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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own 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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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从高一第一个学期中旬开始写的,一直是在活页本上写,打字很困难,因为内容太多。但会尽量。
在这里发的内容算是初始稿,并没有修改,很多语句稚嫩而不够恰当,剧情设计内容表达也不够成熟,见谅。


1楼2014-11-29 14:03回复
    序章·红木
    沟壑在流水中奔腾。自平原的另一头势不可当地冲击而至,雪白的波浪在挣扎中破碎。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激烈喷吐,沿着下滑的坡度向中央汇集。百浪归川。
    躺在中央的男子右手挡着脸,眼睛透过指缝望着天空。紫色的星空。银色的光点跳跃闪烁,流过池水般的天际。他眨眨眼,黑色的瞳孔中满缀银光。“红巨星,距迪卡蒂星球两千四百万光年,表面布满酸性云,平均温度零下七十度……蕴含火属性能量,微级。冰属性能量,峰级。地属性能量,弱峰级……咦?”袖口蓦地一湿,寒冷的气息立刻刺破皮肤钻入他的体内。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白色水浪将他毫不留情地吞没。源源不断的水流把这个微有下陷的盆地填满。咕咚。咕咚。暗味的水声仿佛黑夜的兽吞咽猎物般黏稠湿润。
    “哈,你说这次池燧还会不会被淹?”离此处不远的红木森林。浓密的亮红色树叶隐隐散发着暗棕的光点,缓缓上浮。树枝上停栖着寂静的黑脉金斑蝶。金橙色的柔软翅膀上划过一道一道浓郁的黑光。灺潞有些局促地坐在粗糙的树枝上。他抓抓头发,皱起眉,疑惑亚楼为什么喜欢来这里。红木森林昼夜无光,树盖的厚重使这里整日沉浸在逼仄的黑夜里。他讨厌这里阴冷潮湿的空气和随处可见的地衣苔藓。
    “也许吧。阿燧这时候应该在观察星球。他观星的时候特别专注,一般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的。”灺潞想了想,回答。他不敢去看坐在身边摇晃着腿的亚楼。低着头。
    “哎,灺潞,你要指点指点你的弟弟呀。”亚楼手中拿着一根卷得整整齐齐的苇管,放在嘴边自由自在地吹哨。曲调流畅悠扬。风吹过原野般的恬静。她转过头去看灺潞,却发现他低着头,玩弄着手指。亚楼扬起眉毛,拍了一下他的头。灺潞措手不及,身体一个踉跄,险些从树上摔下去。“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啊灺潞?怎么每次和我在一起你都心不在焉的。我讨厌你。”亚楼哼了一声就要跳下树。灺潞反应过来,急忙拉住她的手臂,涨红了脸。神情慌乱,不知所措。“别,亚楼。我错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别走。”
    亚楼白了他一眼,金子般的瞳孔轮光潆动。她拉开灺潞的手,换了个姿势侧坐在树枝上,双腿叠放在他的大腿。“算你有良心。听着,灺潞。十二月中旬兽族就要发动战争抢劫粮食了。我们必须要去保护人类,懂吗?你那个弟弟也要上场,不许他再天天看星星,不务正业。人类将我们贡着,不是要我们吃喝玩乐,而是要守护他们的。”


    2楼2014-11-29 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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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灺潞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亚楼雪白的脸颊。微颤的睫毛如羽毛般厚密。她洗净的长发上留有未干的露水,垂挂至树下。卡梅那河一年一度的满水期来临,纷涌的洪水吞噬着这块土地。红木森林的松软泥土上也积起一米高的水流。洪水带来破碎的木块、腐败的植物残渣和少许鱼类、龟类。亚楼拿出了一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木鱼竿,拴上一条水泥鳅做鱼饵。水流时缓时疾,声线流利。她悠闲地靠在树干上开始钓鱼。从树上一直垂落到水间的金色长发时不时被水缠结。
      “亚楼,你想吃鱼还用这么麻烦么。操纵水元素抓上来一条就是了。这可是你最擅长的。”灺潞又有些无法理解亚楼的举动。他觉得她总是这样出乎意料,令人捉摸不透。
      亚楼手臂一收,扬起鱼竿。一条罗非鱼被她钩了上来,剧烈地摇晃鱼尾。“这你就不懂了,灺潞。你啊就是太死板了。抓上来有什么意思,钓鱼才是有趣的事。人类发明了这种捕鱼方式还真是聪明。他们虽然没有我们的十二异能,但不能就这样轻视他们。”
      灺潞耸耸肩,有些不以为然。他侧过脸去。亚楼看了他一眼。她看见了他眼中淡淡的蔑视和讥讽。她将腿收了回来,缩在胸前。
      卡梅那河洪水一直冲入斯瓦林海才有所停缓。水持续不断地流入大海,冲刷出黑色的伤痕。唰。一望无际的白色水浪中冲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直升天空,向上冲了几十千米才慢慢减速。身上的水在上升的过程中被蒸干,全身散发出蒸腾的热气。池燧细致地用高温熨平自己精致的装束。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纯白的亮色金属,手心喷出火焰将它轻易熔化,精细地将亮白的高温金属液体浇在衬衣的衣领、袖口,做好这一切后,他低头向下望去。雪白的浪水覆盖了半片陆地,仿佛一个冰雪世界。他无奈地一笑,目如星光。“卡梅那河十月中旬的洪水,我怎么忘了……哎,看起来六角梅花银石又用完了,得去红木森林一趟。”池燧打定主意后,如一道黑色闪电划过天空。他的身周旋转着十二道虚幻的光影。其中一道青色的光影尤其明亮,宛若一团喷发的青色火焰,追随着他由脚跟绕圈盘旋到头顶。其他各色的光影都跟随在这青影之后,依照着它反复旋转。


      3楼2014-11-29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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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随洪水而来的是一场滂沱大雨。雨使得这场洪灾雪上加霜。大量的动物在水面上漂浮挣扎,企图抓住可依靠的物体。水将人类的木屋冲散,流离失所。池燧自上空飞过。他并没有看见这慌逃的一幕。他停下来,悬空而立,十二道光影围绕着他的肩膀逆时针转动。他蹙眉,无可奈何地望着从天而降的大雨。雨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从他身周滑去。灰蒙蒙的云雾令他无法看见大气层以外的星球,从而无法进行精确定位。池燧想了想,伸出手握住了十二道光影中紫蓝色的那一束。“银辰之源。”他低声说。结在紫蓝光影上的交叉连枷瞬间断开,从中间迸发出夺目烧灼的白紫色火焰。火焰漂浮在他面前,分散成一粒一粒的细小火种,饱含丰富的力量。池燧右手向上一指。星网一般凝练的白紫色光火迎天而上,烟花一般奔向自己的旅途。
        池燧在原处等待了一会儿,天上的云层已经被火焰破开,露出满目星辰。他熄灭了银辰之源。交叉连枷又封锁了回去。“巨红星在零度西北天空。弗瑞康星在四十七度东北天空。冰星在十二度夹角天空,赤道线速度约为每秒七十九米。方位确定。”他平静地转身,洁白的脸在黑发的笼罩下越来越清晰,像是一面青玉镜子。他想了想,也熄灭了那团始终亮着的青色异能光影。这代表着“疾风之断”的异能光影本来是一个强大的风系斩断性技能,但现在却被他当做加速工具,着实有些浪费。
        “嘿,池燧。”黑夜的湿润空气中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池燧收了十二道光影,转身望去。一个白衣胜雪的清彻女孩凭空飞上来,扎成一束的长发在脑后飞舞。目光炯亮。“很远就看见你了。你的面容在夜空中能发光。一种类似于萤白石的光芒。”女孩笑得温柔,轮廓优美的脸像是洒了银粉一般苍白而毫无防备。池燧望着她沉默。接着他也笑了,笑容无辜而阴柔。“好久不见,白刖。其实啊,我也很讨厌我自己这种夜光类型的体质的。”他正说着,刚收回的十二道光芒又显现出来。只是一瞬间,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灰金银十二道光全部挣脱了交叉连枷的束缚,爆出光雨般的灿烂色泽。所有的元素围绕着他上下飞舞。黑色的瞳孔下起鹅毛大雪。寒光闪动。
        面前的女孩依旧白衣飘带,笑若樱花。


        4楼2014-11-29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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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质的简陋房屋无法抵御激烈洪水的冲击,溃散得支离破碎。不善水又寻不到漂浮物的动物只能在水面上挣扎,渐渐没了力气,沉没水底。白水仍旧不知枯竭地涌动,连接天际。洪灾过后,这里将再次恢复生机,重生出沼泽森林。亚楼赤着足在水流中行走。她长长的金发漂浮在水面上,如一面质地细腻柔软的披风。雪银色的珍鲹、七鳃鳗和鲇鱼跟随着她的发尾,缓慢游动。她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用复杂艰难的语言与它们交谈。月光给她裸露的脸颊、手臂、小腿裹上一层宝石般的光泽。
          亚楼小心翼翼地托起一只溺水的松鼠,将它放回树枝上。松鼠吱吱地叫着,在她手心啄了一口,灵巧地跃入浓荫。亚楼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凝视灼烫的手心。手心发出一点一点淡红的光芒,将她的脸照亮。亚楼握住掌心,闭上眼。温暖的热在心底升腾。蓦地,背后伸出了一双手将她拥进怀里。金发划过水面,惊起清波。鱼群游远。
          淡淡的梅花香气扑入鼻腔,混着泥土青草的气息。甘冽温和。亚楼用胳膊肘顶开他,向前走了几步,没有回头。“亚楼。”身后的人唤她的名字。“你总是在做这些无用的事。”
          她冷哼了一声。“我救它们,和你有关系吗。你这般冷血,就不会遭到报应么?”她蹚水而去,脚趾触碰河流,声音清冷。
          “亚楼。”他出手将她的手臂握住,扳过她的脸与她对视。手掌冰块一般寒冷,指尖却有如火焰在燃烧。亚楼颤抖了一下,面前的男子深黑的眼睛犹如一个漩涡,只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在旋转。他黑色的长发流淌下来,落在肩膀、腰间、脚踝。他冷漠地微笑着,碰了碰她黄金的眼。她想躲开,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她冷冷地开口。“你又变强了,苏淀。但是你忘了。你不应该碰我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肌肤。被他抓住的皮肤扭曲了般痛楚,冷热交替。皮肤慢慢呈现出青红两色,不健康地快速向全身漫延,瓦解她的所有防御。“你杀了我好了。”她淡淡地一笑,目光逐渐黯淡,金色的长发也失去了光泽。她的身体瘫软下去。
          “该死。”苏淀低声咒骂了一句,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他看见了她身上发生的异状,瞳孔猛然一缩,抿住嘴唇。“居然忘了这件事。我身上的毒远不是她能够承受的。”他召唤出十二异能,抓住一枚金灿灿的光团便想注入她单薄的身体。嗖。一只银白的长箭席卷着零星的火花极速地飞向苏淀修长的手。如烟花燃放。苏淀瞬间就抽离了手掌。长箭钉入了身后的一棵树的树干里,射了个对穿。轰!银色长箭上爆起艳丽的火焰,盘旋升腾。浓密的火红,燃烧中闪烁的银白光点。隐隐的金属颗粒性。粗壮的大树在五秒内被烧成黑色灰烬。一个颀长的男子从河对面的树林里走出。他手中提着一把足有三米长的白银弓,弓弦上闪耀着火红的星光,璀璨而暴烈。黑暗中苏淀无法辨认他的脸,不悦地蹙眉。他无声地解开一团红色光影的枷锁,从中抽出一把血红的蓝纹剑。剑身上幽冷的纹路勾勒出一朵一朵淡雅的梅花。
          “停停停,放下武器,我不是来打架的。”男子笑了笑,白影弓化作一道银光融入他的身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异能如果没有解锁就要对她施展,是会有副作用的哦?”
          苏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仍握着手中的剑,剑身噼里啪啦地火星作响,蓄势待发。“你是谁。”他不动声色地又解开了一个深红光影,没有念咒语。光影中扑出一个暗红色的圆形光环,立刻和他手中的长剑剑柄扣在了一起。整把剑渐渐焕发出红蓝朦胧的湿润光芒。
          “我叫池燧。”池燧耸耸肩。他望着对岸黑袍飞扬的长发男子,瞳孔微微一缩,有种莫名的震悚感。“你看起来并不欢迎我啊,那就算了。再见。”他穿破树林直升上天际,如一颗彗星扎入天空。远处传来细碎明亮的鸟鸣。高高低低的梵唱。潮湿的风吹过芦花,红稻。苏淀解开金色光团的交叉枷锁。从光团里飞出来的是一颗明亮如昼的黄金心脏。盘旋的梵音尖狭重叠,令人昏厥。那青红的毒已经攀上了亚楼纤细透明的脖颈,勾勒出复杂脆弱的脉络。她金色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仿佛梦见了她痛苦的过往。苏淀咬牙将即将熔化的融入她的胸口。红木森林的光芒,在这一瞬熄灭。


          5楼2014-11-29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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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昼夜奔腾的卡梅那河水掠过丛林绿野。湿润的声音缠绕着苇杆。更生殿矗立在卡梅那河的北端,河水的源头,受侵蚀最严重的地方。整个宫殿沦陷在黑暗与雷雨里。白刖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盘积的乌云。高矮错落的红木森林,弥漫着兽类狂野禁忌的气息。那座古老的广袤森林自她诞生便一直存在,待她走过了几千年,它依然是一副古旧安宁的模样,没有被多变的地质运动所摧毁。似乎冥冥中有保护它的力量。白刖敛下睫毛,表情高深莫测。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刖。”
            白刖转过身去。门口站着一个修长冷漠的男子。他全身一片漆黑,只有脸颊苍白映照。男子走进来,拖下长长的影子。
            “苏淀。”她看着他,淡淡地说。雨声连绵,潮涌。大风呼啸,如刀片割裂天空,泻下血一般的水。她忽然一拳打向他的胸口,没有预兆。苏淀后退了一步,似乎早有预料。他冷冷地盯着她,皱起了眉头。“你做什么。”
            “呵,你自己心里清楚。”白刖冷笑,倚在窗边的身影被模糊的光线缠绕出朦胧的寒冷。“我不允许你伤害池燧,你听清楚了没有。”
            苏淀耸耸肩。“听不听清楚都无所谓的吧。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说你是想害死他?所以你故意祭出加强版的寒梅十七?呵,当时亚楼还在旁边呢,你怎么不怕一箭双雕?!”
            “我有‘黄金心脏’啊,你忘了吗。”苏淀毫不动容。“她不可能死的。”
            “苏淀,如果池燧死了,那我就死在你面前。你可以试试看。”白刖立在一边,眼中满是嘲讽。“你浑身都是剧毒,不要再靠近我了。最好也别靠近其他人。啊,我忘了,像你这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怎么会考虑我的感受呢。你是不是连我的死期都已经算好了?”她仰起雪白精致的脸,光线在瀑布般的发上泻落。苏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深黑的眼中没有高光,只有一片森冷死寂。他动了动嘴唇,唇片锋利如刀。“还没。没那么快。白刖,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掉的。”远方传来高低起伏的尖声梵唱,像某种啮齿类动物进食时的尖叫。风声蠕动,带着远方潮湿的水汽。白刖看也没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7楼2014-11-29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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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红的天空,候鸟掠过。铅灰色的凝重大雨夹杂着冰雹。红色树木张开叶面,接纳茂盛的末日之雨。水沿着枝条徐徐落下,没入腐败的羽衣甘蓝的尸体。幼年时代的她蜷缩在树伞之下,头发化为金色的羽毛覆盖体表。金色的长睫拢住金灿灿的瞳仁。她的嘴唇紫得发黑,大脑疼痛,昏厥交替。微侧过头,远处的铅雨大如瀑布,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细碎的,黯淡的光芒,在雨冲破这片森林的枝叶屏障时趁机滑入。那一瞬间她看见一个黑色的羸弱男孩洞穿铺天盖地的黑暗树叶,从天而降。
              亚楼睁开眼。空茫的一切,在眼前慢慢凝形。她注视着这个冰冷的白色房间。有淡淡的梅花香气。玻璃桌上放着一杯水。水底沉着一片红色的花瓣。亚楼望着天花板,无言。她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总是亮着红光,向全身输送着汩汩的热度。仿佛是她的另一个心脏。
              吱呀。门被拉开。落入的黑影将房间里所有的微弱光亮覆盖。他关上门,向前走。毛茸茸的黑影黏在他的身体上。他全身裹着漆黑的长袍,走路的姿势削瘦。苏淀最后选了那张玻璃桌坐在上面,看了眼桌上的水杯,他拿起来抛出窗外。梅花花瓣流入风雨中。声音如同被从中间剥解,露出洁白美好的光带。
              “亚楼。”他说。“感觉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不劳费心。”亚楼直起身。“我走了。”
              苏淀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他的双腿叠放着,长袍的尾处一直在向下滴落黑色的沸腾的羽毛。羽毛融入他全身漂浮的阴影里。“那我让白刖送你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将砂砾一般的痛楚都压在一起,搅散。“你那是什么。”她示意了一下他袍尾垂落的黑羽。这种异象令她警觉,像是某种深夜潜行的肃杀感,刺激她的神经末梢。
              苏淀漆黑的瞳孔更加雾气缭绕。他狭长的双眼如同两道裂谷,充斥着液态的黑暗。“你不会想知道的。昨天我去了海皿。”“去那里做什么。”“我想取回那时我们遗落在哪里的‘血与罪之源’。”“是吗。”亚楼流金般的眼睛眯起来。“我想你大概是忘了当初我们是怎样差点被它害死的。”“可我必须要取回它,你知道。它使海皿,不,海皿以外的寒流水域都充满黏稠、黑暗、胶着、苦涩、绝望的液体。那里的生物已经完全异变。侵蚀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大,尤其是在卡梅那河洪水的这几天。”苏淀停了停,修长的指甲刮着下巴。“我杀死了数万只失去理智的异变生物,但还有很多。无穷无尽。整个泥淖般的环境已经将我污染了,我现在全身都是剧毒。”
              “没有办法?”亚楼脸上的戒备略微消除。她想起那些和他一起坠入铅雨深海的时光。云层爆裂般地翻滚,频繁地射下骤亮的光。他握着她的手,将她锁进漆黑的匣子。他说,这里不只有黑暗。
              “还没有找到。我能防止它继续侵害我,但不能阻止它传播。”苏淀随手一招,立在墙角的巨大书柜的玻璃门应声打开,从里面飞出一本棕皮的旧书。旧书悬浮在空中,嗖嗖地翻页,最终停在了画着一个黑色圆形复式法阵的一页。苏淀手指一按法阵中心的菱形,整个法阵外围都亮起一层紫色的絮状光晕,法阵内部的每一个部分都快速旋转起来,速度不断加快,分不清原先的图案,只能看见一圈一圈粗细不同的同心圆。“我用沾在我身上的毒绘制了一个复合法阵。用它制作的任何法阵都会额外体现出复式、碳化和脱水性,能将物质以峰级速度分解再腐蚀脱水为原始分子。总言而之,具有极大的危险性。”菱形中枢闪烁了一下,从中剥离出一滴纯黑的液体,诡异地飘在半空中。苏淀抛出了一把梅花花瓣。幽冷的香气。亚楼惊愕地看见那娇嫩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破碎、化为黑暗齑粉。香味不复,粉末落在苏淀修长苍白的手掌上,急促地跳动,碰撞散发出黑烟。
              “二次反应生成的黑烟依然含有微量毒素。”苏淀右手一收,合上棕皮书。“现在整片红木森林都很危险。亚楼,我劝你不要再去。”
              “我知道。”亚楼回答得很快。苏淀看了她一眼,叹息。“看你答应得这么痛快,心里一定是想着离开了我的视线再回到那里吧。”
              “我走了。”亚楼翻开被褥下床。他注意到她仍穿着简易的麻质长裙,赤着双脚走在冰冷的地面。就像他在十万年前初她的时候。“亚楼。”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亚楼回过头。一瞬间头发闪过的冷水鱼般的金光与贯彻整个房间的黑暗相交映,冷光粼粼令人窒息。
              “没事。白刖在门口等你。”


              8楼2014-11-29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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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梅那河洪水慢慢褪去。十月洪水接近尾声。金鲵开始在沼泽中游动,潮润的草丛中重新生长出蓊郁的白色花朵。池燧仰躺在草堆里。香樟的树枝茂盛如盖,阳光被肢解成飘散的隆隆风声。充满水分的空气令他肌肤雀跃,眼睛变得透亮。他抬起手臂,观察自己的皮肤。半透明的冰冷质感,底下涌动着细瘦的青蓝色血液。他戴上新铸制的三极望远镜。
                亚楼坐在河边。她将金色长发垂入水中,用清彻的碧色花汁清洗。长尾鱼和白鲤鱼围绕在她的脚边。水声漫漶。
                “金色头发的女人。”池燧有些吃惊。他想起十几天前看见的那个黑发男子以及他怀中的金发女子。池燧抓了抓松软的头发。“难道除了哥哥和白刖还有其他的神么。”他收起望远镜,左脚点地飞离地面,钻入树丛中。
                亚楼将头发拧干,撒了些草莓在河里。她愉悦地伸出手抚摸鱼群结实纤细的脊骨,悠闲地横着卡梅那人民的歌谣。卡梅那人的语言比一般的语种艰涩很多,它包含了九种音调,每一种都需要舌头做出不同程度的弯曲。亚楼却唱得毫无障碍。歌声如釉绿的夏日浓水,回响连绵。影绰无绝。
                “啊呀,会唱卡梅那歌谣的金发女人。”一个人影从树上掠下,落在草丛中。鸟群惊起。池燧好奇地打量着亚楼,围着她走了一圈。“橡苔的纯正香气。白雪楠亚麻和稞橹黄花亚麻。银式细绳。白纶。”亚楼听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说自己使用的香水、衣服的布料和发绳的材质。她一脸黑线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很没礼貌啊池燧。你今天不看星星了么?”
                “早晨并不适合勘测星空。光线透射程度过强,会影响我的判断。”池燧一本正经地说。“你认识我?”
                “哈,灺潞和我说起过你。”亚楼有些得意。池燧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来来来我给你看一颗我最新发现的星球。我给它命名为弗瑞康。它离这里不远,现在大约是一点五万光年,运动轨道与我们迪卡蒂没有重合点,但是有相近点。当到达相近点的时候,两个星球之间的距离不超过八百一十光年。但是这种情况几万年都不会有一次,而下一次到达相近点是在两个月以后,也就是明年一月。我打算在那几天去弗瑞康上看看。”他张开手掌,三条掌纹交汇的地方亮起白金的闪耀光芒,如同穿透出彗星。一个六面体从白光出飞跃而出,原地旋转着放大,直到扩张到足有两米高的时才停止。


                9楼2014-11-29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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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燧走上前,用发光的手指在六面体上点亮了几个部位,六面体内部快速地被一片深邃的蓝黑色包裹。亚楼认出着蓝黑色是宇宙,而其中不断运动的光点则是一颗颗星球。池燧示意她走近观看。此时他的眼角布满浅金色的波浪状光纹,细致观察能看见光纹内部不断涌现出闪烁的白光,向着永恒的方向汇聚。池燧发觉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他摸了摸脸,恍然大悟。“哦,你觉得我的纹痕很奇怪么?这只是我的体质罢了。我的身体构造可能有些异常,会根据不同的情况有不同的改变。比如到了晚上我就会全身发光,到了水里脸上就会出现紫蓝色的波浪,而且对水生动物有一定震慑效果。而我使用这个六面体的时候——我叫它‘时光刻录球’,是一种我原创的记录工具——我的脸上又会出现金色纹痕。”池燧耸耸肩。“别管这个了,来看吧来看吧。”
                  “来了。”亚楼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金发扫过草地,簌簌作响。池燧不断地以手指挪移,放大一块块区域,最后停在了一片俯视图为椭圆形的星系轨道上。“嗯,这个就是迪卡蒂。”他指着一颗蓝绿色的星球。然后他将画面向右移了一段,转移到了另一个星系中。“这个是弗瑞康。弗瑞康和迪卡蒂不在一个星系,但这两个星系距离很近,弗瑞康的天文位置很棒,在冰星和紫微星中间,与恒星日拉尔的距离很适宜。自转方向和迪卡蒂一致,但是速度比这里快。弗瑞康昼夜交替的时间是二十四小时,而我们这里是三十四个小时。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弗瑞康上很可能会有生命出现。”
                  “真的?”亚楼有些惊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他所描述的广阔世界所吸引。“那么,该怎么过去呢?”
                  “这个很简单,只要……”池燧洋洋洒洒地讲了十几分钟,之间包含各种亚楼不理解的高深词汇和术语,他甚至还写了十几页纸的计算公式,画了几张预测图给她看。亚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噢,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到时候能不能也带上我啊?”
                  “……”池燧抓了抓头发。“这太危险了。”
                  “你难道不是很有把握才去的吗?这些东西你应该已经计算了很久吧。”亚楼满是期待地看着他。池燧有些窘迫,声音都变得小了一些。“理论只是理论……我还没实践过,呃……好吧。”
                  “太好了。谢谢你。”亚楼朝他微笑,注视着他英气的脸。池燧收起时光刻录球,黑色的发扫在脸颊上,落下匀称的影子。“现在我打算去红瀑采集锆银。你要一起去么?”
                  “好啊。但那里濒临兽族聚集地,非常危险。”亚楼玩弄着她的头发,娴熟地十指穿梭,编成长长的麻花辫。
                  “这哪里有穿越星际危险。”池燧朝她伸出手。“走吧走吧。争取在中午之前到。”


                  10楼2014-11-29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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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噜。咕噜。水中的空气挣扎着浮上水面。那是一段长久的路程,需要经过八千米的攀爬。一路遇见的珊瑚、虾蛄、海盆、海岭及海底火山的剧烈喷发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狩猎者。伺机发动。海底宁静,洋流滚动带起沙石,刮擦出碧蓝的沙画。海皿的海水包含紫色微粒,从海面看去妖异恐怖。咕噜。咕噜。咕噜。一只红翅鱼跃出水面,下一瞬被悬在空中的大光雕衔走,吞咽入肚。突然,大光雕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它痛苦而抽搐地唳叫,声音被撕碎,如它蓦然坠入海中的身体。一群红翅鱼早有准备地涌上,张开极长的嘴露出锋利的尖齿,开始分尸这只中计的大光雕。相互猎食的残酷世界。
                    海皿·血与罪海盆。八千六百二十七点五米深的海底。苏淀手执寒梅十七,无声前进。他踩着翻滚的沙石,深黑的瞳孔寂暗如同沙漠。海潮涌动着湿漉漉的水声,温和而峥嵘。他轻叹了口气,将寒梅十七红色的剑刃钉在了地上。“十万年。”黑发如同旗帜一般猎猎飞舞。“十万年我都没有再使用过你,‘黑匣子’。”他蓦然将寒梅十七往下一按,剑身没入石土直至剑柄。剑柄的繁复沟壑内慢慢升起更深更冷的黑红色光芒,沿着河道般的深壑向上爬至他的手指,胳膊,肩膀,最后在眼瞳中盛开出一朵雪白的梅花。花瓣上下交叠,如电鳗般柔韧地舒展。苏淀感到眼睛微微地痛楚,神经末梢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控制。梅花的色泽无声漫延,充斥他的整个眼球。他清楚每用寒梅十七开启一次海皿都会使他的视力下降。但他无可奈何。“我必须要拿回黑匣子和血与罪之源。”他对自己说。“无论……什么代价。”
                    寒梅十七的剑柄上爬满了浓艳的梅花。海中仿佛弥漫着沉静的香气。苏淀仰起脖子,轻轻地念了一句模糊的咒语。寒梅十七蓦地下陷,坠入泥淖,将他拉扯下去。咕噜。血与罪海盆再次恢复宁静。一切似乎未曾发生。


                    11楼2014-11-29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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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咻。咻。红木森林东部的树枝被踩了一下,上下晃动,发出沙响。摇晃的树枝不断变换,向远处延伸出一条路。
                      白刖提着干净的大刀赈灾低矮的草坪上。她将自己暴露在阳光里,白衣胜雪。清晰分明的睫毛泛着白光。她站着一动不动。风吹起她的发际。忽然,她抬起右手,刀在手中转弯,斜刺向右后方。刀尖碰撞发出清脆的铮响,像是撞在了金属上。她瞬间收刀,向上跃起,双手握刀,手臂向后弯曲用力向前劈去。她的身侧划过两道青绿色的光,掠起刀割的风声。白刖冷然一笑,右手松开刀打了一个响指,一个透明的空间升起来,禁锢住了眼前的一块区域。“灺潞,你输了。”
                      空气泛起一阵波动。一个人从透明的空间中浮现出来。灺潞一脸冰霜,目光深蓝。“白刖,你让开。”
                      “那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我长久镇守在此。”白刖冷漠地说。他们横眉冷对,握紧了武器,蓄势待发。灺潞抖了抖手中的长戟,他的衣袍上绣着深绿色的海洋,以及浇灌上去的固态金属。“穿过黑河通道就能到达星火源流。然后便是海皿。都是遥远的充满黑暗力量的地方。在那里升降的光芒石黑蓝色的,一丝一丝渗进寻常草木。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么。”
                      “再说一个字就杀了你。”白刖冷冷说道。
                      “你杀不掉的。”他说,眼神微微的嘲讽。他收起戟,拔出别在腰间的剑。刹那有逼仄的红芒闪过。“这把剑,我叫它‘普夜’。我很少拔它出鞘。”灺潞一笑,眼睛却眯了起来。“抱歉了。”双手用力打开。剑鞘间瞬间爆出漫天黑光,热情如靡。刻刻不息。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在黑暗里。


                      12楼2014-11-29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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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瀑。碧绿的树绕进山沟里,影子深紫。亚楼坚持用树干拄地,徒步行走。“使用已能飞过去会引起空气中的能量变化,惊动兽类,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红瀑离兽族聚集地很近,这里的兽类也较为暴戾。”
                        池燧承认她的话有道理。“但是,徒步行走就不会惊动它们么?”
                        “……”
                        红瀑不是瀑布。它位于红木森林的西南部,是一片由棕红色桐樟树锦簇围绕的山区。桐樟树四季开花,花朵慵懒。一碰即碎,散发出发光的香气。
                        锆银是一种亮蓝色的隐性金属,在夜晚会呈现出玻璃般的透明。“所以我说正午到最好,那时候阳光最强,容易发现锆银。锆银一般和月寒石生在一起。”池燧用力将树干插入土壤里,支持着自己走上去。越往上山路越陡峭。风吹走沙。
                        “不停下来勘测么一下?”亚楼拨过挡在前面的棕红树枝,触摸到粉末状破碎的桐樟花。被吹散,细微的痛感。
                        “这里温度太高了。锆银生长在阴寒之地。”
                        “温度太高?高得只差下雪了。”
                        “你感觉不出来的。我的皮肤比较敏感,细小的变动都能察觉。”
                        “就像那些冷血变温鱼一样么。”
                        “其实温血鱼也是有的,比如说黑河通道里的金枪鱼。”
                        “……”她蓦地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眼睛饱含时光磨损的痕迹。“黑河通道。你去过那里。”
                        “是啊。怎么了。”
                        她走上前抓住他的手,身边点亮十二道模糊的光辉。 池燧惊愕地发现十二道光芒全是金色的。金色象征麦穗与日光,代表治疗与牡生。她没有任何攻击性异能。
                        第八道金光挣扎出交叉锁链,释放出乍亮的光,笼罩在他被握住的手上。浑身滚烫,如置灼日。皮肤渐渐转红,又显现出青紫的颜色。他的脸上先是出现早晨的金色光纹,又变幻成蓝紫纹痕、淡白光带……最后定格在萤光石般的夜光体质上。池燧感觉到从手心涌入的新鲜热量沿着经脉缓缓流淌,充满甜蜜与温和。像是童年时奔跑在田野里,一切都是美好的。
                        当温度叠加到一个临界值,亚楼用力地握了一下池燧的手。神迹的金芒在心口爆开,连贯成能量风暴。意识在瞬间消顿成零。永恒的歌在耳边合唱,如此渺远。
                        他恢复神智时,突然感觉内心空落落的,像是缺失了什么。不远处响起噼里啪啦的火花爆裂声。桐樟篝火。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这才感到腹中饥饿。他向火光燃起的地方走去。抬起头,墨紫的天空,星罗棋布。
                        亚楼脱了亚麻外衣,蜷缩在火堆旁。长发委地。她将头靠在膝盖上,微眯起眼一下一下地烧烤火鸡。看起来快要睡着。听见他行走时簌簌拉动树叶,她侧过头朝向他。“你来啦。”噼啪。火星跳跃。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了。”池燧在一边坐下,学着她抱着双腿。
                        “你太重了,我背不动。”声音带了鼻腔,模糊不清。“来,这个给你。”她将烤完的焦黑火鸡递给他,然后身体一歪软在了地上。池燧一惊,连忙将她扶起来。确定她只是困得睡着后才松了一口气。他咬了一口火鸡肉,一块焦炭落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拍掉。“烫……咦,还挺好吃的。”他低下头,无意间注意到自己的皮肤。温晖沐浴的小麦色。一如他童年时期的肤色。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失落感来自何处。已是夜晚,但他并没有发光。


                        13楼2014-11-29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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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走到地心去,亚楼。
                          手持十字辉煌的少年打开骨骸里的献血,亲手将她锁入黑匣子。他放声地歌唱,声音稚嫩尖狭。饥饿的饕餮与万神众生,我将独裁汝者生死……他唱着唱着便流下眼泪,与沧雨瀑海融结在一起。


                          14楼2014-11-29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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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时如此疲惫。在梦里经过了倍长的距离。穿越死海。笑容。枯竭的冻土。乏力使她无法坐起。树叶网住了光。这样的亮。身旁焦干的木柴残余。荒凉已久。没有鸟鸣。没有鸟。这种弱小的生物无法在红瀑生存。孤独的,封闭的寒冷。她自言自语。每一天都像在梦中迁徙。
                            “醒了吃干苹果吧。”耳边传来欢快的声音。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野兽不好抓,大多有剧毒。这苹果我已经去干净了有害物质。”她抬起头,池燧明亮的笑容如深海中绽开的彗星。
                            “毒素没关系。我可以净化。”亚楼接过他手中的干苹果。果肉泡沫,牙齿如锄头陷入沙里。“是不是……很晚了。”
                            “不。”池燧干脆利落地吃完干苹果,拍拍手。“能告诉我昨天你做了什么吗。”
                            记忆回到海里。碧绿的海。“我帮你做了一个净化。黑河通道不要再去了。那里的水有深奥的毒,你一进去就会被污染。毒素会蔓延全身。你的特殊体质不是天生的吧。它使收了黑河通道的毒滋生的。我昨天用‘无尽的梦’帮你净化了全身,所以你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不过因为这个异能消耗很大,所以我昨天搬不动你,抱歉。事实上现在还有点后遗症。”
                            “没事。停一天吧。谢谢。”池燧平静地说。“那么星火源流能去吗。”
                            “那里更不行。毒性比黑河通道更集中,水都快成半固态了。”
                            “可我需要的很多矿石都在那里。”
                            “……”亚楼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一定要去。一定一定要去。那就带上我,我能保证你不受伤害。”
                            “……”池燧摇摇头,挠了挠头发。“唉……你一定要这么多事么。”
                            沉寂。无声。头顶盛开的红色花树,庞大的阴影吞没了愿望。他一说完便有所后悔,但却没有更改。她耸耸肩。“你真幼稚。”
                            “……嗯?”
                            “十万年前的‘铅雨鼓噪’将所有的生灵毁灭、消弭。死亡的荒凉带来绝望的灾难。那场灾难中活下来的人——也就是我们五神——得到了‘铅雨鼓噪’所谓的恩赐,被后来的人类奉为神灵。但你知道为什么会有那场‘铅雨鼓噪’么。”
                            “我不想知道。那种事情不要再去想了。……五十万人的生命瞬间被收割,在我面前死去。他们的血全溅在我和哥哥身上。熔化般的热量。人类生前的热量。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已经死了。”
                            嘶。嘶。山顶涌下泉水,浇灌泥土、岩石、苔藓、深埋的根系。冒起雾凇蒸汽。


                            15楼2014-11-29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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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飘荡的浓浓黑雾。隐隐能看见交错的冷色结构。他顶浪前进,毫不退缩。苏淀右手上漂浮着一个黑色立方体。它以一个顶点凭空旋转漂浮,速度达到了每秒三十六圈。它与血与罪之源之间有感应,离得越近感应越强,转速越快。目前这种速度意味着他和血与罪之源相距不到一百米。
                              “黑匣子,可以停止了。”他说。“我已经看见他它了。”立方体一顿,慢悠悠地停下来。他展开十二异能,解开了一个深红色光团的交叉枷锁,从中取出一枚深红的光轮。光轮四周伸出四对齿刃,齿刃上密布着尖锐的细刺。他面无表情地抓住光轮,将它用力刺进自己锁骨所在的地方。血液喷涌出来,在海底弥漫。他身体上绽放的红莲。他的眼神有些迷惘。失血过多的时候,他会有种时间倒流的错感。以为一切都消失。都消失。
                              铅一般的灰雨不断地击打陆地。土壤被凝固成泥陷般的地狱。倒下的大树。匍匐的尸首。她紧握着他的手,试图穿越这片没有尽头的黑暗。没有希望。没有安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不能一无所有地破碎地死去。他的身体因为之前的高空坠落而多处骨折。她羽毛般的嘴唇不断地唤醒他沉封的意识。她说。阿淀。活下去。我们一起活下去。我们要活到这个世界毁灭的那一天。看日光如何灼烧我们的每一块皮肤。你要相信有那么一天。
                              她的身影在行走中焕发出蒙蒙金光。透明的毛茸茸的光芒。他用他永不闪烁的黑色眼睛注视着她日渐衰老的年轻容颜。苦难令人失去冷漠的欲望,彼此以赤诚之心相待。亚楼。亚楼。亚楼。亚楼。亚楼。深夜里他抱紧她,试着抓住哪怕是温度的慰藉。我们能走出这黑暗的地方吗。亚楼。我受的伤会让我死去吗。亚楼。我们能活下去吗。亚楼。你会离开我吗。亚楼。你能不离开我吗。亚楼。你爱我吗。亚楼……让我们走到地心去。亚楼。


                              16楼2014-11-29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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