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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ω①=】阴阳师六太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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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枕貘


IP属地:辽宁1楼2014-12-31 16:50回复


    “原来与当事者毫不相干的事,也会结下这种因缘……这世上真有种种玄妙莫测的力量。”博雅将空酒杯搁回地板,这么说道。
    “这是咒的一种……”晴明低声说。半眯的双眼,依旧望着庭院。
    “咒?”
    “嗯。”
    “喂,你是不是又打算把问题化简为繁了?”
    “没那回事。”
    “有那回事。晴明,你每次都在我好像领悟了某道理时,就提到咒,把问题变得复杂。”
    “我没有把问题变得复杂。人活在这世上,本来就无时无刻向某物施咒,也无时无刻被某物施咒。”
    “……”
    “博雅,你听好。”晴明的视线移回博雅脸上。
    “听、听什么?”
    “吃饭时,你会用筷子吧?”
    “嗯,嗯。”
    “你用筷子的时候,便已经施咒了……”
    “什么?我不懂。”
    “那我问你,何谓筷子?”
    “什、什么?”
    “所谓筷子,追根究柢,不就是木条而已吗?对狗或牛来说,那只是木条而已。但是,人只要握着那木条吃饭,木条便不是木条,而是筷子了。”
    “嗯、嗯……”
    “换句话说,你每天吃饭时,都在向那木条施‘筷子’的咒。”
    “可、可是……”
    “可是?”
    “我是说,那又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什么?”
    “不怎么样,所以才了不起。”
    “你是说,每次我们渡桥时,都在向那本来只是木头的东西施‘桥’这个咒;住在家中时,也向本来只是木头的东西施‘房子’这个咒,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正是。”
    “这、这不就是……”博雅结结巴巴,看似思索适当词句。不久,才说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正是如此,博雅。我们都天经地义地生活在咒的世界中。”
    “这……”
    “同样施‘碗’这个咒时,普通人使用的碗,与心上人使用的碗,两者所中的咒,性质又完全不一样。无法默记经典中的文字,穷源推本,跟咒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晴明,你是不是在唬我?”
    “我没唬你。”
    “不,你在唬我。我刚刚还自以为好像领悟到什么道理,被你这么一说,到底啥是啥,我现在完全搞混了。”
    “那真是抱歉了。”晴明望着博雅微笑。
    “跟我赔罪我也不会开心的。”
    “别生气,博雅。”晴明将握在指尖的酒杯搁在地板,说道:“好像有客人来了。”


    IP属地:辽宁3楼2015-01-10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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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07: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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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给我一根头发?”
      晴明在一张人形纸上,用毛笔写下“露子”二字后,转头问露子。
      “这根给你。”
      露子拔下一根头发递给晴明。晴明接过后,仔细缠在人形纸上,再用丝线绑住,以免松开。
      “请你在这上面吹三口气。”
      露子依晴明所说吹了三口气,那人形立即离开晴明手中,浮在半空,眨眼间便变成另一个露子,站在窄廊。
      “哇!”露子惊叫。
      晴明转头望向庭院,吩咐蝼蛄男和黑丸:
      “你们带这露子人形回去吧。”
      又叮嘱:
      “只要瞒住大家到明天早上即可。注意,千万别让这小姐接近水火。另外,这人形小姐虽可以应答简单问题,但无法自己判断事情做任何决定,所以在这段期间,你们务必在他身边随机应变。”
      蝼蛄男张大着嘴,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蝼蛄男,听到了没?”本尊露子开口。
      “听、听到了!没问题,晴明大人。”蝼蛄男这才用力地大大点了头。
      “好,准备完毕,我们可以出发到遍照寺了。”
      “喔,走。”博雅点头。
      “出发吧。”露子姬也兴高采烈地说。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IP属地:辽宁8楼2015-01-10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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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明与博雅陪着少年打扮的露子来到寺庙。明德欣喜万分地迎进三人。
        “太荣幸了,博雅大人,晴明大人……”
        时已入夜。明德将三人带到自己房间后,才总算知道少年的真正身份。
        晴明先问明德:“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这位是……”
        明德仔细端详少年的脸孔,确认不出对方到底是谁,只感似曾相识。这也难怪,明德至今为止从未这么近正面看过露子的脸。
        “是我。”少年出音。
        “啊!”明德叫出声,”这声音是……”
        “他叫露丸,是我友人的公子。”晴明抢先回答。
        听晴明如此说,明德总算恍然大悟,点头说:
        “原、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今天我们来此,是想看那些黄金虫。”
        “唷,原来是那黄金虫。”
        “是的。露丸请我帮他解谜。”
        “这么说来,晴明大人已经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大致推断出来了。”晴明道。
        “喂,晴明,你刚刚怎么没说?既然你已知道答案,干嘛不直接告诉我们?”博雅问。
        “不,博雅大人,我没说已知道答案,而是说大致推断出来了。”
        在第三者面前,晴明对博雅说话的口吻与态度,都比平常谦恭有礼。
        晴明再将视线移向明德,若无其事地要求:
        “明德大人,能不能借一张纸?”


        IP属地:辽宁9楼2015-01-10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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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小槌

          雪,森森降下。
          自天空降下的雪,令庭院白花花一片。那是温柔的白。
          雪花积在所有物体上,以其清净的天穹之白,掩覆尘世的一切。
          天地间的所有声响,都像让雪花给夺走了。
          无风。
          雪花接连不断自天而降。
          凝视那纷纷降落的雪花,会令人错以为正在飘动的不是雪,而是大地。大地在静止于宇宙间的几万、几亿雪花中,缓缓上升——而大地上升的速度,在赏雪人眼中看来,或许正是雪花下降的速度。
          眺望着雪花,自然而然会萌生这种感觉。
          “真不可思议啊,晴明。”源博雅叹息般说道。
          此处是安倍晴明宅邸。
          博雅与晴明端坐窄廊,饮酒赏雪。
          两人身边各自有个火盆,正以此取暖、聊天。两人脚上都穿着丝绸袜。
          所谓“袜”,是将两块脚型的布缝合起来,形成没有趾沟的布袜。上方有两条细绳,绑在脚踝以防脱落。
          “什么不可思议?”晴明的凤眼瞄向博雅。
          “雪啊。”
          “雪?”
          “你看这庭院。”博雅一副感慨万千的表情,望向庭院。
          不管是庭院的松树、枫树、樱树树枝,还是细长的树头,都积满丰盈的雪。枯萎的败酱草上、庭石上,也积满了雪。
          “不只这庭院,整个京城中,现在都积满了这么多雪……”
          “唔。”
          “不是很不可思议吗?”博雅像是陶醉在自己的话语中,将酒杯送到唇边。“晴明啊……”
          “什么事?”
          “无论雪看起来再如何柔软,都是因为太沉重才会降落吧?”
          “唔。”
          “我正在思考,这些沉重又大量的雪,到底藏在天上的哪里?”
          “唔。”
          晴明只是平静地点点头,红唇含了一口酒。
          “你也应该知道,昨天……不,直至今天早上,天空不是还很晴朗吗?”
          “……”
          “天空到底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雪呢?”博雅将酒杯搁在窄廊,伸手到火炉前取暖。“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天上任何地方都没降落过一次雪?”
          “博雅啊……”晴明这回露出微笑,“你真是个有趣的汉子。”
          “有趣?”
          “嗯,有趣。”
          “什么意思?”
          “你听好,博雅。雪,的确是上天制造后再降下来的,可是,上天并非制造了大量的雪之后,才让雪降下来。”
          “那又怎么降下来的?”
          “雪是边制造边降下来的……”
          “真的?”
          “你现在看到的雪,其实是一种咒。”
          “咒?”
          “咒。”
          “喂,晴明,你是不是又想唬我了?”
          “我没唬你。”
          “真的?”
          “听我说嘛,博雅。”
          “唔,嗯。”
          “何谓雪?”
          “什、什……”
          “所谓雪,是水。”晴明抢先回答。
          “唔,嗯。”博雅点头。
          “春天一到,雪会融化成水,沉入地底,有些水成为河流,流入池子或大海……”
          “嗯。”博雅再度点头。
          “这些水则溶于大气。”
          “大气?”
          “用器具盛水,搁置两三天,不是会自然消失吗?”
          “嗯。”
          “你说,那水到底跑到哪里了?”
          “哪里?”
          “溶于大气了。”
          “……”
          “水气在天上凝结,再变成云,变成雨,最后降到地面。而这水气,有时候就会变成雪。”
          “嗯。”
          “虽然时时改变形状或状态,但本质是水。”
          “……”
          “那些水,有时因咒而变成云,变成雨,变成雪。”
          “可是,按照你的道理来说,你说是本质的水,不也是一种咒?”
          “正是如此,博雅。我说的本质的水,也是一种咒,其实也可以说水的本质是云或雪。无论水呈什么形状,那形状就是本质,也就是咒。”
          “晴明啊,你是说,天上并非储存着无穷尽的雪吗?”
          “没错。”
          “雪的本源,不但天上有,大地也有,随处都有的意思?”
          “嗯。”
          “换句话说,无论雪、雨、水、云,都没有源头,它们彼此都是本源,彼此生出彼此,在这天地间循环,对吧?”
          “你说得很对,博雅。”
          “也就是说,我现在正看着循环于天地间的咒。既然如此,所谓赏雪,就是观赏咒的循环喽?”
          “博雅,你太厉害了。所谓赏雪,正是你说的那样。”晴明的声音隐含赞叹。
          “咒,是会循环的。”晴明边说边望向庭院,“任何咒都无时不在变化。释尊也说过,一切万物,无常存者,也就是诸行无常。”
          “晴明,真稀罕,没想到在这儿能听你说佛法。”
          “佛法与咒的道理,追根究底是一样的。”晴明说得若无其事。
          “可是,晴明啊……”
          “怎么了?”
          “同你讨论过雪的话题后,我好像理解了一点什么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
          “最初我望着雪花时,那种感到不可思议又仿佛是惊讶的感觉,也就是最初的那种心情,我觉得好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是吗?”
          “雪也是一种循环的咒,这道理的确令我很惊讶。可是,我最初望着雪花所萌生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其实也是我真正的感觉。”
          “你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汉子,博雅。”晴明深有感触地说。
          “我哪里不可思议?”
          “听好,博雅。赏雪的行为,等同于观赏咒的循环,这个道理可不是我说的。是你说的。”
          “原来是我说的……”
          “这种道理,一般和尚或阴阳师也不见得能理解。你却轻而易举地说出关于天地的道理。”
          “是吗?”
          “是的。而且你不觉得自己说出大道理,还在那边感叹雪有多不可思议。这样的你,我觉得比雪更不可思议。”
          “是吗?”
          “我就是欣赏你这种地方。”晴明红唇浮出微笑。
          “晴明,别嘲弄我。”
          “我没嘲弄你。”
          “真的?”
          “我只是想说,你是个好汉子。”
          “果然在嘲弄我。”
          “没那回事。”
          “有那回事。你每次说我是‘好汉子’时,大抵都在嘲弄我。”
          “博雅,你嘴巴噘起来了。”
          “哪有?”博雅伸手按住嘴唇。
          “你真是个好汉子,博雅。”晴明微笑着。
          博雅放下手,这回真的噘起嘴说:“别再嘲弄我了。“
          此时,晴明右手指尖已端起酒杯,边喝酒边望向庭院。
          “雪下得真大。”晴明自语。
          博雅跟随他的视线,也望向庭院的雪,接着低声说:“对了,晴明……”
          “干嘛?”
          “碰到这种雪天,我老是想起白比丘尼大人的事。她还好吗?”
          “博雅啊,那位大人是吃了人鱼肉、不老不死的人,罕得生病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晴明。我不是说她的肉体,我是说她的心灵。”
          “我知道。”晴明望着不停降落在庭院的雪花。“虽然我也不知道她的近况,不过,这雪花应该会落在每个人的身上吧。”
          “……”
          “这雪花应该也会下在白比丘尼大人身上吧。不只是白比丘尼大人,只要想到这雪也下在分别后即不知去向的某些人身上,你不觉得这雪就突然变得很可爱吗?”
          晴明收回视线,眼前正是博雅的脸。
          “或许,这雪也下在行踪不明的平实盛大人身上。”博雅说。
          “喔,你是说左卫门府的平实盛大人?”
          “晴明,你见过他?”
          “不,曾经看过他几次,但从未交谈过。他应该是大尉吧?”
          “嗯。一年前奉命上任大尉。”
          “听说一个多月前,夜里出门后就失踪了?”
          “我受过卫门府藤原中将大人的照顾,所以很想帮他忙……”
          “听说中将大人很看重平实盛大人。”
          “正是呀,晴明。”
          晴明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悄声说:“有关那位中将大人之事,博雅,你是否曾有耳闻?”
          “什么事?”
          “他好像患病了。”
          “中将大人生病了?”
          “就是当前京城流行的那个病。”
          “猿叫病?”
          “嗯。”晴明点头。
          所谓“猿叫病”,是两个月前开始在京城流行的病,首先会发烧,接着全身疼痛。不但腰部和脊椎的关节会疼痛,还会因高烧而呻吟不已。严重的话,甚至无法起身,整天卧病在床,然后半夜会突然在床上“咿呀”地叫出声。
          由于那叫声跟猴子叫声类似,众人便称之为“猿叫病”。
          病人喊着“热啊,热啊”,又会频频要水喝。有人幸运痊愈,但也有几人因此丧生。藤原中将正是患上这种病。
          “可是,晴明,你怎么知道此事?”
          “问得好,博雅。”
          “嗯?”
          “其实,来过了。”
          “来过了?”
          “你来这儿之前,藤原中将宅邸派人来过了。那时还没下雪。”
          “原来如此。”
          “听说,四天前就患病了,目前似乎很衰弱。服药也无效,所以才来请我设法。”
          “你打算怎么办?”
          “我答应过去一趟,可是这雪……”
          “唔。”
          “对方说傍晚会派牛车来接人,如果会来,应该再过一刻就到了。”
          “原来有这回事。”
          “可是,博雅啊……”
          “怎么了?晴明。”
          “我非常感谢你认识中将大人。”
          “什么意思?”
          “我向来很怕那种拘泥形式的大人宅邸。如果你愿意陪我去,可以壮我的胆。”
          “是吗?”
          “怎样?要不要一起去?”
          “唔……”
          “走吧。”
          博雅刚想开口,晴明又再度催促。
          “走。”
          “走。”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IP属地:辽宁11楼2015-01-21 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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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果真如晴明所说,藤原中将宅邸派牛车来接人。牛车停在大门外。
            晴明和博雅都穿上皮靴,一步一步使劲踩在雪上,来到大门外。
            雪,依然下着。
            两人身上的衣服也积了雪花。
            傍晚苍白阴暗中,放眼望去都是雪景。
            四个随从手中举着火把,站在雪中静待晴明与博雅。
            两人往牛车内窥了一眼,发现车内搁着取暖用的火炉。
            “喔。”
            “太好了。”
            两人同时说道。此时,两人身后响起呼唤声:“喂,晴明……”
            晴明和博雅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个老人站在雪地中。
            一头蓬乱的白长发。在这种雪天傍晚,老人身上竟只穿着一件破烂便服。炯炯有神的黄浊眸子。满脸皱纹。
            正是芦屋道满。
            “原来是芦屋道满大人。”
            “久违了。”道满低声道。
            雪花亦飘落堆积在道满的乱发上。
            “您找我有事吗?”晴明问。
            “你是不是打算到藤原中将那儿?”
            “是。”
            “既然如此,那东西本是吾人的分。”
            “您的分?”
            “不管出现了什么,你都要跟吾人各分一半。好好记住这点。”
            “我会记住,只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去看就知道。”道满说毕,转身跨出脚步。“吾人就暂且作壁上观。要是你成功完事了,再来向你要吾人那一半。”
            道满抽拔着脚步,走在雪地中。他竟然光着脚。
            待道满消失踪影,晴明与博雅才坐进牛车。


            IP属地:辽宁12楼2015-01-21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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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原中将在床上大叫。
              “热呀……”
              “热呀……”
              意识已失去大半。全身发汗,掀开杯子便会升起一股水气。伸手触摸他的肌肤,可知他全身热得不成人样。
              “痛呀……”
              “痛呀……”
              背部、腰部,全身骨头都痛得很,入睡后也屡次更换睡姿,时时扭动身体。然后,会突然双眼一瞪,发出尖锐的“咿呀!”叫声。
              家人都聚集在枕边,却束手无措。
              由于病人发汗,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家人只能边帮病人换衣服,边安抚几句“振作点呀……”、“要不要紧啊?”而已。
              给病人服过种种药方,却都无效。有时候见病人频频喊热,冷不防病人又说:“冷呀……”、“冷呀……”,全身喀哒喀哒发起抖来。接着再度睁开原本紧闭的双眼,大叫:“咿呀!”
              晴明与博雅抵达时,正是病人处于这种状况的时刻。
              晴明坐在屏风后的中将病榻枕边,徐徐调整呼吸。
              灯火有四盏,中将额头上的汗珠和乱发,清晰可见。
              晴明观察中将,发出一声:“哦。”
              似乎明白了某事,点点头自言自语:“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病,不需药方,也不用什么特殊修法。”
              “喂,真的吗?晴明……”一旁的博雅问。
              “博雅大人,您看吧。”晴明说。
              有旁人在场时,晴明对博雅的应答态度会变得谦恭有礼。
              博雅听晴明如此说,再度望向中将。博雅凝视了中将一阵子,似乎总算察觉某事,轻微发出叫声:
              “喔……中将大人他……”
              听到博雅的叫声,众人望向中将,这才发现中将的样子与方才迥然不同。
              方才时时左右扭动身体,现在却静止不动。方才时时发出:
              “冷呀……”
              “热呀……”
              “痛呀……”
              现在却紧闭双唇,只轻微发出鼾声而已。
              头发依然散乱,面色依然憔悴不堪,但除去这些,中将的睡姿与平常毫无两样。也不再发出“咿呀”叫声。
              藤原中将闭着双眼,安稳沉睡着。
              额头上仍有汗珠,但汗珠不再增加,看似逐渐退烧。
              这是晴明坐在枕边时便出现的症状。
              “晴明,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还没做。”晴明说毕,将视线移到隔着中将病榻的对面。
              晴明正好坐在仰躺的中将右肩附近,视线则望向中将左肩附近的枕边。
              对着那枕边,仿佛那儿坐着个人,晴明向空无一物空间点头说道:“是,我看得见你。”
              “喂,晴明,怎么回事?”博雅问。
              但晴明不理博雅,只说:“原来如此,原因是额头上那个……”
              晴明支着单膝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片,低声念诵咒文,再用右手指尖轻轻触摸左手拿的纸片。
              纸片移到晴明右手,他探身至对面,将右手中的纸片朝空中一抹。
              刹那间——
              中将枕边缓缓出现人影。
              那人影,立即化为真正的人。
              那人,身上穿着公卿便服,右手拿着小槌,正凝视晴明。
              “喔!”众人发出惊叫。
              “这不是平实盛大人吗?”
              “的确是平实盛大人!”
              “真的是平实盛大人!”
              坐在中将枕边的人影,确实是失踪了将近一个月的平实盛。
              “喔!”
              其次发出叫声的,是平实盛本人。
              “这么说来,大家都看得见我吗?看得见我吗?”
              实盛开始放声大哭。


              IP属地:辽宁13楼2015-01-21 1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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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和尚

                黑暗中传来的花香,似乎是樱花。
                花香若有似无,清淡幽微。
                认为有,花香便存在。认为没有,花香便不存在。
                但只要徐徐呼吸夜里的大气,依然可以感觉仿佛透明般的花香。
                “真是不可思议。”源博雅说。
                此处是安倍晴明宅邸。
                晴明和博雅坐在窄廊饮酒。
                “什么事不可思议?博雅。”晴明只移动视线,望向博雅。
                “在移动。”博雅说。
                “什么在移动?”
                “很庞大的物事。”
                “庞大的物事?”
                “不但庞大,而且……”
                “而且?”
                “是肉眼看不见的物事。”
                “是吗?”晴明嘴角泛出微笑。
                月光射于黑暗中。樱花花瓣在黑暗中无声无息飘落。
                无风。
                无风,花瓣却自行脱离树枝。
                博雅啜饮着酒,眺望在月光中清晰可见的纷飞樱瓣。
                “虽然我们看不见,可是,我们可以经由看得见的东西,得知它正在移动。”
                “到底是什么?”
                “例如,季节。或者说春天比较好?”
                “原来如此。”
                “晴明,你听好,不如那樱花花瓣……”
                “花瓣怎么了?”
                “飘落。”
                “唔。”
                “花瓣飘落后,会长出绿叶,绿叶到秋天会变色,然后凋落。可是,春天来临时,不是又会开花吗?”
                “唔。”
                “不只樱花。梅花也好,繁缕、萱草等野草也好,全部都一样。树木、野草、花、虫、鸟,都同样在季节中逐渐往前推移。”
                “唔。”
                “我们可以看见逐渐往前推移的各种物事。”
                “的确看得见。”
                “我们可以看见盛开的樱花,也可以看见飘落的樱瓣。可以看见绕着花飞舞的蝴蝶,也可以看见鸟。可是,晴明啊……”
                博雅将酒杯搁在窄廊,用力继续说:“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所看见的,其实不是季节。”
                “唔。”
                “我们只是看见盛开的樱花、飘落的樱瓣、飞舞的蝴蝶,以及鸟。”
                “的确如此。”
                “你听好,晴明,这天地间,有个我们看不见的巨大之物在移动。”
                “唔。”
                “樱花会盛开又飘落,正是那巨大之物移动的结果。虽然我不知道该称呼那物事为季节或春天,还是称为时序,但是,正因为我们看得见樱瓣飘落,所以我们才知道有某巨物在移动吧?我们是藉由花、虫及一些可以看得见的小东西的动作,才得以知晓天地间那巨大之物的变化。”
                “……”
                “我就是对这点感到不可思议,晴明……”
                “原来如此。”
                “刚刚看着樱花时,我就是在思考这件事。”博雅说毕,再度伸手取酒杯。
                “说真的,博雅,我很想让那些朝暮只会念经的和尚,听听你刚刚说的道理。”
                “和尚?”
                “你刚刚说的,和咒、佛法的道理完全一致。”
                “别讲下去了,晴明。”
                “为什么不准我讲?”
                “因为你打算开始讲咒的道理了。只要你一讲起咒,我就马上头昏脑胀……”
                “是吗?”
                “被你称赞固然高兴,可是……”
                “可是什么?”
                “当你提起咒时,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在嘲弄我。”
                “会吗?”
                “会。”博雅满怀信心地点头。
                晴明看了一眼博雅,感慨万千地说:“果然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
                “没错。并非每个和尚或阴阳师都理解物事的道理。能否理解物事的道理,因人而异。博雅,你既非和尚也非阴阳师,却有能力自然而然地理解这些道理。”
                “是吗?”
                “对了,说到和尚……”
                “怎么了?”
                “明天我得到睿山一趟。”
                “喔?”
                “常行堂附近的杉树林中有座祥寿院,你知道吗?”
                “一时想不起来。”
                “那是往昔最澄和尚为了能每天专心念经,特地建造的寺院,现在仍有三四个和尚。”
                “那又怎么了?”
                “听说,那儿来了个怪和尚。”
                “怪和尚?”
                “嗯。”
                晴明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IP属地:辽宁18楼2015-01-23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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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06:5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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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这样的。
                  四天前,仁觉与英德在祥寿院念经。
                  除了他们,祥寿院还有另两名和尚,但他们正好出门办事,寺院内只剩仁觉和英德。两人念的是《般若心经》。
                  这时,突然有个和尚跑进来。在两人背后呼唤:
                  “请问……”
                  “请问……”
                  “请问……”
                  两人停止念经,回头一看,发现有个和尚站在眼前。
                  那和尚衣着褴褛,也许是件僧衣,看上去却像块破布。如果几十年都未曾洗涤且持续穿着同一件僧衣,或许就是那样子。
                  年约四十,但讲的话却很奇妙。他问两人:“义然在吗?”
                  仁觉与英德互望了一眼,回说:“这儿没这个人。”
                  “那,明实在哪里?”和尚又问。
                  两人依旧没听过这名字。于是仁觉反问:“我们不认识这两位僧人,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惠云啊,你们不认识我?”
                  两人回说不认识,那自称惠云的和尚逼上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惠云吐出的气息中,隐约可闻到某种果实的香气。可是两人闻不出是何果实。也或许是错觉。
                  “现在的主持是哪位?”惠云问道。
                  仁觉说出主持名号,惠云却双手抱头说:“我没听过这名字。”
                  总之,两人先让惠云坐下来仔细说明事由,原来事情过程如下。


                  IP属地:辽宁19楼2015-01-23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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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前,惠云到熊野办事。办完事后,归途路经吉野。
                    刚好是樱花盛开时期,惠云打算观赏吉野的樱花后再回京城。
                    熊野到吉野间,走的是山中小径。惠云手持橡木杖当拐杖走。
                    走出大峰山山坳,即将抵达吉野时,惠云在山中闻到酒味。
                    怎会有酒味?
                    停住脚步后,耳边又传来击打某种坚硬东西的啪哒啪哒声。
                    循着声音与味道的方向前进,眼前出现一株老山樱,树枝上野樱盛开。
                    樱树下,两个老人隔着树墩相对而坐,正在对棋。
                    他们在树墩上搁着棋盘,各自坐在折凳上,彼此啪哒啪哒下着黑子与白子。另有看似盛着酒的酒瓶。还有两只酒杯。
                    棋盘一旁有干枣子,两老时时伸手取枣子到口中。两人口中嚼个不停,看来是因为正在吃枣子。
                    偶尔会别过脸,呸一声吐出枣核。
                    白发、白髯的两个老人,身上都穿着看似大唐式的道服。
                    惠云也喜欢下棋。于是挨近两人,站在一旁观棋。
                    黑子、白子数量相同,两人势均力敌。
                    “别说,别说。”
                    在一旁观棋,脑子会浮出种种棋路——那边应该那样下比较好,这边应该这样下比较好。惠云不自禁想脱口而出。
                    “别说,别说。”白子老人似乎看穿惠云内心。
                    “你有空在这儿看别人下棋吗?人生可是很短暂的。”黑子老人说。
                    然而,惠云还是继续在一旁观棋。
                    如果一方的酒杯空了,惠云便在那酒杯斟酒;另一方空了,他也帮另一方斟酒。
                    “唔。”
                    “唔。”
                    两老只是应了一声,举杯喝着惠云斟的酒。樱瓣在头上纷纷飘落。
                    惠云判断白子老人应该会以一目之差,赢得这局棋。
                    若如此继续下去,白子老人可以赢一目。
                    下一手,只要在那边下白子……
                    可是,白子老人竟啪哒一声,在别处搁下手中的白子。
                    “啊!”惠云不由自主叫出声。
                    “呵呵。”
                    黑子老人喜形于色,将手中的黑子搁在惠云本认为该搁白子的地方。
                    “哎呀。“白子老人凝视着刚搁下的黑子,呻吟起来。
                    “唔……”
                    “唔……”
                    白子老人额上不断淌下汗水。
                    “嘻嘻。”黑子老人一直抿嘴嬉笑。
                    “喂!”白子老人望向惠云,“谁要你在一旁乱讲话?你看,害我输了这盘棋!”
                    这完全是找碴。惠云的确叫出声,但他是在老人搁下白子后才出声。
                    “话不能这么讲……”惠云想辩解。
                    “还争辩?因为你叫了一声,才让北斗那家伙察觉我下错了。如果你不出声,还可以挽回局势。”
                    “喂,南斗,不管这小子出不出声,我一开始就察觉了。别将自己的失败推到别人身上,太丢脸了。”黑子老人道。
                    “哼哼。”白子老人闭嘴哼了两声,“总之,这小子就是多嘴。”再瞪着惠云。“我要塞住他的嘴!”
                    白子老人抓起一粒枣子,伸手硬塞入惠云口中。
                    惠云口中满是枣子的果实味。
                    “听好,可别吐出枣核!就那样一直含在口中!”
                    白子老人看惠云吃掉枣肉,将枣核含在口中后,仍满面通红,忿忿不平:
                    “哼!”
                    “哼!”
                    “死心吧,死心吧,这场棋局,我赢了。”黑子老人说。
                    “都是你害我输了这盘棋!”白子老人依然怨恨地望着惠云。
                    “下一盘在赢过来不就行了?”
                    “好,那就千年后吧。千年后等我赢了棋局,再来看你捶胸顿足的模样。”
                    “捶胸顿足的恐怕还是你。等千年后再来看好戏。”
                    “哼。”
                    “哼。”
                    两人脚底下同时卷起白云。
                    乘着白云,两个老人轻飘飘地浮在半空。
                    “千年后见。”
                    “千年后见。”
                    两人互相道别,高高升在上空,眨眼间,白子老人便乘着白云往南方飞去,而黑子老人则飞向北方。
                    惠云一人留在原地。他目瞪口呆地仰望老人消失的天空。
                    看样子,自己是看了一场非现世人所下的棋局。
                    啊呀,这真是一场诡怪奇谲的经验。惠云欲拿起脚底下的橡木杖,却发现那杖子不知何时已腐朽般地粉碎了。
                    惠云空手穿过吉野,进入京城,回到睿山祥寿院一看,只见两名陌生的和尚正在念经。
                    于是,惠云向两名和尚搭话——事情似乎就是这么来的。


                    IP属地:辽宁20楼2015-01-23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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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博雅点头说,再望向晴明。“这事真的很怪,不过,也有可能发生吧。”
                      “他遭遇了北斗星和南斗星下棋的现场,当然有可能发生那种事。”晴明爽快地肯定。
                      “晴明,你是说,北斗星和南斗星?”
                      “根据惠云大人所说,持黑子的应该是北斗星,持白子的则是南斗星吧。”
                      “可是,先不管那事有多怪,北斗星和南斗星真的在吉野附近山中下过棋?”
                      “别忘了,熊野、大峰、吉野都是灵山,发生任何事都不足为奇。”
                      “可是……”
                      “既然惠云大人认同他遭遇了此事,那就真的遭遇了此事。人啊,即便在同一场所遭遇同样的事,也不会有相同的体验。这就看当事人所中的是什么咒,每个人的体验就会有微妙不同。”
                      “又要讲到咒了?”
                      “我只是想说,如果让其他人遭遇同样现场,或许那两个老人,就只是附近的普通两个老人在下棋而已。”
                      “我听不懂。”
                      “不懂也无所谓。因为我也不知道真相。”
                      “可是,晴明啊,为什么你必须跑一趟睿山?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博雅,事情似乎还未解决。”
                      “什么意思?”
                      “听说,惠云大人不觉得肚子饿。”
                      “不觉得肚子饿?”
                      “他不吃饭。”
                      无论仁觉或英德再如何劝诱,惠云自从出现以来,始终没进食。
                      “大概贫僧遇见难能可贵的上人,所以肚子不饿。”
                      而且也看似不困,夜晚一到便通宵念经。
                      他总是笑容满面。成天只顾念经。一有空闲,从早到晚都在念经。
                      “劝他饮食时,他好像偶尔会喝点白开水。唯一肯入口的,也就白开水而已。”
                      “是吗?”
                      “还有啊,博雅……”晴明压低声音。
                      “还有什么?晴明。”
                      “每当惠云大人喝下白开水后,等他站起来,他坐过之处都是湿的。”
                      “难道惠云大人失禁了?”
                      “所以我必须跑一趟,确认一下……”
                      “有人来拜托你?”
                      “有。中午,仁觉大人来过这儿。他说惠云大人的样子有点可怕,请我去一趟。”
                      “有关那种事,睿山那边,不是也有……”
                      “他们不想让上头的人知道。”
                      “为什么?”
                      “和尚也想出人头地呀。”晴明的红唇泛起微笑。
                      “他们还未向上头报告。趁现在圆满解决的话,就只有祥寿院的和尚知道这件事。如果置之不顾,万一发生什么问题,会影响他们的前途。”
                      “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
                      “那么,你打算明天到睿山?”
                      “怎样?博雅,你要不要去?”
                      “我?”
                      “嗯,或许可以看到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
                      “去不去?”
                      “唔,嗯。”
                      “走。”
                      “走。”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IP属地:辽宁22楼2015-01-23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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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仁觉和英德从睿山出发,前往吉野。
                        他们穿过吉野,进入大峰山,来到晴明所说的地点,眼前果然有株樱花盛开的老山樱。
                        树下,有株树龄看似五十年左右的枣树,樱瓣正飘落在枣树上。
                        两个拿出事前准备的锄头,开始挖掘枣树树根,结果,树根下出现一副白骨。
                        枣树正好是从白骨口中长出来的。


                        IP属地:辽宁24楼2015-01-23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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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虫端来一只碗,男人足足喝下三碗水,才开始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名字叫平重清,住在东国。这回因有事到京城来,不料途中竟遭遇那东西……”


                          IP属地:辽宁26楼2015-01-31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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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朝,晴明若有所思地望着掌上之物,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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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雅过来一看,发现晴明左掌上,有几根看似黑色兽毛之物。
                            “怎么回事?”
                            “蜜虫今天早上取来的。”
                            “蜜虫?”
                            “我叫她到昨晚妖物跑过的泥墙上看,结果,这玩意缠在枫树树枝上。”
                            “这是什么毛?”
                            “你说呢?”晴明有所示意地微笑,又向蜜虫吩咐:“蜜虫呀,拿笔墨过来。”
                            “拿笔墨干嘛?”
                            “待会儿再慢慢解释。老实说,我目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
                            “所以我要先查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蜜虫备妥砚台和墨,以及笔、纸。
                            “对了,博雅,如果我没记错,广泽的宽朝大人应该和势田桥有关吧?”
                            “喔,应该是十六、七年前吧?”
                            “十六年前。”
                            晴明在纸上沙沙写字。写完后,交给蜜虫。
                            “蜜虫呀,你将这个送到广泽的宽朝僧正那儿。”又说:“你向僧正说,我们中午会在势田桥,回信请送到那儿。”
                            蜜虫文静点头,悄然无声地离开。
                            晴明再度提笔,在另一张纸开始写上许多动物名。
                            犬。
                            猫。
                            牛。
                            马。
                            鼠。
                            山猪。
                            乌鸦。
                            “你在干嘛?”博雅问。
                            “我不是说待会儿再慢慢解释?博雅,你快去准备一下,我们骑马去。”
                            “骑马?”
                            “嗯。吞天应该把马牵到庭院了。”晴明道。


                            IP属地:辽宁29楼2015-01-31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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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24 06: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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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与搜购来的猫抵达那鬼屋前,已将近傍晚。
                              “真的没事吗?”重清惴惴不安地问。
                              “没事。”晴明若无其事地回道。
                              晴明举着灯火,率先走进宅子。
                              庭院杂草丛生。与晴明的庭院迥然不同。
                              博雅、重清跟在晴明身后。吞天则背着个大笼子,跟在三人后面。
                              天色已昏暗下来。屋内大概漆黑得与夜晚无差。
                              “你要一起进去吗?”晴明回头问重清。
                              重清瞬间屏住气,觉悟似地用嘶哑的声音回道:“去,我去……”
                              一行人从窄廊登上屋内。踏着咯吱作响的地板,往里前进。
                              “就是这儿,我昨晚睡在这儿……”重清说。
                              举灯一照,那儿铺着鹿皮皮褥。
                              “是那个吗?”晴明望着房内一隅。
                              那而有个陈旧的马鞍柜。盖子紧闭。
                              “是、是的。”重清全身发抖,牙齿也发出咯咯响声。
                              “有味道……”马鞍柜中传来含混不清的可怕声音,“这味道应该是昨晚那个平重清……”
                              马鞍柜的盖子开始微微上下浮动。
                              “小子,你等着,等天再黒一点,我就出去吞噬你。”
                              马鞍柜中传出某物转动的声音。
                              晴明向吞天使个眼色,吞天解下背上的大笼子,搁在地板。
                              “你在干什么?”妖物说,“好像不只一人。”
                              马鞍柜喀哒喀哒摇晃,盖子掀开了。
                              “夜晚到了,我一次把你们全吃了吧。”
                              盖子慢慢掀起。
                              “哇!”重清大叫,转身拔腿就跑。
                              “别逃!”声音道。
                              “现在动手。”晴明向吞天吩咐。
                              吞天打开笼盖。笼内跳出七只猫。
                              “到外面去,博雅!”晴明拉着博雅的手。
                              博雅跟在晴明身后往外奔跑。吞天跟在两人后面。三人追上先一步逃到庭院的重清。
                              “晴明大人!”重清紧紧搂住晴明。
                              “没事,我们暂且在这儿静观。”
                              晴明站在草丛中,转身面向屋内。
                              屋内似乎有什么正在激烈打斗。不时传出猫叫声,以及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呻吟与吼声。
                              有东西倒塌的声音。
                              有指甲抓挠的声音。
                              有动物的叫声。
                              响声持续了一阵子,不久,安静下来。
                              “进去看看吧。”晴明说。
                              晴明举着灯火率先登上窄廊,走进屋内。博雅、重清、吞天跟在后面。
                              来到屋内,晴明用灯火照看四周。
                              地板上有大量鲜血。柱子、地板都有肉片与兽毛。
                              “果然没错。”晴明道。
                              “这是?”
                              “这是……”
                              博雅和重清同时惊叫出来。
                              原来地板上躺着一只浑身是血、仔牛般大的老鼠,已断气了。
                              七只遍体鳞伤的猫,正在啃咬老鼠肉。
                              “原来妖鬼的原形,是这只大老鼠?”重清说。
                              “是的。”晴明点头。
                              “听说老鼠活了四十年,会讲人话。原来是长寿老鼠住在这宅子内危害人。”
                              “大概是吧。”晴明望着老鼠说。
                              “可是,晴明啊……”博雅问,“你在事前就叫吞天准备猫,表示你已知道妖鬼是老鼠了?”
                              “大致猜出来了。”
                              “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上,蜜虫不是在泥墙上发现兽毛吗?”
                              “嗯。”
                              “我对那兽毛下个咒,就试出来了。”
                              “试什么?”
                              “我在纸上写了各种动物名,然后把兽毛自半空抛在纸上……”
                              “……”
                              “那毛零落掉在其他动物名上,但只有‘猫’字上,一根毛也没有。”
                              “原来如此。”博雅敬佩地回道。
                              “回去吧,博雅。等我们回到宅邸,月亮大概也高高挂在夜空了,我们可以持续昨晚的酒宴……”
                              晴明脸上浮出微笑,如此说道。


                              IP属地:辽宁32楼2015-01-31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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