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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咆哮的城忽然沉默。
风雪依然寂静的飘落,夜云仍旧笼罩着城头,道路两旁不停有极为轻微的嗡嗡振动声响起,彷佛已经到了夏天,那繁花盛开的季节。
一抹黄金般的色泽忽然显现,像在夜风中飘舞的麦穗绽放出光明,然后轰轰烈烈的开始燃烧。
所有已经开始坍塌的楼墙,开始再次坍塌。
于是城中继续传来楼台不停倒塌的声音。
城壁上,本该护城的符纹已渐趋暗淡,其间裂缝密布,就像是被铁刀活活砍断,然后被风雪吹裂,再渐渐被干枯无数年的铜锈烂银填满,显得极为破败。
此时,正有一个人喘息着持刀,望着城中的某处,刀刃生冷的切入已摇摇欲坠的城缝,就像切开一片鱼鳞般细腻,同时也保证着平衡。
刀锋处此时刻画着极多的诡异符纹,比城墙更厚数筹,整个画面连接起来,看上去竟显得熠熠生辉,彷佛一只蝴蝶。
一个人影飘忽不定,却又充满力量的脚步不停响起,然后不停消失,彷佛末日前昙花一现的虚空寂静。
站在城壁上的那个人忽然跳了下去,军靴重重地踏落在凿裂的地缝里,靴底与碎石烂泥摩擦,擦出无数火花。身影微微摆动,若入海的孤舟,形影单只。
泥土飞溅,尘埃漫扬,如风如雾如刀割,在楼墙处不停地飘舞,伴随着刀锋离鞘然后归鞘的诡异声响,极为强悍地斩出无数道刀光。
这幅画面看着极为恐怖,无数刀同时斩出,然后同时向前飞去,最后一刻同时如泥牛入海般再无声息。
黄金色渐显,如奔流的长江,像狂涌的黄河,一入天际便势不可挡!
无数刀也挡不住,所以无数刀光石沉大海,被激流冲走,被流沙掩埋,便如蝴蝶断翼,无力地坠入猎人的手。
看上去极为脏乱,极为漆黑的军靴靴底忽然破裂。
碎石烂泥伴着咔的一声脆响,就像被极高温度融通,凝成了一股尘雾,随风飘起,然后再次随风落下。
极细的微尘沿着靴底的裂缝向着更里面渗透,瞬间擦出无数极细微的火花,与地面继续犁出痕迹,留下数个凹凸不平的裂洞。
靴底已被烧尽,只留下一片焦黑,焦糊的味道散着热气,却又不得不逐渐被风雪湮灭,开始自风中空寂难现。
城池渐寂,落雪渐迟,凛冽的风啸似乎无声。
夜幕下只余一片黑暗,破墙烂壁渐趋倾塌,露出无数空洞,寒风穿行其间而没,显得无比宁静。
裂洞忽然又再扩大,然后人影破洞而出,变为灰烬的靴底下传出极为清晰而又极为坚定的脚步声,彷佛巨海汪洋里掀起了风暴,无视着那些鱼虾浮游,由着无数清风摧毁了无数沉浮的生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风雪停了,寒风敛了,黑暗不复夜色,夜云里光明渐显,晨光中一抹神辉渐绽。
在这无边无际,令人心生敬畏的光明云中,有很轻微的脚步声缓缓响起,然后平直地向前行走。
风雪声再起,光生雾尽,所有屋中的人都像是微尘般淡渺,哪怕是苍鹰的目力也很难看见。
所以便不见。
不见人影,却有寂寥的声音,空空荡荡的街上,只有燃烧未了的焦黑灰烬缓缓飘起,在不停飘零的雪片上诉说痛苦,也像是在与对面那人说着什么。
无声的沉默中,寥寂愈发孤独,雪上出现的脚印渐渐深沉,发出砰砰的轻微声响,就像在白纸上用墨笔画出了一条直线。
那个人停下了脚步,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中,他缓缓拔出背后鞘中的剑刃,向着远处城墙上挥了一挥。
简直是挥手告别般随意自然。
一道近乎于完美的圆弧,平直地飞出,撕破了空气,卷起一道道炽白的湍流,宛若一条奔腾的河流,活活碾过无数坚硬土石建成的决堤!
剑刃归鞘,独留大概半尺的剑柄露在鞘外,随时可能拔出,也随时可能继续插回,微妙的距离显得极为玄异。
方寸之间有大道。
大道至简。
…………
砰的一声巨响,就像石块击中了天空中的飞鸟,又像是锋利的铁刀撕破裹满油脂的冻僵肥肉,发出清脆的撕裂振动。
刀锋处出现一道豁口,就像石沙被黄河冲荡多年,渐渐锈蚀。
极厚的刀身上,竟像是被无数细沙裹住,连同极容易握着的刀柄,出现无数红斑,然后缓慢地向着更深处渗入进去。
看似坚固的铁刀,竟然就这样破了?
城中瞬间无数喊声,先前的压抑伴随着那把砍裂不知道多少房屋的铁刀锈蚀,如山洪般爆发。
“宁澈,你不该拔出那把刀……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另一端的一条小巷中,一道极为悠然的声音缓缓传出。
砰!砰!砰!
名为宁澈的男子没有回答,脚步接连不断的踏落在雪上,碾碎无数絮状的飘雪,如一抹流影般向着那条小巷里掠去!
他的手,已移动到了背后,解开了系着的黑布,再次拔出一把散着生气的铁刀。
剑河再拍!
铁刀前移!
喀嚓一声轻响,像是两张薄纸进行着摩擦,发出极为轻微的声音,然后铁刀迎风再斩。
夜云下骤然出现两道圆融的弧线,却又笔直若端,其间若割草般流淌,又似风啸般锐利,伴着铁刀斩去的痕迹,在小巷中奔行!
剑河渐断,出现数块破裂的金属碎片,锵的一声落在地上,灼热的的气息随风而逝。
铁刀不再言语,脚步声愈发炽热,坚固的薄霜也被狠狠踏碎,街上忽然显得一片狼藉。
小巷塌了。
无数崩裂的石块四处飞溅,停止坍塌的砖瓦楼墙凌空坠下,像是一道锋利的刀横空切断,有山水意味不停汹涌落下。
铁刀再次锈蚀,破片无数,他坚若生铁的身躯上也出现无数刀劈斧凿的痕迹,将要燃烧的鲜血落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彷佛瀑布悬泉。
然后,他不得不再次停下了脚步,将破裂的铁刀扔了出去,神色平静,而又微带怅然的看着对面。
没有人站在那里,他的身前一片孤独,落雪已融化,银白干净的雪水渐渐消失。
铁蹄声响起。
他转过头去,摸了摸背后,没有第三把刀,只有不停淌出的血水与尚未结疤的伤口。
兵马肃杀的声音已近了,战戈铿锵有力的舞动着,座下骏马艰难的踏着薄雪,但那吹来的凛冽寒风,也未曾令其有分毫动摇。
这便是军。
秦军。
…………
…………
叶宁所处的位置现在很特殊,看不见外面的那道人影,但随着若山崩如地裂的巨响不停的响起,那些木的温暖也快熄灭了。
没有人敢于逃出去,从店铺的门道口向外看,只有肆虐的劲气,破裂的砖瓦,崩碎的大地,还有更多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直挺挺的躺着,也同样是没有人敢扶。
行囊里放着的木,依然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震死的人越来越多,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只能够依靠着同等级的大修行者,或是远远超过百倍的铁骑来堆死。
修行者的境界都是凡人难以想象的,比如刀剑相交时那些震塌的楼墙,呼来的风唤来的雨,几乎不朽的念力,全然越过了那些柴米油盐的世界。
他的心中的的确确是恐惧着门外发生的一切,但他觉得,这个时候装作镇静会好一些。
毕竟数日前他站在简陋的小屋中,看着秦冠的铁枪落在城冠的身躯上,溅出无数鲜血,砸穿地缝,生出不知道多少裂洞。
大多数人都坐倒在地上,却仍不敢出门,只怕一旦出去,便有游动的飞剑落于此地。
少数人倚着窗户,极为恐惧的看着窗中,飘零的雪片无声的鸣叫着,这里显得凄幽宁静,却只是被遗弃之地。
…………
…………
雪片上刻印着铁蹄的脚步,破风声凛冽刺骨,沿途飘零飞落的雪片寸寸裂开,薄冰化作的雪水也被踩踏干净,露出一片湿润的地面。
微微有些慌乱的马蹄声中,这些铁血的秦军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风雪已停止飘舞,却还有许多落雪缓缓飘起,在墙上,在街下,在地缝,在前方不停碎裂,传出令人不敢相信的切割声。
就像无数鸣蝉在呜呜怪叫,又像是许多蚕蛹破壳而出,逐渐地吞噬着蚕壳的声音。
彷佛一道无形的壁障,正缓慢地在他们眼前破裂。
空间的碎片,沿着无数弧线,纵横交错,时而割开,时而合拢,就像是被钝刀割出的伤口,被风雪吹皱后流血,或是在寒风中渐渐愈合。
眼前无路,亦是无法开山裂海,生僻途径。
唯有等待着前方那道无形屏障的愈合,或是彻底的自我毁灭。
一道铁刀离鞘的声音,再度缓缓响起,他却是随意摘起一片浮云中的落雪,向着铁骑门的身躯重重击去!
喀喇一声脆响!
落雪霎那间化作无数细密的丝线,彷佛变成了一张蜘蛛网,不停向里面收拢,压得空气有些变形,其间一抹银白始终未曾暗淡。
铁骑们挥动手中的铁刀,无声中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数十把铁刀同时顺着一条笔直的线齐齐斩出,带起无数破风声,接连不断的斩动着那道银影!
银白的雪影每次撞击,便会带落一把铁刀,重重地坠落在地,时而还会带起一抹膨胀而起的血液,洒在洁白的雪片上,不由令人好生恐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无数铁骑的声音顿在半空,举起的刀剑已僵硬不停,坚固的铠甲上齐齐的露出一抹嫣红的血线,就像一张纸拉出来的那样。
此时的他已无刀,去仍然是可以杀死无数人,哪怕是能堆死无数强者的铁骑,也已变为雪片上的尸体!
那片雪渐渐化开,变成一滴雪水,在他的手掌里缓缓淌出,看上去就像是被撕裂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
他的神情无比疲倦,脚下踩着的地面也已深深凹陷数尺,蓬松的落雪渐被踏碎,融成炽白明亮,混着血水的雪水。
便是这个身影,彷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却又活活斩死了秦军三百骑。
狂怒的风雪中,他始终没有倒下,所以,他也有可能不会倒下。
…………
…………
突如其来的还是那些人,那些时时刻刻想杀死那些不想死的人的人,所以无论何时,这些突如其然都不是偶然。
一条翻涌的云河缓缓显现,石沙渐被冲起,浑浊的河水中鱼虾成群,水草茵茵,显得玄异而生动。
伴随着时光流逝,这条河愈发清澈,鱼虾水草也愈发稀疏,翻涌的波涛渐被平静取代,看上去近乎于无波的水面上,涌荡着彷佛无法驱散的死意!
这条河的水渐渐接近,覆盖在落雪上,潜游在飘雪下,像是一道锋利的剑光,不知何时突兀的刺出!
当的一声脆响,他的身躯不得不生硬地向后退了一步,双臂圆抱,挡住了直袭头颅的一剑,然后臂弯上碎肉飘舞,血流不止。
随后的瞬间,一道清脆的剑刃振动声,悠悠的回荡着。
雪白的剑刃上,正缓缓淌落着殷红的鲜血,落在无数雪片上,瞬间烧融。
冰雪渐松,露出柔软的黄土,也渐被血液烧融,发出嗤嗤的怪响,飘起一片焦黑。
一个中年道人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街上。
一身青色的道袍,在空中飞扬,无论是地上的落雪,还是天下的飘雪,都不能进他三尺之地,尽数被被他手中那把雪白如霜的剑斩断。
“宁澈,你过界了。”
中年道人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很清晰的传到了街上,青衣不停飘舞着,身影如梦似幻,犹如将要淡去。
抱着双臂的宁澈缓缓再退一步,将手伸到背后,撕下一块进行包扎,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那些如喷泉般溅出的血全部止回了臂中。
空空荡荡的街道上,竟再次响起一道平稳厚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又再响起,便又意味着有人来。
无数坚毅容忍的气息,随风释出,一声骤然响彻的暴喝,压云而落!
一道看上去极为恐怖的厚重铁棍,重重地砸落在无数落雪上,瞬间震落无数落雪,碾成一片碎絮,伴着地裂的重响,雪水与原来混着的血浆灌入地缝,渐被风雪吹拂,缓缓地开始凝固起来。
天空彷佛翻开了新的一页,这座城池上空,已不再是不知道黑白的日夜天空,而是一片无比磅礴的光明!
何人能侵?
何人能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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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来自手机贴吧2楼2015-06-10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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