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厌其烦地再三哀劝，明知瘫在床上的是一位被袭得落花流水的失败者，明知这失败者心已死，却不忍放弃。失败者微微偏过视线，盯着枕套上掉色的俗气碎花看得出神。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他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忽略了腿部的无力，蓦地㾓软了，失去重心磕倒在地。
本不尖锐的门牙不受控制地重创在下唇，因事发太过突然蓄力过足，顿时在口腔生出鲜甜。剧痛阵阵袭来，惨遭牵连厉撞的双臂临近麻木，双腿的空洞质感是那样真实。
——他竟没有感到难过。
——只是六神疲倦。
其实他庆幸自己还能感到疼痛——他活着，这样实质地活着。他还能看到低压的天空、逶迤的道路和潆洄的浊流。可是活着又是为了什么？他在追求什么啊？他一路走来，看过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看过淫秽污臭荼毒文字，看过旌旗招展，看过弹尽粮绝；而太虚长随，倥偬萦绕心间。
唔……果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吧，茕茕孑立之下，无依无靠的清贫如洗渐渐激起心灵的燥扈。他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支撑起单薄的身体，再次跌回床上。床板出乎意料地坚硬，他感到坐骨被硌了一下，撇撇嘴慢动作般翻过身去，竟是乖巧地闭上了双目。
——……谢谢你。
几缕墨色的发丝悄然滑落右额，发尖抵着床褥龃龉地弯折着怪异的弧度。如即将入睡的猫一般他最后动了动身子，只见面部掠过细变，似笑非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