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戏台上,谁在耍花枪。
她重新回到自己的初中母校,竟是披上戏袍开嗓唱戏,参加校园文化艺术节来的,那花枪的晃眼闪过,她的面前便是她的模样。
多年前、她十三岁。
她是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家庭,普通的模样,普通得笑起来从无做作之感,因为没有做作的意义。
但是有一点她和别人不一样,甚至格格不入。
她爱戏。
说起来京剧是中国的国粹,但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学了,她本来也与此无缘,只是看了《霸王别姬》之后爱惨了那个不疯魔不成活的程蝶衣才会如此。她也有学,只是唱戏需要天天训练,作为学生她哪有那个功夫?终究是梦想败给现实。
柳穆二中是她的初中,也是她遇见她的地方。
说起来她还真是“爱国”,什么学科用了心都不差,偏偏就是英语学得不好,初中三年的英语老师叫邵裴音,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女人,教完这一届差不多就退休了。
也算是认真负责的吧,挺喜欢盯着她。
她不喜欢邵裴音,因为她不喜欢英语。可邵裴音偏生喜欢盯着她不放,使唤来使唤去,大庭广众地揪着她耳朵不放,问她怎么不背书、又问她听写怎么不订正。有时还扯着她拿着书站在办公室门口大声诵读,她每每遇见不会读的,邵裴音总说她半天,说她回家不复习,说她平时不努力。
有一次最后一节课终于下课,她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邵裴音却杀到班上来拉着她就走,到了办公室一本写着她名字的听写本丢在面前,要她订正。
她嘟囔着小声骂她,却只能服从。
邵裴音丢了把钥匙给她,收拾着东西说要走,她更是火大,把她困在这里、自己却走了人?
可她也不敢阻拦。
邵裴音才走没两分钟,就下了瓢泼大雨,她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今天可是没带伞。好不容易订正完了锁了门,却又走不得。
凄凄惨惨地,她唱起了杨贵妃的曲子,从得宠唱到失宠,再唱到死亡。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夜与君好。”她细声细语,在雨声中慢慢被淹没。
突然被抱住。
回头一看,竟然是邵裴音,她举着伞抱着自己,声音有些颤抖:“唱得真好听、调子都对,都对 … ”
她突然贪恋起了这个怀抱。
想想邵裴音一直是以母亲的姿态对待自己的,只不过是严母,任哪一个老师又能负责到这个模样?那天邵裴音说,她见雨大,舍不下自己便又回来了,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自己念念叨叨地骂她,又气又笑,最终没进门。
她又说,邵家在晚清时期原先也有个梨园名角,家里人都喜欢戏,只是后来跟了毛主席,渐渐地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如今生活也算是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