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寒武纪年吧

这片森林里有一头永远吃不饱的龙，还有一个虽然冷冰冰，
但是其实长得很美丽的魔法师。

六月的阳光懒洋洋地铺满翡翠山谷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路边的[url]http://百里香[/url]浓郁的香气，还是茂密的树荫，都让人昏昏欲睡。就连一向最热闹的小酒馆在这个午后也多少有些冷清。
因此当酒馆老板托德看到有生意上门时，招呼也显得特别殷勤。
大概是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陌生的客人神色有些疲惫，但精神还不错。
“你说你是个魔法师？”托德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一下年轻的旅人。
这样健康的肤色和神情，可一点都不像苍白的魔法师。
旅人眼神明亮，“我用音乐施展魔法。”
“原来你是个[url]http://吟游诗人[/url]。”托德笑了，又给他倒了一杯葡萄酒。
在小得连戏院都没有的村庄里，路过的[url]http://吟游诗人[/url]永远是受欢迎的。在农乡和牧羊女眼中，英勇的骑士攻破堡垒，金发的情侣在月下的露台相会——这些精彩绝伦的故事确实也像魔法一样美妙呢。
“翡翠山谷不经常来客人。”托德说，“这里离皇都太远了，有点偏僻。”
“诗人热爱冒险。”年轻人说，“我们一生都在寻找险恶的山谷，幽暗的墓穴和凶残的恶龙。”
“我听说翡翠山谷附近有龙出现过。”年轻人若有所思，“恶龙是骑士的勋章。”
托德想了想，“啊——您说龙吗？”
年轻人眼睛亮了，“果然有吗？”
“附近村子当然没有。”托德说，“如果有，我们也不敢在这里生活了。不过从村子出去，往东边走，在翡翠山谷的尽头有一片阴暗的森林。”
托德停下拭擦杯子的动作。
诗人没有打断他——他有预感，托德接下来会说出让他很感兴趣的东西。

“很久以前，村子里就传说那片森林里住着一个魔王。”托德慢吞吞地回忆，“魔王邪恶无比，憎恶人类。他在森林中央建起一座高高的宝塔，据说宝塔里堆满了连国王都要嫉妒的宝藏，还驯养了一头穷凶极恶的龙来看守财宝。
“宝塔既没有门也没有梯子，宝塔周围是魔王的花园，花园里有世界上最珍贵稀有的花朵和果树。
“邪恶的魔王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一位[url]http://美丽的公主[/url]，公主有一头瀑布般的长长金发，十分美丽。魔王把公主囚禁在宝塔里。把公主的长发编织成梯子用来进出宝塔。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甚至有樵夫能远远看见那头美丽的金发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但是有一天，一个英勇的骑士出现了。他披荆斩棘，打败了魔王和恶龙，并救出了公主。公主深深地爱上了这位骑士，但是骑士把公主送回家以后，又离开了她。”

“为什么？”诗人好奇地打断托德，“骑士没有爱上公主吗？”
[url]http://公主和王子[/url]从此过上了幸福[url]http://快乐的日子[/url]——这几乎是所有爱情故事的完美结局。
托德叹了口气。
“那位公主像玫瑰一样娇艳，只要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的美貌俘获。”托德说，“这也是这个骑士的伟大之处——他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又回到了翡翠山谷。”
因为魔王和龙都拥有[url]http://不死之身[/url]，他们会被打败，却不会被打死。
为了防止魔王和恶龙再次作祟，骑士干脆在森林边缘住了下来，已便震慑森林深处的魔王和恶龙，保护翡翠山谷附近的人们。
“那可真是一位伟大的骑士。”诗人说。
托德点头：“村民都很感谢他，也邀请他住到村子里去，但那位英雄拒绝了。”
“出于责任感，他更愿意就近监视魔王。”虽然这个故事不知道讲诉了多少次，但托德还是被感动了，“了不起的人啊。”
诗人也觉得这位骑士十分伟大，这对[url]http://吟游诗人[/url]来说，是个绝妙的题材。
他决定要为这位骑士专门写一首颂歌。
但是他希望能得到更多详细的资料。
但托德毕竟不是书记官，他只是个酒馆老板，就是绞尽脑汁，他也无法再提供更详细的细节了。
不过不要紧。
那位伟大的骑士，不就住在森林边缘吗？
诗人一刻都等不下去了。他喝光了最后一口葡萄酒，决定尽早出发。

在老板的指点下，方向感不错的诗人总算在太阳落山前看到了森林。
……说是森林，倒不如说是树海。
这片森林的历史恐怕和翡翠山谷一样古老，像一片碧绿的宝石嵌在山谷的尽头。
怪不得酒馆老板一再叮嘱他不要贸然忘森林走。
这种规模的森林，就算里面没有邪恶的魔王和巨龙，光是遮天蔽日的树叶和巨大的树木，就足以让人失去方向，迷失在森林深处来了。
能在这种森林里[url]http://来去自如[/url]的，除了魔王，恐怕只有精灵了。
那位传说中的骑士的小屋，就安静地守在森林最外面。
冷杉木搭成的木屋相当精巧，不时从窗子里飘来烘焙的香味。
正如传说中的一样，那位英俊的骑士十分有风度，用刚出炉的胡椒面包和香浓的肉汤招待了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为我写颂歌？”当诗人说明来意后，骑士愣了一下。
“是的。”诗人热切地说，“您的光辉事迹将会传遍[url]http://每一个我[/url]到过的地方，激励那些怀抱志向的人们去完成伟大的事业，您的名字将会在少女的梦里出现。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数不清的人把你视为他们的英雄，拜访者和追随者将会是翡翠山谷热闹起来。”
骑士睁大眼睛：“拜访者？”
“是的。”诗人说，“您的名字配得上那些荣耀。”
骑士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
“可是……”
这时候，诗人也发现骑士的反应并不如他预期中那么热烈。
“您不愿意吗？”诗人问。
在诗人看来，虽然低调是件好事，但是如果能成为激励人心的英雄榜样，那又有什么好推辞的呢？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一时间骑士和诗人都没有说话，壁炉里的木柴打出脆裂的响声。

“其实传说有时候并不完全正确。”骑士终于开口了，“我很抱歉，但是我的这点事情，并不适合……歌颂，也不足以作为年轻人的榜样。”
诗人很敏感地抓住了重点：“您的意思是，我听到的传说和事实有些出入？”
骑士站起身来，又往壁炉里添了木柴。
“传说终究是传说。”骑士说。
“但一定会有事实基础。”诗人轻声说道，“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
没有人会怀疑[url]http://吟游诗人[/url]的冒险精神和对于稀奇故事的执着。
“如果你能答应我保守[url]http://秘密的话[/url]。”骑士犹豫了一下。
“真相是个秘密吗？”诗人反问。
“……不。”骑士停顿了一下，看向诗人的眼睛，“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我希望传说依旧是传说。”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让我再去煮一壶[url]http://薄荷茶[/url]。因为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骑士站起身来，“这个故事值不值得流传出去，你可以自己判断。”

夜晚的森林，远远不如白天那么迷人。
“以、以骑士的名义，击退黑暗……”
雷克斯把木头短剑举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在森林中前进。
但是，森林里真的好黑啊。
树叶摩擦得沙沙作响，到处都是奇怪的声音和动静。
雷克斯圆圆的眼睛里充满恐惧，他开始觉得有些冷。
要不然，先回家睡一觉，等到明天太阳升起，再讨伐这片魔鬼森林？
雷克斯回头。
身后早就没有了来时的路——或者说，身后什么都看不见。
在森林里，天黑的速度永远比你预计的要快得多。
明明走进森林的时候，他还能看清铺满枯叶的地面和树枝间跳跃的小松鼠。
怎么一下子就变黑了呢？
雷克斯用力吸了吸鼻子。
怎么办？
四周越来越黑，眼下手里的木头短剑，还不如一个火把让人安心。
雷克斯很不合时宜地想起孩子之间流传的，各种关于妖怪和巫婆的故事。
他带着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来到这片森林。他要打败所有敌人，做大英雄，最后成为一个出色的骑士。
但是在出发之前种种关于荣耀和梦想的预想里，没有一种[url]http://像现在一样[/url]充斥着黑暗、饥饿和恐惧。
四周越来越黑，雷克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不怀好意地窥视自己。
他害怕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雷克斯眼前突然有光点一闪而过。
眼眶盈满眼泪的雷克斯赶紧睁大眼睛——是错觉吗？
不。
在前面不远处，分明有光点在晃动！
难道是森林中的猎人小屋？
雷克斯胡乱吸了吸鼻子——这个时候看见光亮，简直是一根[url]http://救命稻草[/url]！
雷克斯顾不得身边的黑暗里可能隐匿着的各种危险，跌跌撞撞地朝光亮的方向走去。
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雷克斯激动地加快了脚步——然后愣住了。
没有猎人小屋。
森林里被清出了一小空地，空地中间升起了一堆不大不小的篝火，火上架着一只小羊。
一只奇怪的动物背对着雷克斯摆弄火堆，尾巴惬意地摆来摆去，还哼着荒诞走板的曲子。
雷克斯不认识这是什么动物，但是看到火堆他才意识到，自己快冻僵了。
就在雷克斯犹豫要不要上前时，那只动物不知道从哪里又拽出一口巨大的铜锅。
雷克斯终于被夜风刮得打了个喷嚏。
几乎是同时，那只动物的尾巴立刻绷紧了，飞快地转过身来。
雷克斯挂着鼻涕，呆呆地和它对视，双方的眼睛里都有一模一样的害怕。
“你是谁？”那只动物假装很威武地龇牙，“走开！”
“这是我的羊！”圆墩墩的奇怪的动物和雷克斯差不多高，戒备地盯着雷克斯，“快走开！”
雷克斯眨巴眼睛，又看了看架在火上的羊。
可惜大概是受了香气的刺激，语音刚落，雷克斯的肚子就立刻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你！”那只动物立刻瞪圆了眼睛，不等雷克斯辩解就扑了上来，“不许看我的羊！”
这只动物相当肥胖，本能地也抱住那只动物往地上滚——大概打架是每个男孩子的本能，又恰好雷克斯和这只动物的武力值相当，一时间这场架居然也打得有模有样，难解难分。

当布兰特循着火光找到吉诺的时候，一人一龙还在打。
倒是架在火上的羊被烤得差不多了。
布兰特板着脸打了个响指。
全身心投入到战斗中的吉诺立刻一僵，被雷克斯反压在地。
雷克斯这才抬起头。
火堆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跳跃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反而看不清他的脸。
“你们在干什么？”冷冰冰的声音。
雷克斯和吉诺悻悻地分开，又看了一眼雷克斯。
森林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他想抢我的羊！”吉诺首先告状，表情十分委屈。
“我只是看到火光！”雷克斯也委屈，“你想到我的！”
“‘你’的羊？”布兰特说：“我暂且不追究这只羊的归属权——这个时候，你应该在睡觉。”
吉诺的尾巴悄悄在地上划了一个圈：“我只是想吃个宵夜……”
雷克斯的肚子还在响。
布兰特哼了一声，一扬手，火上的烤羊就消失了。
一人一龙不约而同地发出吸气声。
“你在换牙。”布兰特警告吉诺，“别让我再看到你偷吃东西。”
至于另一个……布兰特扫过雷克斯脸上的淤紫，那显然是吉诺的杰作——布兰特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怎么养了这么头不知好歹的龙。
雷克斯肚子越来越响，但他已经顾不上害臊了，他的精力全都放在缅怀那只消失的烤羊身上，顾不上其他了。
布兰特随手从火堆里抽出一支燃烧的木头，转身就走。
既然烤羊没有了，吉诺只好抱着那口黄铜锅跟了上去。
雷克斯本能地立即跟了上去——虽然篝火还在原地燃烧，但他再也不愿意一个人待在漆黑的森林里了。
布兰特听到雷克斯踩着枯叶跟上的声音，并没有回头。

倒是吉诺，一路上不时偷偷打量雷克斯。
孩子们之间的感情永远没法用逻辑来解释，很快一人一龙已经相当熟络了。
“我是吉诺。”吉诺自我介绍，“我是一头长得很棒的龙吧？”
“你是龙？！”雷克斯睁大眼睛，“龙？！”
“有什么好奇怪的？”雷克斯的反应让吉诺觉得受到了侮辱，“没见过我这么帅的龙吗？”
“龙不是你这个样子。”雷克斯有点怀疑.
他看过镇上教堂的壁画，也听过大人讲过关于龙的故事。
龙应该像巨大而枯瘦的大型蜥蜴，有蝙蝠的翅膀和蛇的眼睛，尾巴上长满了倒刺。
而不是吉诺这幅圆滚滚的样子。
“那是因为我没成年！”吉诺挺了挺胸膛，“等我长大了，我就能变成威风凛凛的巨龙了！”
“你为什么要来抢我的羊？”吉诺还在耿耿于怀。
如果不是雷克斯横插一脚，说不定布兰特不会这么快就找到它——也许来不及吃掉一头羊，尝一尝味道也好呀。
天知道因为要换牙，吉诺已经被强迫吃软趴趴的面包和水果多久了。
“我不是要抢你的羊。”雷克斯很委屈，“我找不到路了。”
雷克斯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他又累又饿。
可是走在前面的布兰特一点都没有要等他们的意思，被独自扔在黑暗的森林里的恐惧让雷克斯强迫自己快步跟上去。
“森林里本来就没有路。”吉诺说，“你为什么要来？”
因为有布兰特这个不受欢迎的怪人在，翡翠山谷附近村庄的人都尽量避免靠近这片森林的。
“我来找魔王。”雷克斯一想到自己的志愿，胸脯忍不住挺了起来，“姑妈说森林里有大魔王……要打败他。”
吉诺偷偷看了前面的布兰特一眼。
魔王——这个孤僻的家伙明明只是个魔法师而已啊。
虽然他阴沉了一点，刻薄了一点，讨厌人群了一点，喜欢故弄玄虚了一点……
好吧，这些表现也许在普通人看来就很像魔王了。
“打败魔王，就能做最英勇的骑士！”雷克斯说，“要国王亲自加封的那种。”
布兰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雷克斯。
“骑士？”
这个词布兰特几乎是用鼻子哼出来的。
雷克斯挺胸，“对！”
“也只有那种四肢发达的生物会做出在夜晚的森林里乱窜这种事了。”布兰特的声音不大，但话语里那浓浓的嘲讽意味却十分明显。
雷克斯迟钝地偏头。
他没有听懂布兰特在说什么。
不过布兰特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他停下脚步弄熄了火把，然后抬手在黑暗中不知道做了什么。
很快，在浓厚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夜色中，布兰特身体周围出现了点点亮光。那些细碎的光点旋转着渐渐凝聚在一起，越升越高，最后点亮了一扇窗子。
雷克斯仰头，看到眼前居然有一座高高的石塔，塔身光滑无比，在最上层开了一扇窗户。刚才的光点都聚集着飞进了窗户里，现在看起来，那片暖黄色的光晕既温暖又明亮。
雷克斯震惊道：“这是什么？魔法吗？上面有一扇窗子！”
“带他上去。”布兰特淡淡地说。
吉诺立刻扑到雷克斯背上，几乎要把雷克斯压倒在地。
“干什……”雷克斯话只说了半截，就立刻发现自己的双脚渐渐离开地面。
“喔喔喔！！”他在飞！
吉诺叼着雷克斯的后衣领，两只不太显眼的小翅膀开始扑腾，带着雷克斯缓缓上升。
“……哇。”雷克斯轻声说，一时间忘记了饥饿和害怕。
这是他所经历的，最不可思议的事。
高塔里的灯光温柔地照亮了四周，雷克斯从来没有想过，可以从这个角度俯视森林。
树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在风的带动下，广袤的墨绿树海上漾开层层波浪，远处的夜空和森林连成一片，绵延向远方。
雷克斯不禁看得入了迷，直到吉诺把他扔进窗里，他才回过神来。
他被扔进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起居室的地方。
一张高高的绒面扶手椅，一个被塞得乱七八糟的书架，一张圆形的棉线地毯，上面用夸张的颜色拼出一朵鲜艳的向日葵。
布兰特随后也进了房间。
“你今夜待在这里。”布兰特对雷克斯说，“不许乱走，不许乱走，不许乱吵。”
雷克斯想了想：“待在这里？”
布兰特面无表情：“睡觉。”
雷克斯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布兰特。
布兰特冷冰冰的态度让他有点不敢说话——其实他现在不想睡觉，他想回家。
走了这么久的路，他很累。
而且这个房间没有床。
“没有毯子。”雷克斯怯怯地说。
没有床，至少给他个毯子吧？
布兰特没有理会他，拎起吉诺就走出了唯一的房间门。
看到布兰特要走，得不到回应的雷克斯连忙跟上去——他不敢一个人待着。
但厚厚的木门差点撞上了他的鼻子。
除了窗子，这扇门是这房间的唯一出口。
雷克斯有点呆滞。
他就这样被留在这个房间里了。
而且门打不开……是被关起来了吗？
……好吧，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出路。至少窗子是打开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雷克斯靠着墙边坐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不应该这样的。
他是来做英雄的，他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哭鼻子。
可是他很害怕。
虽然这间房间有灯光，周围不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了。
但是他不认识这里，他肚子很饿。
雷克斯把脸埋进膝盖，低低的抽泣声很快就被窗外的风声掩盖过去了。

“喂！”吉诺蹦进房间。
“天亮啦！”活泼的小龙脑袋上顶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切成厚片的白面包。
可是并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
吉诺凑到蜷在地毯上的孩子身边，推了推他。
没有反应。
吉诺脑袋上的托盘掉了。
布兰特皱着眉头把雷克斯板正。
双眼紧闭的孩子看起来很难过，全身发冷。
布兰特想了想：“发烧？”
“人是很脆弱的。”吉诺围着他们转来转去，“特别是小孩子！”
“你也是小孩子。怎么没见你发烧过？”
吉诺瞪圆眼睛：“我是龙！龙是世界上最强壮的生物……”
“闭嘴。”布兰特及时打断了吉诺的自吹自擂——要是不阻止它，吉诺能得意洋洋得说上半天。
因为是小孩子，所以特别脆弱吗？
布兰特想起雷克斯昨晚提出要毯子的要求，还有一直在咕咕叫的肚子。
果然是个大麻烦。
布兰特把昏睡的雷克斯提溜起来。

等雷克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烧已经退了。
有点反应迟钝的雷克斯想要喝水，却发现自己被裹在厚厚的毛毯里。
是一个[url]http://陌生的房间[/url]。
雷克斯呆坐了一会儿，才慢慢想起来自己还在森林里。
森林里有龙，还有一座高高的塔。
雷克斯裹着毛毯下床，光着脚走出房间。
他显然还在那座塔里。
雷克斯顺着螺旋形的石阶往上走，发现上面就是他呆了一夜的起居室。
起居室的门开着。
依旧穿着斗篷的布兰特坐在窗前的扶手椅上，正在看一本放在脚上的厚书，听到雷克斯光脚板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真的）活过来了？”布兰特挑眉。
雷克斯：“？”
雷克斯不知道，其实他睡了两天。
布兰特虽然勉强把他安置在床上，并按他的要求给了他毯子，但是怎么处理一个“发烧的孩子”，布兰特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他虽然稍微懂一点草药学，但吉诺说孩子和成人的用药是不一样的。
尽管觉得很麻烦，布兰特还是决定把现有的草药给雷克斯灌下去。
“你确定吗？”在布兰特煮药的时候吉诺在一旁转来转去：“这种药是治发烧的吗？孩纸能吃吗？要是吃了更严重怎么办？会死掉吧？”
“他现在也跟死差不多了。”布兰特刻薄地说，“我愿意煮药，你还有什么课挑剔的？”
布兰特把药灌给雷克斯之后就撒手不管了，吉诺搬了一大罐水放在雷克斯床边，想起来就去给雷克斯灌个水饱。
就这么睡了两天，雷克斯居然真的醒了。
要知道布兰特已经在盘算要是雷克斯断气了是不是要埋进花园里当花肥呢。
雷克斯当然不知道自己差点就变成了花肥，他只觉得又渴又饿。
既然好不容易活过来了，那布兰特也不想让雷克斯再饿死，于是让吉诺端来了面包和黄油，还有一罐牛奶。
即使是在家里，雷克斯也没有吃到这么好过——厚厚的白面包一大盘！还有黄油！想涂多厚都可以！
雷克斯没有病死，却差点撑死。
布兰特虽然嫌雷克斯麻烦，但却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当雷克斯吃饱了以后还依依不舍地盯着剩下的半盘面包时，布兰特出乎意料地表示允许他打包带走。
“真的可以让我带走？”雷克斯睁大眼睛，“我可以回家了吗？”
“难道你想一直在这里蹭饭？”布兰特说。
雷克斯赶紧摇头。
他刚才只是想，有这么多白面包和黄油，姑妈一定会很高兴。
“你是魔王吗？”雷克斯看看桌上的白面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布兰特挑眉：“魔王？”
“翡翠山谷的森林里，有一个魔王。”雷克斯认真地说，“那个魔王很邪恶很邪恶，还养了一头恶龙。魔王性格狡诈讨厌人类，一看到人类就会让恶龙把他吃掉。”
在森林外，这个臭名昭著的魔王是父母吓唬孩子的最佳利器，不论怎么无理取闹的孩子，只要一听到魔王带着恶龙来了，都会吓得立刻安静下来。
“那个魔王是你吗？”
“如果是的话呢？”布兰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如果是这样，我就不能杀你。”雷克斯说，“我本来是想进森林里打败魔王的，但是你和吉诺从森林里救了我，还请我吃面包。骑士必须知恩图报。”
这种话由这么小不点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滑稽。
但是雷克斯的眼睛太过明亮，布兰特嘲讽的话语在喉咙里兜了两圈，终究只是冷哼了一声。
“与其想着屠龙，不如先考虑一下自己吧，自身难保的骑士。”布兰特合上书，“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