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澄急急忙忙把手枪安置回原本的枪兜，追着艾索德跑出了屋子，“去哪儿？”
艾索德没有搭话，澄也不多问，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拜德郊区的树林里。
那片树林曾经占据了郊区接近一半的土地，但由于收到战火的殃及，只剩下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这里处于冷战线的前端，已经不再是魔族攻击的目标，因此不会有生命危险。澄能够预感到艾索德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和他谈什么。
一定是爱莎·虚无公主。
艾索德仔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位与他并肩战斗了许久的老朋友。他和他从哈梅尔开始，辗转了好几个阵地，最终赶回拜德支援帝国。艾索德从来没有怀疑过任何一个自己的战友，但是现在他却越发觉得澄一定欺骗了自己。
“澄，你有注意过希望之桥上残留的魔法痕迹吗？”
“…注意过。”澄明明想否认自己早就发现了希望之桥上的那些明显不属于暗精灵部队遗留的破坏痕迹，但他实在无法狠心再次欺骗艾索德。
爱莎背叛艾尔搜查队前最后给他的请求，是
他无论如何对隐瞒艾索德有关于她的一切。这让他怎么狠得下心来拒绝？同样是战友，爱莎和艾索德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是完全一样的，这一点就是在现在也不曾改变。
可是他还是没能完成自己的诺言，就算他知道自己的否认会彻底把艾索德心里的希望扼杀。
“你觉得那些魔法痕迹熟悉吗？”
“…熟悉。”澄的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了。
“是爱莎·虚无公主的黑魔法才能做出的破坏，对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是。”
“你早就知道了吗？”
澄终于被逼得没有话可讲。正因为他知道艾索德一直信任着自己，所以他不敢亲手毁灭这份可贵的感情。他能够想象，也能够体会到他一旦承认自己的欺骗行为，艾索德的内心将会再次受到多大的创伤。
之前爱莎的事情已经是一块巨大的疤痕了。
“……我知道了。”就算心里还抱着一丁点的希望，当看到此时澄犹豫不决的神情，艾索德也能够猜到事情的真相。
澄明明早就发现了爱莎加入魔族阵营，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么，之前爱莎消失的时候，澄对他说自己不知道爱莎行踪的说法，是否也能认定成谎言呢？艾索德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席卷而来的疑问与失望冲昏头脑。
澄满怀歉意。“对不起…”
回应他的是树林里幸存的几只鸟儿的鸣叫。

。
那个发卡，是爱莎·虚无公主成为暗黑术士伊始时，由艾索德亲自为她别上的。
无论如何不可能认错。
“艾索德，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的，快回去吧，上面要这次行动的指挥官全部到场。”无限延伸的静谧间，澄的声音轻轻响在缩成一团的拜德第一骑士团团长身后。
自从不久前那次在树林中，澄被迫暴露了部分有关爱莎的真相后，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过话。即使偶然在军营中打了照面，也只是徒劳地增加尴尬的气氛。士兵们私下里有各种猜测，但没有人知道他们向来以铁血著称的团长竟然会为儿女情长与最要好的战友之一从此分裂。
当然…在艾索德心里，不愿再接触澄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爱莎，还有隐忍着的对于欺骗的愤怒。
艾索德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弹。澄心里清楚如今他和艾索德的关系早已不是昔日的亲密无间，不敢像往常那般触碰这个外面包裹着钢铁，而内心却仿佛玻璃的人。
大概是付出的感情太多，因此受到的伤害才会太大。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澄终于再次开口催促：“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再不走就迟了。”
团状的人身躯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帮我请假
身体不舒服。”
澄感觉到不妙，他从艾索德的声音里听见了久违的哭腔。上一次听见这种声音，是爱莎消失的时候。
每次都是因为爱莎啊。
“那我先走了，回去给你请假。记得别留太久，魔族没退。”澄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停留在已经显示出晚霞的天边，夕阳的血红燃遍了天空，刺得人眼睛生疼。
艾索德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澄叹了口气，转身往拜德军营的方向走去。银色盔甲与破碎石块撞击发出聒噪的响。
澄觉得自己的鼻子好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知道自己可能要哭了，加快了回程的速度想要让扑面而来的冷风将脸吹得麻木，然而当他将双手覆上脸颊时，冰冷的液体一瞬间寒进了手指的骨节。
这个眼泪不知道是为谁而掉。也许是为了一路走来艾尔搜查队的各自奔散，也许是为了艾索德与他之间如今幻灭的友谊，也许是为了……
为了纪念他曾经有过的，也许是爱情的爱情。
整个艾尔搜查队里，没有人知道，那个头发长得像兽耳，整天为大家带来欢乐的男孩子，曾非常非常地喜欢过紫色头发的魔法师。和艾索德一样喜欢。也没有人意识到，这个在他们眼中小孩子一样的澄，也会像同龄人一样，有
己的心上人。原本拥有正当竞争机会的他，在这个方面展现出了与本性截然不同的懦弱，得知艾索德的心意之后，自我选择了永远地失去爱莎。
澄越走越慢，在意识到很快就要到达拜德的军营后，他干脆停下了脚步，像之前艾

德那样，蹲下来闷声大哭。
是战争改变了这一切。
改变了原本不可能再轻易掉下眼泪的艾索德与澄，改变整个艾里奥斯大陆的人。
作战计划都见鬼去吧，至少我要在决战前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澄倾听着从自己喉腔里发出来的呜咽，无力地安慰自己。
决定整个拜德城归属的大决战很快就要到来，如果在那个时候见到爱莎，那究竟要怎么办呢？
……杀了她吗？

麦加德的弓数箭连发，直穿数十米之外还能射进盔甲，斯普利冈的巨型黑洞更使得士兵被完全牵制只能成为活靶子。
“外城被攻破了！”两名大将的加入使城墙的破坏程度迅速升高，只不到两个小时，原本可以勉强支撑到下午的外城墙就被强行攻破了。
“艾索德，你要回内城坚守还是一直在这里？”澄远远地看见后方的魔族蜂拥进城，眼下阻挡的魔族反抗也越加激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