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uyuyukirin吧 关注：12,772贴子：542,358
第一章
我灵愁苦，要发出言语。我心苦恼，要吐露哀情。
——《旧·伯》7:11
柏木由纪死了。
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躺在熟悉的小床上，没有吃喝，也分不清梦醒。
她的气息仍停留在我们共居的小屋内，迷醉了我的神智，也湮没了那个事实。
我不记得自己是否哭泣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痛苦过、迷茫过。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只能躺在原处——而原本属于心的那个位置似乎被偷走了所有，空虚到感受不到任何激烈的感情。
每当阳光透过床边的窗棂，斑斑驳驳的投影在天花板上摇曳生姿，我倏然以为她叫我起床的温柔的声音就要在门后响起。
我犹疑地侧头凝望，敞开的房门口空空如也。
啊，是了，那门仿佛是我特意开着的，这样每次她每次经过门口，我都能看见——哪怕她只经过那么一次也好。
我吃力地撑起身体，伸长脖子瞥向门外，也许她就站在门口的拐角？这个古板又调皮的捣蛋鬼。
可是，没有人，没有她，没有那个美丽的身影带给我惊鸿一瞥。
于是我缓慢地、失望地翻身侧卧，蜷缩起来，把她的送给我的玻璃球紧紧压在胸口。
试图把它按进我的胸腔里，填补那攉住我的寂寞和空虚。
往日种种涌上我的脑海，可我却没有了回忆的气力。
仿佛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我该用什么词形容我现在的感觉呢？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懊悔和恼恨吗？
我痛恨自己没有及时抓住曾经属于我的东西。
由纪，由纪。
我就在家里，求求你，快回来吧。
我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
也许等我躺够了一定的时间，我的由纪就会回来。
到那时我一定会跟她走，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我是那么愚蠢。
直到她离开我，我才发现她是我的整个世界。
当然我没有死，我没有如愿以偿地见到我的由纪。
为此，渐渐恢复精神的我还在病房里和前田大吵了一架。
那之前，我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前田了，我也不在乎。
她不在了，做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它的意义。
我只记得我曾死气沉沉地躺在家里的小床上，静静地等待她回来。
远处一阵巨响稍稍惊醒了我。
似乎有人进来了？我呆呆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蒙了一层温和的乳白色的薄雾，之后我细细回忆，似乎又像淡然如初春的新雪。
那是属于由纪的颜色。
由纪，是你吗？
我刹那间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突如其来地喜悦如猛浪般冲晕了我。
“麻友……！麻友……”
飘渺地声音从无数里远处传来，有人影在薄雾后晃动。
我努力睁大眼睛，周围的景物却倏然暗淡；我拼命想发声音，废用已久的声带却哑然失声。
我似乎被人托起，漂浮在虚无的空中。
“由……纪……”
我好像终于吐出了一个完整的单词，随后就在幸福的眩晕中失去了意识。
你终于回家了，由纪。
我的由纪。
我灵愁苦，要发出言语。我心苦恼，要吐露哀情。
——《旧·伯》7:11
柏木由纪死了。
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躺在熟悉的小床上，没有吃喝，也分不清梦醒。
她的气息仍停留在我们共居的小屋内，迷醉了我的神智，也湮没了那个事实。
我不记得自己是否哭泣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痛苦过、迷茫过。我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只能躺在原处——而原本属于心的那个位置似乎被偷走了所有，空虚到感受不到任何激烈的感情。
每当阳光透过床边的窗棂，斑斑驳驳的投影在天花板上摇曳生姿，我倏然以为她叫我起床的温柔的声音就要在门后响起。
我犹疑地侧头凝望，敞开的房门口空空如也。
啊，是了，那门仿佛是我特意开着的，这样每次她每次经过门口，我都能看见——哪怕她只经过那么一次也好。
我吃力地撑起身体，伸长脖子瞥向门外，也许她就站在门口的拐角？这个古板又调皮的捣蛋鬼。
可是，没有人，没有她，没有那个美丽的身影带给我惊鸿一瞥。
于是我缓慢地、失望地翻身侧卧，蜷缩起来，把她的送给我的玻璃球紧紧压在胸口。
试图把它按进我的胸腔里，填补那攉住我的寂寞和空虚。
往日种种涌上我的脑海，可我却没有了回忆的气力。
仿佛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我该用什么词形容我现在的感觉呢？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懊悔和恼恨吗？
我痛恨自己没有及时抓住曾经属于我的东西。
由纪，由纪。
我就在家里，求求你，快回来吧。
我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
也许等我躺够了一定的时间，我的由纪就会回来。
到那时我一定会跟她走，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我是那么愚蠢。
直到她离开我，我才发现她是我的整个世界。
当然我没有死，我没有如愿以偿地见到我的由纪。
为此，渐渐恢复精神的我还在病房里和前田大吵了一架。
那之前，我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前田了，我也不在乎。
她不在了，做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它的意义。
我只记得我曾死气沉沉地躺在家里的小床上，静静地等待她回来。
远处一阵巨响稍稍惊醒了我。
似乎有人进来了？我呆呆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蒙了一层温和的乳白色的薄雾，之后我细细回忆，似乎又像淡然如初春的新雪。
那是属于由纪的颜色。
由纪，是你吗？
我刹那间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突如其来地喜悦如猛浪般冲晕了我。
“麻友……！麻友……”
飘渺地声音从无数里远处传来，有人影在薄雾后晃动。
我努力睁大眼睛，周围的景物却倏然暗淡；我拼命想发声音，废用已久的声带却哑然失声。
我似乎被人托起，漂浮在虚无的空中。
“由……纪……”
我好像终于吐出了一个完整的单词，随后就在幸福的眩晕中失去了意识。
你终于回家了，由纪。
我的由纪。
！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新·约》1
“麻友……”
眼前的黑发女孩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局促不安地扭动了半个小时，等她好不容易憋出这第一个词时，我瞥见她瞬间涨红的脸。
敦子的表现让我莫名想笑。
然而我憋住了，这不是什么难事。最近我的笑点异常地高，确切说，我没有什么力气展露任何表情和心情。
我收回目光，继续做我现在唯一能做且最想做的事——盯着天花板，发呆。
“麻友，请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有意闯入你的家。你要知道你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周，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
是吗？那么多人的关心让我稍稍宽慰。可话说回来，我已经太累太厌倦这冗杂的尘世，全世界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以私闯民宅的罪名起诉我，当然你可以用私闯民宅的罪名起诉我，毕竟我们是——我是说——哦，老天，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你还好吗？”
“麻友？”
沉默再次降临在我们之间。我的余光捕捉到敦子可怜巴巴的热切目光，它足足在我脸上游移了几十秒，然后——随着它主人一声颤抖的太息，黯然垂落下去。
“不。”我目不斜视地吐出一个字，完全是出于同情。
“什，什么？”敦子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惊喜。
我像机器一样缓慢而匀速地把头扭向他，病床的高枕让我以较高的位置倨傲地俯视那个坐在矮凳上的可怜人。
“我说，我不好。”我努力让自己倦怠的语气带上感情色彩，“一点都不好。”
“哦，麻友……”克里斯多夫挠挠头，悲伤侵染上他的双眸，“无论如何，请你想开一些。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令人绝望的未知，我们当时都不知道事情会突然发生。你要知道你已经尽你所能了，如果再来一次，我们不会比曾经做的更好。我希望你能坚强一些，珍惜眼前的人和事，过去的就让它——”
“啊酱，”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要再说了！”
也许我狰狞的表情吓到了他，敦子怔了一怔，“我我我非常抱歉，麻友！你知道我不是有意——”
“没关系，没关系！”我努力想表现的平易近人一些，可粗鲁的语气越发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我只是——请你不要再提这些了！”
敦子两颊绯红，垂头丧气，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为自己无意的冲撞感到遗憾。但是我真的不能听到这些安慰的话——不是听不进，而是不能听。
我们不知道事情会突然发生，但我们却导致了事情的突然发生——它本不该发生，如果我曾做的更好。
我本应做的更好，我并未尽我所能——好吧，如果说的是我对她造成的伤害，那我的确可以说是“尽我所能”了。
珍惜眼前的人和事？我珍惜的人和事，却已经不在。
过去的就让它记在心里，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麻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做傻事。”
“我不会了。”
“你要知道如果她知道你这么做，她绝不会感到高兴。”
“所以我不会了……！”我紧紧闭上眼睛，眉头皱的生疼。
沉默。
黑暗的寂静中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和克里斯多夫搓手的声音。待我稍稍平复，克里斯多夫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地试图安慰我。
“麻，麻友……”
“……”
“我觉得，我们需要做点什么让你的心情好起来。”
“……”
“等你出院，我让优子她们帮你筹备个派对怎么样？你以前最喜欢的。”
“谢谢，但是我需要安静。”
“那么，我们单独出去旅行散散心？”
“谢谢你，敦子。”我盯着她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希望自己做出了一副笑脸，“我只是太累了，等以后有机会吧……”
敦子又低下头去，再次狠狠叹了口气。
又是沉默。
上帝为证，我是真心想让自己显得更温柔、更深情一点的。敦子是个温暖阳光的女孩，她的温度可以融化一颗冰封的心——但我的心不需要融化，它已经破碎了，消失了，不见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是不需要被别人融化心中坚冰的。
“那么，你要去看看由纪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猛然膨胀，憋得我喘不动气。我咬紧下唇，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颤抖，泪水却被逼出了双眼。
“既然你不能马上放下，也许慢慢消化会比较好。”敦子更像在自言自语，兀自叹息，“为防止你出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这……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我绷紧身体，强忍泪水，声音却忍不住地颤抖。
“麻友，”她非常担忧的看着我，“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要不我们还是——”
“我说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嘶哑咆哮，泪水也在同一时刻喷涌而出，“哪怕让我给她带一束花也好，求你了！”
我错过了她的葬礼，我逃避了她一个世纪。时间每过一秒，我就发现多发现一分自己有多么想她。
敦子定定地看着我，愕然无语。
沉默，病房里唯有我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的抽泣声。
“等你出院。”她最后一次低头——叹息。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又豁然成空。这轻松的感觉来的太妙，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空虚？
但紧接着，我感到了痛苦，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切实的感到痛苦了。
只有有心的人才能感到痛苦。
我的心在由纪那里，无论是破碎的、冰封的、还是痛苦的。我以前不明白，也找不到。
但找到了毕竟比找不到要强，那毕竟是我的心。
一颗属于麻友的心。
——《新·约》1
“麻友……”
眼前的黑发女孩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局促不安地扭动了半个小时，等她好不容易憋出这第一个词时，我瞥见她瞬间涨红的脸。
敦子的表现让我莫名想笑。
然而我憋住了，这不是什么难事。最近我的笑点异常地高，确切说，我没有什么力气展露任何表情和心情。
我收回目光，继续做我现在唯一能做且最想做的事——盯着天花板，发呆。
“麻友，请你不要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有意闯入你的家。你要知道你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周，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
是吗？那么多人的关心让我稍稍宽慰。可话说回来，我已经太累太厌倦这冗杂的尘世，全世界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以私闯民宅的罪名起诉我，当然你可以用私闯民宅的罪名起诉我，毕竟我们是——我是说——哦，老天，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你还好吗？”
“麻友？”
沉默再次降临在我们之间。我的余光捕捉到敦子可怜巴巴的热切目光，它足足在我脸上游移了几十秒，然后——随着它主人一声颤抖的太息，黯然垂落下去。
“不。”我目不斜视地吐出一个字，完全是出于同情。
“什，什么？”敦子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惊喜。
我像机器一样缓慢而匀速地把头扭向他，病床的高枕让我以较高的位置倨傲地俯视那个坐在矮凳上的可怜人。
“我说，我不好。”我努力让自己倦怠的语气带上感情色彩，“一点都不好。”
“哦，麻友……”克里斯多夫挠挠头，悲伤侵染上他的双眸，“无论如何，请你想开一些。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令人绝望的未知，我们当时都不知道事情会突然发生。你要知道你已经尽你所能了，如果再来一次，我们不会比曾经做的更好。我希望你能坚强一些，珍惜眼前的人和事，过去的就让它——”
“啊酱，”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要再说了！”
也许我狰狞的表情吓到了他，敦子怔了一怔，“我我我非常抱歉，麻友！你知道我不是有意——”
“没关系，没关系！”我努力想表现的平易近人一些，可粗鲁的语气越发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我只是——请你不要再提这些了！”
敦子两颊绯红，垂头丧气，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我为自己无意的冲撞感到遗憾。但是我真的不能听到这些安慰的话——不是听不进，而是不能听。
我们不知道事情会突然发生，但我们却导致了事情的突然发生——它本不该发生，如果我曾做的更好。
我本应做的更好，我并未尽我所能——好吧，如果说的是我对她造成的伤害，那我的确可以说是“尽我所能”了。
珍惜眼前的人和事？我珍惜的人和事，却已经不在。
过去的就让它记在心里，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
“麻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做傻事。”
“我不会了。”
“你要知道如果她知道你这么做，她绝不会感到高兴。”
“所以我不会了……！”我紧紧闭上眼睛，眉头皱的生疼。
沉默。
黑暗的寂静中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和克里斯多夫搓手的声音。待我稍稍平复，克里斯多夫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地试图安慰我。
“麻，麻友……”
“……”
“我觉得，我们需要做点什么让你的心情好起来。”
“……”
“等你出院，我让优子她们帮你筹备个派对怎么样？你以前最喜欢的。”
“谢谢，但是我需要安静。”
“那么，我们单独出去旅行散散心？”
“谢谢你，敦子。”我盯着她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希望自己做出了一副笑脸，“我只是太累了，等以后有机会吧……”
敦子又低下头去，再次狠狠叹了口气。
又是沉默。
上帝为证，我是真心想让自己显得更温柔、更深情一点的。敦子是个温暖阳光的女孩，她的温度可以融化一颗冰封的心——但我的心不需要融化，它已经破碎了，消失了，不见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是不需要被别人融化心中坚冰的。
“那么，你要去看看由纪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胸膛里有什么东西猛然膨胀，憋得我喘不动气。我咬紧下唇，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颤抖，泪水却被逼出了双眼。
“既然你不能马上放下，也许慢慢消化会比较好。”敦子更像在自言自语，兀自叹息，“为防止你出事，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这……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我绷紧身体，强忍泪水，声音却忍不住地颤抖。
“麻友，”她非常担忧的看着我，“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要不我们还是——”
“我说什么时候？！”我的声音嘶哑咆哮，泪水也在同一时刻喷涌而出，“哪怕让我给她带一束花也好，求你了！”
我错过了她的葬礼，我逃避了她一个世纪。时间每过一秒，我就发现多发现一分自己有多么想她。
敦子定定地看着我，愕然无语。
沉默，病房里唯有我咬紧牙关努力克制的抽泣声。
“等你出院。”她最后一次低头——叹息。
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又豁然成空。这轻松的感觉来的太妙，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空虚？
但紧接着，我感到了痛苦，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切实的感到痛苦了。
只有有心的人才能感到痛苦。
我的心在由纪那里，无论是破碎的、冰封的、还是痛苦的。我以前不明白，也找不到。
但找到了毕竟比找不到要强，那毕竟是我的心。
一颗属于麻友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