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温故篇
壹
熏香入鼻,温茗原本有些晕,如今却是清醒了些许,他撑起身子斜倚在床边木栏上,双指放于眉间,轻轻按压。
待到舒服了些,就迈步走向位于房间的圆木桌子哪儿,步履有些踉跄。
他手拿起桌上其中一个茶杯,端了茶壶斟了杯喝。
温茗的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手指不自觉就上了眉心那块轻轻按压。
温茗记得,他师父也时常做这个动作,每每当他开口问为什么常做时,回应的只有一句淡淡的习惯,而这个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成了他的习惯。
也许是因为最近事儿实在是不顺心。
温茗的师父,几天前去了,死在今年第一场大雪里。
温茗记得,那日雪下得很大,他出去转了会就沾了半身白,他师父就说要去院儿里转转,温茗本来是不同意的,他师父年事已高,身子骨也在一天天衰弱,要是冻着就不好了。但在那天,原本温和的师父,态度却意外的强硬,没有只像以前一样笑笑回了房间,而是连续地说。温茗没办法,只得答应去转一小圈,并给他带了个手炉暖身子。
可温茗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晚上又偷偷跑了院子里去,还是穿着一身戏服,抹了油彩。
待他发现时,人已经断了气。
他嘴角轻翘,往常的弧度却因为老了为脸上增添的一圈圈皱纹,唇上那点的胭脂,显得有些可笑。
温茗情绪复杂,垂着眼。
毕竟是他的师父去了,他与师父从小一起,是师父收养他将他带大并教他唱戏,与其说是师父,倒是更像亲人……
想着想着,他鼻子有些酸,眼眶也有些泛红。
他将他师父抱在怀中,准备将他抱回去,准备动身之时,怀中人头上珠翠碰撞,发出阵阵声响,袖中滑出一只金簪。
这簪子谈不上好,但也是小巧精致
。
簪子样子是三朵梅花,一大两小,花心一点红珠点缀,簪身也有细纹。
温茗将其拾起,看了会,收入怀中。
之后温茗就将师父下葬,未着丧服,而是换了身贵妃醉酒的行头,在坟前唱着贵妃醉酒的唱段,一遍完了就再来一遍。
声声唱,声声凄。
最后泪水盈满眼眶,嗓子也有些发哑,却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再之后,醒来便是在他的房间里。
约摸是给班子的伙计抬回来的。
想着,温茗在怀中摸索一阵,将簪子掏了出来。
斑驳的阳光透过半掩的窗照在簪子上,更添一抹光彩。
在温茗记忆中,这簪子在他的记忆中不止出现过一次。师父每过段时间就会从他房间的一个檀木盒取出来看看,神色温柔,最后轻叹一声放回。他原以为这是她师母留下的东西才会如此。
他师母去得早,在他心里的印象也早已模糊不清,只是觉着是个很温柔的人。
而他师父,也就是在师母去了的那天收了戏,不再登台。
温茗看着金簪,他记得,师母下葬后几乎是所有东西都给师父锁了起来,会去看看,但不常看,每次师父一旦去了,近三天都不会出现太好的表情。
这样一想,这簪子似乎又不那么像是师母留的……
温茗揉揉有些发涨的头,走到门前推门走出,冬日的寒风扑面,吹得他有些发颤。
他没有顾这些,看着墙边未除清的积雪,朝他师父的房间走去。
师父的房间很简易,只是一张床,一个梳妆的桌,上面摆着一个铜镜,一张原木桌,桌上茶盏旁茶杯里的茶水似还未尽。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温茗鬼使神差地抚上木门上,指尖描摹着上面雕花,嗅着味。
生老病死为人间常事,每人都会经历,师父年事已高,他知道他不会伴他永久,但待他真的离去,空出的房间,耳畔没了那温润的声音,当真是……不习惯……
温茗垂眸将手放下,侧头一瞟,却见了那梳妆桌子上的胭脂盒下多出了一角,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他走近拿起胭脂盒,拈起下面的东西。
原来是几张黑白照片…最上面的那一张,也不知怎的,缺了半角。
照片看起来年代已久,周身泛黄,照片里是两个人,一个是个身着长衫的男子,面容清秀,唇角微勾,温润如玉,他站在照片右边桌旁,指尖轻点桌面。
而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