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
他们说，德国是寂静的，殊不知他的孤可以与其相匹敌。
——题记
<1>
村里的人都不喜欢那个住在13号小屋的老头儿。或许是他一头墨发稍稍染白的短发与他们纯金的发丝格格不入，又或许是他不擅与人言辞，再荒唐一点的理由大概是关于他家门牌号的事……太多的原因我讲不清楚，因为去了德国的朋友没有把这整个故事详细地告诉我。
他说，当他们踏着黄昏的影子自行游去到那个村落寻求住宿时，村里的人一开始都很好奇，不断地东啾啾西瞧瞧的，弄得他们怪不好意思的。但是在问清他们来历后都纷纷摇着头诉说着自己家没地方、不能住外人等诸多借口来推脱并把蕴含着木香的门“嘭”的一声关了，阳台上姹紫嫣红的花似乎也随即抖了抖，但并没有作声。
这大概就是外国人所谓的歧视中国人？我猜，他们当时应该是这么想的。万幸，随后他们遇到了那个老头儿。
他说，正当他们循着每家每户都询问的时候，那个镶着十分不详的数字的门没有悄声地打开了，一个蹒跚的身影从里面慢慢走出来。最先开始他们还不甚在意，以为是和村里那些狠心的外国老夫妇同样。继续忙着自己的眼前的事，直到——
“你们是……中国人？”
带着沧桑味的中文显得十分的生硬，声的大小足以在这个寂静的环境中让他们听见。还没等朋友反应过来，旁边的一个大男孩就立刻蹿了过去，嘴里一边喃喃道：“是啊是啊，我们是中国人啊……”还失礼地握住老头儿垂在一旁的手，老头儿被突然的握手愣是有几分惊异。
雪中送炭那“接炭者”也不用那么心急吧，捂住嘴偷笑了几声，随后才悄悄地打量起这个异乡者。如同刚才的苍老的声音相符，眼前的来人穿着一身休闲的吊带西装，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地握着纯黑的手拐，明显是一个德国老年人的特征。
订正——这不是异乡者，是同国的同胞。老头儿是与他们般有着的柔顺黑发，只是因为年龄的增大冒出的白头发覆住了原本的发色，有着与外国人与众不同的黑眼眸，这是他最熟悉的容貌。不禁脱口而出——
“先生，您……也是中国人。”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闻言，那个同行的同伴诧异地望过来，而他身后的那个老头儿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嘴中没有吐出任何一个字眼只是弧度微微上扬了，脸上的皱纹被轻轻地牵动起。伸出的手直直地向着那扇门后，会意后，他们才一个接一个地登上门前的小台阶并脱下旅行帽向老头儿表示感激与敬意。
和东方的装修完全不同，德国的建筑复古的修筑更给人带来寂静的感觉。每踩上一块木色的地板，就会对前方修建的装饰蹦出一种新鲜的好奇。就像小时候我们看的童话般，这里有着随意摇摆着的摇椅和通向天花板；蒙着一层重重的灰的火炉，可惜不是冬天，要不然也可以瞧瞧那温暖的火焰了，他是这样跟我说的。
老头儿只是含笑着站在他们的身后，静静地等待他们欣赏这异国的风情。
之后草草地吃完老头儿家里的晚饭，推辞了老头儿想为他们添毯子睡觉的想法，径自地从旅行包里拿出出门前准备的睡袋。铺开睡袋，随着德国人的习俗般虚诚地跪坐在柔软的绒被上，尽管膝盖微微被地板的坚硬硌到，但还是准备着晚祷。
忽地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咔嚓”声，随后便是这间房子的主人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你们在干什么？准备晚祷吗？”中文比之前的要流利许多，大概是跟他们沟通过多次的原因。
不是这个村里的人都信奉基督教吗？不会是自己弄错了吧？带着这种想法，他缓缓站起，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笑着作答：“让您见笑了，难道您不是基督教的信徒吗？”
“我虽然在德国住了有一段时间，但我是中国人。”顿了顿，老头儿的眼黯淡了些许，“信奉基督教的是我老婆。”之后对着那群无言以对的他们再度扯起一抹疏离似的笑容，轻声说了句“晚安”后便离开了房间。
合身的衬衫随着步伐而摺叠，灯光打在上面，黑影便一撮一撮地显现着。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久久那回声才消失余下的只是一抹寂静，可惜那时的他们不知道那份寂静是什么。

<4>
“下来吧，我买来了午餐。”
就在他们把整个有尾无头的实事看完的下一秒，后面就传来了老头儿的讲话声。当时就一头懵了，脑袋里尽是道歉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哭丧着等待大人的责骂，而老头只儿是轻踏着走来，伸出手整理着因匆忙而没有合上的本子。
指上的纹路就这么抚摸着封面和纸页，眉毛轻舒，表情认真得像是对待珍重的东西。不，他说，他已经不会怎么形容了，那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跟着老头儿身后下楼的时候，他似乎暼到摆放整齐的书架里存放着一列信纸，开头是——致亲爱的克希亚。
……
和日记里的如出一撤，菜盘上没有油腻而传统的德国食品——香肠，唯有素菜静静地呆着。待大家都入座后拿起叉子一口一口地放进嘴里咀嚼再下咽。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寂静的氛围——
“Sehen sie, Er ist in der vegetarischen Ernährung（看，他又在吃素食）”
“Ja, das ist es（就是啊）”两个截然不同的中年妇女音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冲进耳朵里。
这种排斥的事情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瞪了瞪站在窗前的两名妇女。等妇女不屑地走开后，直直地望着对面坐着的老头儿。但他还是处事不惊地继续吃着盘上的沙拉，头也没抬起来，一副不准备解释的神情。等时间的流逝，老头儿拿起抹布微微擦拭了嘴：
“你们下午就要走了吧？”
！是怎么知道的？除了诧异之外也没有了其他想法，但是随后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是啊，像他这么敏锐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呢……一定是看到今天飞回中国的机票了吧。
“是啊，正准备和您说呢，没想到您抢先一步了，让您见笑了。”他勾了勾唇，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打破沉默了。
老头儿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慢地站起身，示意让他们快点吃便离开了餐桌。
踏着木板台阶的声音还是这么的有力，足以在整个客厅回荡。背影依旧，这次，他们知道了那是老头儿的孤，谁都无法抹平。
……
当他们收拾好了午餐的盘盘碟碟，上到老头儿的房间与他告别。
不知为何那天晚得特别早，夕阳散发出来的余暇悄悄地透过窗洒在老头儿的侧脸上，温暖而慈祥，如同相见的那一幕。老头儿闭着眼，皱纹也似乎淡淡地消褪着。慢慢地，他们竟然看到那个年轻的老头儿正坐在眼前的椅子上，笑着；他的身旁有着一位美貌如花的金色头发的女子，也绽放着明媚的弧度。但是在一眨眼的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原状，什么也没有改变。
“年轻人啊，走吧。往后，还有许多路要靠你们自己走的。”
深信着这是老一辈的人给后代的忠告，他们倾侧着身子鞠了一个躬，随后走出那间房间，离开那栋复古的房子。
他们没有回头，就这么坚定地离开了属于老人的孤。他们知道，天黑了，老人的世界也会渐渐地变成一片黑暗。
<5>
他说，德国是寂静的，但是那个老人的孤可以与其相匹敌，甚至胜于它。
故事完。

大家将就着看吧……太渣我不敢见人了

=￣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