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城墙上有零星火光,墙角下朔风徘徊。
莺哥与暗卫一同先行潜入如墨夜色,疾行中回眸,却已经找不到熟悉的月白身影。脚步有片刻停滞,又是行云流水的动作。
通过哨卡其实简单,夜间人手不多又易困倦,不用她出手几个小卒已被悄然打晕扔到一旁。
他们在城外短亭等侯容垣。
他迟迟不来。
她从来没有想到等待竟会是这样漫长的事,时间,寸寸蚀心。
夜寒彻骨,寂静里仿佛已然海枯石烂。
他迟迟不来。
她恍惚中似乎想起他某一次的等待,坐在喧嚣中央,无望的,寂静的,他独自离去时自然而刻骨的孤独。
她怎么也记不清那因果,唯有那个背影在眼前摇曳不去,顷刻间便蒙了水汽。
以至于他真的出现的时候,她是拭了拭眼角才看清楚的。
衣袂飒飒轻舞,腰间佩刀泛着凉凉的锋芒,执刀的右臂袖袍上却是触目惊心的一抹血色,如妖异的罂粟在细雪中舒展。
小童安然紧随。
她瞳孔放大飞奔而去。
他微抿着唇,眉眼敛去清冷之气,朗月疏星皆成了背景,犹如华胥梦境。
容垣拥她入怀。她闻到合欢花的淡淡香气,不知何故,或是错觉。只是这一瞬间,触及他身体的温度,才敢确信这个人,不是她异想天开的幻境。
“你受伤了?”她不敢多眷恋他的怀抱,怕下一秒就要落空,急急问道。
他却不回答。
寒芒乍现,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直逼他而去。必杀的一击,快得不真实。
莺哥觉得无法呼吸。
而容垣清瘦的长刀已经出鞘,看不清轨迹,待反应过来只觉一袭朔风被轻轻划为两段,那剑飞出几米远。
这时她才看清来者竟是身边暗卫之一。
时间凝滞的罅隙,容垣轻轻揽她到身后,道:“愣着做什么,这种时候,你要站在我后面啊。”
心一阵紧缩,一句相似的话不知从时光哪个染血的角落跳出——“刀抢那么快做什么。这种时候,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顷刻间刺客已再度欺身而上,换了短刀,手法娴熟,容垣从容而对,刀尖有如舞蹈,接连绽出小朵殷红的血花儿。
那人双眼圆睁,见那细长刀锋微微没入左胸,唇瓣开合却讲不出话来。
“你们还不够火候……”他摇摇头,长刀入鞘,“容浔长于短刀,手把手竟只教出这等水平?”
容垣转身面向呆立原地出神的莺哥和跪了一地的暗卫,伸手拂去她鬓发沾上的血雾,又循着她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右臂。
那使得一手好刀术的右臂,月白袖袍已红胜杜鹃。
“为了引这人出现,”他看着她,神情柔软,“旁人的血。”
莺哥蓦地松了口气,见他笑意已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