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河南王宝贵先生淡泊名利,从其隶书作品中就可以看出来:有一股纯净之气,脱略人间烟火,静静地、不慌不忙地在纸上散步。其书有魏碑的平齐切笔,似乎还有楷书的结体,有隶书的体态,但蚕头燕尾这些隶书代表性笔法已经被他减得不能再减,整体观其书散散落落如繁星点点,与当下书坛流行的“粗笔”、“满笔”隶书拉开了距离。王宝贵先生的隶书做到了“不俗”,进一步看还有高雅,论个性也区别于常人,但是还不能说已达非凡的艺术高度。王书用减法,删减枝蔓,剩下的都是金枝玉叶,本来在艺术上并不是减法就没有大的境界和风格,比如陆机的《平复帖》、杨凝式的《韭花帖》、董其昌的小字行草、李叔同的行楷以及八大的画等,都可以成为我们做减法的参照系。但是,在艺术上,减法比加法难做,剪掉太多枝叶的树,显得有些光秃秃的,那么留在树上的枝叶就必须是精品,处处都要展现出不泛常的美来,有笔墨处需要在极简练的笔线中有细微的但又是极丰富的变化——在极简中表现繁多。减法书法还要靠无墨的空白“说话”、“表现”。空白多了,欣赏者会有一种心理上的“填补”感,会潜意识地去延伸你的笔墨,充实作品中的意境。这就是说,空净美的书风往往带给欣赏者一种另类的美,它可以舒展你的心胸,它不强塞给你什么。擅做“减法”者必悟从“空”处得“实”,从“无”处得“有”之法。古人言:“凡书要拙多于巧。”而我理解“拙”则是增加模糊性、不确定性,如此作品的微动力形式才丰富,气息才活跃。王宝贵书追求雅逸深境之不足还在于书中“巧”笔过多。“巧”笔入楷、入草都或可成功,若入以质朴见长的隶书则冒极大风险。“巧”过多,则甜、简气重,而入“拙”则可消俗气。那么空净书加入拙笔(和意外笔)则笔线以及笔线组成的空间给人一种不预定感,人的审美感官随笔线变化而置换出新的内容,而“新意”则是审美第一要义。故自古以来人们总结出朴素的创作审美观:书有拙乃佳。而王宝贵的书法的确有些过于精确而乏“拙”。这种简净空书风若想达到一个高境,对形式技法的高要求是必不可少的,但还有一点往往是被人所忽略的,那就是笔墨形式之间如果调配到最佳点,它会产生一种“关系美”,或曰“关系力”,这与人的潜在内心结构相通。而“关系美”的产生就标志着点线组成了完美的框架,组成了优美的形式,一旦成功,其特殊意义在于有笔墨处与无笔墨处都会散发着艺术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