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王城战争
飞过身下刀戟林立的军队,从外城墙的缺口处进入主城内部,入魔人们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掠夺起来。我飞升在半空中,将天杖举过头顶,用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咆哮道:“给我停下!”
那些身披黑色铠甲的怪物纷纷停下来,将目光投向我这里,当他们看到我手中微微发光的天杖时都俯下头来,向我实行君王之礼。
“退回去,退到城墙外列好军阵,违令者杀。”我在高空中看着这些平时凶相毕露,暴虐成性的怪物在此刻如同一只只乖顺的小狗听从了我的指令,都放下手中掠夺来的金银,珠宝,女人,食物,以极快的速度退回到了城墙之外。城墙外响起了“簌簌簌”的列阵声,但很快这声音又消失不见了,于是刚才还是人声嘈杂的王城此时竟有些像是一嘴无人的鬼城了,寂寥无声,寂寥无所。
我从空中下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独自行走,只剩下高跟鞋的鞋跟一下下有节奏的敲击青石地面的声响。周围的房屋门窗紧闭,地上还散落着女性的衣物,散乱的食物,孤独的珠宝,见血的兵器。屋子里面躲着一个个不安的灵魂此刻正受着难以言状的煎熬与彷徨,正如同我的内心一样有着难以言状的煎熬与彷徨。
这件事就这样发生,说来也有些嘲讽,亲手毁灭了王城的人是我自己,更嘲讽的是一一创造了这样一支几乎是可以与一切丑陋难言的形容词挂钩,汇聚了所有邪恶元素的军队竟是用我手中的天杖一一代表着绝对正义至高无上的神权的天杖所创造出来的。
在这样的不安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权力本身就是丑恶的东西,只是用“权力”二字进行了巧妙地粉饰,其本质是压制一一让所有人屈服在某一个意志之下。再如何贤明的君王也只是一个独裁者,一个摆弄他人,凌驾自己的魔鬼。即便是拥有看似公平的制度来看似有用的限制权力,但是这公平也只是制定制度的决策者之间的公平,是平分了的丑恶,大多数的人依旧要受到摆布。
权力本身就是危险的东西,不过正如所有的掌权者一样,我并不厌恶我现在手中所掌控的权力。我也不会去辩解说我是一个多么善良的恶魔。使用权力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却又正确的事情。权力之所以是危险的,是因为权利和欲望之间总是心有灵犀。很多时候掌控权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做出让屈服者暴怒的事情,当这种暴怒无法再多时,权力也就把人推向了深渊,推向了死亡的末路,然后旧的权被推翻后即会出现一个看似更优秀的权,以此往复。有趣的是几乎所有的权灭亡的路都有两个分段,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在通向末路的路上。前一段路是掌权者自己走的,后一段则是被迫走的。因为在自己走过前一段路之后,就已经无法再回头了,因为你已经背叛了亲情,友情,爱情,抛弃了一切,变得一无所有了,除了继续走下去。现在的我处在“自己走”与“被迫走”的交界处,这里暗流涌动,这里更加的邪恶,更使人感到内心惶恐。我把持住岌岌可危的一叶命运小舟,却又感觉命运又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冥冥中似乎有一双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发生的一切。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支笔,默默记录着我所犯下的一切罪恶等我偿还。
我从城门的缺口走出来。昏黄的金光打在我的身上,安详却又疲倦。鬼灯人站在军阵之前上前一步,向我行礼,然后跪拜者,带着一些质问的语气说道:“女王大人,为什么要下令停止攻城,这样敌人的残余军队又会重新集结。”
“让你的人绕过居坊,直接进攻内城,违令者死。”
“但是,女王大人.....”鬼灯人站起身来,试图向我说明什么。
我突然踏上一步,抽出他的佩刀反握抵住了他的脖颈,用充满杀意的眼神凝视着他。在几秒钟的沉默后,我将刀倒插在地上,刀刃反射一道阳光划过鬼灯人的盔甲。我转过身去,一跃而起跳上断裂的外城墙之上。
鬼灯人拔出深入地面的刀,对着军阵咆哮道:“全军绕过居坊,直接进攻内城,违令者斩!全军出击!”
一个精悍短小的兽人冲出军阵上前,吹响了诡异阴冷的号角。随着号角的声音,入魔全军重新涌进了缺口中。
我站在外城墙上,看见内城的城楼上恶魔将星已经重新集结了军队准备在内城抵御入魔人再一次的攻势。城楼上的恶魔族士兵们带着银光闪闪的铁盔,看不清他们铁盔下是如何的眼神。金光正面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寒芒闪烁的兵器上,这个帝国的最后的荣光也在此刻闪耀。这些勇士或是拉弓,或是紧握长矛的姿势如同是定格在此刻的一页历史,一页即将翻过的篇章。可是他们面对人数占压倒性优势的入魔军队,即使敌众我寡,即使置之死地,可是我没有看到一丝一点的恐惧流露而出。
.......
入魔人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在将星的带领下恶魔士兵们抵御住了入魔人如同潮水一般的进攻。由于这里的地形限制,再加上我所假设的死命令,鬼灯人也不敢贸然使用手炮炸毁内城墙。城池久攻不下,战况变得越来越焦灼,入魔的伤亡也在不断的扩大。看来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我自己亲自动手。
我从外城墙上直接跳下来,躲避射来的乱箭,打出一团火球炸毁了内城楼上的一门重弩。将星此刻也注意到了向城楼极速逼近的我,立即指挥身边的弓箭手对我进行射击。密密麻麻的箭雨袭来,但是在我的眼中这只是浪费弓箭罢了。我轻蔑的哼笑一声,展出焰翼将自己包围,并且飞速的旋转起来。旋转形成的气流将射向我的箭全部卷走,我像是一枚重磅炸弹轰炸在了城楼上。落地的一瞬间,我猛地张开焰翼,焰翼带出一阵灵能波动,吹到了周围一大片的恶魔士兵。自从拥有天杖赋予的能力,我自己的主观感受是一一我变得更加强大,变得不一样了,是真真切切感受到灵能在指间涌动,或许此刻我拥有毁灭的力量,只要我想的话。
将星并没有被这一阵波动带倒,他抽刀而来,当面给我一记踏前斩。我没有躲避,迎面抽出妖姬抵住他的刀刃。双刀相触撕裂出一道火花。将星一声怒喝推开我,一阵强大的气场逼迫来,内心有一阵强烈的压迫感,随着压迫感而来的是将星直指我胸口而来的一道利刃。
我向后滑行的速度赶不上将军逼上前的速度,就在刀尖将要刺入我胸口的一刻,我一个折跃来到了将星的背后,然后在他的背上用脚尖轻轻的一点,同时跃到了空中。由于将星将所有的重心全部压在前方,后背的防御就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铁铠了。将星失去重心向前一个踉跄,但是他又在几乎是一瞬间调整重心,将一只脚作为一个支点,回身将刀甩回来。我在半空中看得真切,长发也被这横向的一斩带动飞舞到一个方向,遮蔽了我部分的视野。将星就像一个极速转动的陀螺转动了半周,但是将星的这一下攻击却打了个空。我从空中落下来轻轻点在他的刀尖上。
将星抡圆臂膀,使出全身的力量挥动大刀,我跳跃上空躲过攻击,然后在将星还未将手调整回顺位,无法做出下一次攻击之时迅速俯冲下来,对将星进行反击。
将星来不及调整,只能曲臂回来抵挡我的刀口,同时他的双腿向后蹬地做出一个三角形支撑点,反握大刀,硬是吃下了我的这下攻击,但是这样做就是放弃了主动出击的权力,现在战场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我的手中。两刀对峙,我与将星几乎是面贴着面。由于在姿势与位置上的不利,将星要用更大的力量才能勉强延缓我缓缓斩下去的刀刃。只要再这样僵持一段时间,将星自然会想办法摆脱窘境。
“哼。”看着将星微微颤抖的手臂,将星的力道与体力正在快速的衰减。我不禁冷冷的笑出了声。
将星猛地抬起头来,他那恶虎头盔中射出两道红光出来:“诡计公主?!”就是抓住了将星此刻一个小小的分神,我挑开双方僵持着的刀刃,在将星的胸前就是两记重脚。“嗵嗵”两声。将星贴着地面飞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我一刻不怠慢,不再给将星任何回旋的余地,打出禁锢符咒。一瞬之间从地面上伸出四根斑驳的魔族铁链来,将将星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将军被俘,理应当投降的恶魔士兵们竟没有放下武器四处逃窜,他们的铁盔中散出道道猩红的双眼散发出的光芒,被激怒的他们抽出腰间的佩剑想我包围了过来。我此刻已经没有闲情雅致去管这些被逼入绝境,打算背水一战的士兵,跃上高处,吟唱符咒,将他们全部锁在了城楼之上。
也就在我收拾掉城楼上守军的时候,入魔人的云梯已经成功架设在了内城墙上,有不少的入魔人已经翻上了城楼。城门也已经被撞破,恶魔族最后固守的地方就此失守了。
一个矮小精悍的入魔士兵披着黑色的入魔军旗三两下窜上城头山粗大的桅杆,粗暴狰狞的将静静下垂着的恶魔族的旗帜扯下来,随意的扔出去,将这面灰暗的入魔旗帜庄重的挂上旗杆,然后他开始振臂高呼起来:“女王万岁,入魔万岁。”
城楼上的,城地下的,手握屠刀的侵略者,杀戮者,暴虐者们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响彻整座王城,震穿内心。
我看着那一面被扯下来的恶魔族旗帜在空中挣扎着,痛苦的转几个圈,又迅速的落在了血污的地上,被踩在脚下。
鬼灯人上了城楼,对我行礼。我从屋顶上下来,不理会鬼灯人,径自走到城墙边,看昏暮笼罩下烽火破碎的王城,内心冰冷的没有了任何语言。
“女王大人,这些俘虏应该当众斩....”
“押到大牢里去。”
“但...”
我又一次用一种带着杀意的眼神看着将要说下去的鬼灯人。自从我重新回到这个时代来,就有着什么东西压抑着我,使我感到一一愤怒,这种充满杀意的眼神,也许是长久以来在我的内心堆积出来的怨念吧。但很快我又恢复了平静,更应该说是已经再一次变得麻木,变得疲惫。“退下吧。”我几乎是带着哀叹说出了这句话。任何的伤痛我都忍受到了至今,可我却...并不想体会这种感受。
就像是所有的那些历史上伟大的王朝一样,恶魔王城在一个天边泛着金光的黄昏里沉沦在历史中。天际上,晚霞散射出彩绢般的光,一丝一缕横斜在头顶上,唱着沉默的挽歌。
(第三十四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