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快亮。
折腾了一夜,冯铭拿帕子擦去贺兰钧额上细细的汗,一把把帕子丢在铜盆里,看到浅眠中的他,呼吸均匀起伏,初见他时骇人的苍白终于褪去了几分,像是潜意识地感到安心般,坚毅的鼻翼和修长眉睫随着呼吸轻轻耸动,似乎是快醒了。
“···门口那小子还是赖着···怎么都不肯走···还问着,少爷怎么样了。”
“···把他给我扔的远远的···”
贺兰钧断断续续的听着,也不甚清晰,努力着动动身子,只觉得全身一片疼痛。
“少爷,你醒了么?”
似乎是有人快步走到了床边,耳边的声音也更清楚了些,贺兰钧又微微动了动,肩背上痛的厉害,身上依旧是完全用不上力,深吸两口新鲜空气,努力清醒着,慢慢张开了眼。
入眼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光景,在贺兰钧的卧室里,冯铭一脸忧色的拉过他的腕子,仔细确认他的脉象。
虚弱地一笑,贺兰钧张了张口,顶着有些嘶哑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认错:“铭铭你这么快回来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
“是,你能耐。”冯铭把贺兰钧的手臂塞到被子里,仔细盖好,却转脸给了他一个白眼,“即使那短刀上的毒,下了十足十精纯的量,足以让人当场丧命,噢!你还在中刀之后继续跟人置气,那毒可不是迅速游走全身,你还真是有恃无恐。”
就如贺兰钧所说,没事的。
其实贺兰钧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晕倒的时候,留在血液里的毒已经开始化去。之所以冯铭说贺兰钧有恃无恐,那是因为他体质特殊,一般的毒物对他基本没有作用。
他从小在太医院挣扎长大,从小就被喂食一些轻微的毒素,为了认识更多的毒物,也为了培养身体对一般毒物的抵御能力,现在的体质特殊,就是曾经被灌下了太多的毒药,对现在来说倒是好事了。
不过是疼而已,贺兰钧血液里毒素与外界侵入的毒液相互融合抵消,如千万只蚂蚁一起啃咬皮肤血脉,不过不肖几个时辰,人也就没事了。
冯铭眼见着贺兰钧的薄唇上已经咬出了的几个深红的咬痕,心下正想着怎么处理门口那小子和那行刺的两人的时候,那薄唇已经吐出更气人的话了。
“裴云天,裴云天他没有走吧?”贺兰钧扯扯冯铭的衣角,扶着床沿似乎是要坐起来,越过冯铭往屋外张望着。
“······”冯铭没有说话,紧盯着贺兰钧的双眼却多了几分质疑。
“噢,我是说,前几天门口跪着的那个人去哪了?我记得是他把我抱···送进来的,”贺兰钧低头不太敢看冯铭,苍白的脸染上了几分红色。
“我说都怪那小子害得我那么疼!让他滚进来我要教他,教他好好看人!”
“···他死了。”冯铭脸上波澜无惊,轻轻巧巧就吐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贺兰钧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没什么,他把你害的那么惨,你不应该早就让我把他扔到柴房灌药了么?我只是提前做了而已。”
“你敢!”贺兰钧一听这话,挣扎着就要下床,也不管肩上的伤口又泛上血丝。
“我骗你的!”冯铭一看人的动作,急忙伸过手去将人扶了起来,强行摁到床上,一边拉过被子依旧严严实实地盖在他身上,“你别折腾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我保证你好了能见到他。”
像是极不愿意,贺兰钧闭上了眼微微转过一边去,把被子盖过了自己的头顶,说出的话也是闷闷的。
“冯铭,我准备收下他了。”
“···你决定了么?决定了,是他么?”
“也许裴云天说的对,我觉得人真的很奇怪,一心只想满足自己,有的时候也该满足满足别人。”
然后,贺兰钧等着裴云天满足他的那一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