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稀稀疏疏,马也走得零零落落。已是封丘边陲,再送也送不尽心中之憾,只好告别。“李兄,王兄,心近不怕路遥,我们同甘共苦,一时贬谪有什么大不了!”眉目高峻的他如此说道。虽然脸上有一股摐金伐鼓的豪气,到底被读出了几分苦涩作难的味道。男儿的功名,说是不在意,可以埋在青山绿水里,可到底有几人是真的可以全然洒脱不羁?他被困在这封丘,一任小小县官,被逼得要迎长官,笞黎民,大志不济,却还要卑躬屈膝,内心又愧又急又气。更何况现在又要与两位知心分离,又多一重悲意。
“君意如何?”他摆开酒筵,笑得酸辛。一阵沉默,只有秋风低吟。两位挚友只背手抬头,望着低空断云缓缓而叹“得何足喜?失何足忧?”短短八字,已概括了时间沉浮之态。
那巴州凄哀的猿声仿佛就在耳边,衡阳断雁楼上的飞书又是被何人含泪远寄?两位官途失意之人内心的凄凉,正如这萧条的秋气。青枫江,白帝城,说来是名胜古迹,不过是把贬谪的由头更加乐中显哀罢了。离长安如此之远,定是帆稀木疏,荒无人烟的了。
几杯酒下肚,泪便涌了上来。愁肠依旧是百结的,可郁磊之情却被酒气散发了。他皱眉,却开怀大笑:“如今太平盛世,天子圣明,我们来日也定能登堂受命!”他一仰,将杯中酒尽数吞下,仿佛忘了多次落第的不甘,忘了委身小吏的不忿,仿佛他眼前正是天宽海阔,待他一跃。或许是他醉了,醉的山川都旋起来,一会变成金壁红瓦的朝堂,他匍匐在天子脚下;一会变成雄阔苍茫的塞外,他立马横刀驱逐胡虏……“高兄,你醉了”不知谁用袖子为他拭泪,可他却笑得更加豪纵起来,笑着笑着,就哽咽了……嘴里还含糊地说着:“李兄,王兄,我们可不要拘泥儿女之情,暂时分手,前途光明,二位不要踌躇难行,我们说走就走!”将酒杯奋力往上一举,空的,他缓缓倒了下去。
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
高适
嗟君此别意何如,驻马衔杯问谪居。
巫峡啼猿数行泪,衡阳归雁几封书。
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
圣代即今多雨露,暂时分手莫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