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教授，我为上次的事感到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窥看你的记忆，请你原谅。”对，就是这样，然后再加上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这样会显得更有诚意些，完美！哈莉在心内演练了无数遍，深深吸了口气。别紧张，哈莉，放轻松，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
终于，哈莉伸手叩响了地窖的门，等了会儿，没有回应。哈莉的心脏咚咚乱跳着，难道斯内普不在？
“进来。”门后传来斯内普的声音。
哈莉伸手摸了摸胸口，作了个深呼吸。来吧，哈莉，道个歉而已，并没有那么困难的，不是吗？
把手按上门把，哈莉把面部表情调整成平常的镇定自若，轻轻地推开了门。进门后，她随手带上门，一步一步地走入地窖深处。斯内普正专心致志地埋首于面前的坩埚，小心翼翼地往里头加着什么。
斯内普没有看她，哈莉微一踌躇，鼓足勇气开口道：“教授……斯内普教授，我很抱歉，为上次的事情。我不该……不该强行侵入你的大脑的。”觑着斯内普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哈莉心里有些没底，咬了咬嘴唇，继续接了下去：“事实上，我当时并没看到多少，只有你和我母亲在一起，还有父亲他对你……”
噢，不，她在说些什么？要不是此刻斯内普在场，她真想重重地砸自己的脑门。
“噢，我是说，”哈莉斟酌着用词，艰难地再度开口，“上次教授你也看到了我那么多不堪的记忆，我就只看了这一点，其实教授你并不吃亏。”
梅林！哈莉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该死的她都说了些什么？这是在道歉？简直就是在狡辩！她痛苦地垂下视线，不敢再去想斯内普接下来会用怎样尖酸刻薄的言辞把她回击得体无完肤。
“说完了？”斯内普冷冷地发问，淡漠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如果你的道歉就是这些，那么波特小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可以走了。”
说完，斯内普不再理会哈莉，继续伸手捣鼓起他办公桌上那一堆瓶瓶罐罐，空气中传来玻璃瓶间清脆的撞击声。
哈莉舔了舔嘴唇，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斯内普又当她不存在似的，转头专注于面前的坩埚。
“教授，”哈莉悄悄捏了捏手心，里头已湿漉漉地渗出汗渍。“其实，我今天是来请求你继续教我大脑封闭术的。”
一口气把话说完，哈莉心内暗暗地松了口气，接着又看向斯内普，小心翼翼觑着他脸上的神色变化。
有一刻，斯内普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不过转瞬间，就听到他鼻孔里哼了一声，语带讽刺地说道：“你在开玩笑吗，波特小姐？我不认为，一个有能力侵入教授大脑的学生还有继续学习大脑封闭术的必要。我要很荣幸地向你宣布，波特小姐，在大脑封闭术这门课程上，你毕业了。”
“不，教授，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哈莉摊开双手急切地为自己辩解着。“事实上，我还没有熟练地掌握大脑封闭术，我没有办法阻止他的影像闯入我的梦境。我应该继续向你学习，斯内普教授。而且，这是邓布利多校长交付给你的任务。”
“很好，波特，你学会威胁我了。”斯内普冷笑一声，眼神始终不曾看向哈莉。
“我没有，教授！”
“你没有？是的，你没有。你就和你傲慢自大的父亲一样，想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该围在你身边。只要是你提出的要求，就没有理由被拒绝，你理当受到所有人的关注、重视，只因你是活下来的救世主，黄金女孩哈莉.波特！”
“闭嘴！”
一挥手，斯内普熄灭了坩埚，紫色的液体沉淀在锅中，上面漂浮着一些刚放入还未融化的药草。拜哈莉.波特所赐，他第一次中途停止了魔药的制作，看来他等会儿不得不倒掉这堆半成品了。
“请你不要再把我和我死去的父亲作比较了，教授。”哈莉静静地开口，听得出她在极力压抑一腔沸腾的情绪。“看过上次的记忆，我知道父亲身上有很多缺点，他并不如我想像中那么……崇高。包括他从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也知道，教授你讨厌我，因为我身上有很多父亲的特质。”
空气中一片沉默，斯内普始终没有抬头看哈莉，也没有再出声对此作任何回应。
“但是，”哈莉猛地抬高了音调，目光直直地射向她的魔药学教授。“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詹姆斯.波特，也不是，莉莉，不是任何人。她是哈莉.波特，仅仅只是......哈莉.波特。”
“教授，请你看着我。”似乎是再也无法忍受斯内普对她的无视，哈莉出口喊道。“不要再提我父亲了，他曾经做过的事我改变不了。我并不傲慢自大，我没有想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该围着我转。我很努力地完成着邓布利多交给我的任务，尽力与黑魔王的势力对抗。即便明知道你讨厌我，还是渴望与你和谐相处。看着我，我不是任何人……啊！”
突然，哈莉痛苦地双手抱着头，面容不自禁地扭曲起来，额上的闪电形伤疤火辣辣地灼烫起来，一帧帧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波特！”斯内普绕过办公桌，几步冲到哈莉面前，俯下身伸手按上哈莉肩头，内心焦灼却缓缓地出声道：“放轻松，封闭你的大脑，别去看他的记忆，波特。听到我说话了吗？现在，放轻松，别想任何事，清空自己的大脑。”
哈莉照着斯内普的话做了。她努力把脑中凌乱的思想赶走，在大脑中竖起一道屏障。渐渐地，那些影像开始散去，伏地魔的记忆一点一点离开她的脑海，额头的伤疤也不再有灼烧感传来，刚刚还困扰着她的疼痛，转瞬间便偃旗息鼓了。与此同时，她的额角沁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
见哈莉缓缓恢复过来，斯内普直起身，不动声色地抽走了搁在哈莉肩头的手，在那女孩完全调整过来前把面上的种种情绪收起。
哈莉一点点把手从脑袋边放下，经过刚刚的疼痛，她还有些虚弱，脚底一阵虚浮。她尽力稳住自己，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魔药学教授，他还是一贯的淡定从容，似乎并未被先前的变故影响。该死的，她在指望些什么？冷酷严苛的斯内普教授是不会为任何事分心的。她凭什么指望他为自己的疼痛动一点恻隐之心？
“你说得对，教授。我想，我已经学会大脑封闭术了，你不需要……”哈莉微微牵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再教我什么了。”
整了整衣角，哈莉礼貌地向斯内普道了声晚安，没有等到回应，她拖着虚浮的脚步，转身一步步向地窖大门走去。脚下如同踩着棉花般绵软，这是每次被伏地魔的记忆入侵的后遗症。在即将走向门口时，哈莉踉跄了下，所幸她一把扶住了门把手。谢天谢地，她没在斯内普面前摔跤真是梅林保佑。
暗暗吸了口气，哈莉旋开门把手，出去后轻轻地带上了门。
地窖里重又恢复一片死寂。
默默地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斯内普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天知道，那孩子要是在地窖里再多待哪怕那么一秒钟，他会克制不住自己做出点什么。这孩子总喜欢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他忍耐力的下限，他敢打赌，迟早有一天，她会把他逼疯的！
噢，来看看吧，那孩子给他带来了什么？因为她，原本预定在今晚完成的魔药泡汤了，他得重新再熬一副。斯内普愤愤地走到桌前，用魔法清理了坩埚里的残渣。伸手去拿桌上的药瓶，愣了愣又停住。该死的！他现在没有心情干任何事了！
那孩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她叫他看着她，她说她不是她可恶的父亲，她叫他别拿她和父亲比较了。噢，对，看着她，看着她绿色的眼睛如宝石般闪闪发光，像她的母亲一样美丽而迷人。看着它们，仿佛周边所有的事物都不存在了，整个人都被那两汪碧绿的湖泊吸引，深深地、深深地陷进去。
天，他怎么可以……斯内普呻吟着抚上额头，五官扭曲地纠结在一起。他怎么可以放任自己陷入那样的感情呢？那是错误的。他是被黑魔王标记过、身负多条无辜性命的有罪之人，他本该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摸摸偿还他的罪孽。可她不同，她是莉莉的女儿，是象征光明与正义的黄金女孩。她会在邓布利多和朋友们的帮助下打倒黑魔王，成为巫师界的传奇，然后也许会嫁给一个年轻潇洒、富有魅力的男巫师，永远生活在安逸富裕中。
想到这里，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酸涩。那个女孩是如此纯粹、美好，她是一块未经世事浸染、纯洁无瑕的水晶，不该被任何东西玷污；莉莉也是。她们本不该和他扯上关系的，那样温暖纯澈的光芒曾一度令他自惭形秽。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那女孩，减少他们之间的牵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做他能为那女孩做的一切。
而这一切，斯内普牵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将成为一个秘密，跟着他一起进入坟墓。除了邓布利多、梅林、他自己，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那个女孩什么也不用知道，对于他，她不需要产生厌恶、仇恨之外的任何感情。
哈莉.波特美丽深邃的绿色掩眼眸中，永远都不该出现阴霾。

看完立场都不坚定了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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