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狗听人说,张大佛爷烧了大半年的收入,从新月饭店点天灯点回了一个媳妇时,一脸的惊慌无措。
可是直到那大红请柬发到了他的手上,他也再没有一丝的表情。
就在这半个月之后,长沙的道上疯传出一个消息,说是五爷在城东头的一个油斗里,搭上了半条命,倒出翠绿传世的三响环。
消息一出,那宝贝自然是被很多人看上了。一时间盗贼无数,全是冲着那三响环来的。虽说初出茅庐的小毛贼居多,但是来太多了,再好性子的人也会不爽。吴老狗最后烦不胜烦,难得的放了狠话,说是谁敢动这三响环,他狗五爷愿意陪他玩到底,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然后便没有人再盯上这三响环。都说这奇世珍宝,怕是要做吴家的传家宝用的。况且五爷放出话来,便不可小觑。凭他狗五爷的人脉,怕压不死你一小小的贼?哪怕是来一个连,他也可以搞定。就是九门提督的其他八门,也不敢和狗五爷挑战这一点。也就这样,还才太平了一阵,倒是真。
同时,在五爷下斗的几天里,张大佛爷把新媳妇领进了门。
有一说是,张大佛爷的婚礼,热闹的不得了。但惟独那九门这一桌,却沉闷的不像话。而张大佛爷发现在桌边少了一人之后,更是整场宴会都没有笑一下。而那桌上的七个人,也从头到尾,都没说话。
也不知是谁的碎嘴,敬酒时,看到那张家媳妇的一瞬间,那性子烈得不得了的黑背老六,手按在了从不离身的大刀上,用劲得指节都泛白。解九爷的拳头似乎也攥在袖子里,咯吱的响声怕是三米开外都听得到。后来还是霍仙姑,一手一个,给人家安抚了下去,才开始送些祝福。
春宵一刻值千金,正是不错的道理。却听那张大佛爷宅子里的一个小丫头说,那天晚上,她正准备去洗洗脸时,看见张大佛爷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似乎是朝着城东的方向,立了一夜没睡。
可是,终究都是些流言蜚语罢了?
新婚后大约是一个礼拜吧,有人见着张夫人手上多出了一个翠绿的镯子,那嫩嫩的绿色,叫人看着都欢喜。而张夫人的丫鬟还说,再给张夫人梳洗时,有幸得以见得那镯子两面,她还偷偷的敲了一下,居然还发现能连响三次,清脆空灵的声音仿佛要把她的魂儿都给夺走了似的。
后来,吴家势力便在不知不觉中,转到了杭州。
再后来的,九门,也就没落了。
张大佛爷在临终前,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也没有写发信地址,仅仅短短的几个字。管家说,就是这样,好像也能知道写信人是谁。那张大佛爷看着信,笑着念叨道,这小狗儿也学会写字了,便断了气。
管家还说啊,这是他从张大佛爷娶了媳妇之后见着的,笑的最发自内心的头一回。
可惜啊,没人知道,吴二白在床前,听着吴老狗叫他拿纸笔来,要写信给那人时,狠狠地捏着笔杆子。
没人知道,吴老狗艰难的写完信,停笔后,便脑袋一歪,奔西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天正午,张大佛爷正把玩着三响环,却突然一个失手,把那镯子摔到了地上,最后的那三声居然和余音绕梁似的,怎么听怎么凄厉。连媳妇惨死时都没有掉一滴泪的张大佛爷,竟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没人知道,吴老狗后来娶了杭州千金的当晚,一个人对着西南方向念了一个晚上,内容却只有五个字。而那五个字,没人知道,正是那最后的信上的五个字。
——之死矢靡慝。
直到最后,也没人知道,吴老狗是怎么学会的诗经。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两个人的情谊,究竟如何。
终究,却是无关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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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死矢靡慝(te第四声~)”的意思是——“至死也绝不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