心地抓着，就好像那是自己全部的依靠。
高湛见他这么痴迷自己的手掌，温柔地笑了笑，抚摸着他的发梢道：“困不困？”
高演本能地点点头，忽又摇了摇头。
高湛微笑道：“躺在我腿上睡吧，我保证不会离开半步，好不好？”
高演看着高湛，没有立即回应，似是仍在犹豫。
“你不相信我么？”
高演愣了一下，他望着高湛认真的眼睛，然后侧下身躺在了高湛的腿上，轻轻闭上眼睛。高湛轻抚着高演的发丝，也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腿上和手上传来的热度。

小船一直在海上漂泊着，他们很幸运，这一晚上并没有什么大风浪，只是稍稍颠簸了一些，期间高湛一直紧紧护着高演，尽可能将不适感为他降到最低。
到了第二天晚上，船终于靠了岸，两人稍稍活动了下疲惫不堪的筋骨，下了船。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灯火通明，这里显然是个小渔村。
这时，船主道：“我带两位去见村长吧，他会给你们安排住处。”
这样又折腾了一个小时，两人总算是暂住进了一家空置的小农舍，这家的主人搬到了别处，屋子里的东西还算是齐备，就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高湛首先将里屋的小卧室整理出来，他打算让高演先睡下，然后自己慢慢收拾外面。屋子有些潮湿，高湛将床的每个角落仔细擦了一遍，又将新被褥铺好。
一切都弄完之后，他对身后的高演说道：“早些休息吧，我去外面守着。”
高演忙扯住高湛的袖子。
高湛叹了口气，轻拍着高演的肩膀道：“乖，去睡觉吧，我答应你明天一早你还能看到我。”
高湛转身就要离开屋子，这时，身后响起一道轻微的声响：“阿湛……”
高湛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静静说道：“你终于肯叫我了。”
高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早就清醒了，只是他不想打破这种安静的感觉。
“晚安。”高湛没有再说什么，迈出了步子。接下来的几秒钟里，发生了一件他从来都不敢去妄想的事，高演……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高湛吃了一惊，“你……”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高演轻轻说道。
高湛安慰地道：“我就在外面的屋里，不会丢下你。”
高演忽然抓紧了高湛的衣服，像是在做什么决定一样。“抱我吧……”
这道声音轻柔得像月夜下的风，让高湛一度以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没有回应高演，也没有动。
“对不起。”高演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对你讲，其实……我喜欢你，从小时候起就喜欢。”
高演的话音刚落下，高湛就把他拉到一边，按到了墙上，跟他对视着。高演看着他满是欲望的眼睛，心脏跳得越来越快。
“你知道引诱我的后果是什么吗？”高湛严厉地说道。
“昨天早上你不见的那个时候，我就以为自己死了，是你把我唤回来的。只有你在，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存在着的。”高演说着，眼睛里满是柔情。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动摇我？不记得我给你的那些痛苦了？我已经不想再伤害你了啊。”高湛皱着眉地说道。
“阿湛……”高演抬手抚上高湛的眉宇之间，触摸着高湛美丽的面容，高湛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温柔的触感。
忽然，高演迎了上去，将自己的双唇贴到高湛的唇上，高湛只是稍稍惊了一下，却还是没有任何举动，他等待着高演的下一步动作。
两人唇齿微启，可仍是停留在了唇间的碰触，没有任何深入的动作，就如同初尝果实的恋人一样青涩的吻。
高演见高湛未有任何表现便是有些着急，便决定亲手去解开高湛的衣服，高湛只浮现了一丝察觉不到的微笑，任由他去做。此时高演的面颊已经染上一层绯红，手指间笨拙的动作让高湛觉得可爱极了。
高演将高湛的几层衣服一一解开，露出了坚实的胸膛，这时他连头也不好意思抬了，只呆呆地望着那胸脯手足无措。直到他再次抬起手抚上高湛炽热的肌肤，那热度让他着实吓了一跳。
不仅仅是他，高湛的气息也变得越发紊乱，他蓦地按住高演的手，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他紧贴住了高演，俊美的脸几乎碰到了高演的鼻尖。“本来，我打算把你安顿好就放你自由，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因为你好像，根本不想我那样做，那么就如你所愿。”

【第三十七页】
（已删减）
“哥……”
“阿湛，我在。”
“阿演……”
高演忽然听到高湛这么唤自己，顿时一惊。
“咱们成亲吧。”
高演睁大了眼睛望着黑暗的上空，脑子里不断重播着刚才那句话，他忽然觉得即便是黑夜，即便什么也看不清，这样的夜晚也竟能如此美好。他轻轻闭上眼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跟阿湛……跟阿湛已经是……
“嗯。”高演回答这个字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阿湛已经睡下。在他闭上眼睛准备入梦的时候，他竟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人紧紧握住，十指交扣着。
原来阿湛，一直在等着他。

【第三十八页】
第二日，高湛带着高演去往了一个镇子里，村长告诉他们那里的生活环境会好很多，高湛便在那里买了一个小院子，还购置了一些家具，总算是把屋子布置得像一个家了。
高湛不让高演做事，高演便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起来，他看着高湛忙东忙西的，着实不想自己就这么坐着。
“阿湛，我很想帮你做些什么……”高演道。
高湛走过来抚着高演的肩膀道：“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一切交给我就好，听话。”
高演脸上一红，忽然他脑子里浮现出昨晚阿湛说的那句话，不免有些疑虑。“阿湛，昨晚你说……”高演欲言又止。
“我说我要娶你。”高湛直截了当地道。
高演还是惊了一下，他没想到高湛竟是这样直接地讲出来，便是支支吾吾地道：“我觉得这样不妥，你我都是男子，又是兄弟，怎么能成亲呢？你整日忙里忙外，被人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看你呢？还有，我们高家只有你我二人，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
“阿演。”高湛在高演面前蹲下，握着他的手道，“你想我娶别人？”
高演怔了怔，低声说道：“说实话，我不想，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兄长……”
高湛的表情僵住了，然后他闭了闭眼，重新看着高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个镇子吗？“
高演疑惑不解。
“这里供奉一种神灵，他会保佑同性之间的有情人天长地久，在这里有很多像你我一样的人结成一对或者专门来此定居，你无需担心外人会说我们什么。”
高演有些惊讶。
“至于高家……”高湛认真地道，“你真的能够忍受我跟女人生孩子么？”
高演怔了许久，他想象着阿湛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情景，心痛的感觉立即涌上，自己现在还能够接受这种事吗？
“我是不会娶别人的，也不会再碰其他人了，我现在是阿湛，不是上海的军官，也不是高家的二爷，我只是你的阿湛，只属于你一个人。”
高湛深情的模样让高演的心脏猛地跳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已经跟阿湛经历了这么多。他总以为阿湛以前对他做的那些是强迫，可如今想来，或者是自己根本离不开他。
高演伸出手指轻轻抚上高湛棱角分明的脸庞，说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高湛依恋一般地搂住高演的腰，靠在他的身上说道：“该道歉的是我，如果我不逼你，不离开高家，不跟其他人在一起，你就不会受那些伤了。”
高演轻柔地抚摸着高湛的头发，很安逸地享受着门外投进来的午后的日光。
这时，他们听到大门外有敲门的声音。
高湛出去看，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阿湛，那个是……”
高湛打开来，一套红色的裙式衣服展现在眼前。“怎么样，好看么？”高湛将衣服展开在高演面前，满意地道。
高演有些惊，阿湛弄来这身衣服不会是……“阿湛，这……”
“我知道穿女装会很难为你，可是仅此一回，好不好？”高湛在很认真地征求高演的意见，他以前几乎没有用这种平等的态度对高演讲过话。
高演盯着衣服看了许久，他颤抖着手摸上那质感柔软的料子，轻轻点了点头。
高湛欢愉地笑了笑，只是这样就足够使高演怦然心动，阿湛的颜容本就俊美，他会心的一笑更是如同桃花般灿烂，高演看得有些痴。

这晚的夜色很好，新宅子前面挂着两只红灯笼，大门紧紧闭着，门内红烛摇曳、暖意袭人。高演换上了红妆，也将头发梳好，他拿起那方红色巾帕，内心忐忑地盖到自己头上。想想如今他已然二十又三，从来没想到过会以这样一种姿态成亲，而且……而且还是跟阿湛。
高演一步步走出内室，每一步都让他深吸一口气，他的心跳的太快，他担心自己会在外面那人面前出丑。一定要慢慢来，高演对自己说着。
当他出现在厅堂一角的时候，高湛正耐心候着，看到高演拖着红色的衣裙走过来时，他的脸上露出满是惊喜和柔情。高演走路的样子显然有些不太自然，不知道是因为裙子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高演一走进，高湛就抬手抓住他的肩头，这让高演轻轻颤抖起来。
“很紧张么？”高湛问道。
“没，没有……”高演轻轻说道。
高湛牵起高演的手，两人开始拜堂。在红色的氛围中，两人轻轻弯腰，对着天地神灵一拜、两拜。最后一拜两人面对了面，高湛看着眼前蒙着盖头的男子，露出温柔的微笑。
高湛抬起头，抬手慢慢掀起那盖头，高演清俊的脸庞展露在眼前，他不似女子那般娇柔，却独有一股温雅的情态，这种月光一般的温柔感觉最是让高湛痴迷。
高湛抚摸上高演的脸庞，捧起他的下颌轻轻吻了上去，高演闭上眼睛回应。
两人轻吻了一会儿，高湛淡淡地笑了，说道：“阿演，你今天真的很美。”
高演不好意思地轻轻一笑，高湛将高演拦腰抱起，高演低下头搂上他的脖子。
高湛将高演抱进卧室，里面上上下下都被装饰成了火红，高湛将怀中的人放到红色的缎被上，床顶上红色的帐子慢慢滑下来，遮住了床内的一切风景。
（已删减）

不知过了多久，高演在朦胧中感受到一双手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阿湛……”高演在睡梦中唤道。
“阿演！阿演！”
高演惊醒过来，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睡着，而高湛此刻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阿湛？”高演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我回来了。”高湛在他身旁蹲下来，看着他道，“你怎么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在家里等着？”
“我……”
“你的脸色很差，没好好睡觉么？真不乖。”高湛抚摸着高演憔悴的脸颊说道。
“我很想你……”高演轻轻道。
高湛稍稍一愣，接着温柔地笑道：“我们先回家吧。”
两人回到宅子里，高演将叠好的衣服取出来，捧到高湛面前。
“这是……”高湛问道。
高演将衣服的袖口摆在了上面，说道：“这是送给你的。”
“你绣的？”
高演轻轻点头，“你落下了一件衣服，我只好帮你绣一件，只学了一天，绣的不好……”
高湛接过来，抚摸着两朵桃花粉色的花瓣，感受着每一根丝线传来的热度。“这……很难学吧？”
“其实……也不是那么难……”高演轻声道。
高湛一把抓住了高演的手，翻开他的手指，几个指尖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针孔，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泛着红。
“很疼吧……”
高演摇摇头。
“你绣的真好，我很喜欢，这件衣服哪怕穿到破我也不会扔的。”高湛笑着说道。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一定没好好休息吧，我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你要乖乖睡觉么？还有，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我睡了觉，也……也有吃饭。”
“睡了多久？吃的什么呢？”
高演一时语塞，高湛猛地将他拥入怀中，怅然说道：“你连说谎都不会，为什么这么不让我安心，你知道我这两天在外面根本没法静下心来做事，很担心你。”
“对不起，阿湛。”
“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跟我说对不起啊！”高湛的眼眶有些湿润，“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我，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家。从离开镇子的时候我就后悔了，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回来，你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来的么？是我离不开你。”
“阿湛……”高演轻轻揉着高湛的头发说道。
“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了，以后无论去哪，我都带着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高演睁大了眼睛，泪水不知不觉从脸颊滑下……阿湛，我爱你……
“阿湛，我爱你……”高演不知不觉吐出这几个字来。
高湛怔了许久，然后，他将高演拥得更紧，几乎是要将他嵌进自己的肉体中。
“我也爱你……”
一年后。
“阿湛，轻……轻一点。”
纱帐里，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暧昧气息与性爱的腥涩味道。
“真的要我轻一点？”
高湛真的慢下了动作，只在身下之人的穴后徘徊着，撩拨的那人满脸绯红。
“阿湛，不……不要这样。”
“不要什么？我已经很轻了呢。”
“快一些吧，我有些……受不了。”
“想要快啊……”高湛坏笑起来，“也不是不行，可是我好想听一句话，你都两天没有对我说过了，说了才能给你。”
身下之人似是有些别扭，不自然地道：“我喜欢你。”
“还不行。”
“我……我爱你。”
高湛温柔地笑了笑，将自己硕大的阳物深深刺入秘穴之中，只听见“啊”的一声叫喊。
“阿演，不管经过几世，我都不会忘记这句话，也不会忘记的样子，你永远是我唯一爱着的人。”
“阿湛……阿湛……”
1933年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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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上传番外2流云篇，这个番是非湛演向，为文中原创人物的CP，为了交代番1中流云这个人，顺便扯出了林秀儿的事。个人比较喜欢流云的性格，不是娇弱受，而是稍微冷酷禁欲一些的男子，其实这个番还有后续的，只是本人比较懒，一直没能续上，等有机会会补充的，大家权当新文看了。
文中关于流云有做过攻的事，不要太纠结，因为剧情需要也是没办法，他也是被迫的，乱世嘛，什么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二】
自己的弟弟也应该跟秀儿一般大了吧，流云这么想道。他时常以兄长的口气教导他，林秀儿偶尔也会对他嬉皮笑脸的，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极为听话的。在旁人看来，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就这样，一眨眼过了五年，流云十七岁，云吉班此时已经来到了上海。过不久就到了他首次登台演出的时候，这也是决定他未来的关键时刻。师父再三叮嘱他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他只是一笑，点头应声。
登台前一个小时，化妆间里所有人都忙作了一团，只有流云还在仔细描着脸上的妆容。
此时，林秀儿似是等不及了，忙道：“师兄，你怎么都不着急，马上就该登台了。”
“就是因为知道才要更加沉住心气，唱戏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流云不慌不忙地道。
“师兄，你真厉害，秀儿觉得你一定可以成功。”
流云轻笑一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世上哪会有一定之说？好了，不说了，师兄要更衣了。”
流云起身来到更衣间，换上了这天的行头，还有一把闪着金光的宝剑。这十年来，他为了唱这虞姬，每日都练武练剑，想想也确实在今日一举。他换好行装，从内间走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惊。
“不错，云儿，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天生唱虞姬的材料，看来今日拿个满堂彩是不在话下了，别让师父我失望啊！”
流云朝班主行了一礼，出了化妆间。
节拍一点点地行进，台上的戏也渐入高潮。流云瞥了一眼台下的众人，提着剑一步步挪上台。今天本该是个大日子的，可不知怎的，他的心却异常平静。以前他也会想象上台时候的样子，如今真到了这一步，也不过如此。
流云流利地舞了几下剑，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台下众人连连屏住呼吸。待他正脸面向众人时，场下安静下来，他开始张口，一段段不紧不慢地唱起来。清亮纯净的声音响彻了大厅，加上他清俊的面容和纤瘦的身段，众人的眼睛再也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戏台上的流云，一举一动竟然如此惹人注目，偌大的上海竟还隐藏了这样一个戏才吗？
又是一场精彩的剑舞，流云轻盈地从台上转了一圈，从容地将手中之剑收到身后。待他重新面向众人时，场上所有的人全部起身，掌声叫好声震天。他望着如潮水般涌过来的赞叹，便是轻轻哼了一声，稍稍鞠了一躬，他转身走下了台。
刚进化妆间，师兄弟们纷纷过来道贺。流云只是简单说了几声“谢谢”，去往自己的座位开始卸妆，众人又再次将他的座位围得水泄不通。
这时，门口又涌进来了一个接着一个的花篮，全部都是钱主们送来的道贺。林秀儿靠着墙看着一幕幕，十分羡慕，他知道师兄现在很忙，不会有时间来理他，所以他只老实地在一旁看着，一丝酸楚的感觉涌上心头。什么时候他也能像这样火上一次呢？他一定要尽快争取到上台的机会，还要三年么？他绝对不能等那么久……
“云儿，快，别先忙着卸妆了，外面几个大人物要见你。”班主道。
“师父，徒儿累了，不想见。”
“不想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唱戏的日日苦练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台上这几分钟唱给这些个人物听的！你今天跟我说你不想见？你是要我气死我吗！”
流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去就是了。”
他到换衣间换了一件水色的袍子，脸上的妆还未全卸，便这样走出去了。

林秀儿去找流云的时候，他正在看书，林秀儿看到那书分明就是自己的那本《石头记》。
“师兄，这本书有这么好看啊？还是因为，送书的人比较特别？”林秀儿阴阳怪气地笑道。
“别闹。”流云轻轻道。
林秀儿深知他的冷淡性子，所以那“别闹”两字俨然就是对自己的宠爱才说出来的，他越发得意了，一把从身后搂住流云的脖子，跟他一同看书中的内容。身后人的气息扑在脖子上，流云觉得有些痒，可他并没有拒绝。
“师兄，我还是觉得牡丹亭比石头记好看。”林秀儿叹气道，“为何偏偏你就喜欢这个呢？”
“因为林黛玉。”流云道。
“林黛玉有什么好的？为了心上人葬送了性命，可怜也可悲。杜丽娘就不一样了，大胆地追求自己所喜欢的人，不顾旁人眼光，我好羡慕她。”
流云并不想就这个问题作答，他只简单说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何做得比较。林黛玉也好，杜丽娘也好，总归是个虚幻的人物，我们喜欢的也不过是幻影罢了。”
“师兄你说得太深奥了，秀儿不懂。对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林黛玉，就没想过哪天上台唱上一唱吗？”
流云愣了一下，他自然是想过的，何止想过千次万次，可这上海滩，台下的那些人，真能容得下林黛玉吗？
“不会有人喜欢听林黛玉的。”流云这么回答说。
“怎么不会？”林秀儿忙道，“秀儿就喜欢听，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等下次唱给你听吧。”
“什么下次，就现在好不好，求你了师兄……”林秀儿摇着流云的肩膀，这娇嗔的模样流云最是招架不住，没多久便投了降。
“罢了，就现在吧。”
“师兄你真好！”
流云站起来，摆好了步子，手里拈着把折扇，一词一句地唱起来。石头记的戏词于他，比虞姬的戏词还要熟悉上万分，自从那戏本被焚毁以来，他日日都要在心底默背一遍，生怕遗忘，到如今已然跟他的心连为一体了。
林秀儿见他唱得这样从容，眉目神态无不风流雅致，他开始有些明白之前师父对他说的那番话了。自己确实还比不上这个人，他身上流露出的气质让人浑身舒畅，甚至还有些敬畏。师兄是真正的戏者，而绝非一般的戏子，他懂得怎样演一个人。自己缺少的，恐怕就是那份专注吧。
时间随着流云的铿锵声调一点点流逝，屋里灯火摇曳，流云早已唱完，坐在灯下念书中的内容，而林秀儿则趴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这是他们度过的最快乐的时日，在那段日子里，他们获得了各自所需，亲情、温暖、还有一点点的暧昧，不过他们仍旧是最单纯的师兄弟。林秀儿那个时候还并不懂得人与人之间，又或是男子之间的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流云一直都知道，却从未点破，准确的说，他永远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等到了的时候，他才知道，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五】
第二天流云醒来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了，林秀儿不知道何时离开了。他轻叹一声，起床打水洗澡。昨晚那些事如同梦境一般时时在脑海里浮现，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的这些痕迹，他甚至会怀疑那些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将身上的黏腻感洗净，流云更了衣，像平时一样出门去大堂练功。一进院子，他就看到林秀儿贴着墙倒立练功，闭着眼睛，神色十分平静。
流云也独自去练功了，他不知应不应该跟林秀儿打招呼，即便去了也不知说什么。其实，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若是他们真的变成了发生了那种事，关系便会越来越疏。
过了晌午，等到大家练功完毕的时候，林秀儿竟主动为流云端来了茶水，道：“师兄，喝茶。”
流云愣了愣神，他着实没想到林秀儿会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同自己说话，他接过来茶碗，不太自然地道：“你……身体没事吧？”
林秀儿微微一笑，随即答道：“我没事，谢谢师兄关心。”
流云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林秀儿了然似的转移了话题，道：“过几天，秀儿就要上台了，师兄没有什么话要叮嘱么？”
流云思索了片刻，道：“心如止水，跟平常一样唱就可以了。”
林秀儿轻笑着道：“恐怕师兄弟当中也只有师兄你一人能做到那四个字了，秀儿自知是个俗人，名与利始终放不下，能做的也只有面对。”
流云叹了一声，道：“看来，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林秀儿覆到流云的手上，道：“师兄说什么傻话呢，在秀儿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师兄，不止是这样……有些事，即使师兄以后忘记了，秀儿也不会忘的。”
流云十分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两人突然的碰触使他全身一震，昨夜的炽热交缠似是还未全部褪去。
忘记？自己会忘记么？流云这么想着。
林秀儿见流云神色凝重，便知道他觉得尴尬，接着说道：“秀儿还有一些事要准备，就不陪师兄了。”
流云轻轻点头，目送他离去。
如今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跟林秀儿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了，虽然在旁人看来他们的关系亲密无间。他不知林秀儿是怎么想的，那孩子看似简单，实际却比自己复杂得多。他自己深深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林秀儿，也从未进入过那人的世界中过。他们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相互取暖的可怜之人罢了。

【十】
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宅子，建筑风格仍保持着前朝时的样子，虽然地方鲜少有人，可宅子里却是整洁得很，应该有人经常打扫。
苏定方命人去备了茶水糕点，便亲自领着流云来到了宅子里的戏台，台子比想象中要大一些，台后各种戏具应有尽有。
苏定方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悠然品着酒，等待着流云的演唱。流云没有化妆，只披上一件翠色的戏袍，缓缓步入了台中央。
这支曲子他只唱给林秀儿听过，一年前那次只唱了开头就被人打断，而这一次，怕是今生最后一次了。流云借着酒意，将全身才华孤注在这一曲中。
清澈如水的唱腔，轻盈如风的步子，流云宛如同那戏台融为了一体。
苏定方看得有些痴，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流云会对林黛玉执念到这种地步，原来能让他心神合一将自己的演绎才华发挥到极致的并不是虞姬，而是林黛玉。他十分庆幸自己坚持让流云演唱这一曲了，最庆幸的还是，能听到流云这一曲的，只有他一个人。
流云的步履神情只能用“仙子”二字形容，像林秀儿那样市侩的人，又怎能比过他分毫？
苏定方静静倾听着，他觉得自己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平静，好像什么烦恼都瞬间烟消云散了。自己决心要帮助流云的决定是对的，这样难得一遇的纯净之人，又怎能让他淹没在世俗的污淖里呢？
流云的曲子渐入尾声，他从台上转了一圈，忽然停了下来，疾行几步，蓦地抽出了桌上的剑，忘乎所以地舞了起来。
苏定方稍稍一惊，仍是静静看着他。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流云忘情地念着这些句子，手中的剑随着夜风来去自如，在黑夜中弗如一道明亮的星辉。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孤独而又使人怜惜。
接着，流云将手中的剑猛地刺入地面，放声道：“从前那个流云已经死了，随着林黛玉的香魂烟消而去，因这世上容不下他，哈哈哈哈……”他苦涩地狂笑起来，然后道，“林黛玉舞剑，那又如何呢？苏先生，你也是懂戏之人，流云不求你能明白，今日你愿听完这一曲，流云感激不尽。”
苏定方站了起来，举起酒杯，摆出递出去的姿势。
流云将剑拔起，抽回剑鞘，说道：“我流云今后，再不唱戏！”他说完，走下了台，来到苏定方面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