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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勋隐隐有些不悦：“你从小在鸿轩长大，总应该知道忤逆我会有什么后果。”
“不是正叔您叫我来的么？”
“我要找的是阿仁。”
“您要找的不是阿仁，”朴正洙从袖口拿出一把贴身匕首，轻轻搁在李正勋面前的桌子上，“您要找的是吃里扒外的那个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风就要鼓尽帆，我见利忘义一时鬼迷心窍了。”
朴正洙的话语里的意思表达得已经很清晰了，他摆明了就是要替金英云顶下这个勾结东合偷运毒品的罪名。李正勋瞥了一眼桌面上雕刻精致的匕首，问他：“你想说这件事是你主使的？”
朴正洙的目光里带了点恳请的意味：“是我主使的，行么？”
李正勋挑着眉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本就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处理，这是金英云惹出的事端大家心照不宣，既然现在有人肯站出来承认，那他也无所谓最终受罚的是谁，实际上他反倒更愿意看眼前这样的结果，毕竟这个聪明的男子不是旁人，而是金英云的心尖儿，他一辈子的软肋。
“行啊，怎么不行？”李正勋伸手将冰凉的匕首向朴正洙的方向推近了一点，继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朴正洙走上前去，脱了西装，将左臂雪白的衬衫袖子挽至手肘。他缓缓将匕首抽离刀鞘，雪亮的刀刃闪着银光。
“谢正叔成全。”
平静的话音一落，锋利的刀尖便被他插进了自己纤细的手腕，随着这个近乎优雅的动作，立刻有嫣红的鲜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站在李正勋身后一直没出声的李晟敏见此蹙了蹙眉头，看着那深深的刀口被他从手腕一寸一寸地豁到胳膊上，里面的白肉朝外翻开，又很快被染成红色。冰冷的钢铁生生划开皮肉的声音十分细微，却在死寂的环境里与那条血肉模糊的胳膊一同冲击着人的感官，令人光是远远看着，心口都觉得隐隐发疼。
朴正洙死死咬住嘴唇，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他握刀的右手因为剧烈的疼痛开始发抖，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
雪白的衬衫缀满绯色，厚重的鲜血几乎要将那布料堆积成丑陋的紫黑。朴正洙咬着牙关心里一发狠，最后有些麻木地将那刀刃一直划到臂弯，李晟敏不忍再看，最后只听到匕首落地的清脆声音，以及李正勋满意的一声笑。
朴正洙垂下手臂，血液顺着手指滴到了地板上，很快聚少成多积成一摊，铁锈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他的下唇也被牙齿咬出了一排带着血丝的伤口。
他的样子狼狈不已，鬓角被水泡过似的贴在脸颊上，目光中有些涣散。
“正叔，这样成么？您解气么？”
他的声音有些脱力，李晟敏却从那浅浅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决绝，仿佛只要李正勋不松口，他便还有力气再像刚才那般狠狠地割自己一刀，只要他肯放过本部外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金英云。
“爸，”李晟敏忍不住开口为他求情，“一条胳膊换一个教训，这一刀也足够了。”
李正勋沉默片刻，看着面前仍勉强站立的朴正洙说：“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从前阿仁是被你带进鸿轩的，你要管好自己手下的人，知道么？”
朴正洙点了点头，颔首告辞。视线中的单薄身影摇摇欲坠，缓缓走到门口时还踉跄了一下，哪里还见往日的风光……
轻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晟敏收回了视线，感慨万千。
金英云远远望见那抹身影朝自己走来——那是他的正洙。
银灰色的外套被他搭在胳膊上，待他慢慢走近时，金英云已经能看清那上头渗出的斑斑血迹。心口不由得再次收紧，他的眼睛已经湿润。
“正洙！”
他再次喊出声来，朴正洙闻声抬头，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勉强撑出了一个笑容。不多时已走到车旁，他颤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掏出手铐的钥匙递给金英云。动作间手臂上的伤口露出了一截。
然而他的气力至今早已到了极限，不等金英云惊异发声，他就已经软软倒在车前的地面上晕了过去，所行之处皆留血色，映得金英云眼眶发红。
—17—
夜幕降临，稀疏的星辰散落在天空中发出暗淡的光。雪已经停了，路面上一层薄雪被路灯照得发亮，粼粼的银色煞是好看。
屋子里，暖气热烘烘地钻进人的领口，令人不经意放松，顿生出些许慵懒。李晟敏走到阳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毛衣袖子早被他卷了起来，露出了腕骨一截好看的曲线。
“圭贤——”他探头叫了一声刚把碗碟摆放回去的曺圭贤，询问道，“一会就在这喝酒吧，外面下了雪很亮堂。”
李晟敏这个人本就生得眉目疏朗，这不经意微露喜色，更加是说不出的好看。曺圭贤乐得见他高兴，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应他，不等李晟敏动手，就主动将那两箱酒搬了过去。
“现在还在执行任务，喝多了酒会误事的，”李晟敏让曺圭贤坐在自己身旁，将其中一箱酒推到一边，“我们最多只能喝这些。”
“好。”
打开一听啤酒，李晟敏递到他手边，自己也拿起另一罐喝了起来。
“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听到他这么说，李晟敏偏过头去看了一看，曺圭贤正凝视着窗外的雪景，若有所思。
“去年的圣诞节，你是怎么过的？”
曺圭贤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动，只是眸光微漾：“去年是在阿赫家里和他还有李婶一起过的，李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说到这里，曺圭贤停顿了一下，眼圈好似有些发红。他仰起头又猛灌了一大口酒，像是要借助这样的动作将眼中的酸意逼回去。这两个月发生的意外太多，几乎要将他和李赫宰的友情完全断送，曺圭贤到底还是想不明白李赫宰究竟为何行事要那么执迷不悟。
“以后再也没那样的机会了，李婶走了，阿赫和我……也生分了。”
李晟敏垂着头，手指一下一下缓缓转动啤酒罐，见曺圭贤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
“出任务的这两年他待我不薄，是真的把我当做兄弟，真心实意待我好。晟敏哥，是不是做我们这行的，所有任务的成功都要以欺骗身边的人为代价？我不能跟阿赫说我的真实身份，也不能放任他平白无故被卷入这样的是非生死里，可笑的是，我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他执意不回头，我却又无能为力。”
“是啊，这是一条不归路……”李晟敏顿了一顿，自言自语般说，“时间久了我都快要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曺圭贤打探的目光望过去，借着清冷的雪光看清李晟敏精致的面孔。他的声音温和而细腻，似要将窗外新雪融化成艳阳里潺潺的流水：“从前我一直相信这世界上从来都是光至影亡的，后来才明白，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因为阴影本身就是它的一部分。”
两人各有心事，一罐接一罐地喝着酒，微醺中说起曾经清晰明彻如今却遥不可及的正义的梦，也说起今天在鸿轩会的所见所闻。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个冷漠的黑道，朴正洙当时的目光让我觉得，如果李正勋当时要他替金英云去死，他都能眼都不眨笑着喂自己一粒枪子儿。”
李晟敏这样说着，几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一帧一帧在脑海里回放，晃神间，曺圭贤的脸竟放大了靠近过来。
他喝酒喝得很急，现下已经有些醉了，李晟敏下意识伸出手要推开他，却在对视上那双眼睛时怔怔定住。
“晟敏……”
借着幽幽酒气的渲染，李晟敏一时竟沉醉在他低沉的声音里。
“如果换做我，我也心甘情愿替你挨枪子儿，只是，你从来没有在身边给我留这样一个位置。”
李晟敏平静地笑了笑：“你喝醉了。”
他克制住自己一贯持之的理智这样说了一句，只是手上还来不及推开他的肩膀，曺圭贤就缓缓凑了过来，将自己凉凉的两片唇贴在了李晟敏的嘴上，曺圭贤小心翼翼地亲吻他，轻合上双眼，捧着他的脸，无比虔诚的姿态。
李晟敏突然想起不知从哪看到的一句话——大多数美好的事物都是看不到的，比如我们接吻的时候总是习惯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李晟敏竟任由两人的嘴唇静静地贴在一起，没有再抗拒分毫。他刻意睁着眼睛，好像就是为了没有距离的看清曺圭贤，细细地看，看他微微下垂很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将他眼睑下方那颗精致的泪痣印在瞳孔，烙进心房。
李晟敏能够感受得到四片凉唇迅速蹿升上来的温度，这美好的滋味他从没尝过，这是属于情人间的距离和亲昵，不是谁都可以给，或许除了曺圭贤，旁人的他也断然不会接受。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强，开始时刻提醒自己跃动的情感在心底破土萌芽，他甚至开始期待这份悸动能开出怎样的花。他终于肯承认这人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早就跟别人不同，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同，于自己而言究竟有多么特殊多么重要他还不知道，李晟敏不是怕事的人，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只能对曺圭贤一味逃避，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对曺圭贤不是没有感觉，在心里也已然有了决定——他需要一点时间把这份感情理顺，到时候，他一定不让曺圭贤的感情落空。
窗帘的边角静静垂落到地板上，暖洋洋的室温浸透到骨头里，缠绕在紧握的十指间。这一晚他们借着醉意交颈而眠，安静地铭记着呼吸同步，心跳同频的感觉，月光悄悄泼洒进来，慷慨地铺满了整个房间。
夜幕降临，稀疏的星辰散落在天空中发出暗淡的光。雪已经停了，路面上一层薄雪被路灯照得发亮，粼粼的银色煞是好看。
屋子里，暖气热烘烘地钻进人的领口，令人不经意放松，顿生出些许慵懒。李晟敏走到阳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毛衣袖子早被他卷了起来，露出了腕骨一截好看的曲线。
“圭贤——”他探头叫了一声刚把碗碟摆放回去的曺圭贤，询问道，“一会就在这喝酒吧，外面下了雪很亮堂。”
李晟敏这个人本就生得眉目疏朗，这不经意微露喜色，更加是说不出的好看。曺圭贤乐得见他高兴，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应他，不等李晟敏动手，就主动将那两箱酒搬了过去。
“现在还在执行任务，喝多了酒会误事的，”李晟敏让曺圭贤坐在自己身旁，将其中一箱酒推到一边，“我们最多只能喝这些。”
“好。”
打开一听啤酒，李晟敏递到他手边，自己也拿起另一罐喝了起来。
“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听到他这么说，李晟敏偏过头去看了一看，曺圭贤正凝视着窗外的雪景，若有所思。
“去年的圣诞节，你是怎么过的？”
曺圭贤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有动，只是眸光微漾：“去年是在阿赫家里和他还有李婶一起过的，李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说到这里，曺圭贤停顿了一下，眼圈好似有些发红。他仰起头又猛灌了一大口酒，像是要借助这样的动作将眼中的酸意逼回去。这两个月发生的意外太多，几乎要将他和李赫宰的友情完全断送，曺圭贤到底还是想不明白李赫宰究竟为何行事要那么执迷不悟。
“以后再也没那样的机会了，李婶走了，阿赫和我……也生分了。”
李晟敏垂着头，手指一下一下缓缓转动啤酒罐，见曺圭贤难过他心里也不好受。
“出任务的这两年他待我不薄，是真的把我当做兄弟，真心实意待我好。晟敏哥，是不是做我们这行的，所有任务的成功都要以欺骗身边的人为代价？我不能跟阿赫说我的真实身份，也不能放任他平白无故被卷入这样的是非生死里，可笑的是，我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他执意不回头，我却又无能为力。”
“是啊，这是一条不归路……”李晟敏顿了一顿，自言自语般说，“时间久了我都快要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曺圭贤打探的目光望过去，借着清冷的雪光看清李晟敏精致的面孔。他的声音温和而细腻，似要将窗外新雪融化成艳阳里潺潺的流水：“从前我一直相信这世界上从来都是光至影亡的，后来才明白，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因为阴影本身就是它的一部分。”
两人各有心事，一罐接一罐地喝着酒，微醺中说起曾经清晰明彻如今却遥不可及的正义的梦，也说起今天在鸿轩会的所见所闻。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个冷漠的黑道，朴正洙当时的目光让我觉得，如果李正勋当时要他替金英云去死，他都能眼都不眨笑着喂自己一粒枪子儿。”
李晟敏这样说着，几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一帧一帧在脑海里回放，晃神间，曺圭贤的脸竟放大了靠近过来。
他喝酒喝得很急，现下已经有些醉了，李晟敏下意识伸出手要推开他，却在对视上那双眼睛时怔怔定住。
“晟敏……”
借着幽幽酒气的渲染，李晟敏一时竟沉醉在他低沉的声音里。
“如果换做我，我也心甘情愿替你挨枪子儿，只是，你从来没有在身边给我留这样一个位置。”
李晟敏平静地笑了笑：“你喝醉了。”
他克制住自己一贯持之的理智这样说了一句，只是手上还来不及推开他的肩膀，曺圭贤就缓缓凑了过来，将自己凉凉的两片唇贴在了李晟敏的嘴上，曺圭贤小心翼翼地亲吻他，轻合上双眼，捧着他的脸，无比虔诚的姿态。
李晟敏突然想起不知从哪看到的一句话——大多数美好的事物都是看不到的，比如我们接吻的时候总是习惯闭上眼睛。
不知为何，李晟敏竟任由两人的嘴唇静静地贴在一起，没有再抗拒分毫。他刻意睁着眼睛，好像就是为了没有距离的看清曺圭贤，细细地看，看他微微下垂很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将他眼睑下方那颗精致的泪痣印在瞳孔，烙进心房。
李晟敏能够感受得到四片凉唇迅速蹿升上来的温度，这美好的滋味他从没尝过，这是属于情人间的距离和亲昵，不是谁都可以给，或许除了曺圭贤，旁人的他也断然不会接受。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强，开始时刻提醒自己跃动的情感在心底破土萌芽，他甚至开始期待这份悸动能开出怎样的花。他终于肯承认这人在自己心里的分量早就跟别人不同，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同，于自己而言究竟有多么特殊多么重要他还不知道，李晟敏不是怕事的人，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只能对曺圭贤一味逃避，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对曺圭贤不是没有感觉，在心里也已然有了决定——他需要一点时间把这份感情理顺，到时候，他一定不让曺圭贤的感情落空。
窗帘的边角静静垂落到地板上，暖洋洋的室温浸透到骨头里，缠绕在紧握的十指间。这一晚他们借着醉意交颈而眠，安静地铭记着呼吸同步，心跳同频的感觉，月光悄悄泼洒进来，慷慨地铺满了整个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