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心事最终还是以一种最笨拙也最暴力的方式被解决——不,“事”其实还在,但至少“心”是被平复了。
素还真出了手。
倦收天是矛盾的。他并不希望把别的人牵扯进来,但当素还真说“学长,我来帮你吧”的时候,又莫名地,只觉得安心。
但究竟是担心地成分更多一些。
那是在事情过去了一段日子之后了,很巧的机会,些微窃窃私语飘进了倦收天的耳朵里。一些关于素还真的事,一些关于当初那件事的话。
倦收天不禁觉得抱歉。他应当是那个成熟稳重做表率的前辈,却做了好像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冲动一时爽,而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一场潜在的合作机会,是一个被推到对立面的对手,或者是某些素还真从来不在意而身为朋友却不能不替他在意的,也许该归作立场或者声誉之类的东西。
素还真没有提起过,不代表倦收天不知道。但既然素还真没有说,倦收天就当做自己不知道。
但他毕竟是实诚过头了,实诚得忍不住要问问素还真。
素还真笑笑说,朋友之间,不计较这些的。
那天他们去唱KTV。
一大群被时代抛弃了的“老男人”跑去唱KTV,不是因为有点特殊的理由,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这事儿。
因为是校庆吧,老同学们总要聚一聚。
一大群被时代抛弃了的“老男人”会唱什么流行歌呢?于是点来点去还是那几首校园民谣。
同桌的你,睡在上铺的兄弟,梦驼铃,橄榄树……
都是当年脍炙人口的歌,就算记不得词,调子总能哼一哼。于是一个举着麦克风吼,下面一群啊~啊~啊~啊~地合音,纯PK音量,最后统统全破音。
素还真轻轻地笑。他不怎么唱,也不喝啤酒。点了一杯铁观音,两手捧着,纯观众一样。
当年这人不是这样的。
倦收天想着,当年那个张扬的、活泼的、哪儿哪儿都少不了他的小人精,怎么一长大,完全变样了呢?
他看着他,有点后悔没让苍带个什么乐器来。这时音乐再度响起来,这次的曲调略耳生,底下的起哄组声音小了很多,伴奏跟歌词,居然都能听得见了
“……
又一年的夜色中,你遮住星星的光
第一次吻我的脸啊,多少有些惊慌
你对我说,说你是我唯一的港
哦,真的,我真的很想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想
你说你的山,我说我的水乡
七月的无奈,我们尽量不去讲
哦,真的,也许真的很傻
……”*
一瞬间倦收天有点懵。这首歌他听过。毕业之前,有人拉着他坐在屋顶上,清唱给他听的。
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听过那首歌。
就如同,他也很久没有再见那个人。像歌里唱的那样,七月之后,故事都结束了。
“学长?学长?”
倦收天一回神。素还真扭头看着他,不大放心的样子。
“学长你……呃,喜欢看……比基尼?”
倦收天噎了一下,对着自己方才发呆的那个方向,默默地流了一滴冷汗——都说这老家店太老了,放盗版碟就算了,这么小清新一歌配一群比基尼美女走沙滩的画面这叫什么事儿啊……
“呃,不……就是,想起一些事。”
“啊哈?”很好,好奇宝宝胃口被吊起来了。
倦收天支支吾吾,磨磨蹭蹭,墨墨迹迹……
素还真炯炯有神,炯炯有神,炯炯有神……
倦收天低头看着自己手:“校园恋情,真的很难长久”
看他那样子,那双手随时会盖到脸上去。
素还真的声音慢慢地飘过来:“也许吧。但是,不也有许多毕业多年后偶然遇见的老同学牵手成功的例子吗?学生时代发生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一生难忘的经历。珍藏在心里,就很好。”
倦收天再度抬头,望着素还真的侧脸。
包厢里幽暗的灯光下,那面容,如斯温柔,而那心,如斯坚强。
老同学成功牵手吗……
倦收天灵光一闪。
他觉得,凭他们最近的默契,他这次一定确定肯定没有理解错素还真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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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自歌曲《七月》,演唱者容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