Ⅲ
在那一个漫长黑夜结束的某个白昼,他在神殿的瓦砾间寻到了某件沾染着黑暗气息的遗物——千年眼。那躺在掌心的物件在阳光下泛着阴冷的光。
某种莫名的情感涌上心头,对象是千年眼那曾经的持有者——沦为黑暗力量走狗的神官,阿克那丁,或者确切点说,是他认为已经在十余年前去世的父亲。
……也是杀死她的凶手。他想。
幼年时期对于父亲的记忆比水还要稀薄,但是他仍然能回想起多年前那个黄昏,告别时分父亲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掌留下的温度,以及那慈爱的眼神,那是那男人最后一次以父亲身份留给他的印象,是纯粹的温暖,那种温暖的名字叫“父爱”。或许就是因为这种稀薄的温暖,使他自始至终无法对那个男人报以“恨”这种情感。
心情是种复杂的苦楚。
Ⅳ
那场浩劫结束之后的短暂空隙,他又回到那个地方。残垣断壁间,少女纤弱的身体静静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神情平和得仿佛只是在熟睡——可惜他曾亲眼见证了她的死亡。
——他将一支百合放在她胸前。
——有着修长茎节的百合花,单薄纤弱的花瓣,清雅的香气,正开得灿烂。
有种绵长的痛苦感觉横梗在他喉间,悲伤、痛苦、自责……种种强烈的情绪混杂在心里,一点一点,酝酿着锥心刺骨的苦痛,愈发膨胀。
……却无法表达。他用理智管束的胸中涌动的强烈情绪,况且他在表达感情方面一向薄弱。
他终究只能默默地望着,任凭心在痛苦中一点点皱缩成团。
包裹在手绢中的,被她保存在贴身之处的。
石榴木材质的梳子,镀着金质的纹样,镶嵌于其上的绿松石透着幽暗的光芒。
纤尘不染,表面被抚摩的羊脂一般温润,一看就知道是被主人妥善保存的。
猝不及防的惊愕,他只觉得心猛地悬起,随后又重重下坠,沉甸甸地难过。
“……这个是……”她望着躺在手心的木质发梳,有些惊异地问道。
“收下便是了,反正是你用得着的东西吧。”他的语气生硬和不耐烦。
“可是……为什么……”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眼神中的忧郁又加深了些许。
“……”他不自觉地皱眉,暗暗咬牙后不着痕迹地转身离去。年轻神官的绝佳口才在那个柔弱女孩面前全无施展空间,这确实够尴尬。
诚实点坦白,他确实不喜欢看到她那样的表情。又或者可以说,他不愿意接受更多的追问,因为那个所谓的“为什么”的答案,他自己也说不清。
反正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在例行巡视的途中注意到那个东西又不明所以地想到或许自己的“客人”需要一把这样的梳子……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注意到那少女的银色长发近日来略显蓬乱的,反正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一般发生。
记不清是在哪一个白昼,他站在城楼上俯视平台上的少女,明明该是例行的放风时间的监视,可他发觉自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她在眺望远方,海水一般深邃的蓝色瞳孔里依然是化不开的浓重忧郁,银色的发飘扬在干热的风中,像是鹮的羽翼。
从头到尾他一直在默默地注视,默许那种说不清的感觉在心里慢慢孳长,那是种带着些微温暖和酣甜的古怪滋味,虽然很陌生,但也不会令他反感。
——谁也不知道这分牵绊会在三千年后以怎样的面貌延续……
——心痛如绞。
终究无法承受那份沉重的痛楚,他跪倒在地,将少女冰冷的身体抱起,紧紧地,抱住。
究竟伤痛欲绝是怎样的滋味他终于在此刻明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可挽回。
在开始之前便夭折的爱,如同未开放就凋零的花,是种极致的凄美。
Ⅴ
不知道这是第几回,他站在沙漠中仰望天空。强烈的阳光中,隐约可见到一些陆离的斑纹。
白龙的石板依然留在原处,昔日的残垣断壁已经消失,蛮荒的瓦砾间,不知从何时开始,有百合花,在静静生长,开放。
这个地方他是时常来的,每次当天空中隐约出现白龙的影子时,便倚在石板旁,闭上眼睛。
往往不需太长的等待,就能感觉到一个温柔的拥抱,那感觉,是非常熟悉的温暖。
“Seto大人……”
声音里有着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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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超级烂尾啊啊啊啊——抱歉本人赶着去对付我的课本所以敷衍了OTL……
不成敬意请笑纳 π _ 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