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停手！”支着头懒洋洋的教练又灌下一口酒，吩咐着。少年们的身上、面容都因为尘土飞扬而染上了泥泞。活动了一下因为铲土而酸软的手臂，走到放工具的地方把铲子放好，一扭头，所有人都在惊愕与忿忿中瞪大了眼——
他们、他们辛辛苦苦挖好的洞……
三船教练正向里面撒尿？！！
不二毕竟是多活了几岁，本身也不是容易冲动的性子，很快深呼吸了两下就又恢复了淡定的笑容，手拍了拍边上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的裕太的肩膀，又拍了拍腕上绷带都要被挣开了的桃城：“好了。教练让我们去填土了。”——记忆里败者组的实力提升幅度之大甚至超过了他们接受高强度训练的胜者。三船教练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而现在这些，也算是一种心态上的锻炼吧。

第九十六章 空间的预兆
“77.32%的可能性……”
U-17合宿的某块场地边，好容易完成了一个阶段的训练的穿着青学正选服的高大身影，正习惯性地拿着笔记本和笔计算着什么。
“乾君，真巧啊，每次出来休息一下都能碰到你呐。”
“——幸、幸村君……”这根本不是巧吧？89.57%的概率你是故意“碰到”我的，然后我就会莫名其妙地倒霉……和不二有关的概率是98.32%，我因为其他原因不小心惹了你是1.68%……
“呵呵，乾君又在计算什么呢？”
“哦，那个，是败者们并没有回去的可能性……”这个消息应该足够缓解我最近饱受“如果不是你的乾汁不二/周助/不二前辈根本不会被判弃权”的种种目光了吧……而且见鬼的是我还发现有78.53%的概率不二自己是知道败者不会回去的……所以不二我不就是上次骗你喝了新改进版的“彩虹醋”吗，你要不要这么对我……
乾在这里宽面条泪，那边幸村强大的气场已经压了过来：“乾君说什么？”——败者没有回去？那么周助，还有弦一郎……他们都在哪里？
“呃，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幸村君你不要这么笑！！乾立刻麻利无比地交代了，“是因为不二走之前暗示我说‘过几天见哦’，所以我判断出不二知道什么有关败者组的消息。我这两天就好好搜集了一下情报，发现现在一号场地的德川和也，交手记录里曾经输给了一位现在不在U-17的神秘前辈——呃，关于这位前辈的资料我还没有了解清楚——总之，德川前辈是失败而按理说应该被淘汰了的。但是事实上，我从高中生那边套取的情报显示，德川，还有其他几个曾经被打败了的人，今年都并非第一年在U-17训练，也就是说，在被打败了之后，当年依然在U-17进行了训练，而且归来之后实力大涨。所以结合这些消息我发现，不二他们很可能是被带到了某个地方进行特训。而教练这样做的用意是……概率是……”
“好了乾君。”幸村干脆地截断了乾的话头，“总之，很有可能是败者去了一个不容易找到的地方进行特训是吗？”
“是、是的。”所以幸村君，接下来的日子我不会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很倒霉了吧……
“这样啊。”幸村的眉目渐渐舒展开来，表情显得颇为温和，“那么，以乾君的资料能力，是不是能够得到败者们训练地的数据呢？”
“呃，难度为65.47%……我需要的信息有……能够运算得出的概率为……哎，不对，幸村君你要知道这个数据是为什么？”该不会、该不会……

有些心情，只有在最孤独的夜晚和最疲惫的时刻才能明白……
如果，在四肢已经僵化到只能重复最简单的动作的时候，在大脑已经失去逻辑失去思考的时候，能够下意识想起的只有你的名字……这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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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眨了眨眼睛，眨掉睫毛上被雨带来的水汽，一点点放空自己。面前的景色单调至极，连续不断的雨被拉长成长长的丝，编织成乏味的铅色的画面……微微泛着光泽的雨线在黑色的背景的衬托下显得特异而玄妙，长时间的凝视渐渐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陌生而复杂……
……扭曲的…螺旋线？……透明的雨丝连绵不断，在浩大的黑暗中逐渐蜿蜒回旋……不二不知道是自己的意识模糊了还是天地异变，在最简单的动作里往返着，依稀在超越感官的逻辑世界中拟合出一条纠缠后简练的曲线……
……是天地初开的混沌还是世界末日的坍崩…？光线仿佛被吸纳进一点然后消失不见。就如同……就如同他曾经学到过的，黑洞的表面，传说中的事象的地平面……？据说所有光线，无论做何种运动，都会被牵引回中心而无法逃脱……那是光的坟墓，质量的极限，时空的扭曲和无限的未来。
不二隐隐捕捉到什么，却太过飘忽而不能确定。消弭了声音，吞噬了光线，泯灭了时间，塌缩了空间的关键……如同星球的重力崩坏，如同逃逸不了的预言，刹那间，仿佛有一种可以掌控整个空间整个场整个四维世界的感觉……就仿佛，就仿佛整个世界来自一组指令的建模，而他碰巧发现了最初的代码……
“大哥？大哥？！”
“……嗯——嗯？！”不二感受到肩膀上的推力，一个激灵猛醒过来，恍惚地微笑着转过头来，“是裕太啊，怎么了？”——刚刚的……刚刚那种奇妙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不二有些怅然若失，却逐渐醒过神来，听见弟弟在耳边带着点关切却依旧表达成抱怨的语言：“……挥拍的数量早都过了，大家都去进行下一项了！大哥你发什么呆啊？！”
“呐，谢谢裕太提醒，刚刚……犯困了。”摇摇头，不太清楚适才的奇妙感觉，不二暂时压下脱离那种状态的异样不快，微笑着搭着裕太的肩膀走向换了阵地继续训练的其他人，“好啦，不要太担心我哦，继续训练吧。”
“谁，谁担心你啊！”
“呵呵……”
走出两步，到底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空间里，火把的光亮映照出细细的雨线，长长的、直直的。——分明是没有卷曲盘旋的。深邃的、在光所无法点亮的遥远岑寂的黑暗中，却依旧，有冥冥的奇妙感与空间破碎延展的预感存在……
是错觉吗？那一刹那？

在这种时候，大家都是相互协助的伙伴。尽量避免损失是最好的。
高中生们跑得很快并且各自为政，不一会儿就散进树林里头。而中学生们彼此之间间隔拉大，却没有完全的分散。——“进树林了。”不二很快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又一次提气喊道：“大家现在散得开一些！但是最好几个人结伴！”
——这种情况下，如果被鹰盯上，三五个人协作引开注意力，由其余人掩护和攻击，这样交替进行是最好的。但是究竟能达成怎样的实际效果，就要看不同的组合方式和头脑了。
——厉害的，一人对一鹰单挑也是有的。
远处的宍户好像就采取了这种不怕死的做法呐。不二栖身到一棵树上，用繁密的树冠掩护住自己，观察着天空和附近地面的局势。——不远处，大石和桃城正有些狼狈地左右交替跑着让鹰无法专注瞄准。
“大石！Momo！过来！”
不二探出个头冲下头两个人喊。下头的两个队友立刻注意到了不二：“不二前辈！太好了！”“是不二啊！我们也上树吧！”
——注意到不二的不仅仅是他们，空中两只鹰的眼睛也对上了这个出声的人。明明只是只禽鸟，却有着这般令人觉得有压迫感的眼神呐。不二眯了眯眼看着那黄色的眼瞳，嘴角微微扯开：“大石，阿桃，先躲到树后面，我来会会它们吧。”“哎？！”“不二，一个人的话很危险的吧，很容易被两只鹰一前一后包围然后戳破气球的啊……”
“嘛，要相信我啊。”扭头给了两个人一个轻松的笑意，不二撑在树枝上，轻盈地一跃落地，右手已经握住了球拍。落地的刹那，飞快地回身往高大的毛榉树上踹了一脚。
“沙沙——”在树枝的抖动间，有一颗颗棕色带刺的小球坠落下来。
而头顶，两只鹰已经以不二为中心开始首尾相应地盘旋，伺机准备着袭击他们的猎物。一声尖利的啸声，一只鹰终于按捺不住，尖巧的头一低，就直直地向着地上的不二俯冲下来。
“来得正好。”
双脚开立，不二手臂向后带着拍子划过一个倾角，双目微阖，周身翻涌而过的气流穿过拍线汇聚在球拍的表面，氤氲而危险。脚下步子一错，运用上惯用的步法，行云流水一般迅速地挪位，巧妙改变着切角的拍面轻轻巧巧将空中落向不同点的毛栗都抄了起来。不二掂拍，球拍上八九个带刺的不规则球体腾起一小段距离然后又准确地落回拍面。
“吱呀——”
伴随着刺耳的鸣叫，猛禽弯曲尖利的喙径自冲向不二——和他身后飘动的气球。
“嘭——！”
一丝冰凉的蓝色从张开一线的双眸中迅速划过，并不粗壮却十分坚实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和精准的角度，

第九十八章 变强的方向？
不知何时，天空中的鹰隼都飞走了。半是庆幸，半是疑惑，少年们一个个从隐蔽的地方钻出来，试探着看了看天空，确定再没有准备伏击的猛禽之后，才互相疑惑地看了看：“怎么回事？那些鸟都不见了？”
“狩猎运动结束！”
不算答案的答案，远处传来穿透力极强的吼声，宣布了他们的解放。这一下，所有人终于放心地瘫倒在地上，靠着树干坐下来：“啊啊啊啊，终于结束了啊！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鹰了！”
“你这算什么啊？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人，还以为自己是兔子呢！”
“噗——兔子长成你这个样子，宠物兔就卖不出去了吧！”
“喂喂！你这混蛋——！”
“……”
“太松懈了。”少年们七嘴八舌的放松后的玩笑，显然某个尽管喘着粗气却依旧身姿笔挺的黑帽子“大叔”并不能欣赏，“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
“你绷得太紧了，弦一郎。”闭着眼睛的高挑少年声线淡淡地开口，“至于怎么回事——从刚刚鹰和秃鹫飞走的路线，以及在场的人员来看，93.54%的可能性，是越前和远山两个人赶走了所有的猛禽。”
“那两个一年生？”——这是闻言惊愕的众国中生。
“真的假的？！这帮国中生是什么来头啊？！”——这是完全无法想象的高中生。
真田蹙紧了眉，声音有些低：“那两个……进步这么快吗？”已经可以凭借两人之力应付所有的飞禽了……
“不仅仅是他们。”柳莲二总结，“所有人，都有了提高。”忍足谦也的平衡能力，理查德的z字形折返跑，向日的低空月面翻身截击……这些看似不靠谱的练习，好像给每个人都带来了意外的收获呐。
——是这样吗？每个人都……不够！对他而言是远远不够的！——真田的拳紧紧的握起——眼前又出现了幸村对他伸出的手……每一次，每一次都会落败甚至成为了心理阴影……那种强大，那种对手无处遁形的感觉……自己的进步还远远不够！论资质，他清楚自己不是最好的，越前远山那样的小鬼的可怕进步速度是远远比不上，不二丸井天马行空 创意自己也做不来……
他真田弦一郎，有的是最强韧的、从不松懈的、永远以最严苛的标准最残酷的训练磨砺自己的心！！！
——那就是他的网球！他不需要通过什么寻找快乐来提升自己！他的心里没有死角！
——强权和绝对的实力，就是真田弦一郎的绝对注脚了！
0
“弦一郎……”仿佛叹息，柳莲二山黛般清远的眉微微蹙起。那个男人的做法，作为好友的他，再了解不过了。——只是，偶尔，也松懈一些吧。
“柳。不用担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网球。”

草地上带着些许湿漉的气息，颗颗晶莹的水珠缀在草叶的尖儿上，月光一照，折射出细小的璀璨光点。
林间有夜行的鸟儿啁啾，不知疲倦地用银子般的嗓音唱出甜蜜的歌。空气很凉，带着湿润的水汽，为林间小心地笼上一层薄雾似的轻纱。
“真不像你啊，小鬼。”
越前仰躺在草地上看着月亮，并没有回头，只是开口嘟囔了一声：“多管闲事。”
“你又不是沉浸在伤感中的人。”真田翻过木栏，走到越前身边坐下。越前坐起身，双手环抱着膝盖，精致的一张小脸上看不出神色，没有了往日拽拽的但是明亮的表情。
“输了吗？” “我说了别多管闲事！”
“够了听我说！——我完败给了曾经的同伴！” “真凄惨啊！”
“我说，够了！”——真是的，这么欠抽的小鬼，他就不该一时好心跑过来陪他！这么耐心地对待他校的后辈——还是个打败过他的后辈——真不像他——也是被夜露浸坏了脑壳吧。“我们必须变强然后从这里爬上去。”
“这是当然的啊。”
很好，这小鬼这点还是很讨人喜欢的。（虽然有时候也很讨厌）
“而且也完全没有可以慢慢来的多余时间了！” “当然。”
“那个教练——确实非常粗野。”真田皱了皱眉——以他的家教，三船教练粗鄙的行为已经不是用“松懈”可以形容的了——“但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可能就是最大的捷径了。”
“但是他不肯教我……”感受到前辈的关怀和耐心劝导，再加上月色太好，越前也不知不觉放下一贯的傲娇做派，开口吐露了真实郁闷的原因。（都是月亮惹得祸？——为何有真越即视感？）
“那样的话——就把所有的酒都弄过来吧！”
越前张大了眼睛——啊咧？这么松懈的话，是真田前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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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这里聊天啊。”
“嗯？”越前和真田回头看去——“不二前辈？” “柳？”
“呵呵，柳的数据显示你们最可能在这里。”不二长腿一抬翻过了栏杆，“那边的高中生似乎也要过来了，好像也是来找你们的——唔，越前现在面子可是越来越大了。”
“在说什么啊，不二前辈……”
“78.59%的可能性，你们想做的事情，高中生会愿意帮忙。”柳打断了越前的嘟囔，月色下显出长身玉立的感觉，果然无愧立海“军师”的称号，有着某种神秘而飘逸的独特气质。
“你的意思是——”真田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不二和柳来时的方向，一大批黑色衣服的高中生已然出现——“需要酒吗？我们也陪你们一起去吧！”“偶尔也想赌赌看你们参加中学生选拔的可能性呐。”

“你的意思是——”真田的话还没有说完，在不二和柳来时的方向，一大批黑色衣服的高中生已然出现——“需要酒吗？我们也陪你们一起去吧！”“偶尔也想赌赌看你们参加中学生选拔的可能性呐。”
——在失败了的日子里，雪耻的渴望，会让所有人都更容易靠在一起啊。

第九十九章 山上山下
　　“喂，小鬼们……”
　　那一晚，山上的篝火烧得很旺，喝了好多酒的三船教练醉醺醺地张开一只眼睛。
　　“能跟得上我的特训吗？”
　　果然——是特训啊，用那种让常人难以接受的方式。
　　“从很早开始我就对一副精英嘴脸的U-17教练阵容，感到非常不爽。”同样是被从那个地方驱逐的少年们，身上有着无限可能性的你们……
　　三船捡起一根树枝，伸到火堆中去点燃，然后伸长粗壮的手臂将之高高擎起——“小的们！去把他们都打倒吧！！！”
　　“革命啦！！！——”
　　在尖叫与吼声中，有什么，正在拉开帷幕——
　　0
　　山下的U-17合宿营对几公里外的异动毫无察觉。
　　入夜后的宿舍静悄悄的。
　　201。
　　“还不睡吗，幸村？”白石已经脱成一具裸（和谐）男，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睡不着。”鸢紫色头发的少年微微一笑，手里提着小喷壶，细致地给桌子上的几盆花洒了一点水。
　　“太大意了。”——也不知是在说睡癖奇怪的白石还是在说不好好睡觉的幸村。
　　——白石把被子往肩膀上拉了拉——真是的，突然就好冷啊——“阿嚏！”
　　“穿上衣服睡觉！——会感冒。”手冢锐利的视线从镜片后面盯住了白石。
　　“啊拉……”白石有点无语地抓了抓头发，“不了解你说话风格的人还以为是在说穿上衣服睡会感冒……”就算说话简练也好歹劳驾把句子成分凑全啊，还有，“我平常都是这么睡的哟，也没有感冒——如果感冒了，很可能是因为手冢你的缘故哎~”天然制冷什么的，这里是山里不用啦……
　　“……真是太大意了！”手冢瘫着一张脸，沉吟半天，最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周身的冷气一瞬间忽然狂飙到顶点，然后缓慢地一点点回暖，变成宜居温度。
　　“阿嚏——”
　　“呵呵，果然忽冷忽热更加容易感冒呐。”幸村侧过脸来，微笑的表情十分美好。白石莫名抖了抖，眨巴了一下眼睛，凭借强大的直觉，难得地一声不吭地把被子一口气拉到下巴底下。
　　“不过，手冢君虽然不太善于言辞，却意外是个很体贴的人呐。”因为担心白石感冒而调整周身温度什么的（你们真把人家当纯天然无公害空调啊？）……幸村看了看传达出“我要乖乖睡觉觉了”的含义的白石，满意地点点头，自然地转向了手冢。
　　“……啊。”
　　“哎？手冢其实在害羞吧？——耳尖有点红哦。”幸村掩嘴笑起来，“不善于回应别人的夸奖什么的，这一点和真田很像呐。”
　　

　　“……”迅速恢复万年不变面瘫脸的手冢，难得地内心吐槽——知道这一点你就不要说了啊……
　　“也不知道真田他们现在如何了呐——”幸村转头望了望窗外。窗格将一轮圆月切分成两块。其实——想问的，不仅仅是真田，或者说——最想问的，并不是真田啊……明明很担心那个容易钻牛角尖的、连自己的手都没有握就离开的好友……却无法控制地，这两天想得更多的是另一个人……
　　看不到他的笑脸，总觉得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块被挖掉了。
　　手冢还并不知道败者组也在集训，沉默了一下，声音清冷严肃如常：“……合宿地的规则如此，应当遵循。”失败了离开的法则虽然残酷，但是没有办法。
　　“总是这样的表达方式，很容易被人误会哦。”明明透着关切的意味和安慰他不要担心真田的意思，却生硬而严肃地传达成这样，一般人都会觉得太过拘泥与严肃，而容易无解吧。——但是，那个人，是不会的吧。幸村的笑容慢慢隐退——那个七巧玲珑心的天才啊，是能够读懂这般冷硬的表象下的全部温柔的吧……
　　——所以，不会误解。那么在你们相伴的这么久里，这样的温柔，会打动你吗？
　　手冢国光啊，是清风霁月一样的人，很简单，很浩大，即便是因为某些原因对他有点警戒的自己，也不得不欣赏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
　　那么你呢？和他三年相交，彼此了解，共同前行的你呢？
　　——真糟糕啊。
　　“……早点睡吧。晚安。”手冢沉默片刻，没有接话。幸村好像有心事，虽然并不会写在脸上。只是和不二相处这么久了，也多少对这样的表情可以读懂。
　　——毕竟不是很熟，心事这种太过私密的话题，不便过问。
　　——虽然作为不二好友的他，对这个与自家队伍里的天才思维回路有些相似的人，很想说一句，别想太多。

　　“作为败者组的一员，你的决定，关系着所有人的存亡。”三船站起来，高壮的身材带来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向下俯视着不二——“我就看看，你能不能承担起你所有队友的觉悟！——怎么，后悔了吗？小子？！”
　　不二愣了愣，旋即摇头，露出一个笑容：“不。我想，大家是不介意您的要求的。”反正这么几天以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已经习惯了。
　　三船转过头去，看着聚拢过来的国中生，伸出手指一指不二：“这个小子，一定要今天回到U-17营地去！本来我是打算明天给你们最终考核的！但是既然他这么要求了，我就把它提前到今天！”——“当然，既然是你们中的人提出了提前的要求，那么理所当然的……”三船乱蓬蓬的脸上露出张狂得堪称狰狞的笑容——“我就提高难度了，臭小鬼们！！！”
　　“不二前辈？”最先惊讶地叫出来的是阿桃——“真意外啊，真意外啊，我还以为提这种要求的只会是越前这个嚣张的小鬼呢！”
　　“切……madamadadane。”越前撇撇嘴，然后又抬起眼来，一双金色的猫瞳闪烁着些许兴奋的光芒，“考验什么的，希望难度足够啊。”
　　“不管是什么考验我们都会毫不松懈地完成！”沉声这样说的自然是真田。
　　“哟！哈哈！终于可以回U-17啦！！！我要去吃章鱼小丸子！是吧？超前？！”远山金太郎注意到的就是一个“回去”……
　　三船有点意外地看了看面前这群毫无畏色、并不询问不二为什么一个人做了这样的决定，反而一脸兴奋地期待着挑战的少年们，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这群小鬼！那么——地狱的最后挑战，就开始了。”话音到了最后，到底是习惯性地带上了威胁和恐吓的气息——“你们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如果不能通过，就永远在失败的地狱里吧！”
　　回答他的只有一双双尽管衬着脏兮兮的、带伤的脸孔，却依旧亮得吓人的眼睛。
　　“……”
　　“……呼、呼呼…我说，不二君，你不会真的要一直这么快地跑到训练场地吧？？！”金色小春一脸哀怨地看向不二，“明明是看起来那么温柔的人，怎么能对人家这么凶残呢~……”
　　不二额角抽了抽。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步幅和速度不变地继续着：“因为之前和三船教练提要求的时候没有想到会变成大家一起的考验，所以时间预估有些错误。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了。”
　　他们用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完成那些考验，所有败者高中生的攻击、数球对战……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才终于被三船教练大手一挥表示——

“去吧！小的们！穿着黑外套，去革命吧！”于是紧赶慢赶地跑回u-17，又在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挑了2号场地。
　　“来不及？”忍足谦也有些疑惑，“说起来还没有问，不二君为什么这么赶？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今天，胜者组在的5号场地和高中生的3号场地比赛。”不二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单说了一下U-17营地那边的情况，“……据我了解对战表应该是……”
　　“原来是这样吗？”大石点了点头，“手冢对大和部长吗？果然值得去看啊。”
　　“……真的很好奇。”柳沉默了一下开口，“不二你的资料来源到底是哪里？”通讯工具都是被收走了的啊，他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让他这个数据型的人觉得压力好大。
　　“呵呵，这个是秘密哦。”不二毫不吝啬地忽悠柳，“数据什么的，要自己慢慢了解呐。”
　　“……”众人：为什么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长时间的奔跑之后，眼前终于出现了U-17的合宿营地，在山里头风吹雨打日晒吃糠咽菜（……）的少年们顿时热泪盈眶：啊！肉/舒服的床/正常的网球/可以泡澡的池子/可以换洗的衣服/开了天衣的手冢……我（们）终于回来了啊啊啊啊啊！！！——等等——前头也就算了，最后一个是什么鬼？(⊙_⊙)？！
　　——咳咳，你要理解不二对开了天衣无缝之极限的手冢的执念哈……
　　是很单纯的执念！！！不要误会！！！（众：→_→，你不觉得越这么说越容易让人误会吗？）咳咳，总之就是，不二终于赶在了手冢国光没有离开日本之前，回到了U-17。
　　败者们归来的时候。场上的比赛正进行到第二场，切原赤也和白石藏之介，对阵高三的松平亲彦和都忍。

第一百零一章 胜者的团体挑战赛
　　“收回……收回刚刚你那混账的发言！！……嘿嘿！”
　　“切原君！柳君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将你……”
　　“啪！”
　　不二一路率先跑回合宿地，登上场地边的看台时，正巧看到切原手中的拍子砸向了白石，白石抬起缠绕着绷带的手格挡，那一声清脆的响并不震耳，却依旧让不二眼底的冰蓝瞬间暴涨。
　　“切原君的作风，真是让人不想置评。”
　　冷冷的音色，早已因为熟悉起来而改成“切原”的称呼又一次疏远。哪怕是清楚场中的人正处在无法自控的状态，哪怕也清楚记忆里白石根本没有因此受伤。但看着这个小子不知第几次伤到他在意的人——以前还有橘和龙马——不二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焰。
　　“抱歉，不二。……是我们的过错。因为对胜利的过于执着。”
　　不二愣了愣，转过头去，也已经跑过来的柳站在他身边。
　　个子高挑、齐刘海的清秀少年闭着眼，一贯温淡如水的面庞却透出罕见的悲哀与深重的歉疚——“请不要责怪切原。”
　　——是我们逼他，为了绝对的胜利，而丧失了理智和灵魂。
　　——无论初衷如何，我们的过错是不争的事实。
　　——请不要怪他。他是单纯的孩子，只是……在错误的路上盲目地走了太远。
　　不二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头又看着场中。
　　“——是我有些激动了。”
　　他不需要说什么，柳那样的表情……场上那个白发红眼的孩子是他最在意的人。而这种暴躁的状态也有他一份“功劳”在里头，柳是最痛苦的人吧。一贯清雅的立海军师，虽然不显山不露水，却也有着作为王者三巨头之一的骄傲，却为了这个孩子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种话。——请不要怪他。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柳已经这么在意切原了呐。
　　喜欢什么的，这种心情啊。
　　真是会让人变得有时候不像自己。
　　不二抿抿唇，眼神下意识地向对面的看台上寻找……好几天不见了，精市。
　　遥遥的，那个披着外套的人转过头来。视线相接，不二居然有种莫名的心虚。……大概是对方的眼神太过深邃与厚重了吧。仿佛诉说着，好多好多东西。
　　“虽然大家都说你是海带头……但是那个发型，其实还挺有型的嘛。——很帅气哦，切原君。”
　　“咦？”
　　“等会儿把切原君去的理发店介绍给我吧O(∩_∩)O~”
　　“……”
　　无须再看了呐。臧琳这家伙，对于驯服野性的小孩子可是相当有一套。
　　以后，小海带的“怒气max”恶魔状态，就有良方了呐。
　　

他却知道那具身体里藏着怎样惊人的爆发力。
　　“呐，Tezuka，我们打一场吧。”
　　那时候，那个笑容几乎是软软的的孩子这样说。
　　原来已经三年了吗。
　　一样的语气——手冢已然有了预感。
　　0
　　“我有一个请求哦——我们打一场吧。一盘就好。”
　　已经抽高了不少但还是比他矮上一截的少年站在面前，当年的栗色短发留长了变成了中长发，却依旧是看上去就很柔软的发质。张开的湛蓝色眼睛——啊，因为他说过希望看到他认真的样子，所以在提出挑战的时候总是这样张开的毫无遮掩的双眸。些微勾起的嘴角，但是嘴唇上抿紧的，看得出有些不平静……
　　不二。
　　手冢金棕色的眼眸定定地看了面前的人半晌，点了点头：“啊。边上有空着的场地。”
　　认真起来的你。
　　走之前——全力以赴地打一场吧！
　　以一场比赛熟悉起来的彼此。在国中的分别之前——再打一场吧。明明在同一个社团里，却一直没有办法碰上，彼此状态最佳的比赛只有那么唯一一场，打出绚烂且天才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招数的你。
　　——没有极限的人。
　　手冢率先转过身走向旁边空着的场地。
　　不二默契地跟上，依旧是落后半步的距离。
　　0
　　“不、不二！手冢！……”
　　从场地里面急急跑出来的菊丸看到两人不紧不慢的背影，不由地微微慢下脚步。
　　果然……是要比赛吗？
　　可是不二，你明知道的吧，现在的手冢……现在的部长，即便是你也不可能赢的啊……
　　——在这种时候，他离开之前提出比赛的请求……
　　“呐，说起来，又是好久没有和手冢打球了啊。”不二仰头看了看纯净的天色感叹着。
　　“啊。”
　　“……虽然也没有指望你能给我什么回答，但是都要走了还是这么简练，多少有些冷淡哦。”掏出球拍，双目弯成两条优美的墨线，“which？”
　　“smooth。”
　　转拍——“嘛，看来是我的了。”黄绿色的小球在洁净的手指间打了个转，不二勾了勾嘴角将它拍向了地面，“那么就——不要大意地上了哦！”些许调侃的语气，笑意满满的尾音。这一次，无论是怎样的结局。
　　——我已经不是会倒在地上哭泣的自己了。
　　我们的胜负，终于只限于比赛。
　　以此为终点或是起点。所有即将展开的未来。
　　——那是另一个故事。
　　

第一百零三章 对阵
　　两个人彼此太过熟悉。而且——以开启了天衣无缝的手冢为对手，没有丝毫试探的余地。
　　只能立刻采用最凶猛的攻势。
　　高抛，起跳，身体向后仰成一张拉满的弓——“啪”！
　　手冢的镜片微微闪烁，左手包裹在一团耀眼的光芒之中——天衣无缝尽管堪称超强技能，简直是游戏中BUG一样的怪物状态，但是依旧是一种技能，需要消耗的体力不小，因此手冢并没有上来就把自己弄得全身发光，而是使用了千锤百炼。
　　抬臂，手臂在空中猛力抡出一个弧线，唰唰的破空声显得这一拍用力非常猛——然而球拍面击打网球的声音却是轻巧的一响，让人有些诧异那么大的劲道难不成是雷声大雨点小？
　　“还是第一次看到手冢这样的应对方法。”
　　不二有些诧异地一笑，反应很快地侧身跑了两步——方才的发球自然是绝地藏歌，全国以后被雪藏了很久的这个招数，在最近几天的败者组训练中又有了进化，伪装性更强，快速且路线笔直，突然转向之前堪称没有一点预兆。
　　当初的幸村是拉拍扯旋转，而越前南次郎——呃，越前南次郎直接以强悍的实力和精神力无视了上头复杂的旋转，一个大力强行化解了——还让他没弄透彻是怎么做到的。而手冢……这种举重若轻的借力打力式的方法倒是取巧的厉害。
　　不过也说明了他扎实的基本功。
　　毕竟这样回球要求最佳击球点、巧力施加的精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没打回去呢球就开始演变然后从球拍上滑脱。
　　——也因为是借力打力的性质，手冢打回的球上带着的旋转是不二施加的反响旋转。不二自然非常了解自己的球，因此也只是简简单单用拍子擦过一个倾斜角，就解决了球不规则乱窜的迹象。锁腕，陡然发力，击球！
　　网球“嗖”地一声直奔对面而去，手冢身上的光晕扩大开来，整个人笼罩在璀璨的变幻流光之中，耀目而不可逼视。
　　……好强的压迫力！
　　“势”吗……
　　不二抿紧了嘴唇，感觉到脖子后面的汗水顺着身体一路滑落到后背上。这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应用吧，从光芒的色泽来看……只是没有一开始的晃眼，应该是收敛了一些能量的效果，不然一边打球一边当天然无公害荧光灯撑完全场会累死人的……
　　只是……这种被盯上了锁定了的感觉……可真是不怎么好啊。
　　一开启天衣，对面那个人的气场就强大到让人呼吸困难的地步。锋利、明亮、霸道。这种气势，让他觉得整个人的状态都在下滑……不得不说在这种情况下打球真的很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而自己还是有了心理准备的。
　　全国大赛上的精市真的是……太厉害了……
　　“啪”。
　　不二眯了眯眼睛，已然全无笑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身后不到一米的距离，一颗小球在地上轻轻滚动。
　　——居然，快到这种程度吗？
　　那么只好——不用眼睛了。不二弯腰捡起那颗球，在手里转了转，没有犹豫地下手发球，转拍击球。在球破空而去的刹那闭上了眼睛。
　　——我心明亮。即便感官消失，亦能明察秋毫。
　　看不到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更多这个世界传达给我的奥妙。
　　“啪！”
　　又是一声轻响，不二怔住，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这一次是底线附近，那颗小球滴溜溜地旋转着，留下一个清晰的印痕。……即便，不使用视觉……将感官提升到最敏锐，也还是不行吗？
　　——虽然预料到了天衣无缝的厉害，却没有想到会连反应都不及。感官堪堪捕捉到了有球飞来的迹象，却连身体作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说起来，上一世的自己，是没有真正面对过天衣无缝之境的。开了天衣之后的手冢和越前，都没有和他用这一招交过手——或者说，那个时候的他，不需要这样的招数就可以打败了。
　　只是旁观的时候就觉得强大，到了真正考虑如何回球的时候才发觉，这种状态的厉害远不仅仅是旁观时所感受到的。
　　深呼吸，不二的面容凝重，又一次将球捡起，凝视了对面毫无表情的手冢片刻，又一次扬手发球。——试试看吧，不论是怎样的结果——就看看，自己尽全力可以获得怎样的结果。
　　……再不济，也就是和上一世一样的0-6罢了。
　　庞大压力带来的刺激与突破的预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手冢的动作优美得无懈可击。身上若隐若现的华光昭示着这个男人强大的实力。
　　“1-0！”
　　“2-0！”
　　“3-0！”
　　“4-0！”
　　“5-0！”
　　“……呼——啊。”不二抬手抹了抹额头上滴落的汗水，冰蓝色涌动在眼底。好强……不要说局数，开场到现在，甚至一个球也拿不到……
　　他的绝地藏歌，进化和变型了的六重反击技，加速并且虚化了的“极光”，多重幻影版的虚妄之城……使进浑身解数，却仿佛不论是怎样的球，对面的那个男人都只是轻轻松松地挥拍就可以拦下来。
　　——快乐的，本质吗？凭借着这个，掌握了网球最原初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