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 (大结局)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
兜兜转转十几载,平平安安一世间。
至少花了一个多星期时间,才算勉强解决完这一堆琐事。又是派出所(补身份证),又是银行(补银行卡),又是移动(补手机卡),又是公司,还有车损保险。PM是个好人,当她知道了我的遇险经历后,还特意上报大老板特批给我一周的带薪年假,并嘱咐我再休多几天。还休?不是后面要炒掉我吧?(我又阴谋论了。:-p)
送走R姐后,我的心情着实持续低落了数天。相信K也好不到哪去。天人永隔的苦楚,比之银河畔的织女牛郎,更胜百倍。我涉险的事最后还是没敢告诉父母,可是我想念外婆了。与B君的不可思相遇,婚戒的经我手传递,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还有,究竟是我命大,还是托了姐夫的保佑,才绝处逢生?亦或,我要不要做些“还愿”的事?我不懂这词对不对。
这堆问题不断地在我脑中回响,不知谁能帮我解答。也许外婆可以,老人家没准会懂的多些。恰好特批的休假也来了,正好利用下呢。
我约了K,问他可不可以陪我回趟外婆家。半晌后,他回复我已请好了假。
不凑巧,虹桥的票没有了,只得飞浦东。再转地铁到火车站北广场,终于换上了开往外婆家的大巴。
江南这时节的雨总是那样不期而至。淅淅沥沥,不小不大,些许闷热,暑气难消。踏进家门几近傍晚,外婆早已张罗好一桌饭菜,等候多时。外公耳朵背了,近年来也愈发老年痴呆,不过今天心情蛮好,有K陪着他胡侃,我便抽出时间跟外婆攀谈了起来。我俩用家乡话讲,也不担心K会偷听到。
饭桌上谈我遇险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太适宜,只好换做其他。之前我从未跟外婆提到过K,这次算是初见,只得大略地把我俩的经历同她讲述了一遍(当然是有保留的)。不禁想,上次见外婆还是在4月,那天我和她促膝长谈了很久。再度见面,数月间亦是天翻地覆,发生了太多故事。既惊奇,又不可思议。
外婆今晚的兴致不错,一时聆听,一时问上我几句。你来我往,多日来一直有些压抑的我,渐觉轻松。K同外公倒是有些相见恨晚之感,一把年纪的外公饭后还沏了壶茶继续拽着K神侃,当然更多是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很多话K都要对着外公重复两遍他才能听清,甚至还有错误会意的情况。不过没关系,很少见外公这样开心了。
我去帮外婆一起洗碗,顺便就同她说起了我不久前的惊险遭逢,还有溺水时遇到B君的奇遇。听到我驾车遇水涉险,外婆很是惊恐,而当我讲到传递婚戒那段的时候,外婆登时眼珠都要蹦出来了。
她缓了缓,打断外公,招呼来K,同我们讲起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
“……”
“……她上了船,可是最后却没能回来。”外婆讲完这故事的最后一句,“留下那个年轻人,一个人孤独终老。”
“好悲伤的故事。”我开口。
“小M,你知道你跟她长得很像么?”外婆抬头又端详了我一番。
“哦?”我奇怪。
“你们等等。”
“莫要再翻了!作古的东西咯!”外公插嘴道。
“很快。”外婆没有搭理外公,起身往她自己房间走去。
我和K对视了一下,看着外婆这奇怪的举动,思索着方才她讲的那个故事。我跟她长得很像?这是?又转头看向K,K的表情一时间也变得有些异样。
“怎么了?”我小声地问K。
K打量了我一番。“没什么。”他似乎想说又未肯说。
外婆很快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老旧铁盒。打开来,除了几件首饰,剪报汇,老照片,剩下便是一点杂七杂八的东西。她从照片中挑出一张,小心地递给了我。
相片很古老了,我细心地轻轻捧起。黑白原片上一个民国打扮的女子,面容姣好,风姿绰约,乍一看,确实与我有几分相像。
此时的K突然按捺不住,站了起来,开口便问:“阿婆。这个人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他接着又冲我说道:“M,我当年留给你的那个盒子还在么?在你家么?”
我被K这架势搞得一头雾水,没敢理会他。
外婆也是忽地楞了下。“这个人就是刚刚故事中的那个女人,是我外婆的妹妹。”她一边回答着K,一边又拿起一只小小的有些古旧的玉耳坠,“这个是她的遗物,有一天托梦我外婆,在老宅中找到的。大家都只是相信是她上船前忘记戴了,但只找到了一只。”
“还有一只在那个年轻人手上。”K突然说出奇怪的话。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K。
“那个盒子在哪里?我的那个?”K冲着我又问了一遍。
我愣了楞,“外婆?前几年有一次我抱来一个盒子,你还有印象么?最后留在你这里了。”
外婆想了想。“嗯,我这就去拿。”
片刻后,反复看着K从盒子暗格中取出的老照片,大家一时语塞。K的相片里也有一个女人,跟外婆照片中的那人,不差分毫,只是同一个女人相差几年的照片而已。
“女人把一只耳坠留给了年轻人,另一只自己带在身上。说是如果将来有一天能再相见,这对耳坠就是信物。”
“只是没想到,竟是诀别。”
“那个年轻人最后放弃了孤独终老,他晚年时候还是结了婚,成了我的曾祖父。”K平静地说。
“而那只玉耳坠最后传到了我叔……我……我……我die手上……”K把那词含糊掠过了。没关系的,K,我知道你只是还没能放下这段。
“我小时候见过多次,应该还在的。”K最后补充道。
……
无语了,突然觉得世界好小好小。
……
“外婆生前同我讲过她妹妹托梦的事。那事其实蹊跷得很。”外婆又开口了。
“外婆在被托梦后,第二天早上醒来,房间的桌上就突然出现了这只耳坠。不是之前漏掉了没有注意,而是真真切切突然出现的。就像你们朋友B的婚戒一样。”外婆说着说着便有些动容,“唉,一样都是不可思议的事呀。”
空气有点凝重了……
……
“你叫我声叔叔差不多。”走在送K去hotel的路上(K坚持今晚自己去外面住),他半开玩笑地说,“我大你一辈呢。”
“切,才不要。”我不屑地回复道。
“怎么?作侄女不好么?”他又不正经了。
“没有不好啊!侄女怎么了?欧阳修不也是钟意他侄女?”我抬头望着夜空,看着刚刚穿出乌云的月亮,突生感慨,“还记得老欧的那首词么?”
“哪首?”K问道。
“望江南啊!”我轻笑着,“语文不好吧!我背给你听。”
“江南柳,
叶小未成阴。
人为丝轻那忍折,莺嫌枝嫩不胜吟。
留著待春深。
十四五,
闲抱琵琶寻。
阶上簸钱阶下走,恁时相见早留心。
何况到如今。
……”
“啊,听着像首艳词呢!”
“什么呐?艳词?你们男人满脑子就爱搞黄色。”我反唇相讥。
“啊?哈哈~”
“哈哈~”
“……”
“……”
好吧,经历了这多,我的,我的……重新又开始了吧?不知道,也许后面还会遇到些什么呢?再说吧……
“Ding”的一声,我的手机响了。低头看去,是小R姐发来的简讯。
>小M,昨晚我梦见B了,他让我感谢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我突然一阵轻松,上前一步挽住了K的手臂。扑面而来一阵清风,两个小点渐渐消失在古镇夜晚熙攘的人群中……
(第十二话 大结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