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问
我叫天问，是楚国铸剑师所铸，是《剑谱》上排名第一的宝剑，我有过很多主人，他们每一个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有君王、有士族、有富商、还有——剑客！
每一次易主都伴随在腥风血雨，每一次，我都染满鲜血。我最后是留在一个叫嬴政的帝王手里；不过，我并不承认他是我的主人。
是的，并不是每一个拥有者我都承认他是我的主人，我只承认——剑客。
我从一出生就很清楚，我是一把剑，我生来就是为了杀戮，而只有剑客才是最合适的主人。剑，如果不能杀戮，不能染血，就不能称之为——剑。
我可以忍受被埋藏，却不能忍受被当作收藏，当作炫耀的资本——那是对剑的侮辱与亵渎。
而嬴政，他不懂剑，他不配握剑，更不配做我的主人。
我整日待在咸阳宫中，在别人看来是无上的荣耀，与我、与剑，却是终生洗不掉的耻辱——一柄为杀戮而生的剑，却被当做玩物收藏——这是我无法容忍的侮辱！
后来，又多了一把剑“渊虹”，据说他的前身是“残虹”一把屠龙的剑。不过他比我幸运，他不会留在这儿，嬴政准备把他送给盖聂，他只是暂时放在这儿。
很快我们就聊了起来，我看得出他才刚出生不久，还显得很幼稚，许多事情都还不懂。甚至他还不能称之为剑，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他还没染过血——所以他还不能真正称之为剑。
我觉得有必要让他认清一个事实，我告诉他，剑的主人只能是剑客，嬴政不是他的主人。然后他跟我说起了荆轲。
我是见过荆轲的，那时我还不在咸阳宫，我还要主人——虽然已忘了他是谁。我一直觉得荆轲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他没有剑客该有的冷静与决绝；可当渊说“他肯信我，肯把性命托付给我”时，我沉默了，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剑客，但做他的剑却当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渊，真羡慕你。
渊问我：“问，那我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一辈子都呆在这儿？”“不会，嬴政是要把你送人的。”“送给谁？”“渊，你好烦！”
渊没再说话，我也没开口，渊不知道，其实我只是在嫉妒，他要离开了，要跟那个人走。
渊曾说我洒脱，我虽讨厌秦王，却也不曾怀念其他主人。可他又怎么知道，我也有我的执念，只是，他不是我的主人，非但如此，很快他就要成为渊的主人。
渊不知道，有没有人知道，在这里这么久，我却一直不肯沉睡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个人。
自从进入咸阳宫，我便恨透了这个地方！恨透了那个帝王！倒不是因为我的主人，事实上，我数度易主，主人死了一个又一个，我早已不在意谁说我的主人——只有他们不亵渎剑。
我以为我又要想以前一样沉睡，然后在下一位主人手中醒来；然而这次我却遇到了他。
没来由的，我想成为他的佩剑，那个人，是我出生以来见过的最优秀的剑客；只是，他不是我的主人；而现在他更是要成为渊的主人。我看向渊，他看到我，别过头去，我苦笑。
一个月后，嬴政将渊赐给了他。
他来的时候我定定的看着他，然后羡慕的看向渊，却发现渊也定定的看着他，我苦笑，几乎每一把剑都会是这样。
“渊”他回头看向我“你想跟他走？”“嗯！”我从没见过渊这么坚定的表情，他歉意的开口“问，我不能陪你了，抱歉，不过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渊跟他走了，我们依旧每天见面，只是在他身边的是渊；十年后，他离开了，也带走了渊，而我在他走的那一天也陷入了沉睡——等待下一个轮回。
我终究是失去了为剑的尊严，而现在连见他都已不能；我最终也没能成为他的佩剑，那么，渊你就代我好好陪着他，我在咸阳等待下一次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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