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FOUR--透骨生寒 Part three之 前去听戏
宁致远并未回头,只是回了一句:“劳烦烟玥小姐,好生陪伴安少。”
这就是了。他终究,还是看不见自己。
因为殷白雪。
烟玥怔怔的看着宁致远和白雪的身影消失,蓦的冲下楼去。她站在楼梯上瞧着宁致远轻柔的将大氅披在殷白雪身上,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她额上几缕不安份的秀发,而她则安静的合着眸子,平稳淡定的接受他给的所有温柔。
“我走了。”他轻轻一笑。
“我不冷,宁少穿着大氅再走。”她的眼眸清澈见底,像是小鹿般不安而担忧。
宁致远一把握住白雪欲解大氅的柔荑:“不必。三日后,我接你去听戏。”
雪香阁不大,只是无论前园,后楼,内宅,都装饰的极其考究。沈遃的房间在内宅朝阴的一面,夏日潮湿冬日苦寒,连收拾屋子的丫鬟都叫苦不迭,偏偏沈遃似乐在其中一般,一住,就是十年。
白雪站在门边悄悄看着跪在沈遃房里的烟玥。她伸出手像是触摸着沈遃房里的空气一般,又似乎是被寒意吓了一跳,匆匆便收了手。她看着身体已经有些打晃的烟玥,贝齿轻轻咬下。
“头发都不擦干,便四处乱跑。”沈遃低沉的声音蓦的在背后响起,白雪身子轻微的一颤,却顺从的回身,扬起清澈的眸子望着他:“主人。”
沈遃从她手中接过缎巾,大手温柔而细腻的帮她拭起长发来。白雪朱唇轻启,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她知道烟玥为什么跪,为了谁跪,她想求情,却知道自己不该张口,也张不了口。
沈遃瞧了瞧白雪身上素白的寝衣,零星的蝴蝶纹绣也破不了她一身的淡然。他从怀中取了一对儿湖蓝色的珊瑚镯子套在白雪有些纤弱的手腕上,幽幽的嘱咐:“宁少吃软不吃硬,你乖巧些,莫要再一副表面迎合实则抗拒的僵硬样子。”
白雪扇了扇睫毛:“是。”
“还有,尉迟公子会出现在宁少要带你去的地方,你聪明些,帮着尉迟公子说些好话。”
“是。”
“去吧。”
白雪离开的脚步带着些许迟疑,她侧眸看了看已然因跪不住而满头大汗的烟玥,有些无奈而被动的接受了她尖锐的目光。自从宁致远三月前现身雪香阁,她和烟玥的牵扯就蓦的变得粘稠而繁杂,宁致远来一次,自己陪一次,烟玥对自己就疏离一分。
想到宁致远,便又想到他那双凄哀的眼眸。白雪至今不知自己何处吸引了宁致远的注意,叫他舍得掷出大把大把的银两和时间,只为自己陪他喝茶赏花,有的时候他甚至只是叫自己坐在他身边,或是依偎在他怀里,或是朝他展露笑意——每次的要求,都简单的莫名其妙。
可是,自己能问什么呢。自己一身风尘,他则是高高在上,犹如踏足云端,他的心思,她猜不透,也没资格猜透。
三日后。
今日天气难得好,虽然冬日难免干燥,却没什么凛冽的寒风,所以街上的人就比平日多了些,熙熙攘攘的交杂在路上。
车不急不缓的行着,白雪像有些不安一般将手中小巧的暖手炉递给身边沉默不语的宁致远:“宁少暖暖手。”
宁致远抬眸瞧她精致的侧颜摇了摇头:“不必,你拿着吧。”
白雪举着手炉的手便有些尴尬的僵在了空中。她的手极美,纤细的手指柔润的指尖,饱满的指甲染着不浓不淡的红,衬得皮肤更加细腻莹润,唯独像是气血不足似的,手背有些苍白的透明,透着隐隐的寒意。
宁致远看着白雪的手,眸子里刚升起的温存便迅速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模糊不明的焦灼和思考,要看穿什么,又看不穿什么的梗塞。如意的手也是极美的,虽然干过些茶园的粗活,如意的手仍是温润如凝脂般让他爱不释手。
想着想着,他便被带回了那段回忆,如意的体温让他着了魔似的伸出手去,轻轻覆上白雪的手背,却一瞬被冰冷扯回现实。
不一样。
宁致远有些失落,失落多了就变成了烦躁。瞥见白雪仍有些僵硬的身体,他嗤笑一声:“怎么,跟我出来很不自在?”
白雪仍陷在他覆上自己手背那一刻,肌肤上传进心里的灼热感里。他的手像是滚烫一般,只是灼伤的不是皮肤,而是心。她怔怔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他冷漠又讽刺的声音想起,她才匆忙放下手,微微垂下头,规规矩矩的答:“宁少带白雪出来,是白雪的福气。”
宁致远的长眉蹙的更深了一分。如果是如意在,她会怎么答?她一定会因为自己嘲讽的语气而不高兴,或是别过头去不理自己,又或者好不服气的找些话来反击,又或者……
又或者,如果此刻是她,自己,就不会说出那样不好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