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里吃早餐，不必勉为其难地陪着我。」她委婉地说着，眼中盛满着均昊不能习惯的温柔。
　　她把他当成教会里的那一堆小孩子吗？用这种宠爱的口吻安抚着他，好象他会语气不耐、态度不佳是因为他「饿了」？均昊不悦的眼眸微眯。
　　「听着，我不是那些对你崇拜、尊敬的小孩子，我是恶魔，不要拿你哄骗他们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不会因为你的讨好就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他瞬间即移到她的面前，炽热的目光离她的不过吋许，像要喷火般地盯住了她。
　　「你——吓了我一跳！」
　　天瑜因他突如其来的逼近而乱了心序。

他那灼亮的视线像要探进她心湖里，她浑身一震，不曾有过的紊乱在胸口泛开来。
　　「你活该被吓。」他睇着她一张白皙的小脸，冷淡嘲弄。
　　「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跟着我，劝募完毕我就会回去了，你可以先回　　

教会里休息用餐。」她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只能坦白说出心中的意思�

　　「哼！无需你的滥情，我可是个恶魔，休息？用餐？这些是人类才需要的，我可以一直不休息、不须用餐，也不会觉得疲累或饥渴，和你们这些无用的人类相比，魔族要来强得多了。」
　　他嘲讽的语调夹带着鄙夷，暗示着人类的软弱无能。
　　「你一直施用魔法也不会累？难道自从你摆脱了人类的躯体之后，就不再进食了吗？」
　　天瑜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身为魔族不须吃喝休憩，那他们还需要什么呢？
　　没有注意到路人投射面来的惊疑视线，天瑜自然的与均昊交谈着。
　　「不会，修炼高强的魔族自然无需休息也不会觉得疲累，进食？多余的行为，如果真的需要补充体力，魔族的食物不是灵力便是吸食人类的『生气』，你若是自愿要给我你的『生气』的话，我倒是不会拒绝。」
　　均昊飘浮在半空中的身体离她相当的近，近到天瑜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冷凉气息。
　　她脸色微热地悄悄移开了些，他的气息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颤栗！？
　　是因为他是个恶魔吧！
　　「你——你不是说你『不饿、不累』吗？那我的生气对你而言不过是份连塞牙缝都不够的点心罢了，我想，我自个儿留着就好了。」
　　她无法想象他要如何来「吸食」她的「生气」。
　　他游移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感觉到不怀好意的算计，好象她是道美味的菜肴

「也许我可以先试吃看看，万一你的味道极差，那对我的主子可就说不太过去了，他可是魔界之王，要能匹配得上他的女子可不能太逊色。」
　　均昊若有所指的意喻，让天瑜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他当她像是小摊上的试吃品，而不是个人；好笑的是，他说她的味道不知美味与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气是什么样的味道，也无从争论。
　　「你可以再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更为可口的女性。」她开玩笑地道。
　　「在我试吃过你之后，我会考虑的。」他偏头凝望着她。
　　均昊觉得她真是个非常奇怪的女人，依据他以往的经验，人类在得知他的真实身分后，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是逃之夭夭，而她，竟然还能神色自若的和他聊天，不知她是吓过头了，忘了该害怕他这个恶魔，还是她真的胆大包天。
　　「请你冷静地仔细考虑过后，再决定试吃我的生气与否，免得让你吃坏肚子。」
　　她慧黠一笑，眼瞳灵活动人，像是天际最明亮的星子。
　　均昊有一瞬的怔然，她的笑容似乎触及了他心中的某一处，那处被他遗忘了千年的角落里，有着他在脱离人界进入魔界时所决定丢弃的软弱性情。
　　他甩甩头，不再细究，身为魔界一员，他不该再有人类才有的心性——回忆。
　　魔族是不需「回忆」这种无用的心性，魔族向来只要掠夺和制造灾难，为恶是他们的消遣，使坏是他们的乐趣，看着世人恐慌的表情是他们最为开怀的游戏，他，均昊以此为信条已有千年了，今后也将是如此。
　　「哼！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舍弃你再去寻找别的替代品，别忘了，你可是对着上帝发过誓的。」
　　他不去看她灿烂的笑靥，故意端出冷漠的表情。

「我不会忘记自己立下的誓约，我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跟着我出来劝募，对你并没有什么乐趣可言，甚至于我可以感觉到你非常的不耐烦，你放心，我不会一走了之，我会遵守约定的。」
　　天瑜重申着自己的想法，希望他不必如此盯着她而让自己不开心。
　　「我行事自有我的主意，不用你多管闲事！」
　　均昊振翅一飞，让自己拉开一些与她过于亲近的距离，她身上温暖的体香让他有种莫名的不悦，像是她不须动口或动手也能影响到他，这一点让他非常、非常的不舒坦！
　　「均昊——」
　　眼见他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天瑜索性不再劝他离开了。
　　哪知一回头，整条街上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拿着一双双惊疑的眼神注视着她，好象她是外星球来的异类，还是从精神病院里偷跑出来的病患，在马路上一个人对着天空自言自语着。
　　众人的注视让洁玫不好意思的连忙快步离开。
　　她真是笨呀！竟然在路上和均昊聊天，聊得忘了除了她以外，别人是看不见他的，难怪大家拿她当精神病患般观看着，真是太丢脸了。
　　＊＊＊

直到午饭时间，天瑜才带着她一个上午所募得的捐款hui到教会，而她所募得的一些日用品，则早就被均昊以魔法瞬间移动hui教会里了。
　　「天瑜姊姊、均神父，你们终于回来了。」巧巧看到两人进屋，总算松了一口气。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天瑜紧张问道。
　　看到巧巧的表情，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孩子们出事了。
　　「没什么啦！只是双胞胎为了听不到均神父说故事，闹了一整个上午的脾气，刚刚还赌气不吃午饭呢！」巧巧朝着天瑜身后的均昊投以无奈的苦笑。
　　「我去看看他们。」天瑜连忙要往双胞胎的房间而去。
　　然而……
　　「我去。」
　　均昊的动作比她更快，他丢下这一句，身影已在瞬间移至双胞胎的房间门口了。

他敲了下门板，闪身进入，过了五分钟，只见韩氏兄弟快速的冲出房里，转往餐桌上，乖乖地吃着午餐。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他们一下子便出来吃饭了？」
　　天瑜好奇不已，以往她和巧巧总得连哄带骗地才能说动那两个顽固的小男生。
　　「我只说快吃完午餐，有个精采的魔界故事在等着。」均昊三言两语交代完毕。
　　「魔界！？」
　　巧巧也出现了感兴趣的表情。
　　只有天瑜心知肚明，均昊要说的绝不只是个「故事」，因为他就是来自魔界的使者。
　　来人类的世界为他的主子寻找新娘，而目前的人选就是……她。
　　「对了，天瑜姊，今早邮差送来了几封信，我都放在你的写字台上了。」
　　巧巧突然想起，转头向洁玫报告着。
　　「好，我知道了。」换下外出的鞋袜，天瑜先倒杯水喝。
　　巧巧也倒了杯水，不过不是她自个儿要喝的。
　　「均神父，你一定也渴了吧？喝杯水。」她双手捧着杯子，以温和的口气说道。
　　天瑜差点被正要吞下的开水给呛着，她连忙转过头要阻止巧巧，深怕均昊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譬如说：他是个恶魔，恶魔是不需要喝水的。
　　「巧巧——」
　　「均神父——」
　　只听她们两人同时开了口，又错愕地转头看着对方。
　　「天瑜姊？」
　　巧巧以为天瑜有话要告诉她。
　　「那个水——均神父他——」
　　只见她支吾其辞。

正当天瑜口吃的想掰出一个不会太过于奇怪的理由，来解释均昊不喝水的原因时，均昊却接下了巧巧手中的水杯，大口灌下。
　　天瑜一时之间竟只能呆愣地看着均昊，他那因喝水的动作而上下滑动着的喉结。
　　「谢谢，有什么可以吃的吗？」他将空的杯子还给仍看着天瑜的巧巧，顺口问道。
　　他喝了水！？还问有什么可以吃的！？
　　可他不是说——魔族是不需要进食、饮水的吗？她要他先回来吃饭时，他还一脸的不高兴呢？怎么突然——说要吃东西了！？
　　「天瑜姊，你也饿了吧！我想你们一定都饿了，我为你们留了午餐放在橱柜里呢！」
　　巧巧没注意到天瑜眼中的惊讶和饥饿不太一样，放下杯子便为他们二人张罗食物去了。
　　「你——你不是说——」她太吃惊了，一句话问得断断续续。
　　「你希望我跟她说实话吗？」
　　他的表情是一脸平常，可话里的语气大有她再问上一句，他便会实话实说了。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天瑜连忙否认。
　　她不敢再询问他为什么会愿意配合地演戏，怕他一个怒涛上来，全部都说了出来。
　　虽然她曾经请求他别泄露他真实的身分，可他并没有答应她，但刚刚在巧巧的面前，他表现得却让她大出意料之外。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们还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毕竟是你辛苦劝募得来的，就吃吃看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天瑜两颊飘上嫣红的云朵，因他配合的举动而微微感动着。
　　「天瑜姊，好奇怪呢！厨房今早多出了一包粗燕麦片。」
　　端出了两份午餐，巧巧又想起了几件她觉得怪异的事情来着。
　　喝了口蔬菜浓汤，还没来得及吞下的天瑜猛地发出一阵剧咳。
　　「呃——那是——」
　　「那是今天一早杂粮店的老板送给我们的。」　　

在天瑜还没想出个合理的借口前，均昊简单的回答了巧巧的疑问。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巧巧毫不怀疑的接受了均昊的说辞。
　　而只能埋头喝汤的天瑜在心中划了个十字架，她向来告诫孩子们不能说谎，可现在她就只能眼睁睁——不，是耳朵听着均昊扯着他认为根本无关痛痒的谎言。
　　「还有储藏室里，我记得已经吃完的火腿……」巧巧继续问着。
　　回答她的仍是均昊流利顺畅的应答。
　　一旁的天瑜则是一个劲儿地埋头吃着盘中的食物，看起来好象是她饿坏了似地，除了均昊清楚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其实她是心虚得不敢抬起头来看向他平静的面容，轻易地扯出一个又一个的漫天大谎。
　　主啊！请原谅她的怯懦，可是她实在无法想出、说出他所扯的那些个理由，来让巧巧不对均昊真实的身分起疑。
　　天瑜愁眉不展地在心中划上个十字架。
　　阿门……

第五�

一张张摊开平放在原木写字台上的信件，来自几个答应收容孩子们的善心人家。
　　天瑜一一细读过后，心情沉重不已。
　　「怎么？是要债的催讨书吗？」
　　均昊平淡的口吻在天瑜背向门口的身后响了起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并没有听到开门的声响呀！
　　天瑜被他吓了一跳，随即想到区区一扇木板门，怎么有可能挡住一个会使用魔法的恶魔。
　　「你在看什么？」
　　无视她的慌乱，均昊抽走其中一张信纸。
　　「啊！快还给我——」
　　她伸长的手臂却怎么也构不着他执意观看的信件。
　　「不克前来带领孩子们，得延宕个几天？」他翻看了一下内容。
　　「嗯，看来我必须将孩子们一一送过去。」天瑜蹙眉不展道。
　　均昊把信件塞回她的手中，不表示任何意见。
　　「何时起程？」他冷然问着。
　　「我——还没想到。」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了。
　　天瑜第一个考虑到是比较实际的问题——旅费。带着十个孩子出门，吃的、住的都得花钱，现在她的手头上并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可以供她使用。
　　可她也不能因此而放弃了让孩子们前往领养家庭的机会，况且她还有和均昊约定的事情必须遵行。
　　「为什么？缺钱吗？我可以变给你，或者更简单的方法，用魔法把孩子们移动到你指定的目的地去。」看穿她的困窘，他提供他认为可行的解决之道。
　　她越早送走那些小萝卜头们，他就可以越早带她回魔界复命。

「不行，你不能随随便便使用魔法，尤其是在孩子们的面前。」天瑜连忙摇头拒绝他的建议，「如果世上的一切都如你所说，用魔法就可以简简单单地解决，那人类岂不就失去了努力的意义，不劳而获的收益下还会有什么值得去认真的事？」
　　「你想拖延送走孩子的时间吗？别忘了你答应过的事！」均昊瞪视着不知好歹的她。
　　他可是纡尊降贵地主动开口提示着她，现下她可是拥有魔力高强的他的援助，她竟然二话不说拒绝了他。
　　他真弄不懂她，她到底明不明白，他可以达成她任何的愿望，只要她开口求他一个字，就算是金山银山，他都能帮她弄来，这可是一般人所没有的机会。

「我没忘，只是在这人世间，有很多的事并不是以魔法或非自然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表面上，事情看起来是解决了，可是那一层真正的意义却被忽略了。」天瑜直直地看着他，清澄的目光似乎带着一股微热的温度，照进了他心底封闭的一个角落。
　　「哼，没有人不想拥有更多，权利、财富、地位、寿命，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甚至不惜出卖灵魂来换得。」均昊对她清高的言论嗤之以鼻。
　　「是的，有一部分人类的确是如此，他们迷失心性，被物欲控制了行为，进而伤害别人，例如那些背叛你的家仆们；但是，我相信也有真心待你的人吧！」她看得到他眼底跳动的火焰里，更深的地方仍有着柔软的一处。
　　否则他不会主动使用魔法，帮她移回沉重的燕麦片，不会同双胞胎说故事来着。
　　她相信他。

均昊迎视着她无畏的眼瞳，那黑亮中带着晶莹的灼热，真诚的让人觉得刺眼的友善，他似乎在哪里看过这双眼睛，当他还是人类时——
　　「我只知道，人都是自私的，这世上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撂下这一句偏执的言论，他便像阵烟似地消失在天瑜的眼前。
　　「均昊——」
　　他眼中那抹动摇的神色她看见了，本想再和他多谈谈，他却不甚欢喜的飘了开去。
　　一个固执的恶魔。
　　瞪视着手中的信件，天瑜决定先搁在一旁，至少得等她先筹到旅费再说。
　　＊＊＊
　　离开了小教会，均昊又来到了查德的住处，他决定再利用这个家伙一次。
　　他念动咒语，让正要享受一顿丰盛美味的午餐的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起身站好。
　　「拿着你抽屉里的现款到小教会去，交给天瑜，告诉她，钱是要补偿他们得提前搬离的一点心意。」他对查德做了深度催眠之后便径自离开。
　　这次不用他在一旁指挥，查德便动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