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送过一杯酒。以妾红酥手,赠君黄藤酒。相逢无语军应笑,各自春风慰寂寥。
她和夫君在轩间小酌,依稀望见黛眉轻蹙,红袖玉手,为他轻轻斟酒。隔着摇曳柳树,轩上的他,好比云间月,禁宫柳。
曾以为,我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在墙上题了一阙“钗头凤”。为了避开这宿命的挫败感和遗憾,沈思凛远远离开了故乡,手持三尺青锋北上抗金,看见粉笔上字迹尤新的词,恰如看见两人的心血斑斑。她伤心饮泣,在词后和了一阙——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个,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春如旧,人空瘦。你何必再题什么《钗头凤》?桃花落,闲池阁。你我别后,已是武陵胜景又一春,何必再叹什么“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那一年,他终于以一只钗头凤为聘礼,将她迎娶回家。那是一只钗 钗头是一只小小的凤凰——凤嘴小小,以为衔紧了一世的爱情。
以为朝夕的相拥而眠 是终生的厮守。我太眷恋你了呀 无心去做别的事,天天谈诗论赋,耳鬓厮磨 不知今夕何夕,把什么功名利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得到这样兰心蕙质的妻,谁舍得只追名逐利,冷落了你?何况我屡试不第,是因为性情耿直而得罪权贵,是血脉里流淌着诗人的梦魂,不是你的过错。
谁说世代望族子弟就必得做官才不堕家风,才对得起祖先?若不是生逢乱世,谁人不想效仿李太白“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在山水之间,赌书泼茶 琴瑟相和?
“船前一壶酒,船尾一卷书,钓的紫鳜鱼,旋洗白莲藕。”足教世人从此——不羡鸳鸯只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