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记（2）
在车上的时候，顾母突然问：“小哲，今天你们不上班么？”
顾以哲吃了一惊，他不敢告诉顾母自己早就辞职的事情，只好说：“那个，你不是要来么，所以我们今天请了假。”顾母闻言连忙对郑慎安道：“真是太麻烦郑先生了，小哲也真是，一个人来就行了，还非得拉着你来。”
郑慎安谦虚而认真的回答道：“顾以哲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这都是应该的。”
顾母哈哈大笑，一个劲的夸郑慎安会说话。
顾以哲偷偷擦了把冷汗。
惊险的车上问话终于过去，顾以哲领着顾母进了门，顾母看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心里很满意：“这房子还不错。”
郑慎安说：“谢谢伯母，其实……”
“这是租的，月租两千多，当然不错。”顾以哲飞快的打断道。顾母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我当然知道是租的，不然郑先生怎么会跟你住在一起？”
“……”
说谎比想象中更加困难，长久的分离令顾以哲并不了解顾母，因此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真正骗过她，而开始一个谎言之后，是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填满的。
那个时候顾以哲并不知道，世上没有什么事是能长久保住秘密的。尤其是，当你想要竭尽全力去保守这个秘密的时候。
老天爷就是这样热衷于赐予人逆境。
吃过晚饭后，顾母说：“小哲，你的房间是哪个？今晚我就在你这里歇息，你……”
郑慎安接口道：“伯母，他跟我睡一间好了。”
顾母点点头，这是最合理的安排，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个叫郑慎安的室友，是个十分热心的人。
顾以哲带着顾母去了客房，自那次叶简来过之后，这个房间还保持着原样，顾以哲怕露馅，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过来，令它看起来不是显得那么空旷。
顾母很满意，她说：“小哲还是这么会照顾自己啊，东西都收拾得这么干净。”
郑慎安洗好碗，在主卧等着，现在他也能做些简单的家务。顾以哲进来了，郑慎安问：“伯母有没有说些什么？她是怎么评价我的？”语气有些急切。
顾以哲说：“她说你很热心，叫我跟你好好相处。”
郑慎安听了很高兴，一把抱住他，说：“那我们来好好相处吧。”
顾以哲连忙推开他，说：“你疯了？你忘了我妈就在隔壁吗？被听到就死定了。”
郑慎安想说几句调侃的话，比如‘这个房子隔音很好’，或者‘我们小声一点就行了’之类的，他看到顾以哲担忧的脸，这些话却都说不出口了。
不是不知道顾以哲的良苦用心，郑慎安到底舍不得顾以哲忧心，反正只是一两天，忍耐一下也就过去了。
他默默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只是轻柔的抱着顾以哲。顾以哲缓缓伸手反抱住他。
过了一会儿，顾以哲的声音轻轻传来：“对不起……要不是我胆小，不敢跟我妈说明真相，你也不用跟着我一起演戏。”
郑慎安静默了一瞬，才笑着说：“我也是一样啊。”他也是一样没有说，他们的关系，家人中至今也只有表姐曲雯雯知道。或许是因为重逢才不过一年，他只想好好跟顾以哲在一起，而出柜意味着接踵而至说不清的麻烦，他暂时……还不想经历这些。
只是这一刻，郑慎安却心想，或许是时候跟家人说了，毕竟他不希望今后，他跟顾以哲的关系也要这样见不得光。

　出柜记（3）
第二天坐在一起吃早餐，顾母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打算在这个市买一套房子，以后就不到处跑着工作了，小哲也收拾下东西吧，等买了房子跟妈妈一起住。”
“咳！”顾以哲被呛了一下，一张脸憋得通红。郑慎安在一边急得一个劲儿跟顾以哲使眼色。
顾以哲终于缓过劲来，说：“妈，我在这儿住得挺好的。”
顾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这傻孩子，再好能有自己家好？”
——这里就是我家。这样的话顾以哲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始终不敢说出来。
顾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买房的事是她一早决定好的，还没等顾以哲跟郑慎安商量出什么办法，顾母已经办完了全部手续。
她开始催促顾以哲收拾东西。
顾以哲被拽着上了车，郑慎安甚至都不知道，那时候他正在店里坐镇，晚上回家一看，早已人去楼空。
顾以哲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这么多年，顾母其实从来没有真正逼迫他做某件事，顾以哲知道，顾母一直觉得亏欠了他，因此对他总是有求必应，这样□□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
他突然觉得紧张起来。
“怎么，还不想走？”顾母看见顾以哲依依不舍的神情，沉下脸说道。
这话说得有些重，顾以哲没敢回答，心里的猜测却又落实了几分。顾母以为他是默认，愈发生气，说：“这件事我绝不同意。这次我只当你还年轻，不懂事，趁这个机会要断就断的干净，今后你自然知道我是为你好。”
她果然知道了！顾以哲面色一白。
他还想辩解几句：“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母说：“你当我是瞎子吗？你们整天戴着对戒在我面前晃荡，我会看不见？”顾以哲闻言条件反射去捂住左手，顾母继续道：“我住的那间房原来根本不是你住的吧？客房跟主卧我还是分得清的，更何况那个郑慎安总是背着我搞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
顾以哲：“……”
他们真是太天真了。
****
布置好新家后，顾母又看着顾以哲，语重心长的说：“小哲，听妈的话，两个……男人，”她艰难的吐出那两个字：“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谁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分手。”她顿了顿，突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都怪我不好，当初我就不应该因为工作放你一个人在家，结果你什么时候走上了这条路我都不知道……”
顾以哲抿紧嘴，没有说话。
他突然明白过来，顾母是不会同意他跟郑慎安继续来往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顾母明白——明白他跟郑慎安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半夜，顾以哲躺在新房的床上，床铺很冰冷，棉被跟枕头都有一种陌生的气息，这个时候他尤其想念呆在郑慎安身边的日子。
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这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顾以哲点开一看，是一条新短信，来自郑慎安。
——【我在你家楼下，下来开门。】
顾以哲瞪着那条短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确实发短信告诉了郑慎安自己的去处，但是没想到郑慎安当天夜里就过来了。
开门的时候顾以哲小心翼翼，动作慢得像在做贼——他怕吵醒顾母，到时一切都完了。
郑慎安显然也这么认为，他快速又小心的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顾以哲领着郑慎安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时候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顾以哲缓过神，张口就抱怨：“你怎么……”剩下的话都被郑慎安堵住了，他们紧紧抱在一起，接吻接得像在互相啃咬。
从顾母出现到现在，整整一个月时间，他们一直没上床，此时抱在一起，就像点燃了导火线一样，□□一触即发。
****
许久之后，顾以哲才慢慢平复下来，他立即想起了顾母之前说的话，心里十分担忧。顾以哲从郑慎安怀里抬起头，说：“我妈已经知道了，她并不赞成，所以才非要我搬出来……”
“嘘！”郑慎安微微一笑，在他耳边小声说：“别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解决了。”
顾以哲问：“什么办法？”
郑慎安眨眨眼睛，回答：“明天你就知道了。”
出柜记（4）
顾以哲担心顾母进房间发现郑慎安，于是早早起床来到客厅。顾母正在做早餐，看见顾以哲出来，并没有显出任何颓然的气息，心中终于放心了不少。顾母说：“快去洗漱，早饭快好了，吃了再去上班。”
顾以哲犹豫着没有答应。
之前他不敢告诉顾母自己已经辞职的事，这些日子他每天出门其实是去店里，而不是去公司上班。昨晚郑慎安说的话令顾以哲明白今天必定有什么事发生，他觉得他应该留在家里，况且，现在郑慎安还在他房间睡觉呢。
顾以哲说：“妈，我今天就呆在家里……”他以为顾母会起疑，没想到她不过点点头，连原因都不问。顾以哲自然不知道，顾母是以为他刚刚跟郑慎安分开，情绪不佳，顾母心里想的是，等熬过这段日子，他习惯就好了。
这孩子从小就很听话，她也尽量顺着他，这还是第一次她这么坚定的反对他某件事，顾母终究是心中有愧。
****
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敲门，顾以哲本来就如坐针毡，听到声音更是条件反射站了起来。顾母看了他一眼，说：“你吃着，我去看看是谁。”
门开了，顾以哲听到玄关处传来好几个人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他并不认识。
两人身后，曲雯雯突然蹦出来，笑眯眯的冲顾以哲招手，顾以哲瞪大眼睛，差点被早饭呛住，半晌回不过神。
顾母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顾以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朝两个中年人看去，曲雯雯小声在他旁边说：“这是我姑父，姑姑。”
曲雯雯的姑父，姑姑？那不就是郑慎安的爸爸妈妈么？
这就是郑慎安说的‘办法’？
顾以哲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
郑母走到他面前，和颜悦色的说：“你就是顾以哲吧？我家小俊经常提起你。”顾以哲连连摆手，他猜自己的脸一定红了。
郑父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看着顾以哲的目光透着温和，显然对于儿子的眼光还算满意。
“小哲，你先回房间去。”顾母说。顾以哲猜测顾母应该是有话要单独跟郑慎安的爸爸妈妈说，他点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
回到房间，郑慎安已经醒来，正坐在床头扒拉头发。看见顾以哲进来，郑慎安立即笑道：“我妈他们来了？”
顾以哲心想，这果然是郑慎安的主意。顾以哲问他：“你不是说你爸妈不知道我们的事么？”
郑慎安说：“本来是不知道的——他们问我的事，曲雯雯那个大嘴巴，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我也是昨天曲雯雯打电话过来才知道的……”
顾以哲紧张的问：“你爸妈……不反对？”

郑慎安回答：“我妈说，看我这么多年一直单身，只要我不再这么孤僻，就算喜欢一个男人她也认了，我爸虽然没说什么，但我想他应该也是那个意思。”
顾以哲听得愣住，没想到郑慎安的父母这么开明。
郑慎安握住顾以哲的手，又说：“别担心，我妈他们这次来，就是想跟伯母好好谈谈，我想伯母她也是关心你，等她明白我是多么好的一个男人后，就不会再反对你跟我来往了。”说到后来，他又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
****
两个人在房间里待到十点多，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是曲雯雯，她满脸笑容：“顾以哲，伯母让我喊你出来……”她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惊讶的瞪大眼睛，直直看着床上的郑慎安。
“小俊，你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这句话声音有些大，郑母在外头问：“雯雯，喊什么？”
顾以哲无奈，只得说：“一起出去吧。”郑慎安得意地笑，上前得寸进尺牵住他的手。
两个人走出房间，吓坏了屋里一干人。
顾母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直直盯着他们。郑父正在喝茶，一口呛住，不住咳嗽。郑母拔高了一个音，简直像在尖叫：“小俊，你怎么在这里？！”
郑慎安泰然自若的回答：“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我就提前了一点过来。”
众人：你这是‘一点’么？
顾以哲垂着头，他已经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了。
意外的是，顾母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反对的话。等到吃过饭，郑父郑母要走的时候，顾母甚至说：“小哲，去送送伯父伯母。”
****
郑慎安跟着郑父郑母离开，顾以哲独自一人回到家，他此时方才觉得忐忑，想不出应该怎样面对顾母。
终于回到家，两个人的屋子此时显得尤其空旷，顾母坐在沙发上等他，顾以哲犹豫着开口想要解释，顾母却率先一步站了起来。
“收拾下东西吧，明天我送你过去——这里离你们的店更远，不是么？”
“！”顾以哲惊讶的瞪大眼睛，顾母知道他辞职的事了？是郑父郑母告诉她的么？送他过去？过去哪里呢？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母看了他一眼——此时他正满脸迷茫站在原地——慢慢又说道：“让郑慎安那小子准备下吧，过几天我去看你们。”
顾以哲愣愣听着，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他想，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
—番外·完—

《道士与僵尸》by摇光【chapter 1】
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袍子，在山道上走着。心里默默念着，不就是点了你一下么，施了点法么，没成功就算了，怎么死追着不放呢。
他身后正有一只僵尸跟在他五步后的地方，幽幽地跳着，距离不多也不少。
那只僵尸破烂的衣袍在晚风中飞扬着，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猛地转过身去。
僵尸的步子也停得很及时，一双绿莹莹的眸子直对着他望过去。
相对无言。
道士一脸愤恨地抓了抓头发，对着那只僵尸吼道：“你丫不就是欺负老子半路出家么！！收不了你怎么啦啊！至于你跟着老子这么久么！！”
僵尸不会说话，一对绿眸幽幽。
道士抽出身后的[url]http://桃木剑[/url]，向前一戳，那只僵尸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然后，然后还默默地在原地跳了跳。
那双绿眸里闪烁的好像是，嘲笑？
道士掩面泪奔。
“有种你就跟，跟着，直到老子回山！”道士的声音远远消失在小[url]http://路的尽头[/url]，僵尸面上也不见任何狰狞的恼意，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跳着跟了上去。
道士家住茅山，僵尸也跟着在茅山定居下来。
茅山上上下下总共二百来个道士，他总是能第一眼注意到那只蠢道士的行踪。
这天，道士跪在道士师祖面前，乞求道：“师祖，徒孙愚钝，不知该如何收服那只僵尸，还请师祖为我做主。”
道士师祖没有摸清这是什么节奏，于是云袖飞扬，一脸仙风道骨地道：“你们有缘。”
道士默然，又道：“师祖可否别装出对待客人的模样？”
道士师祖瞬间变了脸色，一撩衣袖，：“道爷我忙得很，没时间管你们这些个小东西的事。”说罢，径直入了内堂。
僵尸蹦蹦跳跳地进来，围着他跳了一圈，然后蹲下身来默默对着他瞪眼睛。
道士掩面，“别瞪了，你瞪起眼睛的时候就像个傻b。”
僵尸学会瞪眼睛是因为他后来养了一只狗，养熟了后那只狗一想吃东西就用圆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凝视着他，再后来，僵尸也学会了。
然后一尸一狗有事没事都喜欢对着他瞪眼睛。
道士踢着石头下山。僵尸在离他五步距离的地方跳着。
这扯淡的人生！
此次协商的最终结果是道士带人下山行满五百件功德，再上山换取解决那只蠢僵尸的办法。
自入茅山十年来，道士每次下山都会发生各种不幸的事件。
比如说下山的时候被[url]http://黄鼠狼[/url]撞了腿，摔到河里直接被冲下山或者是去集市买东西发现钱袋被偷……但是什么都比不上这次，他被一只僵尸盯上了。
道士抹了抹眼泪，收拾东西又下茅山。
如果他的悲惨事迹可以写成一本书，那么这本书一定就是《道士七下茅山》。
但是不管怎么样，道士知道僵尸并没有吃掉他的想法，所以还算安心。
☆☆☆
僵尸进城历来是一场灾难。
当市民们发现僵尸时，只听惊呼之声不绝于耳，鸡飞蛋打之相蔓延于城。
道士坚信他数过，不过十数之间，整个集市已经不见人影。
风卷着一地狼藉从他们身边掠过，道士默默看了僵尸一眼，不由握起了拳头。
这个罪归祸首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而僵尸发觉道士在看他，于是也僵硬地转过头来，然后，瞪大了眼睛。
道士掩面而叹。
上天何必赐我一个傻b。
环境虽然很无奈，但是道士还是只能带着僵尸进城。
道士免费给僵尸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免费带他进了客栈。
都没有人啊，道士摊手。
道士强迫自己不去看僵尸在客栈房间里兴奋地跳来跳去的傻b样，走到桌子旁撑着下巴哀叹。
五百件功德，这得多少年？莫非他的下半辈子就要跟这个傻b僵尸度过，这样想着，他又一脸忧郁地朝僵尸望过去。
僵尸瞧见了他，于是很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道士忍住摔桌子的冲动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chapter 3】
在茅山的观念里僵尸分作六级。
化僵，通常先是白僵，接着便是黑僵。这两种僵尸普通家禽都能识别，见了便会开始叫唤。白僵长白毛，黑僵长黑毛，两者皆畏光，白日里出去不得。
而黑僵道行有所成的时候便成跳尸，蹦跳而行，依然畏光。而后跳尸成就飞尸，纵跳如飞，上房上树皆无问题。想到这里，道士看了看那只蠢僵尸，这货就应该介于第三级和第四级之间，不食精魄，依然在吸食月华。
最后两级的僵尸几乎都没怎么在人间出现过了，时间久得让茅山记录灭杀之法的法典都差点被虫子蛀烂。一是旱魃，二是犼，皆非凡人之力可以对付，在茅山一众人眼里就跟灭绝没什么区别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所以——
那只稍微开了点灵识的蠢僵尸在僵尸界也算得上是大佬级的稀罕货了，于是茅山里那群闲得肺疼的师兄都没有动它，有点用来作为观赏品的意思。
“这位兄台打算往何处去？”
道士便听见白衣人道：“无处去。”
“……”
“你可是要邀我同行？”
“……”
“那好，你以后棺材板子埋哪了就靠我啦，不收你钱~”
道士一怔，谁能告诉他这自言自语的货是怎么回事？
道士斟酌了片刻，开口道：“其实……这位兄台，我也无处可去。”
“没事没事，都是一路人了我怎么会坑你钱？”
“……”
从此，两只蠢货和一只神经病踏上了一段奇妙的旅程……
你妹什么破设定？道士脚踹。
好吧，事实上是道士甩掉了白衣人，带着僵尸从小道溜了。
待至夕阳西下，道士领着僵尸到了一座破败的佛寺前。
正待道士敲门，人未至，却先闻声道。
“阿弥托福，老衲乃是大唐皇帝陛下亲封的主持，佛门净地岂容你在此放肆？”
道士忽然觉得不对头，猛地推开门。哪知正见白衣人拽着一个老光头的胡子不撒手，老光头灰衣破败，唯剩的一撮胡子还蓬成一团，或者说是炸成一团？
白衣人循声望过来，于是悠然一笑：“我以为你们会晚些到的。”
道士眉毛直抽，“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衣人一脸自豪：“我说了我是看风水的。”
道士无心去理清看风水跟他人在这里有什么关系，正想扯了僵尸就想走。
哪知他伸手向背后拽了拽，意外地什么都没有摸到，道士无奈又转回身去，正见僵尸蹦蹦跳跳地扯着老和尚剩余的胡子玩。
“……”
“这荒郊野岭僵尸出没根本不安全啊，这位道爷你就在这留一晚呗！”白衣人笑道。
道士三步两步上前去一把把僵尸放到，然后拽着耳朵拖走，心想他拖着的这货不就是僵尸么，怕个P啊。
月上中天时，凉意才在这七月天慢慢弥漫开来。
僵尸站着睡了多年，而且不喜欢在晚上休息，自从被道士强迫放倒陪他一起睡觉的时候一直不停地在一堆叶子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沙沙的声音扰到了道士睡觉，于是一拳上去先让僵尸安稳，然后再一巴掌在脑门上拍了张定身符。
于是，僵尸终于乖乖地不动了。
鉴于死人没有体温，而且阴气重，在这夏日里倒让人觉得分外凉快，道士不由自主地离僵尸近了些，却还觉得不够凉快，于是径直环住僵尸的腰，把它往怀里拖。
道士在半睡半醒间触摸到了凉爽的肌肤，终于开心了，把头压在僵尸的脖颈处慢慢睡了过去。

【chapter 4】
这次，道士是被怀里拧来拧去的僵尸弄醒的，道士起床气一犯，掏着衣袖又准备拍张定身符。
正在他在袖子里掏东西时，忽而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片，他掏袖子的动作顿了顿，于是向后看去。
一个巨大的黑影俯视着他。绿眸幽幽。
道士立即反应过来这是只黑僵，一个箭步便离了树下，掏出一袖子的黄符，忽然间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眼睛往下一撇，才发现僵尸被他拍了符放倒在那里。
除了不顶用的定身符，道士感觉不管用哪张都会误伤到那只树下的蠢僵尸，只好只身提剑迎了上去。
道士左手在布袋子里抓了一把糯米，上去时先甩了一把，然后一脚把黑僵逼退几步。半蹲下身立刻撕了僵尸的定身符。
僵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从地上立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吼叫。
那只黑僵抖如筛糠，呜呜着倒在了地上。
僵尸似乎没有放过它的意思，慢慢跳着上前，道士心里一惊，忽然想起僵尸之中也有自相残杀之说，吸食了其余僵尸的道行也能增长自身。
它……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道士怔着，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而道士还未反应过来，僵尸却又忽然从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嘶吼，转过身来一个跳步直接到了道士身边，把他往肩膀上一扛，便掠树疾驰。
林中的嘶吼一片一片地响起，树声沙沙，道士的腰压在僵尸的肩膀上，把它身后的一切都看了个分明。
很多僵尸。
少说也有十几只，用迟缓的速度在林子里蹦跳着，跟着他们的方向。
虽然说都是黑僵白僵一类，但是数量如此之多也相当容易阴沟里翻船。
道士下意识地回望了扛着他疾驰的僵尸一眼，其实它大可以放下他不管，自己走或者是跟他的同类在一起吸食他的鲜血与精魄，可是它却带着他跑了。
这是它在担心他？
没让道士来得及多想，僵尸跳过墙，直接扛着他到了院子里。
道士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这里是他们日暮前到达的佛寺。
嘶吼声愈来愈近。
道士拉着僵尸的衣袖正准备说什么，忽而被一道声音打破。
“它们不会进来的。”
道士回眸望去，老和尚披着灰色的僧袍悠悠道。
只听吼声便感觉僵尸近在墙外，这声音叠在一起越积越多，却依然不见任何一只进门来，道士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漆黑的房间里忽而亮起灯火，这么闹腾几乎所有和尚都醒了。
两个小沙弥拖着疲倦的步子而来，站在一边的白衣人揉揉眼睛还一面打哈欠。
“道爷，我都说了叫你留在这里了，看吧，看到了吧，俗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都说了我们是一路人怎么会害你呢？让你相信我你又不肯，闹到现在这个样子你看吧要怎么办吧。现在你打扰了我睡觉，我明天又会有黑眼圈，有了黑眼圈……”
道士忍住给他一脚的冲动，‘啪’的一声在他脸上拍了一张定身，一张消音符。
抬眼再望僵尸，它已经停止了躁动，但是一双绿眸在夜里看着尤外耀人。
老和尚‘嘿嘿’地笑了两声，转身道：“我去给你们收拾一间厢房出来，看在你们帮我治住了这个神经病的分上，我就不收你们的住宿费了~”老和尚说道尾音时，还格外地荡漾了一下。
道士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几个撮箕都扫不完。
闹腾了这么大半宿，道士终于可以安稳地躺在床上了。
辗转片刻，道士觉得房里格外地闷热，于是起身推开了窗户，正待他转身准备继续睡觉之时，忽见墙角亮起一对绿眸。
道士拍了拍脑袋，心里一乐，马上把僵尸拖到床边迅速放倒，身手的敏捷程度瞬间上了一个档次。
忽略僵尸那双瞪得大大的绿眸，道士得瑟地翻过僵尸的身体爬到床的内侧。
事实上，僵尸显然对自己的状况很不满意，身子一偏又在小弧度地滚动，道士如法炮制正想拍上一道定身符，摸摸袖子却郁闷地发现从前的库存都用完了。
没有黄纸朱砂，现在画符也画不了，道士心里一横，翻了个身，把僵尸抵到床内侧的墙壁上，然后半个身子压着，双手环着腰死死不撒手，也不让僵尸滚动。
但是僵尸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满的呜咽，没人理它，只好闷着头不动了。
一晚上在折腾中终于艰难地过去了。

【chapter 6】
当三个人坐下来谈话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依照老和尚的意思是希望两人留下，除尽这里的僵尸。
依据他的说法，这里原本是叫无华山，山下的几座村子里的村民也经常上山来烧香，这座庙鼎盛的时候一共有二十六个和尚。
听到这里道士默默翻了个白眼，暗道：也才二十六个而已啊。
但是从半个月前开始，这里就慢慢拢聚了一批僵尸，吸食村民的鲜血，有的经不住害怕就有收拾东西跑了的，慢慢下来因为鲜有人至这佛寺也跟着破败下来。
老和尚唠唠叨叨说了许久，道士撑着下巴发呆，白衣人靠在墙边昏昏沉沉地打瞌睡。
半响，老和尚一脸你们这群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少年们怎么可以不接下这个光荣而伟大的任务的表情看着两人。
道士先前给了白衣人一拳，所以他倏尔转醒，只听他掏了掏耳朵，闲闲道：“老秃驴，你刚刚在说什么啊？”
“……”
白衣人又与老和尚混战成一团。
道士把袖子一拢，急急忙忙地冲出门去，临门还差一脚，忽然道：“这种带功德的破事，老子接下了。”
道士准备下山一趟，买点黄纸朱砂回来画符。
僵尸蹦蹦跳跳地想要跟过去但是被老和尚绑在了庙里，理由是：影响市容。
道士临走前又去怕了拍僵尸的脑袋，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轻笑道：“等老子回来跟你定身玩。”
由于僵尸出没，就算是赶集的这日集市上也比寻常要冷清了不少。
道士一路走去，只见人人面色晦暗泛青，心中不由得一紧。
寻了许久，道士才从镇上了小破杂货店里问到的黄纸，道士盯着手里整齐的一沓在想回去了怎么把它裁剪好。
“道长不要香烛？”
老板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阴沉气息，道士买惯了这些东西，都知道做这行的老板身上阴气重，于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老板领着道士去了店后的仓库，推开潮湿阴暗的木门，尘灰与阴湿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直冲道士的鼻子。
老板在里面挑挑拣拣了半天，这才捉出一捆香烛给道士递过去。
道士伸手接过，忽然问道：“老板，跟你打听个僵尸的事儿~”
杂货店老板回头幽幽地看了道士一眼：“道长还是不要多管，这可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事，为这都死了好几个道士了。”
“那老板何不离开？”
“爷爷留下的基业是能丢就丢的？”杂货店老板横了道士一眼：“这年头的僵尸会留人命，可精着呢。”
道士呐呐收了黄纸和香烛就往外冲，走到一半又反过来冲老板喊了一声：“老板，有朱砂么？”
杂货店老板悠悠踱回了内堂，又给道士送了包朱砂，临走又道：“小道士，你还是走的远远地吧。”
回到山上的时候天色已晚。
众人吃完了晚饭一起窝在庭院里看星星。
满目璀璨间，白衣人插声道：“今夜繁星众多，明日必定是个大晴天。”
老和尚一脸不屑，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这大半个月哪天不是晴的。”
道士坐在台阶上发呆，忽然在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插了一句：“僵尸呢？”
小和尚道：“还在后院绑着呢。”
道士立马起身往后院走。
老和尚在身后大声问了一句：“那是你养的么？”
道士转过身来，问道：“怎么？”
老和尚摸了摸脑袋，道：“你们茅山不是降服僵尸后可以跟它心念相通么？看你这个样子不像啊。”
“还有这等法术？”道士微怔：“至于你说的那只蠢货是我捡回来的。”
老和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没有降服它？”
“没。”
老和尚垂下头，一脸假惺惺地做惋惜状：“你们茅山居然把自家法术给丢了。”
“……”
“大师你可是有什么意见？”道士眼神一凝。
“没啥没啥，去找它吧，去吧，去吧！”老和尚连忙摆摆手，呵呵笑道。

chapter 12】
暮色四沉，依然不见僵尸的影子。
白衣人皱眉头：“不会真被这个秃驴说中了吧。”
道士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的树下，忽然道：“多半是这个蠢货不知道怎么上来。”
“那现在怎么办？”
道士略微沉吟一会，道：“还是先回去吧,如果这个傻B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再说。”说着，道士挥挥手，率先往来时的路走去。
☆☆☆
几人吃了晚饭都各回各房去了，道士热得睡不着，坐在石阶上看月亮。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院子，道士越发烦闷。
蚊子围着道士叮来叮去，道士只好回房去画符，油灯照着也嫌热，道士把朱砂黄纸一推，暗恨僵尸不知道死到那里去了，就这么坐了半响，道士忽然叹了口气，他抓了一摞符胡乱塞进随身背着的袋子里然后把桃木剑插着腰带带在身上，就朝门外走去。
于是乎被白衣人抓了个现场。
“终于坐不住了。”白衣人幸灾乐祸地笑道。
道士横了他一眼就绕过去朝外走，白衣人也不拦着，双手环胸看着道士的背影。
小和尚从长廊上跑下来，道：“你就让他这么去送死。”
白衣人眯了眯眼，眸光幽暗，“蠢是蠢了些，他可没看上去这么简单。”
小和尚不以为然，跳着去通知老和尚。
道士一路成功定身三只白僵，一只黑僵，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
借着月光，道士站在这个黑黝黝的洞口前忽然犯了愁。
话说他又忘记拿绳子了。
道士打开了火折子，往下照了照，深不见底。
道士无奈，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只好纵身跳了下去。
然后道士是以四肢着地也就是传说中狗啃泥的姿势从墓中爬起来的。
一片黑暗中他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下意识地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道士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火折子，于是照见了一片幽暗的地下河，还未等道士仔细看清，听得一道吼声，道士便知道有僵尸扑过来了，仅凭着手中的火折子根本没办看清四周，反倒会引起僵尸的注意。道士果断熄灭了火折子，仅凭感觉与僵尸相斗。
在拍上一道定身符以后，道士漫无目的地在这通道中游走，僵尸的吼声起此彼伏，道士倏尔睁大了眼睛，这才忽然反应过来——他只有只身一人，怎么能与如此多的僵尸相斗？
道士心中悔意正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身后，四周，蹦跳着的嚓嚓声，以及吼声，都开始往他所在的方向拢聚。
道士一咬牙，在适应黑暗后，也隐约能看见一些影子晃动，踹倒前方拦路的僵尸，道士拔腿狂奔。
踩过松软的泥土，忽然间变成砖面，道士依稀觉得是进入了墓室。
可是危机依然还没有解除，今晚不知道有几只僵尸还留在墓穴没有出去捕食。
道士感觉身后的追击并未放松，然而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道士扑倒在什么硬东西上，道士伸手摸了摸，依稀是副棺醇，道士心下一喜，推了盖子翻身便倒了进去。
只听棺中一声嘶吼，道士摸出定身符就拍了上去，底下是硬硬的毛茬，道士忍着不爽压在僵尸身上，仔细听着外头的跳动的脚步声。
外头的一堆僵尸似乎转了许久也没找到人，愤怒地吼了几声，脚步声也跟着吼声渐渐远去。
道士在棺材里趴了一会，一片静默间除了自个的呼吸声，从微微开了点的棺缝里又听见了一只独行的僵尸的脚步声。
因为这声音很有规律，不急不缓，道士只当它是从这里过身，也不甚在意。
这脚步声消失后，道士微微又推了一下棺盖，哪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棺材板子直接飞了出去，不知是撞到了地板还是撞到了墙上，想来是被这大力僵尸给推的。
而僵尸是通过声音辨识人的所在，道士道士闻声紧闭眼睛立马屏住呼吸，不动分毫。
半响，道士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向上看去，却依然见到一道没有呼吸的身影立在棺材旁。
道士心中暗骂几句，于是又闭上了眼睛，过了片刻终于忍耐不住，摸出定身符就准备往僵尸身上拍。
‘啪’的一声，直中眉心，道士终于重重呼出一口气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他翻出棺材时却忽然瞥见一片衣角，道士微微一怔，站在那僵尸身旁从衣领子开始往上摸，越摸越熟悉，他连忙掏出火折子抬手往上照，撕开定身符，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眉目温和而且熟悉的脸。
在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中，道士直接对上了那双绿眸。
只见星点火光在映在那双眸子里，道士忽然心跳漏了几拍。
道士抬起手，反反复复地又摸了那张脸好几遍，出声道：“蠢货，老子不来找你，你他妈的还真就不回去了是不？”

chapter 12】
暮色四沉，依然不见僵尸的影子。
白衣人皱眉头：“不会真被这个秃驴说中了吧。”
道士双手环胸靠在一旁的树下，忽然道：“多半是这个蠢货不知道怎么上来。”
“那现在怎么办？”
道士略微沉吟一会，道：“还是先回去吧,如果这个傻B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再说。”说着，道士挥挥手，率先往来时的路走去。
☆☆☆
几人吃了晚饭都各回各房去了，道士热得睡不着，坐在石阶上看月亮。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空荡荡的院子，道士越发烦闷。
蚊子围着道士叮来叮去，道士只好回房去画符，油灯照着也嫌热，道士把朱砂黄纸一推，暗恨僵尸不知道死到那里去了，就这么坐了半响，道士忽然叹了口气，他抓了一摞符胡乱塞进随身背着的袋子里然后把桃木剑插着腰带带在身上，就朝门外走去。
于是乎被白衣人抓了个现场。
“终于坐不住了。”白衣人幸灾乐祸地笑道。
道士横了他一眼就绕过去朝外走，白衣人也不拦着，双手环胸看着道士的背影。
小和尚从长廊上跑下来，道：“你就让他这么去送死。”
白衣人眯了眯眼，眸光幽暗，“蠢是蠢了些，他可没看上去这么简单。”
小和尚不以为然，跳着去通知老和尚。
道士一路成功定身三只白僵，一只黑僵，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
借着月光，道士站在这个黑黝黝的洞口前忽然犯了愁。
话说他又忘记拿绳子了。
道士打开了火折子，往下照了照，深不见底。
道士无奈，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只好纵身跳了下去。
然后道士是以四肢着地也就是传说中狗啃泥的姿势从墓中爬起来的。
一片黑暗中他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下意识地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道士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火折子，于是照见了一片幽暗的地下河，还未等道士仔细看清，听得一道吼声，道士便知道有僵尸扑过来了，仅凭着手中的火折子根本没办看清四周，反倒会引起僵尸的注意。道士果断熄灭了火折子，仅凭感觉与僵尸相斗。
在拍上一道定身符以后，道士漫无目的地在这通道中游走，僵尸的吼声起此彼伏，道士倏尔睁大了眼睛，这才忽然反应过来——他只有只身一人，怎么能与如此多的僵尸相斗？
道士心中悔意正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身后，四周，蹦跳着的嚓嚓声，以及吼声，都开始往他所在的方向拢聚。
道士一咬牙，在适应黑暗后，也隐约能看见一些影子晃动，踹倒前方拦路的僵尸，道士拔腿狂奔。
踩过松软的泥土，忽然间变成砖面，道士依稀觉得是进入了墓室。
可是危机依然还没有解除，今晚不知道有几只僵尸还留在墓穴没有出去捕食。
道士感觉身后的追击并未放松，然而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道士扑倒在什么硬东西上，道士伸手摸了摸，依稀是副棺醇，道士心下一喜，推了盖子翻身便倒了进去。
只听棺中一声嘶吼，道士摸出定身符就拍了上去，底下是硬硬的毛茬，道士忍着不爽压在僵尸身上，仔细听着外头的跳动的脚步声。
外头的一堆僵尸似乎转了许久也没找到人，愤怒地吼了几声，脚步声也跟着吼声渐渐远去。
道士在棺材里趴了一会，一片静默间除了自个的呼吸声，从微微开了点的棺缝里又听见了一只独行的僵尸的脚步声。
因为这声音很有规律，不急不缓，道士只当它是从这里过身，也不甚在意。
这脚步声消失后，道士微微又推了一下棺盖，哪知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棺材板子直接飞了出去，不知是撞到了地板还是撞到了墙上，想来是被这大力僵尸给推的。
而僵尸是通过声音辨识人的所在，道士道士闻声紧闭眼睛立马屏住呼吸，不动分毫。
半响，道士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向上看去，却依然见到一道没有呼吸的身影立在棺材旁。
道士心中暗骂几句，于是又闭上了眼睛，过了片刻终于忍耐不住，摸出定身符就准备往僵尸身上拍。
‘啪’的一声，直中眉心，道士终于重重呼出一口气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他翻出棺材时却忽然瞥见一片衣角，道士微微一怔，站在那僵尸身旁从衣领子开始往上摸，越摸越熟悉，他连忙掏出火折子抬手往上照，撕开定身符，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眉目温和而且熟悉的脸。
在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中，道士直接对上了那双绿眸。
只见星点火光在映在那双眸子里，道士忽然心跳漏了几拍。
道士抬起手，反反复复地又摸了那张脸好几遍，出声道：“蠢货，老子不来找你，你他妈的还真就不回去了是不？”

【chapter 13】
僵尸在夜晚的行动力是偏灵活的，这时候去打探墓穴极为不方便。
道士坐在棺沿上，摸完僵尸的脸，眼角忽然又瞥见棺材里的白毛僵尸，于是他利落地翻了个身，把棺材推倒，让里面的白毛僵尸滚出来，顺便还踹了几脚。
他又把棺材复原，拽着僵尸就躺了进去。
棺材很是宽敞，挤了俩还有多余的空位。道士准备今天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剩下的明天再说。
墓室里的气温偏低，偏偏身边还是一只冷血动物，道士果断坐起身来趴掉僵尸的外衣给自个盖上，然后把僵尸的手臂拖出来一点，就着枕了上去，无视僵尸一直凝视着他的绿眸，道士径直睡了过去。
……
道士醒来的时候还依然感觉到了入身的寒意，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抬手摸了摸额头，感觉到没有发烧，还是安下心来。
墓室里一片静谧，他从棺材里翻出去，只觉一片头晕目眩，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模糊间感觉到撞到了什么硬硬的一片，道士想，应该是胸口没有错。
道士踉踉跄跄地拽着僵尸往前走，只见那个蠢货的王八之气厚积薄发，吓得一路上的小白僵不敢动分毫，在这强大的气场里道士顺利到了昨日落下来的地方。
一片白色的光影下，上头隐隐约约传来争执的声音。
“你在下面！”
“不行，三局两胜，再来。”
“还猜你妹的拳啊！输了你就得在下面！”
“老衲就这么一把老骨头了，你忍心么？”
“……有什么不忍心的。”
“哎……”
道士只听得一声‘哗’，又听得一道‘砰’响，烟尘四散。
白衣人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大师，我说你就从了在下呗。”
飞扬的尘土里，老和尚从灰里起身，正对上道士意味深长的眼神。
老和尚摆摆手，试图挽回些什么：“这个嘛……他力气大，在上头好拉我俩上去。”
道士很懂事地给了他面子，道：“那我们现在上去吧。”
“这……人都下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呢？”
“这里是僵尸的老巢，贫道病重，恕不远送。”说着，道士就去抓那吊下来的麻绳。
老和尚赶紧抱住道士的腿：“道长——做了这里的僵尸可是一件大功德啊！”
听到功德两字，道士耳朵动了动，回头看了一眼僵尸，道：“才不要——”
“就一会啊……等等啊”
“……”
“一会，真就一会——一小会就成。”老和尚死皮赖脸地不松手。
“好吧……”
道士带着僵尸在前方开道，顺路解决了两只小白僵尸。
到了墓室，老和尚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把火炬，找道士要了火符点燃，整个墓室一览无余。
“待会我们把那些僵尸引到这里面去，然后一把火烧了吧。”
道士静默片刻，“没有燃料。”
老和尚嘿嘿笑了两声，从肩膀上翻出一个牛皮囊，道：“这可是老衲讨了好几户人家才讨到的。”
拧开盖子，只闻一股酒香从里头溢出，道士眼神动了动，点头道好。
有了火把，也不至于黑灯瞎火地闯，道士这才看清墓室里的环境，他对面还有一个墓室，而这个墓室里零零散散地乱摆着几个棺材。
这还是最初的墓室，僵尸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头，道士紧跟其后，它遇见不成器的小僵尸就先用王八之气把人家吓瘫了，道士跟在后头捡便宜，直接拍了定身符上去。
直至主墓室也没有发现什么，倒是一路上干尸白骨隔几步就瞧得到。
“我说……”
“别说话，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了。”道士一抬手，打断老和尚的声音。
两人一尸在主墓室了站了好半响，却没听到道士所说的声音。
“道长你果真病得不轻。”老和尚感慨。
道士皱着眉头跟着出去了。
直到最后一点微末的光线消失在主墓室，而那火光没有照到的角落里忽然响起重物的碰撞声。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着棺材。
☆☆☆
话说这章早该出来了的==，结果电脑死机又重新码了一遍==，上次也是==，什么破玩意，╮(╯▽╰)╭。

【chapter 14】
道士在前头走着，身后忽然有点空，回头一看却是老和尚不见了。
道士眉毛抽了抽，喊道：“大师——”
黑暗里传来中气十足的音色：“哎——”
“你死了没——”
“老衲年方八十风华正茂是你说死就死了的？”
道士皱着眉头把青筋按回去，“那你给老子赶紧倒酒，老子现在要去引僵尸了！”
道士说是引僵尸，事实上是一只只定身了直接拖过去的。
里里外外再走了七八圈，收拾得相当干净了，才发觉地上十一二只僵尸摞成了一堆。
老和尚气喘吁吁地从墓道里跑出来，道士斜了他一眼。
“摸到什么好东西了么？”
和尚摊手，“就一块玉，剩下的都给那群天杀的盗墓贼搬空了。”
“那就泼酒，放火。”道士双手环胸。
火光渐起，浓烟滚滚，夹杂着动物毛发烧焦了的味道。
道士一手捂住口鼻，拽着僵尸跑到了那洞口去，上头的白衣人已经开始抱怨。
“你们干了些什么好事，真是呛死在下了，刚换了衣服就被烟给熏着了，哎你们谁付点赔偿费啊……又没人给在下买衣服，在下又出力又破费你说……”
道士被烟熏得不行，直接吼道：“给老子闭嘴！”
老和尚姗姗来迟，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型移动煤炭，道士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只听老和尚吼道：“拉紧绳子。”
僵尸把刚想爬绳子的道士拎到肩上一趴，脚下一个用力，直接跳了上去。
最后只剩下老和尚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白衣人纳闷地看了老和尚一眼，问道士：“这是怎么整的？”
道士翻了个白眼：“可能是保养的面膜吧，他刚刚还在下头说他风华正茂来着。”
白衣人捂着肚子笑倒在一边。
☆☆☆
老和尚换了身衣服，把脸洗干净，施施然走到饭桌边宣布道：“从今天开始起，我宣布我们增加了一盘新菜品。”
一个小和尚端着一小碟东西上来。
“——酸菜！”
桌子上的几人无动于衷，白衣人偏偏头，对道士道：“这秃驴今个儿怎么大方了？”
道士头也不抬：“小和尚被你带坏了，要拿东西咽馒头，那些个村民一高兴就都给搬来了。”
“……有多少？”
“大概十几个坛子吧。”
“……所以说我们会吃酸菜吃到死？”
道士起身离开饭桌，“大概如此。”
“道长，怎么，你不吃了？你还没尝尝我们今个儿新增加的酸菜呢。”老和尚在道士身后跟着唤道。
道长一脸忧郁地回过头看了看老和尚那张被烧掉一边眉毛的老脸，摆摆手，道：“贫道病危，还是暂且先回房歇息去了。”
“那好吧，道长你可要好生休养，过几日便是七夕了，山下的花妹子让老衲问你愿不愿意跟她去看烟花。”
道士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你刚刚说什么？”
老和尚走上前，在道士耳边一字一句地大声道：“我说——山下有个姑娘看上你了，喊你下山看烟花。”
声音震耳欲聋，桌上吃饭的小和尚都好奇地仰着头看。
道士面无表情地倒在了门槛上，然后滚了出去。

【chapter 19】
次日，道士带着僵尸跟老和尚辞行。
老和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道士的衣裳上抹，嘴里不住地叨叨地念：“道长，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哟……这里荒郊野岭夜里僵尸出没的，我们孤师寡徒的万一栽在僵尸手里该怎么办哟……”
道士目不斜视地安慰道：“……没事，贫道没来的时候你们日子也不是过的好好的么。”
老和尚面不改色地继续抹鼻涕，“哎呀……道长，你可不知道我们那地窖里还有好十几坛子的酸菜呢，这小寺庙里本来人就少，吃得也不多，万一坏了怎么办哟……”
其实你怕酸菜多了没人吃还浪费了，这才是真心话吧。道士默默想。
但是道士义正言辞地道：“不是还有那个神经病么？”说着，道士瞥了在一边哼着小曲修剪花草的白衣人一眼，道：“其实他私下里跟我说，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酸菜了。”
话音刚落，老和尚面不红心不跳地转忧为喜，道：“那道长，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再来！”
于是，道士一脸愉悦地背着小包跟寺门前的三个和尚挥挥手，领着僵尸去了。
“那个老东西变脸比翻书还快。”走了几步，僵尸忽然道。
道士含笑看了它一眼，笑而不语。
走了几步，道士忽然停下来道：“我们上次从茅山到这莫约是花了两个白日的脚程吧。”
僵尸想了想，没有说话。
道士又道：“你若是带着我，可跃行多久？”
僵尸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大概六七个时辰就可以到。”
说着，僵尸把道士拦腰一抱，步下生风，转眼间出了一里多。
风从道士耳边呼呼而过，却又不是疾风，道士满心欢喜地拿符纸叠了一张千纸鹤送了出去。
“那是什么？”僵尸好奇道。
“传音用的，你若是不怕这符纸朱砂，我倒是可以教你。”道士微笑道。
☆☆☆
纸鹤穿过云端，随风而飘。飞鸟扇翅，而纸鹤从层叠的群鸟中掠过，在初出的朝光中疾行。
今日茅山当值的恰是最好事的二师兄，他站在持着扫帚站在九霄万福宫前，接到了道士的纸鹤。
二师兄丢了扫帚从山顶一路冲到山脚，喊声震飞了停息在树林里的飞鸟。
“快报——快报——小师弟要回来啦！”
“快报——小师弟真的要回来了！”
茅山的一众汉子从自家房舍里探出头来，议论纷纷。
“小师弟要回来了？”
“不是才下山没多久么?”
“是那个带着僵尸的小小师弟啦！”
“啊！那个最倒霉带着蠢僵尸的那个？”
男人们都沸腾起来了，近两年茅山的生意很不好，香客少了一半，而请捉妖祈福抓僵尸的更是少之又少，这帮男人们整天在房里画符啊画符画到死啊，人压抑得都快精神分裂了。这时如果可以看到久违的僵尸，如果还可以摸摸的话，只是想想，整个人都可以活过来了。
于是一众师兄呼朋唤友，争相通告，不过片刻，茅山最小的道士就要回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山。
整个茅山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子顿时不满了，哼道：“我阐教弟子这般德行，说出去定要教人耻笑！”
侍立在一边的道士师父立刻汗如雨下，向老头子们告罪以后连忙退了出去，率领门下弟子跪在印宫前请罪。
最后问清了原委，二师兄于是领了清扫茅山三年的责罚，其余弟子各领抄写《玉皇经》三遍的责罚。
至于还未回山的小道士，决定待其回山之后再到印宫自行领罚。

【chapter 20】
到达茅山时又是一个日暮。
道士在山脚就让僵尸把他放了下来，自己走在前头，踩着一地夕阳的碎影拾阶而上。
走到山门前就先被一脸垂头丧气的二师兄拦了下来。
“师尊让你去印宫领罚。”
道士眉头一皱，想想了过去做了的好事，明明都已经毁灭证据做得滴水不漏了的。再想想近期的，确实好像没做什么对不起茅山的事，于是道：“我为何要领罚？”
二师兄抬起泪牛满面的一张脸：“师弟，是我对不起你。”
道士想起这个二师兄从来没做过什么不出格的事，于是明白自己只是躺qiang了而已，责罚应该不会太重。
然后他很明事理的对二师兄道：“不必解释，师兄，我原谅你了。”
二师兄感动得热泪盈眶。
僵尸默默道：“不是不算，只是秋后再算吧。”
道士心下微诧，于是也默默回道：“不错，总算是变聪明了些。”
“……”
行至山顶的顶宫前，只见师父大人负手站在夕阳之下。
道士敛了神色，上去恭敬道：“弟子拜见师父。”
“跟我去印宫。”
师父大人甩袖就走，道士只好跟上，僵尸也跟在后面跳啊跳。
道士刚跨过门槛，站在门外的师父大人抬手把僵尸一挡，“你还不能进去。”
僵尸郁闷了。然后它跳着转过身，默默望着那屋檐下的红霞满天。
师父大人心中微微一惊，心道它居然听得懂人话？但他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径直进去，然后伸手关上了门。
道士伏跪在三个老头子身后，师父大人负手站在一旁。
“各位师祖，弟子前来领罚。”
“罚抄《黄庭经》一遍。”
“是。”道士磕头道。
“为何还不下去？”
“弟子还有要事禀报。”
“说。”
“弟子先前下山游历，得到我教遗失秘法的残部。”
老头子蓦然转过身来，眼如铜铃，严肃道：“呈上来看。”
道士从随身的袋子了翻了翻，把老和尚给他的残本交了上去。
三个老头子传阅着，嘀嘀咕咕半响，道：“这是五十余年前被盗走的伏尸法，此后我茅山再无训尸之人，不过你手中的只是抄本，但是此法传回也是功劳一件。”
“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一处墓穴中。”
藏青色道袍的白胡子老头眉头皱了皱，道：“可还有他物？”
“无。”道士低头，“可是弟子发现那方圆百里阴气盘绕，黑白僵众多。而且人死则极易尸变。”
“继续说。”
“弟子疑为有飞尸作怪。”
整个堂中气氛登时严肃起来，三个老头子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话可不能乱说。”
“弟子曾经斩杀过一只。”
老头吹胡子瞪眼，“就凭你这小道士？这诳语也着实打得厉害了些！”
堂后忽而有人掀帘而出，“他没有说谎。”
一行人转头过去：“掌教！”
蓝袍的中年人看着地上的小道士，道：“这孩子是我带回来的，阴年阴月阴时生的。他的上身符唤作天下符，上身的，是鬼王。”
一室寂静。
“也难为他瞒着你们十几年，这都是我吩咐的，鬼王上身后除却再未现世的天女魃与金毛吼，这世间鬼怪都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上身一次必耗精血，五次而亡。”蓝衣掌教忽然停了话，看向一旁的小道士，“你的天下符还有几张？”
“还有三张。”道士幽幽道。
顶宫：简称九霄宫、顶宫。座落于茅山主峰大茅峰之巅。该宫始于汉代。初建石坛石屋，祀三茅真君石像。齐梁间易为殿宇。元延三年（1316年），敕建赐殿宇，赐名“九霄万福宫”。

【chapter 21】
道士叼着一根草，躺在顶宫前的丹陛上晒月亮。
僵尸在他旁边挺尸，顺便吃月亮。
山林掩映间火花点点，道士站起来看，依然只看到星零的的闪光。
僵尸倏尔转醒，“怎么？”
“安昙城里在放烟花了，今夜是七夕。”道士负手道。
“我们去看看么？”
道士对上那双绿眸，眼底溢出笑意，“好。”
☆☆☆
一片灰暗的云彩在此刻骤然被星子样的花火照亮。无数淡金、浅紫、湛蓝的流光在九天云霄上交错绽开，盛放如花。
天幕之下，安昙城人声鼎沸。
一人一尸坐在安昙城里最大的酒楼的屋顶，烟花照亮在脸颊上，渲染出一片浅浅的光晕。
道士仰着头，“你上次过七夕是多久？”
僵尸想了很久才给出一个答案，“莫约是一百多年前吧。”
“那可是开元盛世的时候啊，那你可有娘子？”道士忽然笑道。
“有，但是已经不记得她长得是什么样子了。”
“忘了才好。”
“……”
僵尸试图岔开话题，“那年长安的烟花都还没有这样好看。”
“你是都城人士？。”
“是，不过承蒙父亲荫庇做了个正七品的武散官。”
“这倒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当过官的。”
“祖辈是科举出身，到了我这里已然败落，而我又生性木讷，父亲便知我在官场上难以生存，又见我生得高大，于是托人让我做了一个散官。”
“道理应该是平顺的一生，居然变僵尸了。”道士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天宝十四年的时候安禄山叛乱，六月时陛下带着贵妃远走，我大约是死在安贼攻城之际罢。”
道士微微一笑：“那你可知当年军行马嵬之时，六军不发，那所谓的杨贵妃‘宛转蛾眉马前死’。”
“……那杨国忠呢？”
“都死了，然后太子继位，尔后重新收复长安。”
“……你怎么知道？”
“我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听别人说书，说的就是《长恨歌》。”
“那是什么？”
“一个县尉写的，据说他很有才，这原本是一首长诗，后来被人广传，说书人偶尔也会说这个故事。写的就是玄宗皇帝与他的贵妃。”
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在九霄上炸开，万家灯火明到长街的尽头，底下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莺莺燕燕的软语，罗扇脂粉香弥漫在一片通明的灯火中。
道士的瞳孔里映出烟花炸碎的星火，他相当留恋这种感觉，这种存在感。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跟着灰飞烟灭，那么我死前，你会后悔跟我契约么？”
那边没有回应，半响，忽然道：“僵尸是什么？”
“集天地怨气阴晦而生，区别于鬼，流离在三界之外的存在，不生不老，永世孤寂。”
“那么我已经浪荡百年了，很久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现在觉得生死都没有什么很大关系。”
“是这样啊，那么在我死之前，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僵尸那边又是一阵沉默，“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我是生人，会老会死，你这愿望怕是不会实现了。”
“你死我也会灰飞烟灭，没有意识也说不上什么孤寂了。”
道士忽然笑了出来：“说的也是。”
☆☆☆
长恨歌：白居易写的叙事长诗。
七品武散官：致果校尉，唐代初建，后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