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续

棒棒的

坐等接下来，很好看~

　　五月，初夏，天气总是说变就变，太阳还没来得及钻进云层，雨滴就迫不及待落下来，街上的槐香沾上水汽，变得沉甸甸。
　　我爬上屋顶的玻璃花房，隔着一层透明触摸雨滴的痕迹，街对面的绿色邮筒像是刚涂过漆，翠绿散着草香，它跟前有位用脚支着单车的少年，白衬衣成了半透明，隐隐显出蜜色的肌肤。
　　他在犹豫，手中的信封被捏得皱皱巴巴，上面有好几处晕开的水印，微蹙的眉……季远？他来秀水街做什么？
　　我按住狂跳的心，尽量镇定的下楼，一步一步，闯进雨幕，没有想好如何打招呼，街的对面，我的少年。

按爪

这么 厉害 啊

　　我在他身前站定，两只手有些紧张的握着，他很高，我只到他肩的部位。
　　我仰起头，说：“雨太大了，到我家避一避吧？”
　　他好像才回过神来，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看了看天：“好啊，谢谢你顾一。”
　　“没什么，跟我来。”
　　他把单车停在院里的榆树下，然后跟着我进了主屋，我看见他不动声色的将信塞进口袋里，脸上闪过沮丧。
　　我当然不可能傻到问他什么，没人喜欢好奇又八卦的女孩。
　　我递给他干毛巾和一杯热水，他道谢接过，边擦脸边说：“这里很漂亮，大片的爬山虎让我想起老家。”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整片墙爬满了绿色，叶上的水滴又映出绿色，层层叠叠，莹润厚实，甚至让人有种撩开它们看看内里乾坤的冲动。
　　“那你的老家也很美啊。”我无限向往的说。
　　他绽开一个笑，连杯子里的氤氲水汽都生动起来：“只是很多年没有回去，希望还是小时候的样子。”他又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放下毛巾水杯走过去，激动地耳根微红，问我：“我可以坐坐它吗？”
　　那是把藤椅，它很老了，色调斑驳，坐上去会咯吱咯吱响，我对季远点点头。他整个人都小心翼翼起来，呼吸轻了许多，闭着眼睛慢慢坐下去，随后发出长长的喟叹。
　　我有些好奇：“怎么了？”
　　他还是闭着眼，声音透着无限眷恋：“一个关于藤椅的故事。”
　　看他没有讲的意思，我把毛巾收下去，又添了杯热水，坐在离他不远的靠椅上，也闭上眼，听雨声顺风滴落，听他清浅的呼吸，感觉自己钻进了充满幸福的泡泡。
　　“顾一，顾一，快醒醒。”
　　恍惚中听见有人叫我，不情不愿睁开眼，黑蓝的天色透着点点银光，夜来了，雨停了，他走了。
　　我有些懊恼的揪头发，睁大眼睛思索方才是不是梦。突然眼前出现妈妈的手，边晃边念叨：“顾一别发呆了，怎么睡在这儿呢，万一受凉了怎么办？快来吃饭吧。”

我晚饭大概吃了一种叫甜蜜的东西，要不怎么整晚撑到睡不着？
　　所以我趁着夜深蹑手蹑脚爬到阁楼上，玻璃花房被雨水洗得很干净，能清晰的看到街那边的绿色邮筒，和头顶欢快眨眼睛的星星，没有月亮它们就放肆的发光。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颗守护星，季远的会是哪颗？我的又是哪颗？它们会挨在一起，还是天各一方。
　　怀着莫名的欢愉和伤怀，我在花房的小榻上沉沉睡去。

三
　　春心萌动整晚的后果是上课迟到，或者说我根本忘了第二天还要上课这回事。
　　我用十分钟的时间胡乱洗漱一通，没有吃早餐，在妈妈的责怪中斜挎着书包，甩着随便扎的马尾出了门。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会如此漫长，晨起的鸟儿第一次这么讨厌，它们仿佛在叽叽喳喳地嘲笑我的狼狈。
　　距学校还有一百米的距离时，上课铃声无情的响起，这节是剪刀手的课，我在心理念了句阿门。
　　我想一定是我嘹亮的报告声打搅了剪刀手昂扬的讲课兴致，他冲我狠狠剜了一眼，板着脸说:“进来！”我低眉顺眼的走向座位，余光瞟到季远，他很轻的笑，没有幸灾乐祸，没有以前的疏离，我的胸口顿时中了一枪。
　　所以我根本没听到剪刀手指桑骂槐了半节课，所有感官都被一种叫季远的毒攻陷。

　　两节课后我发现了一件很囧的事，肚子饿，饿到胃痛的程度。食堂现在还没开，我只能紧紧按着胃，期待时间跑快点儿。
　　第三节课间我已经没力气挺直腰杆了，整个人都趴在课桌上。
　　“这个给你。”恍惚中我听到季远的声音，我倏地抬头看他，他轻轻把苹果搁在课桌上，眨眨眼睛，说:“虽然不管饱，但总比空着肚子要好。”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转身回到座位坐起习题了。
　　我看了苹果好久，直到上课。我把它放在最高的字典上，很奇怪，它散发的不是果香而是薄荷味，好像更红润可爱了，我低着头悄悄说:“谢谢你，季远。”
　　晚自习放学以后教室里又只剩我一个，因为大家都急着离开这个禁锢自由的地方，可我喜欢这里，尤其是一个人，平静安稳。
　　我给最后一个小盆栽浇完水，把苹果和日记本小心翼翼装进书包，关掉电源，使劲拉上门让楼道所有的声控灯亮起。
　　第三盏灯亮起的时候，我看见季远倚着涂了绿漆的墙，额前的碎发撒下一小片阴影，瞧不清眼睛，不知是藏着笑意还是透着淡漠。
　　他也看见了我，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站直身子，装若不耐烦的说:“你好慢，我等你好久，快回家吧。”
　　他说，我等你好久，快回家吧。这九个字似魔咒，我好像无法思考和言语，就已经到了他身旁。
　　他勾唇笑笑，再没说什么。
　　一路走到校门口，季远让我等一下便往车库的方向跑去。过了一会儿他骑着自行车出现，单脚支着地停在我面前，朗声道:“我带你吧！”
　　我有些犹豫的坐上车，没敢扶他的腰，他问我:“坐好了吗？”
　　我攥紧书包带大声回答:“好了！”
　　他好像很高兴，也大声说:“出发！”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他的衬衫被风鼓起的猎猎声响，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摇摇晃晃，跟着薄荷味一道钻进我的心，自行车平稳的移动，向着家的方向。
　　“顾一，我们做朋友吧？”

棒棒哒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空气是粉红色的，季远身着白色西装，笑得幸福，身边站着一个穿婚纱的女孩，不是傻气的漂亮，是美。
　　我坐在中央的圆桌上，在此起彼伏的祝福中做练习题。
　　难道预示着什么？我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过解梦这档事，天才也没办法。
　　吃过早餐，上学去。

　　秀水街和幸福路有一个交叉路口，以前我每天都会在这站几分钟，只为跟季远同路，哪怕一句话不说，甚至他骑着单车很快就消失不见，但我乐此不疲，像讨到糖的小孩子那样欢喜。
　　今天和往常一样站在岔路口，没看到季远，我便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思绪游离之际，肩上被轻拍了一下，我转过身，是季远。他眉眼弯弯，跟我并排走，说:“真巧啊，平时都碰不到。”
　　我把手塞进上衣兜里，看着前面的路说:“对啊。”这不是第一次偶遇，只是你从来都看不见我。
　　他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今天期中考试，你有几成把握？”还没等我回答，他一拍脑门:“我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你可是全科满分啊！”我笑笑，没说什么。
　　他又说:“真不知怎样才能达到你的水准。”他的声音很轻，像盼望着什么。
　　我问他:“你很想拿第一？”
　　他点头，又不好意思的笑。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说:“一定会实现的！”
　　到教室后我又琢磨了一会，季远的排名总是第二，他的名字紧紧挨着我的，所以成绩单一度成为我的收藏品，我把两个名字用红笔框起来，夹在伪装成集邮册的本子里。
所以说，我的计划万无一失。
于是我每张试卷上都恰到好处地错一两道题，都是小细节出错，这样既不会扣太多分，顶多被老师警告下次注意，基本不会有大麻烦，
　　我像是默默拯救世界的蜘蛛侠，孤独又满足。
　　成绩很快公布了，意料之中地，季远第一名，天才顾一第二名。不过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一直视我为希望的班主任隔三差五找我谈话，主要围绕”我为什么突然发挥失常”和“今后有多大把握恢复全优”两大中心展开，我信誓旦旦“一定重铸辉煌”此类不痛不痒的保证，心想:看情况。
　　同学们似乎才想起班里还有个天才，考试失常似乎让我们亲近了许多，至少活动课不再是我一个人傻站着。
　　季远也很意外，成绩下来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回家，他嗫嚅半天才说:“你只是失误吧，不要灰心，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的。”
　　我冲他笑:“这有什么，我没有灰心，何况我们只相差两分嘛，恭喜你心愿实现！”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说:“你一天都没笑，我还以为……不过高中以来第一次拿第一，感觉轻飘飘的。”
　　我问他:“为了第一这么拼啊？”
　　他把成绩单捏紧了一些，说:“想让妈妈为我高兴。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我的心柔软一片，无关风月，只为一个美好的少年欢喜。
　　影子被路灯拉的斜长，我的影子悄悄伸出手牵住他的，像真的恋人一样。我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匆匆追上季远的脚步，在槐花的甜津里互道晚安。
　　一切都值，为了季远。
　　原谅我借着朋友的名义接近你，偷偷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