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书包挎上,回头看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绿间真太郎走向鞋柜的方向。他知道,这时候会有个人在门口等他。
他会骑着板车载他回家,会在路上会给他讲很多有趣或新鲜的话,会距离很远就一脸阳光得对他挥手。
可惜,这已习以为常的属于绿间真太郎的幸福,今天将会是没有结局的结局。
明天过后,我会去很远的地方读书,可能不会回来了。
明天过后,我会和母亲一起搬家到很远的地方。
明天过后,我无法再看到高尾太阳一样的笑,无法再听到他喊着“小真”。
明天过后,我无法再对谁说,“喂,笨蛋尾”。
发着呆的绿间,回神时已走到校门口。夕阳西下,映照的金色世界中,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在等待着。被映照成金色的黑发少年,不,他原本就是太阳的样子,散发着温暖光芒,充满活力。
只是,今天的高尾,似乎太过安静了……
[高尾,不大一样呢。以往这个时候,该大挥手喊着“小真小真这边!”……的。]
“诶,高尾,走了。”
“恩,好的,我的王牌大人。”
已经很久了。不再猜拳而是高尾直接坐上座椅,笑着说,小真上车。滔滔不绝的高尾,上扬的语尾洋溢着阳光一样的暖。安安静静的绿间,冷淡如他此时却也时而附和几句。
[高尾最后一天的陪伴,好希望时间能停止在这里。]
“……那个姑娘……HE…”
[你还真是八卦啊笨蛋尾。但是,听着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能莫名安心的说。]
“……小真怎么不笑……虽然他们哭……”
[人家才不要笑的说。笑起来的样子好傻的。谁会像你一样总是没心没肺像只笨蛋。]
“……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吧……”
[好啊。好啊。好想这样说啊。想和你去旅行,哪里都好。只要是和你一起]
没等最后一丝阳光没入地平线,路灯便缓缓亮起了。
车子在路口停下了。红灯吧。遵守交通规则这一点可以完全放心于高尾,骑了三年的板车,每日平稳送达的绿间专属特快。这时,高尾的声音却停止了。
[安静如此的高尾,在想些什么呢?]依旧面无表情的绿间,轻轻推了推眼镜。
卡车在按着喇叭飞驰而过,绿间默默吐槽了下世风日下的司机素质。
“诶,小真,其实,我喜欢你哦。”
[……]
车子继续前行,那之后的风景却一点也记不清。高尾没有再继续说话。
[那家伙。没有下文了嘛。当我没听到嘛。这个笨蛋尾。]
“小真。睡着了吗?快到咯。”
[要不要回应他啊。但是,好像他以为我没听到的说。]
“诶。小真。不要真的睡着啊。会感冒的。”
[诶?那个笨蛋在说什么?我睡着了?拜托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睡着。]
“哪,小真。到家咯。”
[我真的睡着了?刚才的,是梦啊。这么快就到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高尾放大的脸。眨着眼确认他的王牌大人是否真睡着了。车子停在绿间家不远处的电线杆旁。高尾不喜欢在这种时候接近绿间的家。只为那次作客时闹着要翻小真是不是有藏H本时,正好绿间的妈妈敲门进来。于是惊讶的看着床上骑在自己儿子身上的少年尴尬的爬下床叫伯母。自觉糗大了的高尾之后见到绿间妈妈都绕着走。
“小真居然睡着了啊,真是少见,”高尾笑着插兜看着跳下车的绿间。
[不舍得。不舍得。不舍得。]
绿间跳下车,还在考虑着刚才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为了掩饰尴尬顺势伸了个懒腰,却不想引来高尾的爆笑。看着笑到弯着腰的高尾,该是尴尬羞恼的绿间却觉得很开心。
[这个家伙啊。一定要永远这么开心这样笑才是啊。]
高尾疑惑地看着绿间,“怎么了小真?不会真的着凉了吧!”要抚上绿间额头的手伸了伸,终于没能做到。
“没事。今天有点走神。啊,我们毕业了,高尾。明天,你不用来接我上学了的说。你终于解放咯。”绿间推推眼镜,难得的俏皮口气,听到高尾耳中都那么伤感。
“什么嘛。高尾的后座是小真的专属嘛,我的王牌大人~”
风轻轻吹来,不约而同飘起的黑发和翠发。夜色渐浓,路灯长长拉开的影子叠在一起,好像相拥的两人。
“笨蛋尾…”终于忍不住拍了拍高尾的头,却发现有些失礼。
“……”
绿间破天荒的不想回家,回想着平日高尾是怎样东拉西扯的,努力找着话题。
[多一点,多一点,想要多一点关于你的回忆。]
“高尾,你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
[啊,我们应该不能一起去旅行了。高尾,联考结束的约定,我要爽约了…]
“诶…很想去的地方啊,没有诶……”
“这样啊。我的话,好想去看看没有人类文明所浸染过的地方的说,那样,才是最原始的美景吧…”
[哪里,哪里都好,只要和你一起。]
“没有人的地方啊,那只有沙漠戈壁,原始森林,南北极地,那样的地方了吧”
[嗯,只要有你的地方。]
“是啊,去的话,真的是个梦想勒。”
“……”
[是啊。梦想了。难以实现的梦。]
“不早了,回家吧。再见,笨蛋尾。”
“不早了,回家吧。再见,笨蛋尾。”
“恩,联考要加油哦~再见,小真~~”
[哪,高尾,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站在家门口的绿间呆呆的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蒙蒙的路灯模糊了视线,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的绿间轻叹一声,走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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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故事,好像飞快翻过的书页。哗啦啦的声音伴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却没有再出现高尾和成这个名字。
毫无悬念的成功被T大的医学院录取。每日的学习,吃饭,睡觉。选择了外科,灵活的双手和认真的态度,绿间得到了导师的认同与赞许。
同学间的关系也不再像高中时期的清冷,这大概要归功于那个记忆里总是笑着的高尾和成。如果换成那人,交际便不会是问题。虽然对绿间来说好像会很难,但是,思念一个人太久,见不到,于是就变成了那个人的样子。
尽人事的执着换来优秀的成绩,也换来众医院递来的offer,包括业界以外科强手著称的T大附属医院。
进入工作的绿间依旧一丝不苟。分配到急诊科的他每天忙碌到几乎吃饭都要五分钟解决。医生本就是需要技术与精神双方面支撑的职业,何况,是本就事故多发病患多样的急诊科。
绿间不再有空用绑绷带的方法来保护自己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乳白色的丁腈手套。工作踏实技术过硬,待人友善,重要的是,长得帅。
这些优点集于一身的绿间,在医院里混的还算不差,毕业12年,做到教授的他,当之无愧。
直到有一天完成最后一台手术后的绿间独自回家,走在路上时候,却不幸被失控的车子撞到。即使抢救及时,也因伤情过重昏迷了整整两周。
昏迷时候的他,仿佛回到了最快乐的高中的那几年。
梦中他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总在笑着的人,两个人一起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地上。侧过头就能看到那张阳光一样的笑脸,那人却一直在说,“小真,小真,不要睡咯~再睡下去,就再也见不到我啦~”
“怎么会。现在不是就在看着你的说。”缓缓睁开眼睛,干涩的感觉和光线刺的眼睛生疼。想要抬手遮住,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硬硬的打着石膏,身体像拆开又组装起来过一次的痛,绿间皱了皱眉毛。
“真太郎,你终于醒了。”逐渐清晰的视线中,是母亲哭红的眼。
“母亲。”嘶哑的声音提醒着绿间自己昏睡了很久。医生检查确定了绿间并无大碍,逐渐修养就好。最重的创伤是在头部,醒来后的绿间庆幸着自己的“复活”以及四肢的外伤不会有大的影响。
左臂上的伤疤很长,一直延伸到手背上。违和的疤痕爬在白皙的皮肤上,虽然遗憾,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看着一天天康复的儿子,绿间妈妈终于忍不住告诉他,昏迷期间的绿间一直在做梦,眼珠滚动的时候,总会听到他口中喃喃地叫着,“高尾”。
“是那个孩子。。。吧,这么多年过去,真太郎还在惦记着他。。。吧?”绿间妈妈犹豫地握着儿子的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绿色的眼眸黯了黯,绿间扶正眼睛轻轻开口,“。。。是的。母亲。不过,我不会去找他的,请您放心。这段时间辛苦您了,让您担心了是我不够孝顺您。以后我会注意安全的。。。并且,我。。”
“去找他吧,”似是努力做出了决定,绿间妈妈缓缓说着,“去找他吧,真太郎。妈妈之前是为了你的未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或许儿子想要的幸福,才能是真的幸福。”
“但是。。。”
[或许,即使去找他,结局已定。]
“去找那个孩子吧,真太郎。你一直都很孝顺,为了我。这一次,为了自己任性一次吧。不管结果如何,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是,妈妈。”
之后不久便康复出院的绿间,回到的工作的日常,只是心中一直在思考母亲说的话。
恰逢高尾所在的地质队由于这次去的地方条件严峻,原本的队医不能前往只能再聘新人。绿间辞去了工作,在教授惋惜的眼神中离职的他,也凭着零失误的工作履历成功应聘。
这个傍晚,提前一天确认上班路线的绿间,站到了新公司的写字楼下。
“恩,笨蛋尾,明天,就能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