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浮生许是一个梦罢了。
我仍是夫人与将军的那段情中的旁观者,我仍没有变。
初见将军,他少年意气风发。
长坂坡一战成名,主公对他也多番赏识。
人也和善,那时我也只是个夫人身边的侍女罢了。
虽然现在权位高了那么一点儿,却仍是感觉这一切都未曾变过。
只是那两个人离去了。
像烟雾一般散去了,湮没在滔滔乱世中。
我觉夫人命苦,夫人却曾说过她这一生很好。
因为她遇见了将军。
夫人一直以来不太受主公的宠爱,自来到这蜀地了,她把以前那般刚烈的性子都收了起来,这蜀地原本也是不许她耍那些个枪啊,刀的。
她原本身体底子就是很弱的,原本她在吴那边还能耍那些刀枪来锻炼身体,现在不加锻炼,整日待在闺阁内被拘束着,这也就病了,染了风寒,不过还没有太严重的地步。
我偶尔还能陪着夫人出去园子里逛着,去赏看那些颇有生气的花。
夫人就是这个时候遇见将军的。
府里很大,主公的房是挨着夫人们的房的,于是那天将军来与军师论事完返回时,我见到了夫人来蜀这些年以来最有生气的笑容。
似在以前,与她的哥哥们一同骑马玩耍时那般灿烂。
那时将军正急匆匆地往前冲着,脚步飞快,于是差点撞到夫人了。
不过幸好的是夫人敏捷,动作迅速地避开了将军的冲撞。
将军撞了人,自是不好意思的,他呆呆地直立在那里,少时方才反应过来。
许是因撞到妇人家了,而且还是他的主母,他理所当然地不好意思起来的。
将军那张端正的脸上,竟泛起了几丝淡红。
夫人是没怪他的,她只是微微喘了口气,便唤我与她一同回房去了罢。
我回过头,将军还傻愣愣地站在那个地方。
后来将军似是听说了夫人身染风寒后亲自上门送了药来,但是夫人的病并非一朝一夕就好完的,于是将军就隔着两三日的来,主公也并未对此表达过意见。
说夫人并不受主公的宠爱,就并不是主公待她不好了,只是对她不是那种男女的感情,相反的,主公对她,对谁都是很和善,很好的,不宠爱她,是不想天下大事,被这一个小小的女子乱了套。
主公的沉默代表主公默许了。
本来日子可以这般平静的过下去,只是后来,战争又起。
将军又要出征去了。
夫人在将军出征前一晚,她听闻这个消息时只是默默地躺回了那张不大的床上,解下花色的纱帐,就睡下了。
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她当时是否真的睡下了,不然第二天她病情怎会再加重?
就是她并未好好休息了。
是的,她病情加重了,所以并未去送将军一程。
将军在临走前还是来探望了夫人,我当时被夫人吩咐守在门外,并未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半炷香时刻,将军才出来了。
他蹙起了双眉,神情凝重。
不知他们谈了何事,才使得这般情景。
我进去时,夫人执起那一方将军送的荷花绢巾,在抹着眼角边的泪。
看来是在将军出来时才流的。
不过她表情却带着一丝微微的愉悦与安心。
我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儿,却也明白,他们彼此都对对方上了心。
这件事之后,夫人一如既往地持续着遇见将军前的日子。
直到那日,我推开她房门时,她又在偷偷抹泪。
为何是“又”?只因她也有几次被我撞见过的,只不过我当时并未进去打扰她心绪罢了。
她见我进来,又收起了那一脸愁容。
我这时才注意到,夫人的小指上缠着一根黑发。
我方才顿悟。
在吴国时,民间曾传说,一对恋侣在彼此的小指上缠绕彼此的头发,出行那人便会平安归来。
只是这都是传说。
后来没等将军回来,夫人的病却莫名地加重了。
请了许多大夫,都连连说是夫人的心在作梗。
将军去了约六个月左右。
夫人的病自加重起并无一丝好转了,虽然主公也偶尔来探望她,但是她心里松不下来,病自是加重了。
将军回来那日,夫人已病入膏肓。
我当时正坐在床边陪着夫人说话,没想到背后来了一声巨响的开门声,于是把我惊了好一会。
是将军。
他额边汗滴得厉害,应是刚刚下马便赶了过来。
他身子颤抖着,一步一步有些阑珊地迈向床边。
我只好站到墙边。
夫人的眼瞥向将军这边,那张憔悴的脸竟绽放了一个绚烂至极的笑。
将军的眼神微微暖了暖,终是凝重了下来。
他跪了下来。
跪在夫人的床前。
“你身子怎会这般?”将军颤声道,声音中还含着一丝惧怕。
那惧怕,是惧怕失去夫人。
“是我自己愿这般的。”夫人微笑。
“你……”将军握住夫人的手。
“抱歉……”夫人的笑不知何时竟令我感觉到了虚幻,脱离了人世间的尘俗。
将军并未再言语。
他沉默地看着夫人的微笑。
沉默地看着夫人的笑容逐渐褪色。
沉默地看着夫人的手垂下。
沉默地看着夫人的双眼闭合。
沉默地看着夫人的下葬。
最后,终于爆发了那一股悲伤。
以及,情。
后来,将军他遵循着夫人的意愿,好好活着。
最后,他终于随着夫人而去。
——我不望你能与我白头偕老,也望你我此生共有那一瞬的光阴。
——此生遇见,梦也枉然。
我仍是夫人与将军的那段情中的旁观者,我仍没有变。
初见将军,他少年意气风发。
长坂坡一战成名,主公对他也多番赏识。
人也和善,那时我也只是个夫人身边的侍女罢了。
虽然现在权位高了那么一点儿,却仍是感觉这一切都未曾变过。
只是那两个人离去了。
像烟雾一般散去了,湮没在滔滔乱世中。
我觉夫人命苦,夫人却曾说过她这一生很好。
因为她遇见了将军。
夫人一直以来不太受主公的宠爱,自来到这蜀地了,她把以前那般刚烈的性子都收了起来,这蜀地原本也是不许她耍那些个枪啊,刀的。
她原本身体底子就是很弱的,原本她在吴那边还能耍那些刀枪来锻炼身体,现在不加锻炼,整日待在闺阁内被拘束着,这也就病了,染了风寒,不过还没有太严重的地步。
我偶尔还能陪着夫人出去园子里逛着,去赏看那些颇有生气的花。
夫人就是这个时候遇见将军的。
府里很大,主公的房是挨着夫人们的房的,于是那天将军来与军师论事完返回时,我见到了夫人来蜀这些年以来最有生气的笑容。
似在以前,与她的哥哥们一同骑马玩耍时那般灿烂。
那时将军正急匆匆地往前冲着,脚步飞快,于是差点撞到夫人了。
不过幸好的是夫人敏捷,动作迅速地避开了将军的冲撞。
将军撞了人,自是不好意思的,他呆呆地直立在那里,少时方才反应过来。
许是因撞到妇人家了,而且还是他的主母,他理所当然地不好意思起来的。
将军那张端正的脸上,竟泛起了几丝淡红。
夫人是没怪他的,她只是微微喘了口气,便唤我与她一同回房去了罢。
我回过头,将军还傻愣愣地站在那个地方。
后来将军似是听说了夫人身染风寒后亲自上门送了药来,但是夫人的病并非一朝一夕就好完的,于是将军就隔着两三日的来,主公也并未对此表达过意见。
说夫人并不受主公的宠爱,就并不是主公待她不好了,只是对她不是那种男女的感情,相反的,主公对她,对谁都是很和善,很好的,不宠爱她,是不想天下大事,被这一个小小的女子乱了套。
主公的沉默代表主公默许了。
本来日子可以这般平静的过下去,只是后来,战争又起。
将军又要出征去了。
夫人在将军出征前一晚,她听闻这个消息时只是默默地躺回了那张不大的床上,解下花色的纱帐,就睡下了。
不过我也不太确定她当时是否真的睡下了,不然第二天她病情怎会再加重?
就是她并未好好休息了。
是的,她病情加重了,所以并未去送将军一程。
将军在临走前还是来探望了夫人,我当时被夫人吩咐守在门外,并未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半炷香时刻,将军才出来了。
他蹙起了双眉,神情凝重。
不知他们谈了何事,才使得这般情景。
我进去时,夫人执起那一方将军送的荷花绢巾,在抹着眼角边的泪。
看来是在将军出来时才流的。
不过她表情却带着一丝微微的愉悦与安心。
我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儿,却也明白,他们彼此都对对方上了心。
这件事之后,夫人一如既往地持续着遇见将军前的日子。
直到那日,我推开她房门时,她又在偷偷抹泪。
为何是“又”?只因她也有几次被我撞见过的,只不过我当时并未进去打扰她心绪罢了。
她见我进来,又收起了那一脸愁容。
我这时才注意到,夫人的小指上缠着一根黑发。
我方才顿悟。
在吴国时,民间曾传说,一对恋侣在彼此的小指上缠绕彼此的头发,出行那人便会平安归来。
只是这都是传说。
后来没等将军回来,夫人的病却莫名地加重了。
请了许多大夫,都连连说是夫人的心在作梗。
将军去了约六个月左右。
夫人的病自加重起并无一丝好转了,虽然主公也偶尔来探望她,但是她心里松不下来,病自是加重了。
将军回来那日,夫人已病入膏肓。
我当时正坐在床边陪着夫人说话,没想到背后来了一声巨响的开门声,于是把我惊了好一会。
是将军。
他额边汗滴得厉害,应是刚刚下马便赶了过来。
他身子颤抖着,一步一步有些阑珊地迈向床边。
我只好站到墙边。
夫人的眼瞥向将军这边,那张憔悴的脸竟绽放了一个绚烂至极的笑。
将军的眼神微微暖了暖,终是凝重了下来。
他跪了下来。
跪在夫人的床前。
“你身子怎会这般?”将军颤声道,声音中还含着一丝惧怕。
那惧怕,是惧怕失去夫人。
“是我自己愿这般的。”夫人微笑。
“你……”将军握住夫人的手。
“抱歉……”夫人的笑不知何时竟令我感觉到了虚幻,脱离了人世间的尘俗。
将军并未再言语。
他沉默地看着夫人的微笑。
沉默地看着夫人的笑容逐渐褪色。
沉默地看着夫人的手垂下。
沉默地看着夫人的双眼闭合。
沉默地看着夫人的下葬。
最后,终于爆发了那一股悲伤。
以及,情。
后来,将军他遵循着夫人的意愿,好好活着。
最后,他终于随着夫人而去。
——我不望你能与我白头偕老,也望你我此生共有那一瞬的光阴。
——此生遇见,梦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