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郑爽被外头的异响吵醒了。
　　她在睡衣外头披了件外套，穿着拖鞋就走出去。
　　声音不是从李易峰的卧室传来，而是走廊尽头一个她还没进去过的房间，“嚓——嚓——嚓——”不知道在干什么。
　　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李易峰的声音：“进来。”
　　一推开门，就闻到股血腥味儿。郑爽楞了一下。
　　屋内灯光异常明亮，房间也非常的大。乍一望去，墙壁天花板都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最醒目的就是李易峰。他穿一套雪白的连体医护服，戴着同色的口罩和帽子，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修长乌黑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刚从《生化危机》里走出来的人，冷冰冰阴森森。
　　他身旁是一个长方形的金属台，上头躺着个裸~体男人，一动不动。而他身后，还有五六个这样的台子，躺满了人。
　　李易峰抬眸看她一眼：“我以为你会一直睡到我破案才醒。换衣服过来帮忙。”
　　这回郑爽没还口，而是后背抵着门，不动。
　　现在她看清了，台子上的男人脸色煞白、皮肤上到处有尸斑——是个死人。
　　“你在干什么？”郑爽问。
　　李易峰把旁边一个半人高的推柜，移到尸体边上。推柜上放着好几樽宽口铡刀。他不紧不慢的答：“尸体、人体仿真模型、电脑模拟……每种都实验一遍，找到凶手肢解受害者的正确工具、流程和方法。”
　　郑爽这才注意到，后面几个台子上的“人”，肤色有些异样，长相则全一样——是假人。靠墙还放着几台笔记本。
　　但这样已经够渗人的了。郑爽还是没过去，问：“局里不是有法医吗？为什么我们要自己做实验？”
　　李易峰低头查看刀锋，眉目专注，嗓音淡然：“哦，因为等你们的法医申请到新鲜尸体，再购买到高仿真模型——我们的凶手想必已经多了几个新的小伙伴。”

噢！解剖尸体了。

没人看没动力

一进门，就见李易峰一身笔挺黑西装，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而昨天摆放真正尸体的那个台子，已经空了，不知被他转运到哪里去了。这让郑爽心情更加放松。
　　李易峰转身看着她。阳光同时照射在他漆黑的短发和白皙的脸庞上，仿佛有淡淡的光晕在流动。而最醒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湖水在太阳下发光。
　　被他这样注视着，郑爽的心微微一颤，心情似乎也变得好起来。
　　“谢谢你的乌龟。”
　　李易峰的笑容更璀璨，但跟她讲的完全不是一个话题：
　　“他幻想成为杀人机器。”
　　郑爽一怔，就见他侧转身体，双手插裤兜里，露出身后台子上的东西。
　　那是一台经过改装的“铡刀”。机身沉黑纤直，三块相同的长阔刀片，被安装在同一排槽口里，刀锋在阳光下浸着寒光。李易峰一抬手，将旁边的一个把手压下来——三块铡刀同时落下！
　　郑爽看得心头一跳，李易峰的表情却更温和愉悦。
　　“按照昨晚的实验数据……”他摘下手套，丢到一旁，抬眸望着她，“这种厚度、材质的刀片，造成的伤口，与尸体最为接近。并且，是三把刀同时落下，才能与尸体的血液冻结情况、尸僵等情况吻合。你知道，一个人无法同时挥舞三把这样的刀。”
　　郑爽：“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凶手家里有一台同样的杀人机器。他诱拐受害者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成为杀人机器的牺牲品。当然，他家里那台，应该没有我连夜赶制的这台材质精良、准确度高。”他的神色又流露出倨傲。
　　也许是被他语气感染，郑爽的心跳也开始加速，隐隐感觉到紧张和激动。她盯着刀片，微一沉吟，说：“大型刀具在国内的运输是管制的，不能网购，也不能上长途汽车和火车。市里能买到这种刀片的地方应该也很有限，买的人也不多，说不定能查到他的踪迹！”
　　李易峰反而坐了下来，端起那台杀人机器旁的一杯咖啡，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看她一眼说：“脑子转得不算特别慢……以我们的凶手的智力水平，一定浪费了不少刀片，才能制作出勉强跟我这台媲美的机器。
　　通知他们，可以开始干活了，我会给一份更详细准确的画像。运气好的话，还能把最后一个孩子抢回来。”

第十一章
正是上午八/九点钟，日光将会议室里照射得明净敞亮。郑爽依旧坐在角落里，看着李易峰一身笔挺如刀裁的黑西装，俊脸淡漠的走上前台。
　　几乎所有警力都外出了，只留下刑警队的几个骨干。他们听完李易峰的二次简报，就会带队其他警察，做更加精准的搜捕。
　　李易峰环顾一周，淡淡开口：
　　“凶手是典型的‘有组织能力罪犯’。这是相对于‘无组织能力罪犯’而言。后者通常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行为混乱、缺少计划性。而我们的罪犯，头脑清醒、精心策划，目标明确。但这跟‘高智商罪犯’不是一个概念，他就是个普通人。
　　他让青少年成为杀人机器的牺牲品，幻想掌控他人生死。目前还不知道他的幻想如何形成，但他生活在这样一个城市里，这种幻想明显脱离现实。当你们找到他的家时，也许会搜查出大量暴力影视书籍。
　　变态不是一天形成。拥有这种幻想，却不能付诸实施，会令他长期饱受折磨。所以尽管在诱拐过程中他会展现自己的口才，但生活中他反而会表现得沉默寡言，几乎没有朋友，更加不会有恋人。因为他的离群索居，工作也不会很顺利——这些反过来会加重他的心理问题。
　　我相信他在开始杀人前，有过‘实验’和尝试。对象是流浪狗猫，或者邻居家的宠物。在他家附近，你们也许会找到相关线索和踪迹。
　　他在去年1月突然开始作案，应当是受了特定刺激。譬如工作或生活上的严重挫折。由于过去一年他表现出持续、稳定的作案水平，我更倾向是生活中的灾难，譬如亲人关系恶化、离世等，令他走出这一步。
　　搜捕过程中请留意，他比较机灵，鉴于他的暴力幻想，可能会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和能力。
　　……”
　　会议非常简短就结束了。
　　警察们全走了，会议室里变得空荡荡的。郑爽收拾好东西，问：“现在做什么？”
　　李易峰穿好外套，俊秀的眉目间，倒透出几分神清气爽：“休息。”
　　两人刚走出警局大门，就见郑萱站在几米外，笑容甜美：“姐！……大神！”
　　郑爽笑着问：“你来干什么？”
　　郑萱答：“你几天没回家了，妈派我来视察。”
　　两人说话间，李易峰安静立在一旁。郑爽余光瞥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他西装革履、白皙英俊，今天虽然没戴口罩，站在小城的街头，反而引人侧目。
　　郑萱也偷偷瞄了他几眼，同时对郑爽说：“吃早饭没？”
　　郑爽答：“还没呢。”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李易峰的声音：“走了。”

　　郑爽和郑萱同时转头，看着他迈着长腿走向另一个方向，高挑的身影像棵孤直的树。
　　郑爽：“一起吃早饭吧，鱼肉馄饨。”
　　巷子口的早点摊，生意兴旺、烟气袅袅。
　　三人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点餐小妹看到李易峰，平时爽辣的声音都变得客气了几分：“你们……要点什么？”
　　早餐端上来，李易峰拿起筷子就吃，斯文又专注。郑爽和郑萱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他似乎也没什么兴趣闲聊。
　　等郑爽一回神，却发觉他面前的碗已经空了。而那清俊冷冽的眉眼里，也浮现笑意。
　　郑爽迟疑：“你还要吗？”
　　“谢谢。”
　　很快他就吃了两大碗，优雅的用纸巾擦了擦嘴，继续西装笔挺的坐着，喝着郑爽给的矿泉水。
　　郑萱偷偷用手机编辑短信，递给郑爽看：“姐，这条裙子漂亮不？”
　　郑爽一看，写着：大神原来是吃货！
　　郑爽神色自若将手机还给她，说：“你的眼光一向好。”
　　郑萱笑眯眯收起手机，抬头问李易峰：“大神啊，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嗯。”
　　“我差不多一年多前，有一次经过你家，好像还看到个很瘦很瘦的男人，长得有点吓人。那是谁啊？”
　　郑爽闻言也看着李易峰。
　　他的神色没什么变化：“是我。”
　　姐妹俩都是一怔。

郑爽明白了。不过这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她听说过，她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难怪他这么孤僻的人，还会养乌龟。
　　郑爽也是自幼丧父，静默片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预计他们多久能抓到凶手？”
　　这回李易峰声音里有了笑意，但是傲慢的笑意：“不知道。不过如果明天还抓不到，我只能说，他们的速度令人惊叹。”

对不起大家，昨天晚上停电了。所以没更新

第十三章
南方的冬天，湿寒浸骨，却又短暂得像过客匆匆。
　　还有几天才过年，气温已经逐渐回升。冰雪化尽后，小城洁净而温暖。阳光明媚的街头，到处是热闹的人潮。
　　郑爽徐徐走在路上，心情却不似其他人那么轻松。
　　李易峰说最晚今天也该抓到罪犯了。她从清晨睁眼到现在，一直有点紧绷。
　　当然城中也是有传言和不安的。她几次看到人们站在一起，神色异样的谈论着：
　　“听说专杀男孩！”
　　“真不是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
　　“以后不能让孩子单独出去。”
　　……
　　今天郑爽是要到继父家吃午饭，刚到院门口，手机却响了。
　　是李熏然。
　　郑爽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小爽！我们找到孩子了！”电话那头还有隐隐的风声，李熏然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沉若千钧，“他没死，正送往医院！凶手跑了！我们正在全城搜捕！”
　　郑爽立刻上了出租，给李易峰打电话。
　　许是又睡晚了，他的声音还带着闷闷的鼻音，但听完她的话，很快带上了愉悦的笑意：“嗯……我马上到。告诉他们，不可以乱动我的犯罪现场。”
　　郑爽很快就到了农贸市场门口。按照李熏然给的地址，凶手就住在市场后面的一条偏僻小巷里。
　　市场中午就会关门，但因为临近年关，此刻人依然不少。郑爽走到卖鱼的区域，新鲜鱼一早就卖光，这里人少一些。她站在一长排水柜旁的过道里，等李易峰到了，一起去现场。
　　日头明晃晃照在头顶，处处是肉食水产的腥味。郑爽等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前方人群一阵混乱的骚动。
　　给郑爽打电话时，李熏然正把一辆警车开得风驰电掣，往农贸市场赶。
　　发现线索的是几个民警。他们根据群众的描述，认为农贸市场旁一个小五金店的老板，叫孙勇，符合李易峰对于罪犯的画像。按照惯例，他们上门盘问，无人应答，但他们却听到屋内传来些响动。
　　救人十万火急，民警们当机立断破门而入，看到了被绑在角落里，正拼命用身体撞击地板的少年。

“小爽，别听你妈的。当警察是累，但是能抓坏人，这是爸爸最喜欢做的事。”
　　……
　　郑爽微一失神，立刻抬头，前方不远处就是市场大门、外头是繁华的大街。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薄羽绒服，将帽子戴上，再把拉链和衣领都竖起来，几乎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
　　然后她从水柜旁的一个柱子下面，拿起一条粗粗的木棍——那是摊主平时用来砸鱼的。
　　她握紧木棍，侧身站在玻璃水柜旁，看着他们俩越跑越近。
　　“姑娘！你要干什么？”后面的摊主急了。
　　“她要抓犯人！胆子好大！”
　　郑爽没理他们，眼看孙勇率先跑到外头狭长的通道上，越跑越近，就要跑到水柜下方……郑爽的心跳仿佛也随着他惶急的脚步加速，挥起木棍，重重朝玻璃水柜砸去……
　　“哐当”一声巨响，半人多高的水柜，轰然崩塌。水浪如瀑，玻璃片、氧气泵，还有几条活鱼，全都朝奔跑中的孙勇砸去！
　　孙勇反应也是奇快，抬手就护住头，但半箱子水都撞在他身上，兼之地上打滑，他一个踉跄，迎面栽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李熏然也是一惊，与郑爽遥遥对视一眼，跑得更快。而地上的孙勇只原地趴了几秒钟，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同时一脸阴鸷的朝她看过来。
　　郑爽立刻往后退了几步。
　　孙勇看她一眼，又扭头，看样子是打算爬起来继续逃跑。只是满地都是碎玻璃，他双手双脚都被划伤了，一时竟站都站不稳。
　　郑爽看着他不动——他跑不掉了。
　　突然间，郑爽手中一轻，有人从身后把她的木棍夺走了！
　　她一抬头，就见一个熟悉而高挑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迈着长腿走到孙勇跟前，手里正提着她的木棍。
　　之后发生的一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李易峰一身西装革履、风衣挺拔，一脸平静的举起木棍，朝孙勇后颈砸落……
　　“咚”一声，孙勇再次摔到在地上。只是这一次，眼睛紧闭，晕死过去。

孙勇的家就在一楼，独门独户，光线阴暗，摆设陈旧。他们进去的时候，鉴定人员已经完成现场工作。
　　最早抵达现场的一名年轻的片区民警向李易峰汇报：“真像‘简报’说的，我们在一间卧室找到了‘杀人机器’。另外还有很多暴力血腥的影碟。地面发现很多冲刷过的血液痕迹。”
　　李易峰带着郑爽，来到那台“杀人机器”前。果然如李易峰所言，看起来比他做的简陋多了，只是刀锋泛着暗暗的青光，看起来非常锋利。
　　郑爽拿起李易峰带来的相机，刚要拍照，忽然见他脱掉外衣，竟然往那机器下方躺了上去。
　　“你干什么？”
　　他闭上眼，低沉的嗓音温和如弦乐：“感受。”
　　郑爽放下相机，无语的看着他。最后干脆拿起相机，给他拍了几张合影。
　　这时他却忽然起身，微笑看着她，修长的眼眸璀璨如星。
　　郑爽一怔，手腕再次被他握住。他的手冰凉而温润，也很柔软，郑爽心头忽的一跳，已经被他拉到面前。
　　“你干什么？”郑爽盯着他。
　　他理所当然的答：“显然我太高了，你的身高跟受害者差不多，躺上去，我观察一下。”
　　郑爽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坚决拉开与他的距离。
　　这时，之前那年轻民警拿着相机走过来，蹙眉对李易峰说：“李教授，我在床下还发现了一些血字。”
　　李易峰接过看着，沉吟不语。郑爽探头一看，是一排没什么规律的数字。
　　李易峰问：“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民警答：“还要对整个屋子做全面检查。”
　　李易峰把相机还给他：“检验之后告诉我结果。”
　　郑爽想，这孙勇既然有杀人幻想，这些数字说不定是他幻想的密码什么的。李易峰说过，抓到罪犯后，要做深入访谈，了解他的内心。也许这些数字也是其中之一。

然而郑爽没想到，两天后，从看守所传来消息，孙勇竟然在狱中发病，高烧不退，抢救无效死亡。原来他早就患有恶疾。
　　他的罪孽，他的幻想，他的杀人机器，他的那些神秘数字，也随着他的死而变得沉默。
　　李易峰带着郑爽访谈过死里逃生的少年，他的口供也让人对孙勇的印象变得更加复杂。据说他一直苦苦哀求孙勇不要杀自己，而孙勇竟然就一直没下手。有一次孙勇都把他绑上了杀人机器，他说，大哥，你别杀我。以后你老了，我给你养老送终。竟然就是这句话，让孙勇又放了他。
　　小城终于恢复平静。只是这个新年，终究会笼上一层前所未有的阴霾。
　　而郑爽的助手工作，也正式面临结束。

第十四章
冬日阳光柔和，山野清幽，偌大的房屋，寂静得像尘世间的空谷。
　　上午十点，李易峰同往常一样，准时睁眼、下床。
　　身上穿的是一套灰白色长袖棉睡衣，越发衬得他的容颜白皙俊秀、身材高挑而削瘦。没有穿鞋袜，光脚踩在地上——他其实不喜欢穿鞋。那双脚也是白皙的，很大，但是看起来修长匀称。
　　刚起床的十分钟，照例是他的“梦游”时间。站在镜子前，脸色恹恹的含着牙刷，眼前忽然又浮现孙勇留下的血字。于是再次在脑海中排列组合那些数字。过了一会儿，依然无解，再一低头，发觉牙似乎已经被刷了三遍，有点麻。
　　咖啡、吐司、果酱，每天简单而重复，但也是他唯一有耐心制作的早餐。端坐在餐桌前，咬着软软黄黄的吐司片，他不由得有些怀念郑爽那碗清香筋斗的鱼肉混沌——也许应该去学习这项新技艺，人为了吃饭，总是要浪费一些时间的。
　　吃饱喝足，李易峰先生换上西装衬衣，姿容清雅、神色淡定的进入工作室。看完美国方面传来的一堆最新案件卷宗后，心情也变得愉悦。所以接到傅子遇的电话时，他的声音很是醇厚动听：“Hi，子遇。”
　　傅子遇这人情绪最容易被感染，尤其对方是知己好友。于是也笑了：“听说‘杀人机器’案破了？”
　　“当然。”李易峰云淡风轻的答，“这案子简单得像犯罪心理学教科书，唯独凶手有点意思。”
　　傅子遇默然片刻，还是忍不住赞叹：“你破案还真是快。”他又想起在国外时，学术界、警界，都承认李易峰是……
　　“废话，我是破案最快最准的犯罪心理师。”李易峰已经悠然自若的自己讲出答案。
　　傅子遇：“……好吧，我相信你做什么都最快。还有个事——郑爽的薪水是不是要给她结了？就按你在美国时的初级助手薪资标准？”
　　“嗯，你定。”
　　傅子遇又说：“得马上给你找个新助手了。我打算到大学里物色，如果有犯罪心理系的优秀研究生就更好了……”
　　电话这头，李易峰从满桌凶杀照片前抬头。
　　“等等。”他声音凉凉的打断傅子遇，“你为什么要换掉郑爽？”

傅子遇一愣，说：“……我要换掉？李BOSS，是你的理解力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郑爽不是专业出身，当时找她做助手，不就是一时之急吗？而且她马上大学毕业，在B市的工作也找好了。你还怎么让人家当助手？”
　　李易峰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鄙夷：“显然是你的理解力有问题。她现在已经有了办连环杀手案的经验，国内你能找到有这种经验的研究生？并且她还会钓鱼。我用着顺手，不换。至于她在B市的工作……叫她毁约。一份普通乏味的工作，如何与我的助手职位相比？她当然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
　　日光稀薄，午后的小店里暖意融融。
　　郑爽和李熏然坐在靠窗的卡座里，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热闹的街头，都有些意兴阑珊。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李熏然终于也不再忙碌，抽得出时间跟她吃饭。
　　划动着杯中的咖啡，郑爽问：“孙勇案彻底忙完了？”
　　李熏然偏头点了根烟：“嗯，这小子死得太轻松了，十来条人命，枪毙一百次都不够。”
　　两人静默片刻，郑爽问：“现场那些血数字，省里的密码专家还没破解？”
　　李熏然答：“没有任何发现，已经不查了。他们认为孙勇既然有心理和精神方面的问题，这些数字很可能是他幻想后胡乱写的。”
　　郑爽点点头——她也认为这个解释比较合理。
　　又聊了一会儿，李熏然问：“什么时候回学校？”
　　“过完十五。”郑爽答，“就去单位实习了。”
　　李熏然扬眉一笑：“叫瓶酒。你做过李易峰的助手，查过这么个案子，也算是人生的一笔浓墨重彩。郑叔叔在天有灵，会为你骄傲。”
　　郑爽默了瞬间，点头笑：“嗯！”

郑爽一怔，站在原地不动。
　　两人对视瞬间，李易峰从桌子下方抽出份文件，长指一推，到她面前。
　　“这是傅子遇为你拟的助手职位合同。”然后他低头继续看文件。
　　郑爽很意外，接过一看，聘期三年，工作内容跟之前差不多，但是增加了“照顾李易峰先生日常饮食”这一条，估计针对的就是鱼。另外，薪水数字有点惊人。
　　看着一行行简洁细黑的文字，郑爽的心情无可抑制的有些激动。她忍不住笑了，清秀的脸庞上，漆黑双眼微微弯起，显得格外澄湛透亮。
　　李易峰扫她一眼，端起面前的咖啡，浅浅抿了一口：“签好就传真给傅子遇，他会处理后续的事。”
　　郑爽放下文件看着他，声音中透着感激和感动：“谢谢你李易峰，这对我是非常大的肯定，我真的没想到。不过我已经跟B市一家单位签约了，约好年后就去实习。所以不能再接受助手的工作。”
　　李易峰手里的咖啡放了下来。
　　郑爽朝他微笑。
　　李易峰也轻挑眉头，微微一笑：“傅子遇说，女人都喜欢为无关紧要的因素困扰，看来果然不假——你可以毁约，跟那边，任何赔偿条件我来支付。”
　　郑爽一愣。
　　虽然为李易峰工作的这些天，弥足珍贵。但她从未想过以刑侦为职业。那些现实太残酷，也太动荡。她还是倾向于平静、稳定、积极的生活。
　　“我不打算毁约。他们对我也挺重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我不能失了诚信。而且那也是我想从事的职业。”她带着歉意说，“很抱歉不能再做你的助手。但是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